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天星斗的见证之下,在静静的海浪声中,他的歌声似传说中迷惑水手的妖精,迷惑了晚风,迷惑了星空,也迷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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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乱了。
绅绨支着下巴,无精打采地握着原子笔,划掉桌历上的数字。
十一月十七日,她剩下五天的假可以继续整艾君人。
惫有五天啊……她叹了一口气,随即猛然惊醒,“我在干什么呀?难不成就因为看了星星就心软了吗?”
吧爸爸的大仇,她的家恨,难道就被那一片星星给眨眼眨掉了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振奋起精神,专心地趴在桌子上继续写着计划书,可是写呀写的,还不到三分钟,她的思绪又开始游离飘浮开来了。
就像在初搅拌过的热咖啡上挤了一滴鲜女乃油,她的心绪立刻融化了开来,就算她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好──烦──哪!”她索性站了起来,匆匆拿过一柄练习用的软剑“咚咚咚”
地跑下楼。
邻近的小鲍园里绿荫处处,她却独自站在大太阳底下呼喊劈喝,或挑或刺或撩或回,一柄剑银光团团滚动,舞得路过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可是她却越舞越心烦,到最后干脆大喝一声,掷下剑去。
长长的剑刃锐利地插进了青草地面去,剑身兀自轻颤晃动着。
不少人“嗖”地吸了一口凉气──电视上的武侠片大家都听过那么一句话──刀剑可无眼哪!万一站太近瞧热闹,反而被插中怎么办?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行人走的走逃的逃,赶快离开现场。
绅绨苦恼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痛骂自己的没原则、不坚持。
“怎么可以这样就心软了呢?他们艾家的男人最擅常用这一招去征服女人的,尤其是艾君人那个花心大萝卜,这种情话绵绵的戏码打他三岁起就利用得淋漓尽致了,我怎么可以被他给唬倒?”她大骂自己。
可是……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假如他真的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呢?假如……假如他其实也挺喜欢自己的呢?
她刚刚露出傻笑,又惊骇绝伦地掐住了自己的脸皮,硬生生把笑纹给拉开。
“不不不,我不能中邪,艾君人那个家伙就是最会用这一招,绝对不能上当,不能不能。”她拼命激励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撕破他的假面具,一定可以把他整得凄惨兮兮……我要为干爸爸和自己报仇呀!”
对,舞照跳马照跑,当然人也要照整!
@@@@可是没想到她中午才守在他们大楼的广场前,一看到他和一名体态窈窕的女子并肩走了出来,她整个人像是吃坏了肚子一样,头也晕胃也痛了起来。
他竟然对那个女孩子笑……还露出招牌诱人的雪白牙齿……那个飞扬的笑容……突如其来的一股重击狠狠撞入胃里,她-着肚子,疼得弯下了腰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胸口好酸,胃好痛好痛……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就在她咬着牙齿极力想要忘掉那种撕裂般的心痛时,君人已经发现了她,他露出了一朵快乐奔放的笑容,小跑步冲了过来。
“小练子!”他的笑容简直有五万伏特的电力。
绅绨脸都还没抬,就已经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热力,她咬着唇忍着面无表情抬头。
“真……巧。”
巧什么巧,她今天就是收到情报来捉猴……不是,是来堵他跟元盛公司的美艳女经理的。
他的笑容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蛋时,瞬间消失,“-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飞快眨掉了眼底冲出的泪雾──他还吼她!
“我没事。”她闷着声,硬邦邦地道。
脸色惨白成这样还叫没事?
他快气死了,一把捞起她又是拦腰抱住,“走!”
“去,去哪里?”她惊惶地叫道,握紧了拳头拼命在他胸前狠狠敲落。
她可是来整他和美艳经理的午餐约会的。
“艾先生……”一个精明却不失甜美的声音在他们身畔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和嫉妒,“这是……”
君人冲着她优雅一笑,“瞿经理,很抱歉,恐怕我们的午餐约会得改期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明天再打电话给-好吗?”
