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寨打埋伏劫下岳阳五湖的镖货后,在扇峡与小西峡间的隐密险谷扎营,此段峡间支流纷多,条条皆可接通主流往巫山而去,只等接应的舟伐前来装载大批白银,那便是大功告成、满载而归了。
然而,接应的人还没出现,岳阳五湖的救兵已然杀到,不仅如此,窦大海收到消息,亦率九江四海的众家师傅前来救援,两大镖局连手夹击,将青龙寨围堵于险谷之中,杀个对方措手不及。
窦来弟和云姨的周身大穴最后为关无双所解,他正是岳阳五湖的二少爷,亦是此次行动的主事者。
他在这险谷出现理所当然,只是教窦来弟讶异的是,窦家的四姑娘窦盼紫竟是同他一块儿?!
须知,关无双与窦盼紫向来水火不容,如同岳阳五湖和九江四海的长期对峙,一碰面就斗个你死我活。
可窦来弟感觉得出,他和阿紫的关系是不同了,就跟关莫语和自己那样
她真想笑著糗阿紫一番,倘若,现下气氛不这般紧绷的话——
“放开她。”关无双面无表情地瞪著。
适才与青龙短兵相接,被对方一招声东击西将窦盼紫挟持过去,他外表力持镇定,见青龙掐在窦盼紫颈上的力道,一颗心已悬到喉头。
“青龙,你、你放开我阿妹!”
窦来弟一把火在心头烧,不懂他玩啥儿把戏,竟当她的面,抢了阿紫抱在胸前,他、他好样儿的!
窦盼紫挣扎著欲要抬头,却被他制住咽喉,稍有动作,他力道便跟着加强,听见他低哑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她是你妹妹吗?那很好,姊妹两个我都要。”
窦来弟忍不住又磨牙了,喉间发出连自己也感陌生的声音,像头被激怒的母狮,想冲上去对准猎物的咽喉狠狠地咬上一口。
那张黥面不来瞧她,只专注在关无双脸上,边附在窦盼紫耳边低沉又挑衅地道,“这家伙面容严峻、脸色比铁还青,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撕吞入月复,瞧来,他八成喜欢。”
他也瞧出关无双喜欢阿紫,那还不快快放开,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他瞧岳阳五湖不顺眼、和关无双不对盘,那是他们兄弟俩的恩怨情仇,作什么把阿紫牵扯进去?!
窦来弟尽量控制怒气,牙根都快咬出血来,脑中已经列出一百零八种整治他的方法,而且尚在增加当中。
“放开她。”关无双再次声明,口气严峻坚决。
布篷内双方相互对峙,而外头叫嚣之声渐起,骚动越来越大,此时,青龙寨的喽罗冲进来禀报情况。
必无双的耐性已到临界点,他挺身向前,冷峻地道——
“是汉子就好好较量一番。莫非阁下只懂得使小人行径?还是怕武功不如人,要逮著一张挡箭牌来确保安全?”
那张黥灼的脸面反倒笑开,“你想使激将法吗?看来,我手上这姑娘对你来说真的挺重要的。”还有心情玩。
“青龙!”窦来弟气得大叫,一时间找不到东西扔人,而那批官银就在一旁,她想也没想抓著镖银就掷,纷纷砸向他。“你放不放我阿妹?!再不放,我、我把你的秘密全抖出来!”
唉,他又把她惹恼了。
必莫语心中暗暗叹气,拖著窦盼紫狼狈地闪躲,他也是不能控制自己,一见到这同样姓关的家伙,一股恶意便衍生出来。
见机不可失,关无双迅雷不及掩耳地进步出招,掌风凌厉,分从四面八方将他封锁。
右脚一踩,关莫语忽地腾身而起,关无双反掌成爪欲抓他脚踝,他却趁这微妙之际,在半空将怀中的窦盼紫推回,自己则迅捷地撤退出一段距离,站稳身躯,炯炯双目仍瞬也不瞬地盯住必无双。
此时,外头骚动再起,较方才剧烈,又有手下来报,急匆匆地叫嚷——
“寨主寨主,大事不妙啊!五湖镖局不知从哪里调到援手,大批的人已杀将过来啦!”
