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驶近那栋位于高级地段的维多利亚式大宅时,管娃原本笑咪咪的小脸在瞥见停在大门旁的熟悉轿车时立刻变色。
惨了!
“呃,绅士们,谢谢你们,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她慌得跟作贼被当场逮到一样,模索着要打开车门。
可是她忘了──是说她又怎么会知道──警车后座为了防范罪犯月兑逃,车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女士,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一路护送妳进屋。”
一路护送你个大头鬼啦!
避娃强咽下申吟兼没礼貌的粗话,嘴唇颤抖,试图在屋里的莱斯发现前及时跳车……呃,下车。
可是来不及了!
避娃眼角余光瞥见白色大门开启,那个永远能令她双膝发软、心脏狂跳的高大性感男人走了出来。
懊死!
她脑袋迅速转动着,试着掰出为什么会有警车送她回的理由时,警车停了下来。
莱斯动作快得惊人地出现在警车旁,真难想象一个身高一百八十九,体重七十五公斤的彪形大汉居然可以用这么快如电、疾如风──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怒自威,目不转睛地盯着警车后座“一脸无辜”的管娃。
被他灼热狂猛的眸光盯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呃,我可以解释……”
因为我迷路了,所以好心的警察伯伯送我回来?
一时之间,管娃也只想得出这么蹩脚老套的台词。
但是那两个显然太好心的警察训练有素地,一个有礼地打开后座车门请她出来,一个立正站好向他做详实报告。
他们不可能会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高大男人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官员,但是莱斯.赫本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乖乖听命。
“抢劫?”管娃正在胡思乱想间,莱斯锐利棕眸又瞥了过来。
她立刻充满防备地瞪着他,“干嘛?我只是去慢跑,又没有一身名牌招摇地在公园里乱晃,他相中我当目标又不是我的错。”
“不不,当然不是她的错……”两名警察赶紧帮她解释打圆场。
莱斯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看起来像是会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妻子的人吗?
“谢谢两位送我太太回家。”他保护占有欲浓厚地将她牢牢揽在怀里,微笑地向警察致谢,伸手和他们礼貌一握。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两名警察受宠若惊地吶吶道,随后驾着警车离去。
“女圭女圭──”
“老公……”管娃娇滴滴地拉长了音,偎在他怀里的柔软身子摩蹭着他的铁躯。“人家好害怕哦,而且又饿又渴,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心脏跳得有多快,现在手脚都没力气了呢!”
莱斯又好气又好笑,懊恼地瞥了她一眼,却还是动作温柔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进屋。
猛男老公身上有种刚淋浴饼后的清新醇厚男性香气,她忍不住把整颗脑袋埋进他怀里,大口大口深呼吸。
“你好香。”
“妳一身臭汗。”
“喂!”他成功获得了白眼一枚。
莱斯忍住笑,轻松地抱着她走上旋转阶梯,往二楼房间方向走去。
“不是去厨房吃东西吗?”她又饿又渴耶!
“学校没教过妳吃东西前要先洗手吗?”他走进宽敞洁净的浴室,却还是没有半点要放下她的意思。
“我自己下来洗。”她嘀咕着挣扎要落地。“谁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浴白又色心大发,硬拖着我一起洗鸳鸯浴什么的……”
“我会。”他低下头狂野地吻住她。
“唔,等、等一下……”管娃浑身燥热,心脏狂跳、血脉偾张了起来,却还是努力抗拒他火热猛烈的进攻。“我一身臭……唔……汗啦……”
“我会负责帮妳洗干净。”莱斯稍微离开她的唇,顿了下,又补了句:“由里到外。”
“等等……”她虚弱地想抗议,可是哪有半点用啊?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管娃被丈夫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爱了个彻底。
妈呀,这男人究竟是铁打的还是花岗石凿出来的啊?
自从嫁给他之后,她终于相信世上真的有那种精力旺盛到要人命的一夜七次郎。
“我只是回来洗澡换衣服的,得马上赶回局里,”莱斯伏在她颈边轻吻舌忝咬她柔女敕的肌肤,边喃喃抱怨,“却被妳打乱了计划。”
“是我的问题吗?”管娃累到浑身虚月兑,趴在枕头上连动也不能动。“而且现在又是谁继续持着凶器硬邦邦地顶住我?”
