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等不及用早膳,习玉芃就旋风似的来到习玉琤的绣房,见到姐姐红肿的双眼,习玉芃充满心内疚地挨近她。
“姐姐,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要是连你也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姐姐!”
羽玉琤玉容惨淡,幽怨地瞅向她,“你要我相信什么?如果滕二少爷不喜欢你,他为什么要在有可能损毁你的闺誉的情况下吻你?可见得,他看上的人是你,他从未仔细地瞧过我,尽避我的容貌、才华皆高过于你,他依然不屑一顾。”这一点才是让最难以接受的。
“不是这样子的,他讨厌我都来不及,怎么会看上我呢?我们每次见面都以争吵收尾,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绝对不像你所想的,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她费尽唇舌、说破了嘴也扭转不了情势。
“不要再骗我了——”妒意充斥习玉琤的全身。眼前的女子是她的情敌——这个念头让她美目含怒,娇软的声音转厉,“我不要你同情我,滕二少爷如果喜欢我,我一定能感觉得出来,可是,他根本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你。”
习玉芃大受打击眼眶一红,“不——”
“不要否认了,枉费我这些年疼爱你,处处保护你,让你能够留在这个家里,可是,你却这样回报我,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诱惑他的?”
她那冷淡的口吻、严厉的眼神,犹如一记问棍敲在习玉芃头上。
“我没有——姐姐,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这是她的姐姐吗?为什么这么陌生,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
嫉妒一口口地啃噬掉习玉琤纯善的心,她已经完全被疯狂的妒火掩盖了。
她缓缓地起身,一步步地将习玉芃逼到墙边,语气咄咄逼人地道:“你不是跟我说过这辈子永远不嫁人,也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吗?那么,你为什么要去勾引他?
原来你口口声声说不要当女人,就是想要假借女扮男装的好处到外面去认识男人,对不对?”
“不是——”习玉芃捂住唇,不让呜咽声从口中逸出来。
习玉琤美丽的容颜微微扭曲,闷声道:“从一开始,你不将认识滕二少爷的事告诉我,就是存心不让我知道,怕我会把他抢走,表面上,你还是当我的好妹妹要帮我,可是,暗地里却乘机破坏,所以故意和滕二少爷发生争执,这全是你的借口,只为了怕我把他抢走罢了!”
习玉芃承受不了地大叫:“不对!不对!姐姐,你冤枉我——”
“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你?你浑身上下一点女子该有的气质都没有,只会那么一点拳脚功夫,简直可以说一无是处,你凭哪一点跟我比?”她无视习玉芃刷白的脸色,一心只想用言语打败她,不管那些话有多犀利、恶毒。
习玉芃快要崩溃了,挚爱的姐姐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乱刀般砍得她遍体鳞伤,汩汩淌血的心停止了跳动,她真希望就这么死去,便不会再有痛楚了。
“姐姐,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姐姐不可能这样说我的——”她尝到流进嘴里的眼泪,舌尖的咸味却告诉她这是事实。
习玉琤面无表情地睨睇她,声音紧绷且没有感情,“我不是你姐姐,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姐姐了。”
“不,你是我的姐姐,这辈子永远是我最爱的姐姐,你不要不认我,姐姐——”习玉芃心如刀割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她,乞求着哭喊。
“放开我,我不再是你的姐姐了——”习玉琤绝情地寒着脸推倒她。
习玉芃泪如雨下,跪在地上,死命地抱住她。
“姐姐,你不要不认我,你是这世上惟一爱我的亲人,我求求你,姐姐,你打我——你打我出气,我绝对不会吭一声,但是,你不能不要我——”
习玉琤不留余地地抽身退开,“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说服爹娘继续收留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这句犀利无情的话,宛如回音般在习玉芃耳畔徘徊不去,也重重地击倒了她,只见她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脸如槁木死灰,两眼空洞没有生气。
“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如果败给别人,也许她会心服口服,可是,为什么是自己向来疼宠的妹妹?习玉琤别开脸,不愿再多瞧习玉芃一眼。
习玉芃僵坐在原地,迷惘地仰起头看姐姐,似乎还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一股被亲人抛弃的空虚感令她全身发冷。
“姐——”她气弱地轻唤。
习玉琤背对她一吼:“不要叫我,走开——”
她身子一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钱氏适巧前来探视女儿,心疼地搂她坐下哄着,“玉挣,怎么又哭成这样?娘会为你做主,别哭了——”
“娘——”她泪眼蒙陇喊道。
“都哭了一整晚,再哭下去,眼睛会哭坏的,别伤心了,有娘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钱氏拍哄着女儿,迭声安慰,眼尾余光迁怒地朝习玉芃扫去,口气立即转硬,“玉芃,这就是你不对了!明明知道你姐姐爱上滕二少爷,一心盼望能嫁过去,还偏偏要跟她抢、这不是存心和我们作对吗?”