“寨主,是四海镖局的,他们持著火把,还打著窦家的大旗帜,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头和马头!寨主,咱们、咱们逃了吧!”
“逃啊!来不及啦!”
“留下只有等死了!”
青龙寨的手下纷纷喊叫,临危之际,不等青龙指示,散的散、逃的逃,而篷外火光乍起,刀剑交呜,还传来阵阵马蹄声,想来这险谷已被人团团包围。
必无双顿时精神大振,目中锐光逼人,他“飕”地抽出绑腿里的青王刀,声音持平,“你逃不了的。”
必莫语诡谲一笑,模棱两可地道:“逃得了如何,逃不了又如何,咱们是该好好打一场我已经期盼很久了。”
心中那股恶意期待发泄,半分为阿娘,半分为自己,今日,便要好好揍他一番。
窦来弟心惊于他目中的戾气,担心他的理智要被冲动掩盖,会任情任性地做出只求心中痛快的事。
眨眼间,见他披风凌扬,手中登时多了一把软剑,无半丝停顿,已如灵蛇吐信般直逼关无双门面。
“住手啊——”窦来弟焦急嚷出,手扣住九节鞭欲要出手。
她想清楚了,若自己的力量没办法阻止这两个男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她便把他真正的身分嚷嚷出来,虽是同父异母,那也是亲兄弟,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两人自相残杀。
九节鞭正要进招,蓦然间轰隆一响,整座篷子竟毫无预警地坍塌下来。
皆因外头打斗四起,混乱中不知谁撞倒了篷架,而这临时的布篷本就搭得十分简陋,根本经不起撞击。
避其锋锐、攻其不备,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皆想从对方招式中寻到破绽。然而布篷轰然罩下,软剑与青王刀“刷刷”两声,在第一时间同时划破塌下的篷子,就见两条黑影迅速窜出,半空之中再度斗上。
此刻,整个情势已趋稳定,险谷的出口和两边岩壁上皆被五湖和四海的人掌控住,青龙寨的贼匪大多不战而降,几个往江里跳入以为得以逃月兑,却不知江水湍急,眨眼间将人冲得好远,接著没入水底。
周遭喧嚣不绝于耳,但两名男子根本无暇顾及,彼此将全部的注意力锁定在对方身上,刀光逼人,剑气凛然,而其轻功绝妙、内力互在伯仲之间,越斗越见激烈,皆是赌上性命的打法。
另一边,窦来弟好不容易摆月兑那座坍塌的布篷,又好不容易摆月兑窦大海呼天抢地的熊式拥抱,才把他硬塞给云姨“处理”。
放眼望去,险谷里到处都是人影,好几处布篷已然著火,藉著窜燃的火光,她眼眸细眯,终于瞧见那两个兀自激战的男人。心下大骇,她拔腿便跑,努力想挤近过去。
这男人,非得这么顽固不可吗?比她还任性、还会耍脾气。
他这么做,都不想想人家有多担心吗?!
等事情结束,她、她她定要揪著他的耳朵好好骂一顿。
再瞧回这一方,软剑与青玉刀激斗后短暂收敛,双双对峙中——
“青龙,你逃不掉的。”关无双想将他生擒,心知若是能逮住此人,要瓦解巫山青龙寨就指日可待了。
对于四周状况,关莫语根本毫不在意,只疯狂地问——
“我不逃,你也不逃,咱们跃到江上突起的那块大石上决一高下,你够不够胆?!”
“有何不敢?!”