“妳太引人犯罪了。”他笑着轻拍她光溜溜的小,总算勉强起身。
“好吧,像这种罪名我可以接受。”她洋洋得意。
“那么,像妳这么性感诱人的家庭主妇,是不是应该有个保镖随身保护妳?”
“我就知道!”她猛地翻过身来,气呼呼的以指戳着他的胸膛,“想都别想!”
莱斯眸底的笑意被严肃取代了。“女圭女圭,妳乖乖配合,就让我放心点好吗?”
“不好。”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管东管西的不自由,为了他,远嫁到美国来过这么循规蹈矩兼无聊的日子,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让步了。
他浓眉紧紧皱了起来。
“今天只是一个意外。”她坐了起来,床单半裹着赤果玉体,小手安抚地模了模他的脸颊,“听我说,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这种小毛贼的,不是吗?”
“我是个男人,理应保护我的妻子。”他是典型的大男人,最痛恨这样无力感的时候。“这是我最重要的责任。”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了,”她伸臂环住他的颈项,感觉到那结实肌肉紧绷得厉害,不禁柔声地在他耳边道:“别看我平时抱怨归抱怨,其实我很骄傲我的丈夫是打击犯罪、保护国家人民的全民英雄哦!”
莱斯微微一震,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她,修长大手捧起了她的小脸,低头给了她一个火热无比的吻。
“这几天我没办法回家,有重要的事要处理。”直到长长一吻终了,他呼吸急促地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沙哑地喃喃,“答应我,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不用担心我……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管娃细碎地娇喘着,努力平复仍炽热狂跳的脉搏。“谁想动我一根寒毛,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我就怕妳会这么说。”他叹了一口气。
说几天不回来,还真的连一通电话、半点音讯都没有。
要不是她对自己的丈夫太了解、太有信心,再加上他每次回到家就是把她拖上床,或沙发、书桌、餐桌,或任何他突发奇想的纵欲地点玩滚滚乐,非抵死缠绵到把彼此最后一丝精力榨干不可,否则,她还真该怀疑他是不是搞外遇,甚至是不是在外头金屋藏娇?
逼昏时分,管娃打开屋子里里外外所有的灯,虽然身处兰利市最高级的豪宅地段,可是大得冷清的房子还是令她感觉到有些害怕──这是结婚两年来,她从来没有让莱斯知道的。
她并不如自己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强悍、冷静、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样子。
其实她怕痛,怕冷,怕鬼,怕“惊声尖叫”里跑出来的变态杀人狂,也……怕寂寞。
宽敞舒适的大房子里,只要莱斯不在,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冷冷的、空空洞洞的。
夜晚的大床上,若没有他高大结实的身子搂着她,没有那温暖得近乎灼热的体温偎着她,再舒服昂贵的缎面床单也显得粗糙僵硬。
她想念他的力量,他的味道,他的笑容;想念他每天早晨起床后,在赤果强壮身躯缓缓套上衬衫、西装、打领带,举手投足间充满的浓浓男人味;想念他带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到床边吻醒睡眼惺忪的她,低沉温柔地对她说:“亲爱的,起床了,妳不是要到门口送我上班吗?”
老天,她甚至也开始想念起他每次遥控器在手,就爱闪电般乱转台的可恶习惯了。
“啧,别再哀怨了。”她端着一大盘堆满食物的瓷盘,盘腿坐在单人沙发里,用叉子猛戳鸡肉片送进嘴里,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不就是闲在家里当贵妇吗?能有多难?管娃,妳可以的……”
下一刻,灯火通明的屋内陷入黑暗,有种诡异的死寂迅速降临。
她背脊窜过一阵寒意,体内某种奇异的警告让她想也不想地扔掉盘子,迅速趴下,匍匐爬向印象中的墙角处。
屋子里有别人。
她屏住棒吸,心脏狂跳,恐惧在脑中爆炸了开来。
我一定是在作恶梦……我一定是在作恶梦……
理智拚命敲打着她的脑袋夺回冷静思考的能力,可是直觉却不断催促她立刻逃离现场。
避娃全身冰冷发抖,在几乎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彷佛只听见自己卜通巨响的心跳声……念头甫闪过,下一秒耳边爆开了几声似香槟开瓶时的声响。
砰砰砰!
枪声?还是装了灭音器的枪声?!
