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九江,鄱阳湖畔生机盎然,那春风恰似温柔手,多情地撩过畔上的垂杨与花槐,随手撷下几朵槐树花蕊,又飘啊飘地撒向湖面,任其悠游。
空气是悠闲而热闹的。
因正值祈福节,郊外的法源寺举行法典大礼,许多百姓参拜完了,便顺道沿著湖畔逛来,这一下人影缤纷,更添春景颜色。
至于他呵呵,也算是个闲散游人吧。
双手自然地负于身后,黑发端正地扎著男子款式的小髻,眉眼徐缓、唇角徐缓,连步伐亦是徐缓,漫漫地跟著九江的男女老幼沉浸在可人的春日里。
沿著湖岸,来了不少抢商机的摊头,他不看玉器古玩、不买零子邬凉饮,却独独停驻在槐花树下一个不起眼的摊子前。
“哟,这位爷好眼力,才下手便挑中好货色-!”那摊头小贩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儿,见生意上门,连忙放下长嘴烟斗,殷勤招呼。
他将手里的冬青叶凑近鼻尖嗅了嗅,灰衫形颀长,很有教书先生的味道,只除肤色黝黑了此。接著,嘴角笑微微的,似对手中之物颇觉满意。
“老人家,这些冬青叶给什么价?”他抬头询问。
小老儿呵呵笑著,满脸皱纹。“在这儿是半斤六钱,爷莫嫌贵,今年的冬青叶收成不佳,眼下这些是咱儿自个儿种、自个儿晒制出来的,所以才能压到这等价钱,若是进了城中店铺,至少得再翻两倍。”
以冬青叶熬煮可提出青色染料,是许多布行和染坊进货的大宗。
他点点头,一手随意地拨弄摊面上其他货样,那些晒乾的茜草、苏芳、五倍子,甚至是槐树花蕊,全是用来作染色的原料。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些货卖给城里店铺?多赚些银两不是更好吗?”
“唉不成的、不成的。”小老儿挥动枯瘦双手忙说明,“这位爷您不知道啊,咱儿在法源寺里曾对著菩萨发过愿,每年的这个时候得来湖边摆摊头,只回本不谋利,要连著摆上十五天哩。”
他挑挑眉低声轻唔,嘴边依然徐扬,忽地站直身躯深吸了口气——
“这些冬青叶我全要了。”
“这些冬青叶我全要了。”
咦?!
微沉的男子嗓音混进姑娘家圆润的音珠,同时响起。
他登时一怔,自然而然地侧过头去。那出声的姑娘还真是小,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就立在右后方,离他不出一臂之距;而她似乎也有些讶异,正微蹙著眉儿,张著一对明灿的眸子,直勾勾地瞅著他。
小泵娘的个儿尚未抽长,还不及他的肩膀,一身粉藕色的功夫装,腰身系著黑缎,那心型脸蛋十分细致,肤颊女敕白女敕白的,让他想起了前阵子得手的一批货里、那只女乃白玉雕的小瓶儿。
双方皆未开口,一个小小人影已像球似的往这儿滚将过来,边张声嚷嚷——
“三姊三姊!云姨今早开了采买的单子,我给找到了!”
那团小球俐索地穿过往来人潮,挤到一男一女的中间,不等回话,她两眼发亮、像是见到成堆黄金般地说:“三姊好样儿的!瞧,这不全齐了吗?五倍子、茜草、槐树花蕊、山桑皮、葛黄茎,嗯┉┉还有冬青叶耶!”她欢呼一声,把手中那张好不容易翻出来的清单往后一抛,冲著那小老儿道:“老爹,咱们全买啦!”
“呃可是这位爷先来,这些冬青叶”小老儿面有难色,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老眼一定,倒把两个小泵娘给认了出来。
“咦?这不是三姑娘和宝姑娘?呵,趁著春日来游湖吗?”
小金宝圆嘟嘟的脸蛋稚气未月兑,爽朗回话——
“不是游湖,是跟著我家阿爹出来,顺道帮我家云姨买一年份的染料,要染手巾用的。喔,对啦!”圆脸偏向一旁的姑娘,三姊,钱全放在你那儿啦,快跟老爹结算结算,然后大功告成,呵呵呵咱们爱上哪儿玩就上哪儿玩,呵呵呵喂!三姊——”
窦来弟两道眸光从那年轻男子脸上收回,心型脸容漾著浅笑,对著小妹道:“阿宝,这位相公想买全部的冬青叶。”
相公?!哪来的相公?!
小金宝猛地转过头,终于发现另一边还站著一名陌生男子,五官温和,眉目清俊,乍看之下还真像学堂里教书的年师傅。不由自主地,她冲著他咧嘴笑开,心无城府地问——
“你买这么多冬青叶干啥儿呀?你阿娘叫你买的吗?她也想染一大缸的手巾给你用啊?”