“大娘,我真的没有——”除了重复这一句,习玉芃也找不出其他话可说了。
钱氏端起施恩的嘴脸,“想当年你娘病死了,要不是念在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又没地方好去,我们才好心收留你,不然,依你那叛逆的个性,早就被你爹扔出家门了,哪里知道你会思将仇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习玉力脸白如纸.“大娘和姐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更不会恩将仇报,可是,我和滕二少爷的事真的全是误会,你们要我怎么证明才肯相信?”
“好,要我们相信可以,除非你能说服膝二少爷亲自登门解释,我们就相信你所说的话,你办得到吗?”钱氏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是谁教她要惹自己的宝贝女儿伤心流泪,当然要出难题刁难一下才行。
她无意识地用手撑地站起来,摇蔽了几下才站直,“好,我去,我现在就去,姐姐,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等着吧!”
说完,跌跌撞撞地冲出门。
钱氏在心底嗤笑。秋娘,你可别怨我这大姐心狠,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底下,哪个当娘的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也只有玉琤才有资格进滕家大门,至于你那女儿,有人要就该偷笑了。
习玉琤抬起水光潋洒的美眸,内心的善良本性微微地冒出头,“娘,我——刚才是不是对玉芃太过分了?我把她说得好难听,一定伤透她的心了。’”
“傻孩子,你一点都没说错,你要再不自私一点i像滕二少爷这么优秀的丈夫,只怕都被她抢走了,做人有时候要狠一点,难道你不想嫁给他?”钱氏大了解自己的女儿,赶忙把利害关系说明白。
宽容与自私就像正与邪在她内心交战,终于她点下螓首,轻道声:“我当然想,可是——”
“没有可是,你可别又心软了,绝对不要放弃任何机会,听娘的话,准没错。”钱氏就不相信滕家会接受一位举止粗野、行为不端庄的媳妇儿。
于是,习玉琤被说服了。过了一晚,滕伊寒心神不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连他都不相信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吻了她,是因为欲求不满,还是因为气她老想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才想要施以薄惩?可是,也不该用亲吻的方式。不过,她也打了他一巴掌,连爹娘都未曾打过他,居然让她破了例,滕伊寒心里还真不太舒坦。
他不想承认内心的忧虑忐忑,于是阻止自己命令追风到习家去探听消息。
“玉芃姑娘——二少爷二少爷!玉芃姑娘,先让我进去通报一声,玉芃姑娘——”习玉芃夹着雷霆万钧之势而来,追风根本无从阻止。
“砰”一声,她可以说是破门而人,进门就喊:“姓滕的,我有话跟你说。”
滕伊寒半眯着眼,打量她狼狈的模样,开口前,先摒退左右,“追风,没你的事了,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搅。”
“是的,二少爷。”追风一脸关切,却知没有他置喙的余地,默默地退下。
滕伊寒见习玉芃脸颊泪痕未干,大眼肿得像核桃,几缯垂散的发丝黏在颈侧,然后看到她一身绉痕的衣衫,顿时若有所悟。
“你哭了一整晚?”他生硬地问。
她泛起讽刺的笑意,“这全拜你所赐。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这样陷害我不可?现在,连最疼我的姐姐都不谅解我,我要你跟我回去,向她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确实毫无关系。”
滕伊寒口气淡然,“没有必要。”他做事还需要跟人解释吗?
“你——”她一时气结,管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扯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现在马上跟我回去收拾残局,是你自己闯下的祸,别想要置身事外——”
他眉峰不耐的地一挑,挣开她的拉扯,“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回去,亲口向我姐姐解释昨天你——你对我做的事,要不是你,我跟我姐姐还是跟过去一样相亲相爱,可是,她现在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根本不想见到我,这都是你的错!”
“我跟你之间就算有什么暧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他讥讽地问。到底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谁呀!
他那不为所动的表情简直快把习玉芃气炸了,“当然有关系,我姐姐喜欢你,这点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滕伊寒不禁觉得可笑,“我也说过那是她的事,总不能说每个女人喜欢我,我都得要负责吧!那我该负责的可多了。”
“我——”这次换她语塞,“可是——可是我姐姐条件那么好,你不可能不喜欢才对。”在她心目中,没有人比得上姐姐。
他用气死人的口吻讽笑道:“既然她真的那么好,就该留给那些懂得欣赏的男人,不要再硬塞给我了。”
习玉芃怒目瞪向他,火气十足,“你的意思是看不上眼罗!你这人眼光未免太高了,到底要怎样的女人你才看得上?”