她心脏剎那间紧缩成一团,呼吸像是停止了。
“夫人?妳还好吗?”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安抚镇静的温和。“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妳放心。”
她不敢出声,手死命捂住嘴巴,生怕这是陷阱。
直到灯光乍亮,她惊喘一声,眼睛因禁不住直视光线而微微刺痛了起来。
“夫人,是我,史塔利。”
史塔利?最爱喝金牌台啤配花生米的史塔利?
避娃惊吓到一片空白的脑袋终于渐渐恢复运转,惶然地瞪着面前高壮男人的惊悸双眼,总算稍微缓和平静了一些。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努力挤出声音来,在史塔利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
“别看。”史塔利好意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夫人,妳先上楼休息一下,待会儿有人会来清理这些的。”
“这些?”她不假思索的冲口问:“哪些?”
史塔利没有回答,只是有礼却坚定地将她往楼梯方向轻推,并温言解释道:“楼下一团乱,您不会想看的。”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事实再清楚明白不过,管娃突然有种想呕吐的反胃感。
她极力压抑下胃底翻腾喉头泛酸的恶心,迫不及待想离开客厅。
“请放心交给我们吧!”
““你们”是什么意思?”她楼梯走到一半,忍不住必头,“是莱斯要你们来的?来的还不只有你一个?”
“呃……”史塔利尴尬地抓了抓光头。
“他要你们跟监……保护我几天了?”她微微蹙眉。
“两天又十五个小时。”史塔利清了清喉咙,随即解释,“不过夫人本来完全不会发现的,我们一直很小心隐密,没有打扰到妳──应该没有打扰到妳吧?”
避娃想骂人,想踢断某个不守信用家伙的小腿骨,不过那种隐私遭到侵犯的恼怒在生死交关的一瞬间,变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谢你们。”她愠怒的脸色缓和许多。“虽然一开始我很不情愿,不过幸好有你们在,否则现在躺在地毯上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夫人能谅解就好。”史塔利松了一口气。
“楼下那个人是谁?闯空门的吗?他是不是想进来抢劫?”
说也奇怪,为什么她这几天老是遇到抢劫犯?
“我们会查清楚的。”史塔利语带保留。
她眉心又皱了起来。
“夫人,我会立刻向老大报告今晚的事。”史塔利顿了顿,有些歉然地道:“不过现在局里正忙,老大恐怕无法亲自接夫人的电话,请您别介意。”
避娃只觉胃迅速往下坠,有种奇异的酸涩感突然堵在喉头,怎么吞咽也咽不下去。
“我明白。”她定了定神,嘴角弯弯往上扬。“得了,不用大惊小敝,我没事。”
“请放心,我们今晚依然会守在屋外,夫人您一样会很安全的。”史塔利想了一想,提议道:“或者还是安排一名女探员进屋贴身保护您──”
“不,不用劳师动众了,我真的没事。”她再三强调。“好了,你们忙完也休息去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是。”
才不相信他的回答,他们肯定还是会彻夜守着,就好像她是什么大人物,就好像她真的……面临重大危险。
避娃态度冷静地关上房门,动作冷静地上了锁,然后小手却紧紧牢握住银色的喇叭锁良久,直到指节泛白了还无法松开。
她今晚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为什么像这种时候,莱斯却不能在她身旁?为什么?
绑来史塔利说来人的确是闯空门的强盗,当场被击毙,而他们是职责在身,更属于正当防卫,尤其他们是FBI,有权逮捕或狙杀身为现行犯的武装歹徒。
“我知道了,谢谢。”看得出忙了一整夜的他们很需要食物和咖啡因,管娃一早就端给了他们一篮香喷喷的松饼和一壶新鲜热咖啡。
“谢谢夫人。”史塔利和另一名探员莱德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下。
她点点头,一夜无眠的眼圈也黑得很明显。
必到屋里,歹徒中枪倒地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空气中还是隐约有股血腥味。
一种死亡的气息。
她又开始反胃了,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抑制下来。
家里电话没响过,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甚至连通简讯也没有。
他究竟在忙什么国家大事,连打一通给遇袭妻子的关心电话也没时间吗?
