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在睡梦中,好像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碧落惊醒过来,瞥见睡在身旁的卢大娘正用那双慈母般的眼神看著她。
她用手肘撑著榻坐起身,“娘,你怎么半夜不睡,看著我做什么?”
在微弱的烛光下,卢大娘眼底泪光一闪一闪,疼惜的抚模她柔细的脸庞,“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的碧儿。”
“你……你都知道?”碧落惊诧的问。
卢大娘吸了吸气,“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去面对,以为发疯就不会伤心难过,直到救了你,看著你的模样,就好像碧儿真的活过来了,如果她还活著,今年应该也满十八,就跟你一样。”
“大娘,如果我真的是碧儿,看著你这个样子,她一样会很心疼的。”
“我知道,碧儿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孩子。”卢大娘紧握著碧落的柔荑,“也许天帝可怜我,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能够拥有两个长得这么标致漂亮的女儿。碧落,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娘吗?”
碧落被她无尽的母爱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想到母亲也曾经这样看著她,眼眶整个泛红,张臂抱住她。“娘!”
“孩子…!”卢大娘呜咽的回拥她。
她或许没办法孝顺真正的母亲,但是在移情作用之下,这个被她叫作娘的女人,碧落知道要好好照顾她,也算是一种赎罪。“谢谢你,娘。”
“傻孩子,是娘要谢谢你才对。”手心轻轻抚顺她的长发。“是你让娘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不要这么说,要不是娘,我可能已经死了。”碧落眨去泪水,赖在她身上撒娇,就像个真正的女儿。
卢大娘可是很忌讳的。“呸!呸!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很不吉利,不过往后我还是叫你碧落吧!不能再叫碧儿了,不然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只要娘开心就好。”她说。
“好、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时,外头响起琉离的斥喝。
“你们是谁?!”
砰!砰!接著便是激烈的打斗声。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贼?”卢大娘慌乱的问。
碧落听到外头的情况,感觉有点不妙,连忙下榻穿鞋。
“娘,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她左右张望,可惜没有东西可以防身,只有在几案上找到用青铜所制的蟠蛇纹盘,虽然实在不太保险,但总比没有来得好。“我会保护你。”
她话才说完,门帘就被人猛地掀开,一名蒙面黑衣人硬闯进来,手上拿了把羊首曲柄短剑,凶神恶煞似的扑了上来。
卢大娘吓得大叫。“啊……”
“你不要过来。”碧落可不是个光会尖叫的女孩子,两手抓住仅有的铜盘挡下对方的短剑,此时肾上腺素不由得升高,让她生起一股勇气,抬高莲足,狠狠的踹向对方的小腿肚。
“别以为女人都好欺负!”她气极的破口大骂。
蒙面黑衣人没有防备到眼前这名弱女子居然有能力反击,踉跄一退,再次攻击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找死!”
她再次抓起铜盘往对方身上敲,这次对方一个右旋踢,踢中碧落的腰侧,她整个人摔了出去,跌得眼冒金星。
“碧儿!”卢大娘脸色惨白的扑上去抱住女儿。“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碧落才要开口安抚她,就见蒙面黑衣人举高羊首曲柄短剑,就要往卢大娘身上刺下,情急之下,立刻将手臂环向她,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卢大娘。
碧落只感觉到手腕上一阵麻麻的,也没时间细想,只想著不能让卢大娘受一丁点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琉离解决了外头的杀手,冲进来和房里的蒙面黑衣人打成一团,当他最后将其制伏在地上,剑就抵在对方的喉咙上。
他揭开对方脸上的面巾,“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唔……”蒙面黑衣人硬是不说,跟其他同伴一样,马上咬舌自尽。
琉离想要阻止已经太迟了,眼看对方断气,只能扼腕的站起身。打从发现有人闯入,而且对方的武功不弱,可见不是普通宵小,而是针对他而来时,他心中已经列出可能的人选,只是想不到对方会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
“碧儿,你流血了?”卢大娘好不容易喘口气,从惊吓中慢慢镇定下来,这才瞅见碧落为了保护她,右手腕被划了一刀,流了不少的血。
惊魂未定的她这才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腕,看到鲜血,眼前不禁晕眩了下。“难怪我觉得有点痛。”
“我看看。”琉离心神微敛,很快的来到她们身前,蹲下高大的身躯,动作很轻的捧起碧落的手腕,专注的检视伤势。“还好只是皮肉伤,我先帮你上点药,明天再请章大夫来看一下。”
不知怎地,碧落瞅见他盈满关心的黑色瞳眸,真诚而没有虚假,玉颊忽地一热,不太自在的缩回手。“我自己上药就好了,不敢麻烦你。”
“碧儿,你就让琉离帮你上个药,万一留下疤痕可不好。”卢大娘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琉离,你快去拿药。”
他瞟了碧落一眼,自知之前给她的印象太差了,她当然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是,我这就去拿。”
琉离前脚才出房,外头便响起春儿的惊呼。
“外面有死人!大娘!”睡到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春儿才要起来上茅房,却被躺在外头的两具尸体给吓醒了,冲了进来。“啊!里面也有!”
