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而且从不骗人。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仙童是很欣慰、很高兴的,因为自那一天起,苍术就自备上好药材和熬煮的药罐、红泥小别炉,外加蒲扇一把、滋补的鸡鸭鱼肉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等进驻破茅屋。
“一品回春院”的几名小学徒热心的洗洗切切,煮饭的煮饭,熬药的熬药,甚至还有个专门打扫环境的仆人阿福也跟着来凑热闹,把茅草屋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效率超好,看得仙童是目瞪口呆合不上嘴巴。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她有些自怨自叹。
若论出钱,她就算扛上几百年的谷包也没法赚得比他家一天的多;若论出力,她光是看“一品回春院”里的人手来来去去就眼花缭乱了,还要比什么?
她真是越来越气馁……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他们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她真的是来报复外加替天行道的,可是瞧瞧她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处境?根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内心的煎熬就不用提了,光是要在苍术灿烂如朝阳的笑脸盖上“好人”二字,就令她的良心跟直觉和理智在那儿打成一团,怎么也无法再将他归类成“天杀的罗家人”那一区的。
仙童,你到底在干什么?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她喃喃自语,一脸苦瓜。“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啊。”
那你的计划呢?都忘记了吗?
“我一点也没忘,就是没忘才这么痛苦,这么矛盾挣扎。”她眉头打结,沮丧的低骂自己。“天杀的王八蛋!”
“仙女姐姐,你是可以骂脏话的吗?”小豆咬着刚出炉的雪白大胖包子,突然自她身边冒出来,满脸困惑。
仙童的脸迅速羞红了,尴尬得差点自椅子上捧下来。“呃,小豆,刚刚我那个是错误的示范,小阿千万不能学哦!”
“喔,只有大人才可以骂脏话吗?”小豆似懂非懂的点头。
“大人也不能骂。”
“很老很老的老人呢?”她天真地追问。
“……最好也不要。”
“那神仙可以吗?”
她觉得自己心虚惭愧到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她钻进去,声若细蚊地道:“一定不行的吧。”
“噢,那——”求知欲旺盛的小豆还想再问,幸亏苍术出现吸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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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张妈来了,她要帮你洗澡,然后换上漂亮的新衣裳。”他俯,疼爱的替小豆擦掉嘴边黏着的一颗葱粒。“晚点她还会送你去‘开心书院’,你今年七岁,可要学着读圣贤书了。”
“哇!”小豆高兴得扑抱住他,“神仙哥哥,谢谢你。小豆喜欢认字,小豆要读书,以后就可以读古记给姥姥听!”
“乖,快去吧。”他轻点了点小豆的鼻头,笑意荡漾。
仙童又是感动又是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她真希望扑过去跟他搂搂抱抱尽情撒娇的是自己啊!
仙童,你脑袋坏掉啦?
她叹了一口气,理智就是不肯让她稍稍作点白日梦。
“怎么了?在叹气?不开心?”苍术注意到她的落寞,心里微微一疼,温柔的模模她的头。
没鱼虾也好,有模总比没模好,虽然被他模模头,觉得自己简直是跟小豆一样的幼稚等级,但是他掌心的温暖和笑容里的疼宠就足以补足一切。
仙童没有发觉自己一日一日逐渐地信任他、依赖他,已经到达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她只知道每当他走近身边时,她的胸口就塞满了暖暖甜甜的滋味,她的双眼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只要他对她一笑,她就觉得仿佛有一千只蝴蝶在胃里苏醒飞舞了起来。
“没有不开心,只是替她们高兴,太高兴也会忍不住叹气的。”她现在就想叹气了,因为他身上的药草香气真的好好闻。
苍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眸光里的笑意带着掩饰不住的倾心与怜爱。“姥姥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常常来探望她们。”
她忍不住被他那句自然而然月兑口而出的“我们”惹得心头怦怦跳,连忙抓起搁在裙裾上方的绣件,动作不自然的假意绣了起来。“你、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来忙了。”
“你对绣花有兴趣?”他讶异的看着她。
“一点点啦。怎样?”