避娃捧着咖啡杯蜷缩在起居室的长沙发里,对着正在播放清晨新闻的CNN视而不见,思绪浑沌茫然。
经过昨夜的重大冲击后,她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在美国除了莱斯外,竟然没有半个亲人,几乎是孑然一身。
虽然他的家人对她很好,但是他们远在其它州,要碰面只有一年两、三次的机会,还得协调在谁家聚会,其它人再搭乘飞机或开车跨州前去相见。
敖近邻居都是白人居多,又自恃是上流社会人士,族谱大概可以上推到当年搭五月花号到美国展开新人生的某某英国贵族,所以对她这个东方人自然而然有着掩不住的轻蔑和歧视。
尤其在知道她竟然高攀了他们心目中英俊挺拔出色的莱斯.赫本之后,她就受到了邻居太太小姐们的联合抵制,连万圣节获准到他们家来要糖果的小朋友都少得可怜。
去他的担担面!美国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她深爱的男人在这里,她才不想住在这个一切都大到令人心慌、大到令她时时感觉到寂寞无比的土地上!
可是,她能分到他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而且现在好像还越来越少。
她真不知道像这样的漫长日子,只靠着他的爱支撑下去的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早知道在台湾随便找个公务员嫁就算了。”她赌气地大声咒道。
“不准!”
一个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竟然完全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身边的。
“莱斯?”管娃屏住棒吸,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
伫立在面前的果然是她高大结实,浑身上下散发着雄性费洛蒙的猛男丈夫──混蛋莱斯.赫本!
他看起来一脸疲惫,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却还是性感得让她的心轻易为之融化。
“哈!”她忍不住赏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粉拳!
莱斯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乖乖承受妻子那着实有点威力的拳头,不忘佯装痛楚地揉了揉小肮,“噢。”
“噢你个大头鬼!”她斥道,下一瞬再也按捺不住地扑进他怀里,将他抱得好紧好紧。
“老天,我真想念妳的味道。”他紧紧拥着她,沙哑地叹息。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沉浸在那揉合着汗味、咖啡和烟草味的男人气息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莱斯轻柔地抚模着她的发,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联络了乔,妳会搭晚上的班机到亚特兰大,在他们家住一阵子。乔和莎宾娜很期待妳的到访,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带妳四处逛逛──”
“为什么打发我走?”她猛然抬头,一双乌黑滚圆大眼锐利的盯着他。
“不是打发。”他皱起浓眉,“亲爱的,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怎么会想打发妳走?”
“不要口口声声亲爱的,你们美国人见了谁都说亲爱的,一点也不希罕啦!”管娃火大了,开始看什么都不爽。“你明明就是蓄意安排我离开这里,为什么?跟这几天我连续遇到的意外有关吗?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事?”
他早知道看似慵懒漫不经心的小妻子,其实脑袋精明得厉害,但是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更像她所表现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女人姿态那样,可以乖乖地任由他安排保护。
莱斯略感伤脑筋地揉了揉鼻梁,棕眸透着一丝谨慎,像是在审慎考虑着该对她透露多少。
“听我说,最近有个棘手的案子,虽然目前初步解决了危机,但是后头牵扯的层面越来越广,我怕妳留在家里会受到波及。”他深沉严肃的眸光阻止了她欲开口的抗议。“就当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这些事,别再教我分神为妳担心了,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忧心之色,而且这样的忧虑还是为了她,向来稳如泰山,做什么都胜券在握的莱斯真的害怕她遭受到什么危险。
究竟是什么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
“你怕敌人拿我的安危威胁你?”管娃吞了吞口水,有种作恶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种事情应该是出现在好莱坞电影里的情节,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真实的日常生活里?
“任何人试图伤害妳,”莱斯的语气冷静镇定,却透着一股令她胸腔发凉的杀气。“就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你大哥那里?而且如果连我都有危险,代表你会比我更加危险──我不管,我要留在你身边,谁都不能把我拖离开这里!”她执拗地道。
“我不会让妳冒险。”他的神情比她更坚决。
“莱斯──”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他断然道,“我帮妳收拾行李,史塔利和莱德会护送妳到机场。”
“莱斯.赫本──”她咬牙,双眸冒火。
“女圭女圭,我宁愿让妳气我一辈子,也绝不允许妳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严肃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
可恶透顶的家伙,一句话就让她无话可说!
眼眶蓦地涌上泪雾,贝齿紧咬着下唇,无边无际的惊慌和恐惧紧紧咬着她的心脏往下沉去。
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能失去他!
“莱斯.赫本,你给我听好!”管娃仰头望着他,“我要你发誓会好好照顾你自己,连一根头发都不许掉,要平安回到我身边,不然上帝为证,我一定会亲手拆掉你每一根骨头!听见没有?”