他怔了怔,随即微笑,眼神却缓缓瞟向窦来弟。
“男人不用那种东西的。”
窦来弟美眸微眯。“请问“那种东西”指的是什么东西?”
他耸了耸肩,淡笑地道:“便是那些染上颜色,甚至还经过熏香的手巾。”略略停顿,“只有姑娘家才会注重这些。”
“呵谁说的?我家阿爹就有七、八条手巾,每天还变换不同颜色,时刻熏得香喷喷的。”
窦来弟的言词颇不以为然,但语调一贯地柔软,一时间难以弄懂她的心思。
男子笑了出来,“那肯定是有个女人在背后帮他张罗。好啊,好生福气呵”最后一叹有些言不由衷。
窦来弟听出他话里的反讽,也不生气,只略歪著头颅打量人家,瞧得大胆而直接。她一向如此,就算心里头满是好奇,那也仅仅是放在心里而已。
可小金宝没这等耐性,想什么问什么,痛快得很——
“唔男儿流的汗特别多又特别臭哩,带著手巾方便一些,你阿娘难道不帮你张罗吗?”
他把视线移向小金宝,嘴角的弧度不变。“我娘亲早已不在身边。”话一出,立即感到后悔。
敝啦!他今儿个怎么这么诚实?!
“真的吗?!”小金宝眼睛睁得圆大,同病相怜之情陡然而生,管他生分不生分,已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家阿娘也是她、她在我好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阿爹和咱们六个姊妹,可我还记得她的脸,你呢?!你记不记得你阿娘的模样?”
卑题越扯越远了。
他苦笑地摇摇头,不太愿意继续谈下。
“阿宝,别不懂规矩。”窦来弟轻斥一声,将小金宝的手扯了回来。
“哪儿有啊?!我问问嘛!问问也不成?”
“就不成。”对著小金宝丢下话,感觉他目光的探索,窦来弟抬起心型脸,落落大方地与他对视。
四海窦家的姑娘虽众,毕竟是镖局人家,再加上她从小习武,前后有过三位师父,皆是使软兵器的能手,近两年来,她也开始跟著阿爹、大姊,和其他经验丰富的老镖师走镖,她窦来弟年纪虽小,见过的男儿不知凡几,却没谁的眉目如他一般,清朗却又阴郁,矛盾得紧。
“老爹,冬青叶就让给这位相公吧,其馀的咱们全要了。”她对着小老儿说,纵然好奇,却也没必要跟个陌生男子有所牵扯。
事情转折得有点儿突兀,他都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连连被两个小小泵娘牵着鼻子走,完全不像自己了。
“等等——”见人家小泵娘已掏出钱袋来,他忽尔开口。
窦来弟算钱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脸容。
“怎么?!难道你还想买其他的货吗?”
他摇摇头,眼睫微眯。“这些冬青叶,咱们各拿一半吧。”反正用量挺省的,也够他撑到年底了,到得那时再作打算吧。
窦来弟浅浅笑著,露出秀气的梨涡,再一次打量著他的五官,才发觉他的眼睫著实浓密,跟女儿家的有得比。唉罪过啊,真是罪过哩。
“好啊。那就各取一半儿。咱们姊妹两人在此谢过啦。”
小老儿原本心下为难,没想到难题迎刃而解,登时笑得满脸皱纹。
“那好那好,那咱就把货捆包起来,三姑娘、宝姑娘和这位爷先四处逛逛,一会儿再过来结算吧?”
不等窦来弟开口,小金宝已点头如捣蒜,笑咧著嘴。
“好呵,别浪费时间,咱们逛逛去!”忽地,她小手又伸来扯紧男子的衣袖,管他三七二十一拖著便走,一边爽直地嚷嚷——
“快快!我请你吃酒酿木李、吃状元香糕,你爱不爱吃糖火烧?呵呵,那可是我家三姊的最爱哩!别看她娇娇小小的,一口气能吞七个你住哪儿?我从来没见过你耶?
我是小金宝,就是金银财宝,我三姊是窦来弟,窦来弟嗯就是窦来弟嘛,呵呵呵,名字是我阿爹取的啦!他心肠好,侠义又正气,大刀耍得虎虎生风,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我上的学堂里有一位年师傅,他好厉害,什么都懂呢,字写得漂亮极了喔!对啦!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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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关,关莫语。
扒,这名字倒适合他,瞧起来神神秘秘的,就一副不顶爱说话的模样。
岸给卖水果的小贩两枚铜板,窦来弟随手选了两颗水梨,将其中一颗抛向他——
“喂!接著。”
必莫语反射性动作将水梨接住,人总算清醒过来。
“唔多谢。”他侧目瞧她,学她将手中水梨在袖上擦了擦,张口咬下满嘴香甜。
适才,小金宝不由分说拖著人家便走,沿著湖畔过来有太多好吃、好玩又好看的事物,一会儿便引走她的注意力,此时正跟人挤进树荫下玩“投壶”的游戏,把关莫语和窦来弟给抛在后头了。
空气中带著春日的暖意,窦来弟深深呼吸,柔软地道——
“不必客气。关相公远来是客,我只是略尽地主之谊。”呵呵,一颗水梨就把他打发了。
他微偏著头,似是在笑,“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是本地人?”