“我以为身为霞影帮帮主。你会喜欢舞刀弄枪胜过刺绣做女红。”
仙童闻言,险些被针刺到。“我、我是啊,但是因为月底快到了,香园就算做到死也做不完五十个荷包,所以我……我鸡婆,就随便帮她做几个。”
他哑然失笑。“那个丫头……是她死皮赖脸求你帮着做的吧?”
不过爹这一招可真够狠的,闷得香圆这小妮子也好多天无暇四处喳喳呼呼乱闯祸了。
“不是她求我,是我自愿的。”她怕他生气,急忙解释。“你别告诉你爹,也别骂香圆,真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不会告诉我爹,也不骂香圆,只是你在我家中做客,怎么好让你也跟着香圆做苦工?”他心疼的看着她。
“我一点都觉得不苦!”她一时忘情,热烈地道;“这些丝线都好美,有梅花红的、柳丝绿的、队邬黄的,还有靛青的、甸金的、葡萄粉紫的,绣起来好看极了,花样像是活的一样,会发光……”
苍术痴痴地望着她快乐得发亮的小脸,心下柔情万千,刹那间好想把这世上所有的美丽丝线全搜罗到她面前,以求博得佳人笑靥永不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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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儿丝丝,桃花儿点点,开封的夏日灿烂得更加耀眼了。
仙童坐在一架秋千上,轻轻摇向前又晃向后,蜜蜂嗡嗡嗡的绕着秋千架上缠绕着的红蔷薇打转,树梢间传来唧衔唧的蝉鸣声。
报香清风醺人欲醉,她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印象中,这辈子还没有过过这么舒心悠哉恬适的幸福日子。
暖暖阳光让人懒洋洋的,她的身子下想动,脑子也不太想动,现实和报复仿佛离得她好远好远,虽然从没能真正像断了线的纸鸢那般飘然远去消失。
这样的日子,像美梦,所以她内心深处不断挣扎着不愿去面对清醒的时刻。
能拖就拖……她替自己找了千百个借口……
比方,该去看看小豆字练得怎么样了?姥姥纳鞋底的针线需不需要再穿过了?
香圆上缴了荷包以后,又开始忙着印新的宣传单,上头的字有没有写错,她也得帮忙校正一下。
尤其是苍术,药圃的杂草又多了,她没有去帮忙拔草也是说不过去的。
就是这边忙一点,那边忙一点,匆匆一个半月就过去了。
“正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才拖了一个半月而已,不算晚吧?”她自言自道。
可是报仇这件事就像个长在她身体里的毒瘤,不时会冒出一阵隐隐的抽痛感,
容不得她忘记,也由不得她放弃。
爹整天泡在酒乡里醉醺醺的情景依旧会闯入她的脑海,他喝醉了后鬼吼鬼叫的痛声控诉更是一声一声鞭打烙印在她心上。
“天,我该怎么办?”她用脚顶住了前后摇蔽的秋千,红润的小脸又变得苍白了起来。
懊来的还是会来,该做的还是要做,否则她怎么对得起爹?对得起病逝的娘?
包重要的是,她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来挣扎求生长大的自己?
要把所有失去的统统讨回来!是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让她苦苦挣足了能够把爹安置在江南酒醉勒戒堂里的一笔银子,然后放心地前来开封讨回公道。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她可以只找罗一品讨还,绝不殃及他人,伤害无辜的苍术和香圆。
一想到苍术,她的心就一阵天翻地覆的纠结绞拧,既甜蜜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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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童在“一品回春院”里已经是众人熟得不能再熟的贵客了,甚至私下还有奴仆猜测她几时会成为大少女乃女乃。
因为她和苍术之间缱绻缠逗的情丝是越缠越紧,就算是瞎子也感觉得出他俩之间难以自拔的相互倾心。
这天晚上,仙童抱着深深的内疚感,打算在夜深入静大家都睡了以后,偷偷模到藏书阁。
她一定要夺回原本属于爹的东西……
月儿弯弯挂苍穹,四下已是万籁俱寂,一身黑衣打扮的仙童鬼鬼祟祟地打开百合小楼的大门,然后再悄俏关上,警觉地左看右看。
她的心脏都快自紧闭的嘴巴蹦出来,紧咬牙关走过小桥要经过药圃……真要命,平常晚上没有出来乱逛,不知道这儿白天的幽静到了晚上会变成恐怖。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这句话蓦然闯入她脑海里。
就是因为她现在要去做亏心事,所以才会变得疑神疑鬼的吗?
