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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姑娘 第七章

作者:蔡小雀类别:言情小说

春光明媚游人如织,清凉和煦的空气里有著淡淡的青草和花香,随著翩翩轻舞的蝶儿蜂儿,杏花如云野花似笑,交织成一幕动人心弦的景致。

春怜站在高大的严人身旁,犹如小报依偎在大树旁,她心满意足地笑看春意盎然的四周,游人欢欣悦然的神情。

“戴大哥,你说春天是不是很美?”她仰头问道。

他低头微笑,衷心地道:“很美,但是比不上你眼底的笑,那么美……”

她的脸悄悄地娇红了起来,好半逃诩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破坏美妙如梦的这一刻。

戴大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温柔好听的话,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有一丝丝接受她了呢?

她心底的希望之火燃烧了起来。

他一定是她梦里的英雄,可是她要怎样才能确定他就是那个他呢?

对了,梦里的英雄微微袒露胸膛,有大片髻曲性格的毛毛,只要剥开他的衣裳一看,就可以知道他有没有毛毛了。她直盯著他的胸膛暗忖。

“你怎么了?”严人低头不解地问,她的神情有点奇怪。

“你有没有毛毛?”她冲口而出,小脸迅速涨红起来。

天哪,她竟然间出来了!

他怔仲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春怜慌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是问……你有没有……手臂上有没有毛?”

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他还没有回答,她又急急忙忙摇头道:“不是啦,我是想要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毛毛虫?”

他皱了皱眉,困惑地道:“你要毛毛虫做什么?”

“捉起来玩呀!”还好,总算瞒过去了。她抚著胸口仰头笑了。

严人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关心地叮咛道:“当心,有些虫也有剧毒,别胡乱玩。”

“我知道。”她点点头,得意地道:“可是所有的小动物都不会咬我,你放心啦!”

他想起那一天的黑寡妇事件,额头又微微沁出冷汗,“就算小动物们都喜欢你,你还是不能有恃无恐,看到什么就想捉起来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就像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婆婆,但她还是好喜欢他。

英雄,她的英雄。

“你在笑什么?”严人好奇地问道。

“我在笑……”她甜甜一笑,俏皮道:“不跟你说。”

他笑了,“一定是在肚子里偷骂我唠叨得像个老婆子是不是?”

她倏然瞪大眼,“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指指胸口,温柔地笑道:“心有灵犀啊。”

“真的吗?”春怜又惊又喜,快乐地抱紧他的腰,“戴大哥,我最最最喜欢你了,哈哈哈……”

她笑得好不开心,严人心底既震撼又甜蜜极了。

他的自由,他的男性自尊……真的比得上拥有她的美好更重要吗?

她的笑容好美好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抉择了。

***

萧绵杨三姝今天约了去河边勘查水质,说穿了只是个幌子,还不是找个藉口三个人痛打一场水仗,顺道谈谈心。

痛快地泼了一身湿之后,三个美姑娘笑著躺在河畔的青草地上,雪白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著清凉的河水。

“怜怜,最近情况怎么样?找著你梦里的英雄了吗?”红芷好奇地问道。

春怜脸儿红红,害羞又欢喜地道:“戴大哥真的很好,非常非常的好。”

他常常望著她发呆,深邃黑亮的眼底盛满了温柔,看得她脸红心跳,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就是爱吗?就是幸福吗?甜得像醇酒,未饮就先醉……虽然她很讨厌酒,但是她一点都不讨厌醺然陶醉的滋味呵!

“好羡慕你,已经找到好对象了。”莲高叹息。

“不只是好对象,是心爱的人。”她纠正道。

“咦?”红芷和莲高相觑了一眼,眼底有著掩饰不住的惊喜。

心爱的人?这丫头说的是心爱的人?她开窍啦?

“恭喜、恭喜。”她们两个活像贺年似的频道恭禧。

春怜又笑又骂,扭捏地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啦?好夸张。”

“怎能不夸张?我们的怜怜找到心爱的人是件普天同庆、万民同欢的大好消息呢,”红芷笑开了颜。

春怜好感动,“红红……”

可是她下一句话又让春怜想打人,“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羊庄的人?”