“你那么急着想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似笑非笑地问,心微微地一抽,期待着她的答复。
她眼中掠过一抹失措,面颊浮起恼羞成怒的红晕,嗔骂道:“鬼才对你有意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姓滕的,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滕伊寒只是斜膘她一眼,径自坐下来,端起茶碗品茗,当作没听见。
“姓滕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气得跺脚。
“既然那个家已经待不下去了,不如跟我到北方,我娘想要收你当干女儿。”
她一脸迷惑,“你娘要收我当干女儿?我又不认识她。”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娘认识你娘,她们在未出嫁前曾是闽中好友,我娘听说你的事之后,便差我来接你,这就是我这趟来江南的原因。”
习王芃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故意破坏我和我姐姐之间的感情,让我有家归不得,你好带我回去交差,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
他脸色一沉,“这完全是两回事。”
“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人只是冷漠无情,说起话来又刻薄得气死人而已,没想到,你却是这么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算我错看你了。”她转身就要走。
滕伊寒怒意被挑起,一个箭步就将她揪回来,“有种再给我说一次,我哪里阴险狡诈?又是哪里卑鄙了?你要给我安罪名,最好有个好理由。”
“你这人不只阴险狡诈,还卑鄙无耻,所以,才会随便强吻女人一一放开我!你这混蛋——”她使劲地扭动挣扎潮他又踢又踹。
他嘶哑地低咆道:“你还没真正见识过什么叫强吻——”
“混蛋,你敢——”习玉芃警觉地瞥见他黑眸中跃动的火光,心中大骇,挣扎得更厉害。
滕伊寒轻而易举地将她扯进怀里,狂野地封住习玉芃那张频频低咒的小嘴,不过,她的反抗激烈无比,他几乎快抓不住她。
“唔——混——蛋——放——”这次,她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他得逞了。
他也不服输地收紧铁臂,硬箍住她不安分的身子,这女人为什么就不能驯服一点?那么,他便会很快倒尽胃口,不会让她的影子嵌进心里,进而牵肠挂肚,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习玉芃急中生智,一脚踹向他的小腿胫,果然,他身躯一个颠簸,本以为他会因此松开手臂的钳制,却没料到,他以泰山压顶之势叠在她身上。
“唔——鸣——”她咒骂不断,无奈发不出声来,只能睁大眼珠指控他的暴行。
滕伊寒不甘示弱地回瞪她,舌尖轻挑她的唇瓣,想要撬开她紧咬的贝齿。
她要坚持下去,绝不能弃械投降!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战争,两人就这样互瞪着对方,直到滕伊寒移开唇,习玉芃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躁热的火焰扑上惊慌的脸庞,她又窘又气地推他起身。
她粗鲁地用袖口抹去嘴上的味道,吼叫道:“你这该死的大,龌龊、肮脏、下流——”
她居然敢不屑他的吻,滕伊寒冷凝着脸,忿忿地瞅着她,“可有不少女人想要得到我的吻,你应该感激我愿意施舍才对。”
习玉芃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这自大狂,你的吻只会让我想吐,下次再敢对我无礼,我发誓会让你后悔莫及,”
“这点你尽避放心,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绝对不会再碰你了。”他告诉自己,为了自尊,就是再饥渴也不会再去吻她。
她眼神受伤地怒瞠,“彼此彼此,我不会再来求你了,从现在开始,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毫不相干,哼!”再不走,她就要动手杀人了。
滕伊寒确定她走远了,才忿忿地发泄怒气,将桌上的茶碗砰地摔在地上。
“该死!真是麻烦的女人。”
他不可能喜欢上她,看上那种女人,肯定一辈子不得安宁!若真非得娶妻不可,滕伊寒宁可选择赢弱的小白兔,不会吵、不会闹,不会尖牙利嘴地和他作对。
可是,习玉琤不就是属于那一型的吗?为什么他连一眼都不屑给,甚至连长相都不太记得?
他泄愤地踢下桌脚。这种不成熟的举动,过去从未有过,他一向认为自己够冷静,不会被喜怒哀乐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为何碰到那女人就全变了样?
*******习玉芃一进家门,见着厅里摆出的阵式,就知道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爹、大娘、三娘、四娘。”她恭敬地叫道。全员集合,想必是冲着她来的。
习有财抬掌往桌面用力一拍,胖硕的身躯为之剧烈震动,怒极地大喝:“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丫头,还不跪下!”