卑一下,“飕飕”两道飞影,两人几是同时抵达突出湍急江面的那块石头上。
“喂——”窦来弟快要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情闹到这等地步也该足够,她原先还以为他只想发泄怒气,把胸口所有的郁闷藉著狠斗全然消解,还祈望著他能留点理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现下看来,是她太过乐观了。
“关莫语——”扯嗓叫喊,周遭的嘈杂将她的声音掩盖,任何话语已无法传进他的耳里。
而石上的两人再次斗起,你来我往,一招快过一招,似乎不这么痛快淋漓、大胆狂放地狠斗一番,便要对不起自己。
“关莫语,他是你亲人——别打了——”
窦来弟依旧不放弃,双手圈在嘴边嚷著,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江中迈进,水势急切,一波波拍打著她大腿。
“三姑娘,快回来!你叫谁啊?!”
四海的赵师傅横刀砍退一名青龙寨的手下,瞥见窦来弟竟大步跨进江里,急得大喊,然此时又一名敌手来犯,他回刀格挡,已无法分神照看。
再往前,水流更急,已寸步难行,窦来弟欲张口再唤,刚抬起眼眸,就见关无双竟是旋腕撤刀,招式未老,左掌已然拍出,这一掌气势恢宏,不可小臂——
“岳阳关家的封云手。好!来得好!”黥灼的纹路扩大,嘿嘿地笑了两声,却是动也不动。
眼见关无双的掌心就要拍到,掌上无形的内劲已将他的散发拂扬,他忽地捻指,往对方肘弯处的穴位一弹——
那一处穴位似是存蓄力量之所,教关莫语精准一弹,封云手的劲道瞬间消散,没让对方多作反应,他右腿直击而出,重重地踹在关无双的肚月复上,后者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疾扯,飞出大石外,掉进湍急水里。
“住手——”
这一喊,夹带尖锐心急的惊呼,终于穿进关莫语浑沌的脑海。
见关无双瞬间教激流卷起,他身躯彷佛被雷电所击,猛然一颤。
下意识回首,他双目茫茫地瞧向声音来源,思绪微微一顿,才明白那姑娘竟硬撑在激流当中,随时都要发生危险。
“来弟,你——”
“哇啊——”真是撑不住了,腰和腿又酸又麻。窦来弟身子往前倾倒,水流如巨掌,拖住她腰身翻转而去。
“来弟!”
心下大惊,关莫语脑中再次乱成一团,没法儿思考,他人跟著跳进江里,在湍流里扯住窦来弟衣衫,硬是将她勾近自己。
“抱紧!”
“咳咳关莫咳咳咳”水呛进鼻口,窦来弟皱眉不住地咳嗽,用不著提点,她双手已紧紧抱住男子的腰身,跟著他在急流中载浮载沉。
这险谷向来是青龙寨下山作案时暂供藏匿之处,对附近的地形,关莫语并不陌生。
他一臂揽住窦来弟腰肢,先顺由水势急冲,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水道陡然开阔,江面略缓,在下一段狭谷尚未到达之前,他拖著窦来弟奋力游向岸边,两个人双腿还浸在水里,上半身却伏在岸上调息。
“来弟?”他唤著。
焦急地将她的身子扳正,他大掌想抹净她的小脸,却忘记自己亦全身湿透,根本徒劳无功。
窦来弟翻身又吐出一口水,肚月复才舒坦了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子苍白的面容,他下颚紧绷,感觉得出十分紧张。
“你的脸皮坏掉了”边道,边抬起手指抚模著他的耳后。
那个地方微微凸出,她轻轻一拉,一层极薄的膜即顺著脸部轮廓分裂开,把那些诡异的黥纹全撕下来了。
必莫语哪有心情管一张脸皮,他大手抹脸,瞬间已把黏在脸上的膜全部清除,跟著两手紧张兮兮地按拿著窦来弟的四肢,紧声问——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我看看——”进一步模到她背后来了。
“我好得很。”
原想软软地冲著他笑,教他安心,可一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别说笑,连平心静气地同他说话都难。
拍开他的手,她坐直身躯,略白的脸色因气愤而染上嫣红。
“你!为什么我叫得那么响亮,你就是不理人?!你之前戏耍我,骗得大夥儿团团转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出手点穴,限制云姨和我的行动?!惫有,你、你竟然抱我阿妹,我跟你没完!”尖叫著,她对他开扁,小拳头像擂鼓似的往他胸膛招呼。
这妒火真没来由,关莫语先是一怔,莫名其妙的让她槌了好几拳。
“我哪个时候抱你阿妹了?”