“不行!”春怜和莲高异口同声吼道。

“为什么?”红芷眼睛水汪汪地瞅著她们,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莲高敲了她的脑袋一记,“还问为什么?给你一说,萧姥姥不就全知道了?到时候她一定会逼著怜怜把心上人带回家,你别忘了怜怜找到的一定是滴酒不沾的男人,到时候怎么过萧家的恐怖酷刑关?”

滴酒不沾的人得喝掉一大坛女儿红,一大坛状元红,再加上一坛子淡胭脂井,弄个不好会死人的。

“是呀,万一怜怜的英雄被灌死了怎么办?”红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热心地献计,“你私奔好了,等事情过后我们会帮你同萧姥姥解释明白的,你放心。”

一提到这个,春怜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我不能私奔。”

“为什么?”这下子连莲高都惊异,傻眼了。

“我好喜欢戴大哥,也好想月兑离酒家生涯,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弃姥姥于不顾。”

她的小圆脸蛋一片戚然,“我爹娘都溜了,姥姥现在只能寄望我,可是我一句话也没交代就跑掉,这对姥姥不是很残忍吗?”

办芷和莲高面面相觑,脸色也微微地变了。

是啊,私奔简单,可是家中的姥姥呢?她们能够面对不受祝福就远走天涯的婚姻吗?

再怎么想要逃月兑酿酒生活,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断然离开啊!

“姥姥……会很伤心。”红芷喃喃道。

“我家姥姥会打断我的腿,然后哭昏过去。”莲高也幽幽地道,“老天!我们该怎么做?”

春怜仰望著蓝蓝的天空,怔怔地道:“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们的另一半过五关斩六将,正式得到姥姥的认可和祝福,然后名正言顺地逃跑。”

“像我们爹娘那样?”红芷苦笑道。

这样她们还得忍受酒味好几年呢!

“一定还有更好的法子。”红芷异想天开的说!“我们帮姥姥找个伴如何?姥姥的年纪不过五、六十,再努力点还是可以生出个小泵姑来的。”

春怜噗地一声狂笑了出来,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哎哟……哎哟……你怎么会想出这么绝的计啊,让姥姥们再生小泵姑?给姥姥们听见非把我们嗤哩喀喳不可。”

莲高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双耳,她瞪著红芷老半天,却憋著不敢笑出来。

成日跟牛呀马呀说话的人,脑子果然生得和常人不同。

“要不你们想法子,要怎样跑得漂亮又面面俱到的?”红芷翻了个身,推了推春怜笑到虚软的身子,没好气的说,“你笑得最大声,你说。”

“呵呵呵……”春怜身子软成泥似的,笑不可抑,“不行了、不行了,我笑得肚子好疼,脑袋都糊了,我想不出来。”

“莲高,那你呢?”

莲高笑咪咪地支起上半身,“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她们齐声问。

莲高脸上透著一丝狡滑,“咱们的爹娘跑到外地去逍遥也有十年左右了吧,”

“是呀。”她们齐声点头,还是不解。

“为什么这样的苦差事那么轻易就跳过他们落到我们头上呢?”莲高诡异地笑了笑。

“然后呢?”她们俩齐齐睁大了眼睛。

每当莲高露出这种神采的时候,就表示有人要被算计了。

“咱们若找到了如意即君要成亲,姥姥们是不是会飞鸽传书把咱们的爹娘叫回来筹画婚礼呢?”

“当然罗!”春怜搔搔脑袋,“可是他们参加完了还是会跑掉的呀!”

莲高狡狯一笑,“假若我们比他们先一步跑掉呢?”

“耶?”红芷眼睛倏地亮了。

“哇!”春怜也听明白了。

她们三个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

“就让他们回得来却跑不了。”

懊法子,就这么办!

现在棘手的问题就剩下她们究竟几时才能成得了亲,跑得了人呢?

***

“戴大哥,你几时要娶我呀?”

“噗!”严人一口大红袍瞬间喷了出来。

幸好春怜躲得及时,没有被茶水喷中,“水淹金山寺,幸好没淹中我。”

他又呛又笑又瞪眼,一时之间神色变化多端,“你真的是……”

她体贴地拍拍他的背,“当心点,怎么喝口茶也呛著了呢?”

