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山庄雹啸楼
“林家要办喜事,与我何干?”申屠绝从鼻端哼出气来,撇唇啐道“难不成还要我送礼过去不成?”那天他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说了一些气话,结果刚好顺了那女人的意,当真一去不回头了。
左天虹眼底含笑,故弄玄虚的问:“绝爷不想知道林睦德要娶的女子是谁吗?”
“管他要娶谁,都与我无关。”他得再想个法子把那女人抓回来,最好用条链子牢牢绑在身边,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林家方才送来的喜帖,请绝爷过目。”左天虹将红得刺目的帖子呈上,相信绝爷看了就会明白。主子别扭的性格他最了解了,明明想念对方,却不肯表态,只好来点刺激的。
申屠绝没好气的接过,随意的翻开喜帖,眼光的焦距才对准上面的内容,怔愕的表情上随即掀起高张怒焰。
“她居然敢嫁给林陆德?!”他再看个仔细,确定无误后,震怒的铁拳青筋浮凸,重重的捶在几案上。
偏偏有人闲闲的在旁边煽风点火,“她有什么不敢的?林睦德肯不计前嫌的接纳她、愿意给她幸福,谁会傻得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住口!”申屠绝吃人似的暴怒眼眸逼视着他,“那天要不是你让她到大厅去见林睦德,她根本不会走,更不会嫁人,你还敢在这儿说风凉话?”要不是因为他是庄里不可或缺的人物,早就叫他卷铺盖走路了。
左天虹以不变应万变,“绝爷这话就说错了,欢欢姑娘只是选择了对她最好的一条路,林睦德既然是她的表哥,自然会真心对她,两家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总比无名无分的跟着绝爷好。”
他气坏了,脸色铁青的将喜帖揉成一团废纸。
“为什么跟着我就不好?我哪里亏待她了?她嫁给林睦德不过是当个妾,难道就比跟着我好吗?”为了离开他,不惜和宣娇娇共事一夫,真是不可原谅!
“那么绝爷何不娶她?趁现在还来得及,请媒人到林家提亲,把人抢回来啊!”
申屠绝一时怔忡,“娶她?”
“莫非绝爷认为她不配当摘星山庄的女主人?”
“我没那么说。”他低斥。
左天虹淡淡的扬起嘴角,“那么就是绝爷不信任她,认为她跟去世的夫人是同一种女人,既然如此,她嫁了人也好,省得和摘星山庄纠缠不清。”
他眼中闪过不悦,“不准你这样说她!”
“难道绝爷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左天虹故作惊讶的问。
申屠绝斜睨一眼他微带嘲弄的表情,有些狼狈的醒悟,原来自己被耍了。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取笑我?哼!她要嫁人尽避去嫁,我说过不会去求她回来,就不会做那种自打嘴巴的事。”他赌气的板起脸说。
“真的不后悔?”左天虹笑睨他孩子气的模样。
“不后悔!”他要是去了,以后他的脸要往哪里摆?
左天虹摇头苦笑,“既然绝爷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准备一份大礼送去林家,算是祝贺欢欢姑娘找到一个好归宿,我先告退了。”
他下意识的举起右手,想开口叫住左天虹,一张一合,最后还是颓然的垂下手臂,闷闷不乐的来回踱步。
而在虎啸楼外,几个亟欲知道最新发展的人竖耳聆听里头的动静。
“开阳,你说总管这招激将法到底管不管用?”天权急性子的问。
他耸耸肩说:“没有用的话,只好另想法子了。”
“不如我们先把人抢回来再说。”
“谁去?”
“偷东西天旋最拿手了,就交给他办!”
天旋摇着玉扇,“她是人,又不是东西,我看还是让天玑去好了,哄骗女人可说是他的绝活。”
“少来了!这种“歹康”的事情不要推给我,我再喜欢女人,也不敢去碰绝爷的,又不是不想活了。”天玑自认风流而不下流,朋友妻都不可戏了,何况是主子的女人。
天权不耐烦的低吼,“那到底要怎么样?”
“什么都不要做,绝爷如果想通了,自然会上林家要人,要是他想不通,就算我们急死了也没用。”开阳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们就静观其变。”
遍期一天天的逼近,申屠绝依然不曾现身过,裘如欢强迫自己在人前戴上笑吟吟的面具,夜里却躲在棉被里痛哭。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只剩三天了,若他再不出现,她又不能真的嫁给表哥,可是舅舅、舅妈是那么的开心,像要嫁女儿似的,认真的帮她张罗穿的、用的,让她看了很过意不去。
“如欢,怎么一个人躲在房里?刚刚又送来好几套衣服、首饰!娘叫我们过去试穿。”宣柔已经改口叫林氏夫妇爹娘了,虽然还没有拜堂,不过,已经算是正式承认她是林家的媳妇,而她也决定退出江湖,学习当一个贤妻良母。
她忐忑的说:“宣柔姊,我……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算了呢?”
“他不会来了,那天他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是我踏出摘星山庄一步,他绝不会再求我回去,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可能再求我第二次,所以,你们真的是白费心机了。”
宣柔媚颜一沉,“他到底想怎么样?要是他真敢不负责任,我一定要在他身上再下一次蛊,这回非要了这该死的负心汉的命不可!”