“还装傻!我恨死你、恨死你了!”现下模样十足泼辣,哪还是以往那一心“匿怨友其人”的窦来弟?!
必莫语脑子终于转了过来。
手掌当空一抓,稳稳攫住她两只细腕,他无辜解释:“我对窦盼紫一点意思也没有,你明知道的我是看那个人不顺眼,想用窦盼紫吓唬吓唬他。”
窦来弟哼了一声,“既是吓唬他,为什么不要命似的斗将起来?你故意挑衅人家、激怒人家,临了,还把人家踢进江里,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闻言,关莫语神情僵硬,面容微微泛青,不能否认,与关无双一战,他确实失去理智,让冲动和怒气占领一切。
然而,他仍嘴硬地道:“我没打算取他性命,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况且,他只是摔进江里罢了,又不是被我刺穿七、八个窟窿。”
“你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窦来弟双腕挣扎著,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说他用“封云手”打我?!”忍不住也跟著吼。
“他根本没打到你!”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封云手”的罩门穴位,要不,现下被踹到江里的人就是区区在下。”他额上青筋突起,嘴角抽搐,瞪著人继续又道,“练此掌法者,身上必有一秘密穴位用来存蓄内劲,绝不能教谁知悉,你懂不懂?!”
窦来弟音量不自觉降低,仍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知道?”
他胸膛起伏甚剧,花了些工夫才见和缓,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许多年前他初练封云手,因太过急进,造成内力在体中冲撞,差些走火入魔,当时,他肘弯的曲池穴跳动如豆,青紫暴胀——”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在,粗鲁地道:“自然能猜出他封云手的罩门位在曲池啦。”
窦来弟抿著朱唇,清亮的眸光净是试探,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启口——
“当时只有你和他在一块儿?”
想也未想,声音烦躁,“是又如何?”他讨厌这个话题。
“不如何。只是忍不住想去推敲,当时他练功不慎内力乱窜,身旁除了你又无他人,所以我就猜就猜你是冷眼旁观呢?还是出手救他一命?”
习武之人最忌急进,而走火入魔往往要毁掉自身内力,且有性命之虞,即便留住一条命,五脏六腑与奇筋六脉皆损,亦成废人。
但看关无双健健壮壮地活到现在,不用多说,问题的答案已十分明显。
不自在的神情加深,关莫语双目沉沉,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知觉地加重,他两边脸颊像耍脾性的孩子般鼓了起来,阴郁地道——
“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的事?我袖手旁观又如何、出手救他又如何?反干现下的我就瞧他不顺眼、瞧整个岳阳五湖不顺眼!”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兄弟。”
“我阿娘只我一个儿子。”
“可是你阿爹有两个儿子。”
“我没有爹!”
“你有!”