“你以为是谁害的?”

她茫然了一下,“我吗?”

“还会有谁?”这凉亭内就只有他们俩,一旁露天茶铺的老婆婆也烧炉煎茶去了。

凉风习习,原本他的兴致是很好的,现在全给惊逃四散了。

“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她已经忘记了。

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道:“刚刚你对我提到亲事啊,”

她想了起来,眼睛不禁笑眯了,“对对,你几时要娶我?”

虽然已经听第二次,比较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由得一阵忐忑怦然。

“我是不娶亲的。”他故作严肃地道。

“这样啊,那我娶你好了。”她巧笑倩兮,天真地道:“我不介意娶你的,不过以后你要养我就是了。”

他忍不住瞪起眼睛,“当然是我养你了,岂有让你养我的道理……等等,你说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娇女敕地道:“大哥呀,你总爱问问题,让我回答两次相同的话,口很乾耶。”

他歉疚地笑了,连忙喂了她一口甘醇的大红袍,“对不住,是我的错。”

春怜就著他的杯子呷了一口,润润喉咙笑道:“我是说,你不娶我,我可以娶你呀,我不讲究繁文褥节的。”

他一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笑吧?”

“我是认真的。”她撒娇地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他直觉点点头。

“你不喜欢我?”她大大受伤了。

“不不,我喜欢你。”他连忙抚平她皱起的柳眉,低声呵慰道。

春怜这才转嗔为喜,“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就成亲吧。”

严人神情有一丝肃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会呢?再简单不过了。”她躺在他怀里,扳著纤纤手指数算道:“买大红婚裳,买新挂袍,买新帽新被新马桶,时辰一到,你就骑匹白马到我家门口,然后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好!就此完事,你说是不是好简单?”

他又好气又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小傻子,哪有人拜堂拜得这般随便马虎的?”

“要不然你教我呀。”她模模隐隐作疼的头顶,不无埋怨地道。

他搂紧了她,望著远处的春光俪景,皱眉道:“成亲好麻烦的,甭说事前要禀告双亲相八字找媒人提亲,大聘小聘古礼新俗的一大堆,拟客人的名单备妥还礼,还要找乐仪手弹筝鼓瑟吹哨呐,订亲成婚繁琐沉重至极,等到入洞房之后……”

他的小肮骚动了起来。

入洞房是最有意思也最快乐的一件事了,可是成了亲、入了洞房后,代表他失去自由的日子正式展开,从此不能随意浪迹天涯、纵酒寻欢、仗剑江湖恣意妄行……失去的那么多,光想他就头晕。

春怜感觉到他胸肌微微僵硬了,忍不住必头,傻傻地看著他的神情惊惧难安,“你怎么啦?是因为没钱成亲吗?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也不要紧,我还有十两银子的私房钱,够不够?倘若不够的话,咱们就随随便便拜个天地就算了,重要的是咱们以后的日子,不是那个虚礼呀,”

她这么说他是很感动,但重点不是在这里……

他男性自尊心有此忧伤,沉著脸道:“我戴严人岂会连自己的妻小也养不活?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丫头。”

“不是钱的关系?”

他大大摇头,“决计不是。”

“这样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了。”

他捏著隐隐抽痛的眉心,轻叹一声,“傻春怜,问题大著呢!你确定你真要嫁我?为什么?”

他著实佩服极了她的勇气和坚决,怎么有法子决定对方就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呢?

万一选错了,后悔了,又该如何?

他要就独身一人自在浪迹天涯,要就择其佳偶誓言一生,如果婚约只是拿来试一试,不满意又要反悔,那还不如只是风花雪月游戏一场罢了。

只是……她看起来像是极认真,而他又没有办法将她当作一个游戏的对象……

她这么好,这么纯真完美,应当是被捧在手心上好好爱怜的小女人,是决计不能拿来亵玩的,太恶劣了。

他的头好痛,重重的问题将他逼得太紧,连思考起来都备感吃力。

为什么要嫁他?

春怜愣愣地望著他,好像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因为你是我梦中的大英雄,因为我好喜欢你呀。”

这种事还能有假吗?