咻地一阵冷风吹过,她登时全身寒毛直竖。
是谁?有鬼?
恶人无胆指的就是她吗?因为她牙齿开始打战起来,疑心生暗鬼地四下张望。没想到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影子,还提着一盏烛光微弱飘摇的灯笼——
“鬼!”仙童僵在当场,脑筋吓得一片空白。
快逃,不能在仇还没报之前就身先卒,这样她不是白来开封了吗?她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的究竟是所为可来啊?
说是这么说,她的双腿还是犹如生了根的人参般,牢牢的钉在地上。
快跑呀,你又不是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被鬼掐的!
“仙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惨白?”高大黑影提高了灯笼,烛光终于照映出苍术英挺的脸庞。
她一颗差点破胸而出的心脏登时跳回原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苍白的小脸瞬间又冒出火气来。
“喂!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做什么三更半夜拎着个灯笼夜游啊”。”她一颗心还在卜通卜通狂跳,忍不住大吼。“很好玩哪?明天我收惊的费用会记得寄给你,还有强心汤、安魂丸以及无敌镇定散,一样都不能少!”
“是。”苍术忍着笑,歉然道:“对不住,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会吓着你,也不知道原来你还没睡。”
“你提着灯笼在我屋外晃来晃去的,谁睡得着啊?”她突然惊觉不对劲,怀疑地望着他,“你!在监视我吗?”
“送甜汤。”他拎起一只小沙锅,脸上笑意灿烂。
“这么好?”她差点流口水,随即意识到不对。“三更半夜送甜汤?你……”
“我注意到晚饭你几乎什么都没吃……”他有一丝腼腆地道:“所以就做了甜汤,来问问你想不想吃一点。”
她心头一暖。
这个傻子……三更半夜的跑过大半个园子,就是怕她肚子饿?
仙童窝心极了,可是心底深处也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和挣扎——为什么他要待她这么好?完全不知道现在她就要去做对不起他家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该死的罪恶感不能再冒出来了。
“仙童,你不想吃吗?”苍术眼底掠过一抹失落,但语气依旧温和地道:“没关系,你不想吃也行。我这就回去了,你早点睡。”
“等等,我没说我不想吃。”她最后还是屈服在情感之下,小手怯怯地搭在他手背上。“我、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他的黑眸倏地在夜色中亮了坦来。
她双颊红红,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傻子,但愿他可以不要笑得这么欢欣快乐。
也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骗财骗色的大恶棍一样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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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避觉得像两个傻瓜一样,有觉不睡还在外头吹夜风晒月亮,仙童还是跟着苍术来到药圃旁的小凉亭里,坐在冰凉微带露水的石椅上,吃着热热的桂圆红枣汤团。
夏天吃热呼呼的甜汤,这种滋味还真是前所未有过,无论怎么想,夏天的夜晚应该剖西瓜吃才够凉够劲。
但是仙童虽然嘴上嘀咕着,心底还是觉得这是她所吃过最甜蜜可口的甜汤了。
“这真是你自己煮的?”她咬破一颗饱满多汁的红枣,忍不住有些怀疑。
“我的厨艺还行吧?”他笑笑的问。
“很好吃。”她不得不承认。“比我自己煮的好吃多了。”
他眼底笑意更深。“你要是喜欢,我天逃诩做给你吃。”
“谢谢,但是每天晚上都吃这么好的夜消,我一定会胖死的。”她喝了口甜汤,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而且人不能太好命哪,老天爷会看不顺眼的。”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
“本来就是。”她放下汤匙,有一丝自我解嘲的说“命运捉弄人,你没听过吗?”
“你曾经过得很苦,对不对?”他注视着她。
她微微一僵。“谁说的?我身为霞影帮帮主,要什么有什么,跺一跺脚全城乱颤,我几时受过苦了?”