她倔傲地昂首挺胸,“爹,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问?我只不过出门几逃邙已,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这张老脸全被你给丢光了,你居然和滕二少爷公然地打情骂俏!不要否认,你姐姐和婢女都亲眼目睹,最好给我老实招来,不然,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您就是打死我也一样。”
她矢口否认,反正挨一顿接是早晚的事,她豁出去了。
习有财气得一张肥睑都快抽筋了,“来人!傍我拿根棍子来——”
“老爷,你先息怒,玉芃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光用打的,根本没有用。”妖娆的四妾梁氏倚在他身上,娇媚地笑道。
习有财被爱妾一哄,再大的气也消了,“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见丈夫对小妾的话言听计从,身为正室的钱氏颇不是滋味地接腔,“这件事可是有夫王琤的幸福,以及咱们习家的财路,我倒要听听看妹妹有什么卓越的见解。”
“多谢大姐夸奖,小妹不敢当。”梁氏笑得虚情假意,向习有财抛个媚眼,“我说老爷,你最主要的是想抓住滕二少爷这金龟婿,对不对?”
“那是当然,风云牧场在北方可说是呼风唤雨,要是能和它结成姻亲,对我们是百利而无害。”
她呵呵娇笑,“既然如此,那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哦?”众人同时发出疑问声。
梁氏媚眼一转,睨向绷着小脸的习玉芃,“反正老爷有两个女儿,只要其中一个能嫁过去就好,何必在乎是谁呢?说不定人家看上的是咱们玉芃也不一定。”
习有财拍下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我反对!老爷,只有玉琤才有资格嫁进滕家,凭这没教养的野丫头,怎么配呢?你不要糊涂了,”钱氏仓皇失色地大叫。
不只她反对,习玉芃听了只差没昏倒,要她嫁给那个自大狂不如教她去死。
“我不要嫁给他,我宁愿被爹打死也不要嫁给他。”
“这由不得你来做主,你亲也让他亲了,便宜都被人家占光了,不嫁给他,往后还有谁敢娶你?这责任他当然要负。”习有财得意地仰头大笑。
钱氏面如死灰,挫败地吼叫:“老爷,我反对这桩婚事,该嫁的人是玉净,不是她!就算把这野丫头嫁过去,这野丫头也未必肯帮自己的娘家,老爷不要想得太天真了。”若玉芃嫁给滕二少爷,那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办?她绝不答应。
“大姐,我相信玉芃不是吃里扒外的人,就算她不开口,滕、习两家姻亲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在商场上,多少对我们有助益,再怎么样也不会吃亏;老爷,你觉得我这主意好不好?”
梁氏妩媚地在他耳畔呼气,弄得他心痒难搔。
“好、好、好极了,只要他娶我的女儿,至于是哪一个,都无所谓了。”他搂着爱妾的小蛮腰,笑得更猖狂了。
钱氏僵直地站着,决定力争到底,“老爷;我们明明讲好让玉琤嫁过去,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要我怎么跟玉琤说?”
“你就叫她别担心,我会再帮她挑一个更好的,这次就先让给妹妹。”他不在意地摆下手,心神早被怀里的爱妾全吸走了。
钱氏急得更是泪如泉涌,将矛头指向呆立的人,“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不要脸的扫把星,竟然厚颜无耻地抢走姐姐的心上人,你现在可得意了吧?你究竟凭哪一点和我的宝贝女儿比?如今好处都让你捞尽了,可怜我的孩子,呜——”
习玉芃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雪白着面孔大嚷:“我不嫁,这辈子我都不会嫁人的,你们不可以随随便便安排我的未来,我不会任凭你们摆布的!”
“凭我是你爹,你不想听也得听,明天我就亲自上除园一趟,和滕二少爷好好地谈一谈,他轻薄了我的女儿,我习家可不吃这种暗亏。”哼!他就是赖也要赖上滕家。
她听得出父亲是说真的,他真的要逼那姓滕的答应这门亲事,老天!他们就像水火一样不相容,要是被迫一辈子绑在一起,那将形同在炼狱一般,习玉芃可以想象得出他将会多么轻视自己。
“爹,我求求您,不要逼我嫁给他——”她哽声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钱氏为了一己私心,帮腔道:“老爷,你就不要勉强她,像她这样不甘不愿,即使嫁过去,没几天也会让人家给休回来,可是会大大地损伤了老爷的颜面,还是玉琤识大体、懂礼数,绝对会让滕家满意的。”
一直没开口的三房吴氏从头到尾冷眼旁观,这时才出声嘲笑道:“可惜人家滕二少爷独具慧眼,偏偏看中玉芃率真不造作的个性,所谓各花入各眼,就算是丑女也有人爱,何况咱们玉芃长得也算是清秀可人,也不会差玉琤到哪里去,老爷,你说是不是?”