“碧儿,会不会痛?”卢大娘心疼的问。
她摇了摇螓首,挤出笑脸。“还好,不会很痛,娘别担心,我还受过更重的伤,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春儿,快去拧一条乾净的湿布过来,得先把手上的血擦乾净才行。”
春儿还没问清楚,只得迷迷糊糊的照卢大娘的话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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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章大夫来看过碧落的伤,确定没有大碍,卢大娘这才安心,和春儿一起出门,要到市场买只鸡回来炖个补汤给她喝。
看著手腕上裹了一层布,只要不过分用力,还不至于会影响到它的功能,碧落将袖子放下,盖住伤处,一道黑影拢罩在头顶让她本能的抬起蛲首。
“谢谢你。”他低声道谢。
碧落一睑讶然,“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娘。”琉离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至少她救了义母是事实,如果她真的是有所图谋的人,犯不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许真的是他太多心了。“要是娘有个什么,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她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谢。“既然我已经认她当娘了,救她也是应该的。”
“我想我也该为之前无礼的态度向你道歉,请你原谅。”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要承认。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过去的事就算了。”只要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琉离唇角微掀,很高兴她不是个会记恨的女子。“伤口还痛吗?”
“一点点。”更重的伤她都能忍过,何况只是皮肉外伤。“对了,昨晚那几个蒙面人到底是谁?该不会是你的仇家派来的吧?”
“我目前还没有证据,不过我保证会查个清楚。”他沉声的说,口气透著森冷果断。
碧落小脸一正,“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万一下次再找上门来,我不敢保证到时真的有那个能力保护娘。”
“这点我很明白,我今早已经托人另外再找一间房子,让你们暂时搬离这里,等到确定没事之后再回来。”琉离也确信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再有第二次的袭击。
听他这么说,碧落安心不少。
“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那条项链能不能再借给我?”方才灵光一闪,她想到一个可以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了。
“借你做什么?”琉离问。
碧落有些支吾其词。“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只希望你能再借我几天,就算一天也好,算我拜托你。”
“……好吧!”看在她救了义母的份上,他从怀中拿出那条青金石坠子。
“谢谢。”碧落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双手接了过去,虽然答应过卢大娘绝不会离开她,可是她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所以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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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个方法有效。
碧落将那块青金石握在胸口上,这条项链是跟著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或许也能带她回去。她凝睇著近在眼前的御天湖,咽了口唾沫,溺水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可是只要能让她回得了家,她愿意再试试看。
深深吸了口气,她慢慢的往湖里头走去,感觉到绣鞋被湖水浸湿了,凉意顺著小腿往上,一直淹没到腰际……碧落在心中祈求著,妈祖娘娘,我要回家,请你保佑我,让我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当她掀开眼皮,看到湖面上映著保安堂的朱色招牌,她的阿公痴痴呆呆的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口中一直念著“阿碧,快点回来”,碧落胸口大恸,泪如雨下,不由得伸长了手臂,要去抱住他。
阿公,我很快就回家了,你等我……
剥水淹到了她的下巴,她毫不迟疑的继续往湖里走去……
“你在干什么?!”