“你不是曾经在码头搬过谷包吗?”
仙童暗自懊恼自己的大嘴巴,但脸上依旧毫不在乎。“那也不苦呀,只不过是闲暇之余的小小乐趣罢了。”
“搬谷包是乐趣?”
“对啊,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好玩。”她硬着头皮胡诌,“在明亮的阳光下流着汗水,替有需要的人把谷包搬上船,非但能促进经济繁荣,还可以体验平民百姓贩夫走卒的辛劳……你知道的,我们霞影帮是永远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瞧我们平常锄强扶弱的义行就明白了。”
苍术沉默半晌,眸光狐疑地瞅着她,“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帮里的其它人。”
她自夸的笑容瞬间凝结在小脸上,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呃,你不知道,平时我们是很低调的,我们不喜欢抛头露面让太多人注意到,所以……所以大部分帮里的徒子徒孙都是隐没在人群中,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原来如此,”他一脸恍然。“果然是了不起,为善不欲人知。”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意思。”她心虚的连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想继承‘一品回春院’?”
他的动作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就是不想。”
“为什么?你家的事业做得这般大,一天光靠诊金收入就上万两银子,你的医术又好……”
“我的兴趣不在那儿。”他舀起了一匙汤团,语气愉悦道:“种菜、种药草比较适合我。”
“但是你分明拥有世上每个大夫最想要的天赋和才华,不去用它不是太浪费了吗?”她盯着他,忍不住替他惋惜。“想想看你可以救多少人?”
“‘一品回春院’里多得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不需要我也行。”他微笑,“何况种药草有成就感多了,而且每个大夫都需要好药材来治病。”
“傻瓜。”她微叹口气。冒田大夫又有名又有利,还能够被病人当作救世神仙,是多么光荣的一种行业,偏偏你避之唯恐不及,真是怪人一枚。”
“我不适合在幕前发光发热。”他笑道。
仙童瞪着他,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若照她看来,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帅、称头、有专业又有才华的大夫了。
他不当大夫真是太糟蹋人才了。
难道在热死人的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的种菜、种药草有比较舒服、比较快乐吗?
“呆子。”她咕哝。
苍术听见了,却一点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的。
“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是不行的,”看着他的笑脸,她实在是很无力。“须知江湖险恶啊。”
“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险恶,假如你肯放松心情,抛掉肩上背着的沉重包袱,一定可以发现人间处处皆是美景,好人也比坏人多太多了。”他别有深意的凝视着她,语声温柔。“仙童,我希望你变得更快乐些。”
她的心陡然一紧,瞪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包袱?我哪有什么包袱?还有我哪里不快乐了?我很快乐,太快乐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快乐的人了!”
仙童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怜惜的眸光却紧紧注视着她,透着一丝丝了解。
那深邃得似能洞察世事的眸光像是要直直望进她内心深处,把她看得透透彻彻、一清二楚。
她突然站起来,气息急促、声音紧绷地道:“夜深了,我该回去睡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就这样。”
苍术没有起身追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身影,心脏深深牵动揪扯。
究竟到几时,她才能真正对他卸下心防和戒备呢?
他感觉得出她别有目的,也察觉得出她经常不自觉流露出的矛盾痛苦和挣扎,只是他下明白。“一品回春院”里到底是什么令她如此警戒和痛苦?
惫有,他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她还不能够真正安心的信任他,却还要勾起她不快乐的心情呢?
在太阳底下晒太久,真会把一个男人晒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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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傻瓜,没有问她干嘛穿着夜行衣,也没有问她那么晚了还溜出小楼做什么,却偏偏提到沉重的包袱和快不快乐的烂话题。
她会快乐的,只要夺回她家的东西,只要成功报复,只要能获得正义,她不止会快乐,还会快乐的发疯。
但只怕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被那个该死的罗苍术给搞疯了!
“可恶!他干什么一副很温柔、很了解我的样子?”她气愤的捶桌子,对着幽静的花厅大叫。
如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软化她,让她忘记自己原来的目的,那他就太天真了,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去把药书给偷回来!”她咬牙发誓。
丙断的,坚决的,快狠准的结束这一切!