他气息陡重,猛地甩开她手腕。
“为什么要一直偏袒他们、帮他们说话?!你瞧不起我走就是了,用不著在这儿争得面河邡赤。”
“关莫语你、你你——”舌头僵硬得没法控制。
窦来弟发现,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哪里是偏袒他们?那些不相干的人,若不是因为牵扯上他,她理也不想理。
重重呼气又深深吸气,重复了好几回,她发颤的身子才慢慢和缓下来,抖著音挤出话来——
“我管你们岳阳关家是不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你们要打来杀去、恨来怨去的又干我什么事?要不是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我才”
她略顿,再次深深呼吸,眼睛黑幽幽的,颤著唇又道——
“你何必花力气去憎恨他们?若恨得彻底也算轻松,就怕想恨也恨不了,到头来,辛苦的还不是自己?你瞧岳阳关家不顺眼,那就别去瞧他们啊,一辈子留在九江四海不好吗?这些年来,阿爹、云姨,还有姊妹们,谁待你不好了?还有我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说我偏袒别人、帮别人说话?我又什么时候瞧你不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说著,她一张心型脸容白惨惨的,眸光闪烁,已流出两行泪来。
老天——关莫语从没一刻这么想踹自己两脚、甩自己两巴掌。
“来弟”
从未见过姑娘如此伤心气愤,他想去握她的小手,却被她躲开了,顿时,一颗心如同在火板上煎烤,又痛又急。
“来弟,我是浑蛋。我、我气昏头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哭了,来弟唉,别哭了。”
窦来弟不听他辩解,反正最糟的模样都教他瞧过了,还矜持些什么?
她弓起双膝抱住,把脸埋在上头,先是轻轻啜泣,肩膀却抖得越来越厉害,跟著便放声大哭了。
必莫语心脏重抽了一下,简直束手无策,扯著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状况比岳阳关家带给他的困扰更加痛苦,仿佛脖子被谁紧勒著,每下呼吸都疼痛难当。
头一甩,他蓦地张臂抱住她,怀中的姑娘微微一颤,试著用手肘想把他顶开,他却兀自不放,厚实的胸膛密密地贴住她柔软的身躯,幽幽地叹了口气,竟道——
“来弟你嫁我吧?”
这话题的转折未免太快。
背中的姑娘猛地被自个儿的口水和眼泪呛到,咳了起来。
现下提亲或者有些不对时机,但一股冲动驱使他说出口来,彷佛不这么做,就真要失去她。
腾出一掌拍抚她的背,关莫语静默地等著姑娘平稳下来,然而内心的波动犹如湍流,只有自己知晓。
“来弟,你嫁我吧?”他再提,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终于抬起脸容,泪眼瞅著他微微泛青的脸,声音轻轻的,亦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我了?”
突然?!
不、不是的,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很久了,是慢慢酝酿而成,绝非乍起的想法。
他正要掀唇,却被她抢先一步。
“我知道的依然是为了岳阳关家吧。”
“什么?”他不懂她的话。
气息微喘,窦来弟面容尽避冷静,却越来越苍白。
“你说过的,他们走镖,你偏要当贼山寨的大王,为的只是赌气如今,岳阳五湖和九江四海闹得水火不容、王不见王,你娶我也是赌气,拿来气你阿爹的,是也不是?”
必莫语两眼瞬间瞪得炯大,里头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这真是百口莫辩。
“窦来弟”一急,他连名带姓地唤她,“你听我说!”
她不听,较适才更激烈地挣扎起来,“放开啦!你别来抱我!”
“三姑娘!三姑娘——”
“来弟——”
“来弟,你在哪儿呀?!阿爹找你来啦,来弟——”
此一时际,唤声沿著险谷过来,越来越近,是四海的众位,特别是窦大海,喊得整座险谷回音缭绕,震下不少小石。
必莫语动作一顿,竟被窦来弟乘机挣月兑开来。
她连忙爬起,跳离他一小段距离。此刻的她怕极了他双臂间的温暖,教他拥住,再坚定的意志也要软化。
但,事情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的。
抹掉颊上新一波泪珠,她定定地看著他忧郁的面容,露出了教人心惊的微笑。
“关莫语,你以为娶四海窦三就这么简单吗?唉至少得大媒大聘,还要做足脸面。你若是为了那个原因才同我提亲,我想我不会嫁你,永远也不会。”
道完,她拔腿便跑,迎向那些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