他听出了一丝苗头,“梦里的大英雄?谁?我吗?”

“是的。”她愉悦满足地点头,眸光亮晶晶地盯著地,“你曾在我梦里出现呢,高大魁梧屹立不摇,你还伸出手牵起我,告诉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沉吟考虑著,勉强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梦里的人?”

她郑重点头,“我就是知道。”

虽然她还没有模模看他有没有毛毛,可是她几乎可以确定了,他们果然是姻缘天注定,千里姻缘一线牵呵!

严人眉心打结,这事太玄了,要他相信是大有困难。

原来她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纯粹是把他错认为梦中的英雄……这么说她不是因为他是他,所以才想嫁给他的?

这个体悟让他胸口陡然抽紧了,闷痛得好不舒服。

严人脸色有一丝苍白,疾声问道:“你不是因为我是我才要嫁我,而是以为我是梦中的英雄?”

春怜被他搞胡涂了,“我是因为你要嫁给你,也因为你是梦里的英雄……你就是我梦里的大英雄啊!要救我于水火之中,要牵著我的手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啊!”

她的话让他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心头大大不是滋味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胸口这么难受,“如果……我不是你梦中的英雄呢?”

这可考倒她了。

春怜从来没有好好正视过这个问题,她呆了好久好久,最后小小声地道:“可是你就是呀,为什么要说不是呢?”

懊死的,他为了一个梦里虚无缥缈的人大大吃起醋,嫉妒到心痛、头痛,连胃都痛了!

最让他害怕恐惧的是,万一春怜并不是爱上他,只是爱上梦里的一个影子呢?

他永道没有办法承受拥有了她,又失去她的痛楚,永远不能。

他僵硬著身躯,轻轻地抬起她的头,正色地凝视著她,“春怜,你爱我吗?”

“爱。”她点点头,不知道他的神色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忧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梦里的英雄另有其人,你还会爱我吗?”他呼息有一丝紊乱,低沉的声音却依旧稳如磐石,“或者……你会改变心意去爱那个人?”

她明亮如星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深深的迷惘和惶然,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好爱好爱他,他明明就是她梦里的英雄,为什么偏偏还要假设出另外一个男人呢?

可是……假如英雄真的另有其人的话……

她轻轻蹙起了眉头,略显惊慌地道:“我……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

春怜也乱了分寸。

严人绝望地凝视著她,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温柔低沉地道:“好好想明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在月色亭等你,等你的答案。如果到时候你的答案是肯定的,你还是爱我,那我们就成亲。”

她眉眼跃上了一抹雀跃,可是随即被忧虑掩没了,“那假如……假如……”

老天,她不要这个假如,她要跟他在一起!可是他说得没错,她得想明白呀!

万一他不是她梦里的大英雄,如果她梦里的英雄另有他人,那该怎么办呢,“假如你没来,就代表你想通了,你真正爱的、要的人不是我。”他心如撕裂,痛彻肺腑。“我等到月上柳梢……如果你不来,我……会明白,我会走,离开京城远远的,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需要很大很大的决心,可是他只能孤注一掷,否则他永远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得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大幸福,得到了一个原本该属于别人的甜美心爱姑娘。

在这一瞬间,严人蓦然顿悟——老天,他有多么地喜欢她!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被这个天真莽撞热情的小女人悄悄进驻了心房,等到他发觉时,她已经深入他的灵魂里,他再也没有办法将她的香气,她的笑容,从生命深处抽离开来了。

曾几何时,他已经喜欢她喜欢到如此无可救药,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假若……她真心选择了他,那他将会是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男人啊。

“三天后,月色亭,我等你。”他深深凝视箸她,倾心衷诉。

他的声音带著沉重的压力和巨大的期待,可是他要赌,无论如何都要睹这一把!

赢了,拥有一切;输了,吞血祝福。

“好。”她痴痴地点点头,突然问道:[可是月色亭在哪儿?”

他失笑了,怜爱地牵起她的手,走到亭外仰头一看,“这里就是月色亭,瞧见没?别走错地方了。”

“好。”她满面堆欢,点了点头。

千万……千万要记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