但是在她用完早膳,踏出百合小楼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又蹲在那儿。
她愤恨的心情和坚定的决心在刹那间又融化得一塌胡涂。
那个傻瓜,今儿天那么热,他竟然还在这儿锄草?一天不锄草就会死吗?笨蛋!
嘴里碎碎念着,她的双脚却自有意识的往前走,经过飘送着淡淡药草香气的药圃,来到苍术身边。
“又来照顾你的宝贝药草?”她讽刺的开口,“不怕被太阳晒死啊?”
她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气这个愣头青……
“起床了?”苍术抬起头,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她一阵眩目。“来,这个给你。”
“什么给我?”她还没完全回过神的被动接过来。
真要命,干嘛笑得害她心儿怦怦乱跳?
“这是我种得最好的一支人参。”他满脸都是柔情,诚恳讨好地道:“就算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也差不多了。”
“你!傍我这个做什么?”她一愣,心底滋味复杂万千的看着这支饱满香气飘扬的人参。
“给你补气用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你原就体虚,昨晚又被我惹恼了,你一定很生气,生气又伤身子,所以我就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个。”
她瞪着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可是心头又是一阵抑不住的激动震荡,整个胸口暖烘烘了起来。
这个大傻瓜,就为了这样把种了那么久的人参拔给她?
“我又没有生气。”她低下头,声音微带了丝哽咽。“也没什么好补的,你实在不用因为这样就拔了这么价值连城的珍贵药材给我。”
“你不喜欢吗?”苍术看着她,有些手足失措。“你、你别哭,既然不喜欢的话,把它扔了就是……你、你快别难过了。”
“干嘛要扔掉?”她破涕为笑,忍不住爱娇地白了他一眼。“浪费人家的东西,我就算不吃,留着也高兴。”
“好哇、好哇,只要你愿意,挂在墙上除虫也行。”他脸上如释重负的快乐让她见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真是的,他就这么在乎她的心情吗?
“等一下我要去小豆家,你……去不去?”她清了清喉咙,故作平静的问,双颊却红得似苹果。
“去,我要去。”他喜上眉梢,用力点头。
“那……等我把这个拿回屋里放好,就……一起去。”她有一丝别扭腼腆的说。
“我等你。”他深情的对着她笑。
仙童脸蛋热烘烘,微微僵硬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向百合小楼。
他还在看着她吗?还在对着她笑吗?
她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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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觉不觉得……”
“对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
“要啊。”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
“行啊。”
香圆收起傻笑,没好气的侧过头,“爹,你到底有没有在……”
“有啊、有啊。”罗一品嘴巴都快笑咧到耳边了,猛点头。
“有什么?”她怀疑的看着老爹。
“我有在听你说话呀。”罗一品笑得像小老鼠偷吃油股得意。“你是不是要问、我觉不觉得他们俩是不是好事近了?所以我说对啊;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婚事了?当然要啊;至于你现在可不可以开始唤她未来的大嫂了?行啊。”
生平第一次,香圆对她爹佩服到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她觉得爹爹不愧是当世神医。
别说是神医了,就算去当铁口直断的活神仙都没问题了。
“爹,你真的太厉害了。还有,我帮你想到将来你退休后可以从事的第二专长了——你可以去当算命仙哪!”
“不用太崇拜我。”罗一品得意的吹吹胡子,志得意满地道:“没有三两招,你爹我怎么纵横杏坛啊?”
“佩服佩服!”
“谢谢谢谢!”罗一品潇洒的挥一挥手。“好说、好说。”
“爹,他们从后门溜出去你侬我侬,着实令人好生羡慕啊。”香圆叹气,满眼充满梦幻之光。“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找到这样知心的人儿……当然是在我接手‘一品回春院’之后。“
“除非我死。”罗一品瞬间被女儿的话吓醒,吹胡子瞪眼睛。“不对,就算我死也不行。”
“爹……”
“没得商量!”。
“爹啊……”
“收工了,收工了,回去绣你的荷包!”
“哎哟!爹……”
“俺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