这彷佛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窦来弟毫不迟疑地点头,和他并肩步至湖边,而身后热闹的景象便成淡淡的妆点,衬托著两人。
“你不是这儿的百姓。”她说著,把颊上的发丝塞到耳后,举止自然秀气,但啃梨的动作却率性得很,“第一,我没见过你;第二,你不认得我。”
“喔?”
他挑眉,从容地欣赏湖景,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不远处的一座湖中亭台,亭里不知来了什么达官贵人,十来名兵勇分立在湖畔通往亭台的曲桥上,层层把守著。
蚌地,听那小泵娘清润言语——
“你别不相信。咱儿家里是经营镖局的,识得的人自然多如牛毛,在九江,连三岁娃儿都听过四海窦家的名号。可现下,你不知我,我也没瞧过你,哪还能说你是这儿的人呢?”
闻言,他目光稍敛,见一只银鹭儿在湖心盘旋,倏地扑入湖面,再次飞起时,长嘴已掠起一条小鱼。
“九江四海,嗯我确实听过。”他颔首,瞥了她一眼,“原来是四海镖局的窦三姑娘,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小老儿称她三姑娘,小小泵娘唤她三姊,如此推算,身分再明确不过。
内心暗暗一凛,方才小金宝对著他喳呼东喳呼西,除了姊妹两人的名字,其他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却不知这其中巧合。
窦来弟巧肩耸了耸,六个姊妹里就属她天生肤白,春光映在颊上,又粉又女敕,直是白里透红。
“呵呵什么泰山不泰山的?这话你对我家阿爹说去吧!他魁梧壮硕,长得倒像一座山哩。”
“你阿爹也在这儿?”他随口问出,双目不自觉又瞄向那座湖心亭台。
“是呀,就在你盯著直瞧的那个地方。”
窦来弟觑著男子的侧颜,原认为是陌生的两个人,没必要深入探究,可他这个人真是古怪,至于哪儿古怪?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
皱皱秀挺的鼻子,她继续道——
“往年的祈福节,县太爷都得在法源寺的祈福法会开始前说上几句场面话,这几日,九江恰巧来了一位姓朱的巡抚大人,咱们县太爷官比人小、势比人微,今年的法会上,自然是请巡抚大人说话了。”
略顿,她咬了一口梨,细嚼慢咽的,再度启口时,鼻中轻哼了两声,“我家阿爹一早就被官府派来的人硬是请到那处湖心亭台,说是巡抚大人和县太爷有要事与他相谈,祈福法会一结束,他们就直接窝到那儿去,还不准任何人接近。”
要不是为了采办云姨的那张清单,她和小金宝心一横,说不准就潜进湖里,偷偷泅水过去听个明白仔细了。
必莫语沉吟了会儿,眼瞳幽深,淡然开口,“那处亭台很不错,风景甚美,又不怕隔墙有耳。”
窦来弟忍不住又哼了一声,“若光明行事,怕什么隔墙有耳?当官的净爱摆官威,就我瞧来,这位巡抚大人也没啥儿好处值得说嘴。”
他没说话,两人忽地沉默下来,尽避身后著实热闹,吆喝嘻笑声不绝于耳,窦来弟竟有种错觉——彷佛,她和他单独处在一个小小空间里。
“你看著我干什么?”洁美的下巴微抬,瞬也不瞬地瞪回去。
这般直率的问话教他一怔,一会儿才见他摇摇头,略哑地道:“没什么,只是好奇。”
窦来弟两道细浓的眉顿时轻扬,但笑不语。
他觉得好奇?呵呵她对他才感好奇呢。
“-不太像寻常的小泵娘。”他今天真有些反常,人家问什么,他答什么,人家没问什么,他也忙著解释什么。
窦来弟笑出声来,清清脆脆,像风下的铃铛,“我不像小泵娘,难道还像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不成?”