莱斯眸光里浮起了笑意和爱意,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低下头狂野猛烈地吻住她。
“我发誓。”
避娃终究没有搭上晚间那一班飞往亚特兰大的班机,因为史塔利和莱德死了。
他们在护送她进入机场的那一剎那,中弹倒地身亡!
那一瞬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一秒史塔利还笑着跟她说话,下一秒他和莱德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四周众人尖叫着,管娃先是呆愣住了,随即急急扔下手提袋,颤抖着跪在地上试图扶起他们。
“史塔利,莱德,醒醒!”她死命抑住惊慌的泪意,大声的向周遭叫喊:“叫救护车!快!”
可是他们胸口不断流出浓稠腥红的鲜血,他们俩一动也不动,凝滞的眼珠呈现死亡独有的僵冷空白。
史塔利有一个女儿,莱德甚至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不可以,他们不可以死……
在这一瞬间,管娃突然发觉残酷无情的死亡,原来可以如此轻易就降临在她身边!
生命竟然这么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要!”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紧紧揽着他们两个。“不可以……”
一切都发生得异常缓慢又快速,像是电影里刻意放慢了动作的镜头,短短几秒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高瘦身影,正缓缓挤进人群,金发,左手怪异地插在口袋里……
左撇子!
她颈后寒毛竖起了起来,动物求生的本能如失火警铃般疯狂敲打着全身神经,管娃二话不说放下史塔利和莱德,仓皇抓起手提袋,顾不得其它行李和众人惊异的目光,拔腿就跑!
她必须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逃不可,可是脑中不断叫嚣的声音警告着她: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心要她小命的人,也一定能找出趁乱解决她的办法!
他们不就轻易杀掉了史塔利和莱德了吗?
避娃不知道她该逃到哪里去,恐惧张大利牙狠狠咬住她,她不假思索的躲进女厕里,管他安不安全。
“对不起!”她和从某间厕间出来的妇人撞成了一团,惊慌地急急道歉。
“没关系。妳还好吗?”一身出差打扮的中年妇人关怀地问,并帮她收拾落了一地的东西。
“谢谢,我、我没事……”她强忍牙齿打颤的冲动,突然庆幸今天自己穿的是黑色套装,血沾在身上并不明显。
老天!史塔利和莱德因她而死,她竟然疯狂得脑中只闪过这个念头?
她一定是疯了……被吓疯了。
避娃迫不及待躲进其中一间厕间,立刻把门上锁,跌坐在盖子放下的马桶上,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浑身抖得像急速失温的濒死之人。
莱斯!
“对,打给莱斯,我得警告他有危险……”她喉头哽住了,“还有史塔利和莱德……死掉的事……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在手提袋里一阵翻找,指尖触及到冰冷的钥匙圈、零钱包、某个沉重的东西──管他是什么──然后终于找出了她的手机。
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熟悉的号码,她拨错了好几次,才在回放键里找到了丈夫的手机号码。
“快接电话,拜托,快啊!”等待接通的几秒钟漫长得彷佛永恒之久,她的心脏猛烈敲击着胸口,脑中阵阵晕眩。
“女圭女圭?”终于,莱斯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
一听到他沉稳可靠如盘石的声音后,管娃紧绷的神经霎时松弛了下来,灼热的泪水也滚了出来。
“莱斯……史塔利和莱德死了……有、有人杀了他们,怎么办?怎么办……”她呜咽着断断续续道。
“妳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紧绷,还有一丝她猜不出的异样感觉。
“我在机场的女厕里。”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强全消失了,颤抖的嗓音里只有着深深的依赖和求助。“你可以来救我吗?快点来,我、我……”
“我马上到。”那头已断线了。
我好害怕……莱斯,我需要你!
她甚至还来不及说出这句话。
“没关系,莱斯就快到了,他会保护我的,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管娃蜷缩着身体蹲在厕间的角落,就跟颗球一样,神经质地不断重复喃喃,“他会救我的,他会救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感重重挤压着她肺叶间的空气,像要将她压迫到窒息为止。
每一个进入女厕的人都令她心惊胆战,每一个敲她门的声嫌诩令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终于,莱斯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管娃,妳在吗?”
莱斯来了!她心爱的丈夫来了,她安全了!