一声愤怒的咆哮在她耳畔迸响,紧接著,碧落发觉自己的腰际被只铁臂环抱住,不让她再往前进。
“阿公!”只差一步,她就能回家了。“放开我!阿公……”
她死命挣扎的动作激怒了琉离,于是身躯一矮,将碧落扛上肩头带离湖面。
“放开我!我要回家!”她倒挂在他肩上,只能抡拳往他身上打。“让我回家……阿公在等我……我不能不回去……”
琉离从来没有如此狂怒过,将她放回到地面上,她居然又要往湖里跳,简直气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十指紧扣住碧落的肩头,用力摇蔽的大吼道:“难道寻死就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我不是要寻死,我是要回家,你没听到吗?走开!”碧落试著抓开他的手掌,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都是他害的。“你不要管我。”
他的鼻翼因怒气而张合,粗声怒吼,“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著你去寻死而袖手旁观,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让你跟碧儿一样死在这座该死的湖里,”这句话道尽了琉离心中的恨意,他恨这座御天湖,恨它夺走了他所心爱、珍视的人,甚至还被自己的双亲狠心的遗弃在这里。
碧落全身湿透,相当狼狈,但是愤怒凌驾一切,不停的朝他又吼又打。“跟你说了也不懂,我的家人在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走了娘怎么办?”
她啜泣的哭喊,“我管不了那么多。”
燃著怒火的黑瞳瞥见她手上还紧抓著那块青金石坠子,出于本能的,他立刻将它夺了回去。
“把它给我!傍我,”那是她回去的钥匙。
琉离不知道她为何执意要这条项链不可,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寻死和它绝对有很密切的关系。“别想!”
“你、你……”她气到不行,一时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把积压了好几天的不安和惊惶给发泄了出来,也不管哭相好不好看,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呜哇……”
被她惊逃诏地的哭声吓了一跳,琉离僵在原地,委实不知所措。
站到脚都酸了,碧落索性往大石上一坐,再哭个痛快。“我回不了家……我再也回不去了你懂不懂?阿公那么疼我……他一定很伤心……呜呜……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呜!”
他心不由得软了,清了清喉咙。“你、你别哭了。”
碧落索性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继续哭她的。“呜……呜……”
眼看她哭得没完没了,琉离想掏手巾给她,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也湿透了,本能的伸手过去,到了半途又僵住,瞠大黑眸瞪著自己的手掌,他想做什么?安慰她吗?他有什么资格?
她不是碧儿!
你不要搞混了!
一个声音在脑中骤然响起,严厉的斥责他。
没错!这世上除了碧儿之外,他不该再对其他女子有任何感觉……
心里这么想,手掌顿时握成拳状,硬是收了回来。
“别哭了,回去吧!”他口气放轻了些。
憋在心底的那口气就快爆炸了,碧落扬起满是指控的泪颜,“你知不知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心底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琉离喉头为之一梗,久久才吐出胸口的郁气,发出黯哑的声音。“我太清楚那种感觉了……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要想办法生存下去,寻死是天底下最愚笨的方法了。”
“我不是要寻死,我只是……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她气恼的说。
他深吸了口气,“娘刚刚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出了事,急得不得了,你也不希望她担心吧!”
一面抽噎一面抹泪,过了好半天,碧落才找到声音开口说话。“我、我得先找地方换套乾净的衣裳才行……不然、不然娘会以为我、我又掉进水里……这样会吓死她的。”
听她这么说,琉离对她出现的诡异方式完全释怀,再也没有猜疑,一个能如此替别人设想的姑娘,又怎么会害人呢!
“嗯,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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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傍晚……
“娘,那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翻身跨坐在马背上,琉离再三叮嘱,说话的当口,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伫立在卢大娘身旁的碧落,见她撇开秀颜,看也不看他,似乎还在生气,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吞了回去。
卢大娘一脸笑呵呵,“有碧儿在,你不要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刀剑无眼,可得千万小心。”
“是,娘。”他神色一整,再转向小丫头。“春儿,好好照顾大娘。”
她马上点头如捣蒜。“大人,我会的。”
临走之前,琉离再朝碧落觑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右腿朝马月复一踢,策马离去。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碧落这才闷闷的将目光投向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虽然气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让她回不了家,可是当他真的走了,又有一种落寞不舍的感觉……碧落已经分不清这种感觉是来自真实的自己,还是碧儿?