他眉心拧了一下又松开,嘴角徐徐牵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啦。”终于啃完水梨,窦来弟将果核儿“咚”地一声丢进湖里,拍拍两手,“你是想说我年纪虽小,却是老气横秋,想法古怪,没半点儿小泵娘该有的娇态,是也不是?是呀,我知道我脸蛋长得甜美可人,眼睛又清又亮,可惜少了美人该有的温柔雅气,大大剌剌的跟个男孩儿没两样,所以就不太像寻常的小泵娘罗。”
那模样、那神态,老气横秋或者有那么一丁点,想法古怪也多少有些,却是娇态十足、实质的美人胚子,她自己该当清楚,偏要说反话。
必莫语有点难以消受她的性情,这么突来一笔的,任谁也难招架。
“窦姑娘误会在下了。”语气郑重无比。
“是不是误会,你我心知肚明,还要狡辩吗?”
这话一堵,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掀了掀唇竟是无语。
窦来弟俏脸微沉,眸光陡然一锐,直瞪著他不放,见他抿著薄唇、峻颜满是疑惑,她竟哈哈大笑,引来不少注目。
“哇哈哈哈你、你好严肃呵,我闹著玩的,这么认真干什么?呵呵呵”
必莫语这会儿真是“莫可言语”了。
那张心型脸容如此开怀,笑得眼睛眯成弯弯的弧线,柔软的刘海轻飘飘,还有菱红小嘴旁的小梨涡简直比比水梨还甜。
思绪转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手中啃至一半的梨,另一掌则缓缓地捂住胸口——
心跳得太快了。
“喂!傻了吗?想什么想得出神了?”窦来弟带笑问,不知怎地,竟觉得他没那么神秘了,倒有些憨气。
“唔”头一甩,他张大口两三下便解决了那半颗梨,连果核也吞得一乾二净,没留半点渣。
“我想那位老人家应已将东西包裹妥当了。”他突兀地道,瞬息,淡淡的距离横在两人之间,那眉目又变得飘忽了。
“多谢香梨,你我后会有期。”礼貌性地拱了拱手,他微微笑,转身便走。
“喂!必莫”望著男子没入人群的背影,窦来弟声音陡止,不懂自己唤住他作什么?
两人仅是萍水相逢,是烂漫春日里一段小小的插曲,真要说来,只比陌生人熟那么一点点,唤住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好笑地甩甩头,抬起脚将几颗小石子踢进湖中,溅起好几朵水花儿。
“三姊三姊!瞧啊!我厉害不?!扒呵呵呵”此时,小金宝奋力挤出树下人潮,咚咚咚地朝这儿跑来,双臂里捧得满满的。
“我连投十八轮的箭,每一支都投进壶口了,很厉害是不?呵呵呵呵咦?那个关莫语呢?跑哪儿去啦?”她四下张望著。
“人家没空理睬咱们,挥手拂袖,潇洒离去也。”窦来弟双臂抱胸,说得云淡风轻,全然无谓。
“唉唉,我还想请他吃麦芽糖哩,怎么说走便走,太不够意思啦!”
窦来弟没作回应,垂颈睨了眼她怀里杂七杂八的战利品,有纸鸢几只、扎花风车数把、麦芽糖少说也有三十支,再加上十来串腊肠、两条咸鱼和她肩上披的一块虎皮、头上戴的一顶羌皮帽,唉快把人家给搜括殆尽了。
摇了摇头,她了然地道:“-呵,又害得摆摊的大叔边哭边跪地求你走,对不对?”
“呵”小金宝憨笑,脸蛋红扑扑,“三姊,给我五两银子。”
“干啥?”
“呵呵,给那个大叔-,他脸色发青,都快厥过去了,很可怜耶。”
窦来弟猛地敲了她一记爆栗,见她疼得哀哀叫,冷哼著道:“遇上-这小煞星,弄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不可怜也难。”
“呜呜呜人家是小煞星,那三姊肯定就是大煞星,还是金光闪闪的那一种”小金宝揪著眉,撇撇嘴,胡乱嘟哝著,“没头没脑就端出本事,把人整得七荤八素、暗无天日的,唔全是跟云姨学的”
“你叽叽咕咕说什么来著?”窦来弟两手自然地支在腰上,放软音调,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没、没有!我啥儿都没说!”
“我听见了,你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哇——”见窦来弟抬起手又要来记狠敲,小金宝吓得拔腿就跑,怀里的麦芽糖东掉一支、西落一根的,越来越少,不是被其他的孩子拾去,就是被大人给踩了,真是痛心疾首啊。
“呜呜呜可怜的阿宝、可怜的麦芽糖、可怜的关莫语呵!”
“胡嚷嚷什么?又关关莫语啥儿事了?!”窦来弟瞪大美眸,追人的步伐陡地顿下。
藉著几个游人作屏障,小金宝放胆嚷著,“怎么不相干啦?!肯定是三姊把人家吓跑的!呜呜呜好可怜”
“窦金宝,有种别跑!”
“呵呵呵”又不是阿呆,不跑干啥儿?!等著吃爆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