“不要!”裘如欢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故作坚强的说:“宣柔姊,我不怪他,是我解不开他心里的结,是我没用,没办法让他爱上我,算了!妳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想不开的。”
“妳这个人就是太好说话了,老是为别人着想,而妳自己吃了亏,谁来替妳讨回公道?如欢,人有时候得自私一点。”就像她也是抱着私心,求神求佛的希望申屠绝能快点出面,她真的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啊!
裘如欢硬挤出酸涩的笑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要他被迫娶我,与其将来两人痛苦的绑在一块,不如各走各的路。”
“妳的脾气就是这么好,换作是我,可没那么简单就让他把我给甩了。”她挑了挑柳眉,刁钻的说。
“表哥不会负妳的,宣柔姊。”
“谅他也不敢。”宣柔娇哼一声,两人噗ㄔ一声,相视而笑。“好了,娘还在等我们过去试穿衣服,走吧!”
林家到处张灯结彩,阵阵丝竹管乐声和隆隆作响的鞭炮声,不断传进裘如欢耳中,她身上穿着大红的喜袍,凤冠上盖着红头巾,让她看不见前头的景物,可是,她知道婚礼已经在进行了。
林睦德左手牵引着至爱的女人,右手牵引着疼爱的表妹,在外人眼中,他是何等幸运的男人,居然能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却不知他是有苦难言。
正厅的两旁围满了观礼的亲朋好友,恭喜道贺声不绝于耳,林睦德嘴角的笑容都快僵硬了,眼看接下来就是拜天地的仪式,他一颗心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拜天地!”
裘如欢呼吸一窒,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她该死心了。
她的头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两腿虚软,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昏倒,也许这么做,正好可以阻止这场蹦谬的婚礼,将表哥全部还给宣柔姊。
在媒婆的指引下,她微微弯一拜……
“二拜高堂!”
不行!她必须叫停!
“慢着!”天外飞来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狂悍咆哮,也吶喊出她的心声。
这声音……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来了,不是她的想象,也没有听错,确实是申屠绝那独特霸气的叫声。
同样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申屠绝,宛如土匪似的冲进来,身后跟着一票高大俊美的喽啰,大有抢亲的意味。
“婚礼暂停!”他不把在场的宾客放在眼里,眼光对准两个新娘当中,身形较为娇小的一个,长臂一探,像捉小鸡似的将她拎到身前,一把掀起她的红头巾。
四目相望,裘如欢泛红了眼,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是他!真的是他!
“你真的来了?”她的心情在一瞬间大起大落。
申屠绝昂起下颚,傲慢自大的宣告,“我已经来了,所以,不准妳嫁给别人!”
他可是连面子、里子都不要,亲自来迎娶她,要是她敢不跟他走,那就别怪他先把她打昏,直接扛进洞房。
周围的宾客你看我、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这到底在上演哪出戏?
有几个人认出这名来抢亲的“土匪”居然是摘星山庄的主人申屠绝,马上一传十、十传百,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喂!你不觉得应该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把她嫁给你?”宣柔自行掀了盖头,理直气壮的娇喝。“相公,你说对不对?”
林睦德当然站在准老婆这一边,脸色一怔,以从未有过的强势说道:“绝爷,如果你今天是诚心诚意上门迎娶如欢,那就应该照规矩来,否则我们不能把她交给你。”
“表哥!”裘如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结果出乎她意料的事发生了。
“好!”申屠绝强而有力的应了一声。
她错愕的仰起小脸,他正好也俯下头凝娣她,让裘如欢看到他散播在眼底眉梢的笑意。
林睦德和宣柔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申屠绝走到林氏夫妇跟前,膝盖“咚!”的一声跪下,只听得现场一阵哗然,全都惊呆了。
“请你们放心的将如欢交给我,我保证会照顾她一辈子,给她幸福。”他用生硬、不自然的音调,以全场都听得见的声量道。
林氏夫妇乐得合不拢嘴,自然答应这门亲事。
裘如欢捂住唇!靶动的泪水爬满两腮,双眼须臾都不曾离开他,直到他将红头巾重新盖上她的头。
“一拜天地!”婚礼的仪式重来一次,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她的眼泪一刻也没停过,最后她被送入等在外头的喜轿内,在亲人的祝福声中,朝摘星山庄的方向前进。
她终于要回家了!
系上红绳的秤杆挑开了她的红头巾,见到的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娇美新娘。
“妳的眼泪还真多。”申屠绝一双铁臂将她锁在怀中,有些粗鲁,却又刻意放轻手脚,用袖子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哭完了吗?”
裘如欢凝睇着他生涩的怜爱神情,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打算到尼庵住一段时日,再考虑将来的去处。
他轻啄着她湿淋淋的面颊,手指不着痕迹的解去喜袍上的扣子。
“妳以为我会让妳和妳表哥双宿双飞,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想到她差点嫁给别人,他的口气就酸溜溜的。
“可是,凝香姑娘怎么办?”
“她早就嫁人了。”这时候他不想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嫁人了?”
申屠绝的唇移向她雪白的项颈,“我可是要事先警告妳,我这个人很小气,一旦让我认定的女人,她的眼底、心里只准有我的存在,不许有其它野男人,否则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爱娇的嗔道:“暴君!”
“我是暴君,不过,妳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咧开大嘴,露出色色的笑容,如狼似虎的扑倒她。
别热的双唇激烈的贴上那张噙着笑意的小嘴,直到深深的吻走她的呼吸,直到她的身子不住的颤动痉挛,直到她口中吐出细碎的申吟呢喃……
裘如欢知道她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