瞿眉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不懂眼色的女孩子,能够在一家大公司爬到经理的位子自然有她独到之处。
只见她很快地掩饰起眸底的妒意,娇媚爽快地道:“那有什么问题呢?只要艾先生您一通电话,我随时过来。”
绅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再狠狠地白了君人一眼──果然是在搞什么下流的约会,还一通电话马上过来,她以为在送槟榔还是送什么啊?
惫有他,对别的女人就是轻声细语笑意温柔,对她就用吼的,难不成她天生活该应付库斯拉吗?
君人没有忽略掉她那枚白眼,他耐心地和霍眉道别后,突然全身的肌肉一改方才的优雅斯文,而是迅速地绷紧了,并且抱着她就往停车的方向──冲!
“喂喂喂……”她被颠得快要吐出来了。
可是艾君人的表情紧绷严肃地要命,一点都不跟她嘻皮笑脸,在匆匆开了车门把她丢进去之后,又立刻绕过驾驶座开门点火踩油门。
“你在干嘛啊?”
他以为他在练习抢银行,如何在十秒之内开车加速逃逸吗?
“我要带-去看医生。”他的表情再认真不过。
“好呀,顺道请医生医医看你的神经病惫有没有救。”她没好气地道。
他深深拧起了眉头,不悦地瞪-她,“-在搞什么?有病为什么还不想看医生?”
“我有病?你才有病!”她大怒。
骂她吼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直接咒她生病。
亏她……亏她这几天还一直在想星星的事!
她突然间觉得好委屈……接-……哭了出来。
君人被她吓得手忙脚乱,一下子扯面纸一下子伸手去接泪珠,简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别别……老天,别哭。”他的心都被哭拧了,乱成一团,“求求-……拜托……天哪,别哭。”
“我又没有哭……哇……”
他心疼地拭去了她颊上的泪珠,颤抖地捧起了她的脸蛋,就像捧着一颗易碎的珍宝般,沙哑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凶了吗?吓到-了吗?”
老天,他从来没有看过坚强又生命力十足的绅绨掉眼泪,她应该是热力四射鲁莽却可爱到教人伤脑筋的……可是她竟然在哭。
她的泪水简直烫痛了他的心脏!
绅绨哭得像个小阿子,却还死鸭子嘴硬,“你……看错了,我是……眼睛……跑沙子进去了……哇……”
他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痛,情不自禁将她整个人儿揽入了怀里,“好好好,沙子跑进去了,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灾情,这一定是一整个撒哈拉沙漠搞的鬼对不对?可恶的沙尘暴。”
虽然心酸酸泪汪汪,她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指正道:“沙尘暴是从内蒙古来的……不是……撒哈拉。”
“好好好,都好,反正它们欺负了-就不好。”他的心已经乱糟糟,只要她不难过就好。
她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嗅-专属于他的淡淡香皂味,蓦然间……说好要记住柄仇家恨继续整他的,说好不可以让他稍稍的柔情就软化的,说好五天内要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只是转眼间,在他热呼呼的怀抱里,她的脑袋和坚持又变成浆糊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绅绨直到被君人带到了一处幽静怡人的咖啡馆里,坐在软软的沙发座上,手里拿-菜单,还是依旧呈发呆状态。
事情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想吃什么?”君人俊美的脸庞散发着光芒,把一旁的女服务生早已电到晕头转向。
虽然他不是对着自己笑的,但是……好帅啊!
女服务生心中叹息着,又质疑地看着坐在帅哥对面的女孩。
贬是他的女朋友吗?怎么……短发牛仔衣裤,一张脸白净净的,连个口河诩没搽……这种女人竟然会有这么英俊的男朋友?老天真是不公平!
君人很有耐性地再问了一次,“想吃点什么呢?还是要我帮-点?”
绅锑总算清醒过来,“啊?噢,我自己点。”
怎么每次碰到不是他带女人吃饭就是他跟她吃饭,好像他们总是月兑离不了吃吃喝喝的场面……不过,他们也是有一起去看星星的。
星星……她的小脸还来不及散发出陶醉的神情,立刻又被自己的理智狠狠抓了回来,绅绨的小手忍不住揪住了两边的头发,拼命摇蔽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啊……不要再想星星的事了,都是星星惹的祸!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君人一跳,他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脸色都急白了,“-在做什么呀?当心伤到自己!”