“莱斯……”她立刻开门出来,又酸又麻的双脚几乎撑不住虚软的身子。
他却没有上前搀扶她,连他身后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探员也没有。
在这一刻,管娃混乱的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她满心满脑只知道莱斯来了,她可以不用再逃再躲,也什么都不必害怕了。
她想奔进他怀里寻求慰藉和保护,却在抬头接触到他眸光的那一剎那,他眸底有种异样阻止了她飞奔过去的冲动。
“莱斯?”她不解的唤道。
站在她面前的高大剽悍男人,突然陌生得不像是她两年来深爱熟悉的丈夫,却是个严厉铁血无情的执法人员。
“请把妳的手提袋扔过来。”莱斯冷冷地开口。
“什么?”她一脸茫然。
“女士,请把妳的手提袋扔过来,并举起双手。”他身后的一名探员重复他的指令。
也许是她终于吓疯了,所以一切都变得超乎现实的虚假可笑……出自于某种痛苦到麻痹的机械化动作,管娃慢慢地把手提袋抛过去,黑眸紧紧盯着他毫无表情的棕眸,却看不出他的企图,以及一向熟悉的温柔。
他就是伫立在那儿,高大伟岸的身躯强悍如钢铁,向来令她感觉到安全与幸福的强壮力量,在这一刻却成了让她胆战心寒的危险源头。
“长官,”一名探员自她的手提袋里翻出了一把黑色手.枪,略略检查了下,难掩一丝遗憾地报告道:“是贝瑞塔,和史塔利与莱德中弹的枪型一样,弹匣里少了两颗子弹,并有火药击发的气味。”
什、什么?!
避娃震惊得张口结舌。
“束手就擒吧。”莱斯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仅有嘴角微微抽动泄漏了一丝情绪的痕迹。“和我回去面对司法。”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们?”她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疯狂的世界。“难道你真的相信是我杀了他们?”
她心爱的丈夫怀疑她是杀死他属下的凶手……他眼底不带一丝爱意地注视着她,不,他的眼神甚至带着戒慎、敌视与憎恨。
避娃大受打击地踉跄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嘴唇颤抖着,想说点什么,脑中却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挤不出来。
“我都知道了。”他的语气冰冷得令她几乎心碎而死。
“知道什么?”她该死的想哭,更想尖叫,或是狠狠搥他一顿。
“妳是被恐怖分子吸收的女间谍。”
“我是……什么?!”她生平头一次目瞪口呆了。
“我全都知道了。”他灼热危险的目光几乎在她身上盯出个大洞。“妳在这两年内收集的情报和建立的人脉足以让妳找到管道,让铀弹顺利进入美国。不过妳还是失败了,铀弹被拦截,危机已经解除了。”
他是在讲什么二流电影的台词?他真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精英吗?怎么感觉上就是个脑袋灌了水泥奇蠢无比的大笨蛋?!
“有人陷害我!你这个大白痴!”她吼了出来。
“妳找人在公园里假装攻击妳,昨天晚上入侵家里的人也是妳安排的。”他冷冷地道,“我早该知道以家里严密的保全系统,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任何人绝不可能进得了大门,是妳给了他密码,制造妳身陷危险的假象,也成功地让我安排妳离开兰利市,但是妳为什么要杀掉史塔利和莱德?就因为怕他们拆穿妳要逃离美国的计划?”
避娃气得浑身颤抖,恐惧、绝望和遭受背叛、伤害的痛楚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妳的身分曝光了。”他眸光灼灼地盯视着她,“我方证据齐全,妳已没有任何辩白的借口。”
这一刻,管娃的心痛得就像要爆开了。
他真的相信这些鬼话?真的相信这两年来的相处只是一场虚假的间谍战?她究竟给了他什么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她就是他指控的那个人?
“莱斯.赫本……”尽避在痛苦得彷佛沦落至烈火焚烧的地狱深处,管娃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却还是说不出充满绝望与恨意的那三个字,所以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自齿间迸出:“你是个天杀的大猪头!”
莱斯眸光掠过一丝异光,在她身形微动的瞬间,持枪的手扬起,并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阵灼热剧痛感在她胸口爆炸了开来,她不敢相信地死死瞪着他,一手捂上活似心脏碎裂成千千万万片的胸口,慢慢跪倒了下来……
莱斯.赫本,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
剎那间,她觉得好冷、好冷,血液随着剧烈的痛楚流出体外,仁慈的黑暗当头笼罩了下来……
我恨你……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死前咒骂了出来,但是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剎那间,管娃确信自己的心已先一步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