习有财满意地点头,现在票数是三比一。“说得好。
夫人,你就别再说了,这桩事就这么决定了。”好像他说了就算似的。
“我不嫁,我再说一次,我——不——嫁!”习玉芃用尽吃女乃的力气大吼一声。
可是没人听她说。
天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天爹要是真的去找那姓滕的,天晓得他会怎样讥笑她,她以后不用见人了。
钱氏仍不死心地在说服丈夫,“老爷,你要三思而后行,玉琤一向最听你的话,将来嫁了人,心也会向着娘家;那野丫头像月兑了缰的野马,往后更不好控制……老爷,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凭玉琤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婆家吗?好了、好了,我想回房休息了。”习有财眼露色光,拥着爱妾丰满的身躯,撇下其他人走了。
吴氏一脸幸灾乐祸,“大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玉琤要是出嫁,你一个人也太寂寞,就让她再陪你一段日子好了。玮儿午睡也该醒了.我得去陪他吃点心了。”撩拨完了,吴氏便拍拍走人。
钱氏只得把怒气全发在习玉芃身上,“你这死丫头竟然横刀夺爱,也不想想这些年玉琤怎么对待你的,你居然这样回报她,我们真是错看人了!”
“大娘,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习玉芃也是有苦难言,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呢?“我不会嫁人,不会背叛姐姐,您要相信我——”
钱氏举起一根指头猛戳着她的额头,“你就要取代她的位子了,还要我们相信什么?这根本是你的诡计,竟然利用了最疼爱你的姐姐,你的心是什么东西做的啊?”
“大娘,我没有利用任何人,那真的是误会。”她好无力。
她冷冷一笑,“不要再演戏了,我们母女俩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我--”
习玉琤就站在厅口,娇斥道:“够了!”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姐姐,你——”从她的脸色来看,显然都听见了。
“不要再喊我姐姐了,我不敢当。”习玉琤不得不怨恨她,这些日子所编织的美梦破碎了,而且,还是毁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上。
习玉芃双脚抖颤地上前,她的心好冤、好苦,“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姐姐,不管你如何恨我都没关系,但是,求你不要否认我——”
“如果你真把我当姐姐,真的为我的幸福着想,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习玉琤这次是痛下决定,古人说好心有好报,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如果善良的结果是如此,那么,她宁可自私一点。
她愣了一下,“姐姐的意思是?”
习玉琤淡漠的将眼光调开,“我要你离开这个家,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你要赶我走?”习玉芃如遭雷击般站不住脚。
“不错,只要没有你,这桩婚事我就多了几分希望,爹也会改变主意帮我,要我不恨你,就只有这个法子一”
听了至亲姐姐的冷言冷语,习玉芃的心直直往下坠落,坠人寒心彻骨的冰湖中,良久才从胸腔内吐出气来。
“好,我走,只要是姐姐要我做的事,我永远不会违抗。祝你能得到幸福,姐姐,还有——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深吁一口气,习玉芃脚步微颠地离开大厅,如同行尸走肉般,往自己的房间而去,饱含痛楚的灵魂像随时要月兑离,脚下虚浮飘荡地走着,这段短短的路程仿佛拉长了,好不容易挨到床边,她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地昏厥过去。
当她自魇梦过来,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窗外的天色暗黑无光,看来,自己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习玉芃顿觉口干舌燥,起身倒了杯水喝,觉得整个人像大病一场,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从未生过病的她,突然感到自己孱弱得像个婴儿,好想倒下来再继续睡下去,可是,想到答应姐姐的事,她知道由不得自己再贪睡偷懒,她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强打起精神,她从衣柜中取出两套干净的衣衫,还有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银两后,似乎已经没有东西要带走了。当她包好东西,眼眶又泛红了,这一走大概再也回不来了,过去总是说有一天要离家到外头闯荡,无拘无束地过日子,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那种仿徨和不舍,却纠缠着她的心,尽避这个家并不温暖,但终究是她生长的地方,如今,就要永远地离开了,才知道对它的感情有多深。
她回首看了一眼习府,心付: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是我不会怪你,一切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让你失望,我走了。
天色才蒙蒙亮,习玉芃在微露的曙光中自后门离去,迟疑地走向不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