那个女服务生更是被吓得倒退三、四步。
可怜的帅哥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孩子,这……这太暴殄天物了啊!
绅绨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刚刚又干出傻事来了,她强行压抑住怦怦跳的心,吞着口水道:“我没事,我没事……只是刚刚头皮痒,抓两下。”
君人怀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烂借口?
不过看她恢复正常,他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放开了她的一只手,可是手掌却依然紧紧地包裹着另外一只小手。
“这样我怎么翻菜单呢?”绅绨瞪着他紧箍着自己的左手不放的样子。
“我帮-翻。”他还是抓紧一点,免得她又突然出什么状况,比方说挥舞?菜单敲打脑袋什么的。
绅绨今天怪怪的,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小心的不止是她,还有他自己……他绝对不能忘记为何如此接近她的目的。
这是一场整人游戏,她也明白的,就是看谁技巧高罢。
只是连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连续会有好几次的失控和莫名的心疼……君人深吸了一口气,记住自己的任务。
绅绨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要一个宫保鸡丁饭。”
“跟她一样。”他抬头对女服务生一笑,差点夺走了她的呼吸。
“好……好……”女服务生喘了喘气,脸红了,“那……请问两位附餐饮料要什么?”
“柳丁汁。”
“我也一样。”他又笑得好迷人了。
待女服务生离开后,绅绅绨别扭地看着他,“干嘛什么东西都跟我点一样的?”
这样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他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现在还这么问,不会太生疏了吗?”
“生什么疏?”她目瞪口呆。
他浅浅地笑了,俏皮地道:“-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谁知道啊?”她快抓狂了。
反正一切突然像冲出轨道的火车头一样,已经失去控制了。
“好吧,人家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不说也是说。”他将水杯凑到她面前,“来,喝一口。”
她被动地喝了一口,发现不对,连忙夺过来自己握住,“呃,不用客气。”
他的动做作的那么自然,自然到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突兀和不应该的地方。
恐怖,她快被催眠了-
怎么好紧张的样子?”他温柔地笑。
她戒慎地盯着他,“艾君人,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哪里怪?”他的注意力像是倏然被她的纤纤指头吸引住,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女敕女敕的手指。
她脑际轰地一声,像被闪电打到,急急就要缩回手来,“这……这样很奇怪……”
“奇怪?”他懒洋洋地瞅着她,“什么很奇怪?”
“就是……不要模我的手啦!”她憋着气,却怎么也忍不住被他搔惹出麻痒心悸来。
败烦耶!
他置若罔闻,还是紧紧覆盖着她的手不放,“不行。”
她睁大眼,“什么叫不行?这是我的手,又不是你的手,要模就模你自己的手。”
他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唉,握着自己的手,就是左手牵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
饶是绅绨心绪不佳,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前一阵子流行在网络上的笑话?”
“我的心事剖白-居然认为是笑话?”他一副泣血的悲惨神情。
“喂,装的好像是真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有这么脆弱易感吗?”她才不上当。
“现在的女孩子都像-这么精明吗?”他眨了眨眼。
“大部份都不笨。”她瞟了他一眼,“怎样?很失望少了许多笨笨的猎物吗?”
“-看错我了。”他嘻皮笑脸,“我可是纯情小男生,良人未开封的,要不要试一试?保证不纯退货。”
她的脸滚烫了起来,“我又不是头脑坏掉。”
正说话间,他们的宫保鸡丁饭香喷喷地送了上来,绅绨食指大动,抓过汤匙就舀了大大一匙辣酱和白饭放进嘴里。
“嗯──真是太过瘾了。”又香又辣又顺口,她最喜欢这种口味的宫保鸡了了。
“-好像很爱吃辣。”
“彼此彼此。”她没有忘记上次他点了好几种辣的食物,害她灌掉了好几大杯的柠檬水。
“这跟个性有关吗?”他眸光炯炯地盯着她,微笑道:“爱追求刺激?性格热情冲动?内心空虚?”
她又铲起了一大匙放进嘴里,“没有人问你的意见好吗?”
吃饭时间谈什么心理学的东西,也不怕消化不良。
他笑了,也吃起了饭。
“-今天不用上班吗?”饭吃到一半,他突发疑问。
绅绨一汤匙的饭悬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我……休假。”
“-博物馆那边的工作没问题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深邃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
她嘴里的饭似乎变得粒粒超坚强,嚼起来份外困难,“我……没事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记得这一阵子来总是在白天和晚上都看到-在不同的餐厅和咖啡馆打工,所以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博物馆那边的工作有麻烦了,”他稍嫌热心地倾身向前,“小练子,或许-可以来我公司上班,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吓一跳,满眼防备,“到,到你公司上班?”
他有什么企图?
他柔柔地笑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颠沛流离地打工,如果-没有意见的话,让我来照顾-吧!”
他说得如此真挚动人,绅绨眨了眨眼,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他了,不过理智适时发挥功用,总算在她点头之前硬生生-车。
“好……”她猛然改口,肉麻。”
“咦?”他偷觑她的反应,“肉麻?”
“是啊,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有企图的吧?”为了保护自己,她只得使出近乎吊儿啷当的口吻,唯有如此才能提醒自己,他们可是敌人。
君人心底暗暗一笑,脸上却显露出无比痛苦,“如果可以让-不需奔波就能衣食无忧……好吧,我承认它是一种企图。”
绅绨的皮肤表面倏然吹起了阵阵惊然的风,把鸡皮疙瘩冻掉了不少,“喂,你这样讲就真的太恶心了,谁会相信-?”
彬许那些沉迷在他翩翩风采底下的女孩子会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但是至少她本人还是有一点头脑的,哪有可能被哄得团团转。
就在她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不畏诱惑的时候,君人竟然偷偷地在她手心底画起圈来。
那股搔痒勾惑直透人心坎底,她差点没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她结结巴巴。
他眼底散发着无可抵挡的诱惑,柔柔地道:“嗯?-说什么?”
她拼命想要把手拉回来,停止那种可怕的撩人触感,可是他的手稳如泰山,根本无法牵动一丝一毫。
“我好难过。”他没来由深深一叹。
她目瞪口呆,“难,难过?”
他轻轻点头,幽怨地道:“是的,纵然我赢得了全世界,却没有办法拥有-的微笑,这样生命有什么意义?”
她心猛然一动,可是随即又有一丝丝困惑──这话……好耳熟,好像两个月前才在哪边听人家唱过……她还来不及回想清楚,君人已经痛楚地捂住了半边脸,低诉着,“-不相信我。”
她顿时慌了手脚,“没、没有不相信你啊……你……不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索性头垂得更低了,一副哀痛欲绝的模样-只有暗哑的声音幽幽袭来,“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很讨厌我,讨厌到了极点。”
“……”她迟疑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安慰起来,“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很和平地坐在一起吃宫保鸡丁饭了呀!”
“谁知道-是不是明着一起吃饭,其实暗地里多想置我于死地?”他还是坚持不肯抬头,依旧幽怨控诉。
“这个这个……”她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念头从来没有想过一丝丝……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她从来没有看过艾君人这么落寞痛楚的样子,而且好像会这么痛苦都是她引起的,绅绨的罪恶感渐渐漫延开来。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他沮丧地道:“亏我还念念不忘我们一起去看星星的那个夜晚,我还以为我们或许有一天可以……”
她眼睛亮了起来,心儿怦怦狂跳,“可以什么?”
他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最后以一声长长叹息做为终结,“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绅绨很想拿桌上吃剩的餐盒丢他,不过还是强忍下这股冲动,她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大稀氨。”
他却已经看得出她眼中的希冀和失望,心里的窃喜好不强烈,不过表面上还是一点痕迹都不露,像是已经振作起来,决定还是以强颜欢笑示人。
“来吧,喝口水。”他的动作还是温柔似水。
绅绨接过了水,心底好不别扭,好像梗着一团什么东西解不开。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喜欢把事情统统讲清楚,知道要打什么仗,对付什么敌人,可是此刻她完全茫然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