“你跟琉离吵架了?”卢大娘似乎也看出什么了。
碧落一脸倔强。“没有。”
“还说没有,娘是过来人,看得多了,你嘴巴上不说,表情可骗不了人,琉离也一样,自从碧儿死了之后,不是没有人帮他作过媒,可是他都毫不动心,碧儿虽然是我的女儿,可是我并不希望琉离为了遵守对碧儿的承诺而终生不娶。”她是打从心底想撮合这两个年轻人。
“琉离虽然很努力的掩饰,却瞒不过我这双老眼,除了碧儿之外,你是他第一个关心的姑娘。”
“娘,你真的误会了。”碧落闷闷的说。
卢大娘轻笑一下,“好,就算是娘误会好了,不过缘分就是这么回事,该是你的就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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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宿城王宫
“……这次大军能够收服蟊、奭二族,可是天大的喜事,臣等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丞相特地邀集文武大臣齐聚在大殿之上,手中的玉笏版遮掩了他诡诈的笑意,口中滔滔不绝的说著逢迎之词。“这乃是王上洪福齐天,也是天帝赐予的最高荣耀。”
“恭喜王上!柏喜王上!”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让端坐在龙椅上的白帝好不得意,轻佻自大的俊脸上布满骄傲之色,满意的打量跪拜的臣子。
这么一来,还有谁敢说他不是真命天子,就连天帝都站在他这一边,让他打了这场胜仗,这就可以证明他就是白帝,这张龙椅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抢走。
白帝仰头大笑,这才抬起右手。“哈哈……众卿平身吧!朕的大军可是天下第一,再顽强的敌人也得俯首称臣。”
“王上说得极是。”文武百官无一不附和他的话。
这时,约莫四十出头的御史大夫上前一步,“臣启王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奏,这次能让蟊、奭二族归顺朝廷,最大的功臣并不是抚远大将军刘坼,而是一名校尉,这名校尉还是被喻为霝国第一星象家轩辕朔的养子。”
他一脸茫然,看来连“轩辕朔”的名号都还是头一遭听说。
“那又如何呢?”
不待御史大夫说明,年近花甲之年的太尉忿忿不平的举起玉笏版上奏。“启奏王上,即便此人真是轩辕朔的养子,他却在阵前斩杀将领,以下犯上,非同小可,此人千万留不得。”
“有这等事?”白帝的反应只是挑了下眉,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不过是死了个将军,只要能打赢这场仗就好了。
大尉又继续禀告。“是的,王上,如今此人已经在殿外候传,臣请王上赐他死罪,以儆效尤。”
白帝支著下颚,对下面的问题比较有兴趣。“他为什么要杀刘坼?”
“根据微臣调查,这名校尉数次当面指责刘坼的不是,刘坼不予理会,还数落了他几句,想必是在老羞成怒之下才将他诛杀泄恨,其心可议。”他和刘坼是八拜之交,如今他被杀,自己若不为他报仇,将来有何颜面到地下见他。
“事实不是这样的!王上……”御史大夫急著要辩解。
太尉满脸不甘。“陈大人过去和轩辕朔颇有交情,自然会替他说话。”
“大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他有些暗讽的说。
御史大夫为之气结。“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白帝听得头都痛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再吵了!来人!宣他进殿,朕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内侍领命而去,须臾,身后跟著一名身穿铠甲,身材高大的男子,不过此人脸上戴著皮制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引起百官议论纷纷。
这是琉离初次踏进王宫,初次面对霝国的君王,昂藏的身躯直挺挺的屹立在大殿上,讳莫如深的黑瞳直视著坐在龙椅上的白帝。
“见了王上还不下跪?”内侍拔尖了嗓子嚷道。
琉离下颚抽紧,单膝下跪。“参见王上。”
“你叫什么名字?”
君王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臣是弃婴,原本没有姓氏,幸蒙养父轩辕朔收留,取名琉离,琉是玉字旁的琉,离是……”
“好了,简单的说就是流离失所的流离。”白帝从来就没耐性,自以为幽默的说。
文武百官闻言也都跟著笑了。
面具后的脸孔倏地绷紧,平贴在地面的掌心悄然握成了拳状,琉离必须耗尽所有的意志力才按捺下怒气。
“这名字取得真是贴切又好记,各位爱卿,朕说的对不对?”
大臣们自然抓住每个讨好君王的机会。
“对,王上说得对。”
“王上真是学识渊博、出口成章。”
“王上说得太好了。”
白帝被众人捧得飞上了天,以为全是肺腑之言,兀自沾沾自喜。“朕刚刚听说你杀了刘坼,为什么杀他?总有个理由吧?”
“当然有!”琉离沉声说道。
他可是兴致勃勃。“快说!快说!”
“身为将领,关系著士兵的性命,操纵著战事的成败与否,所以身为将军,用兵作战必须严明纪律、加强指挥,让士兵能够做到“将之所麾、莫不心移;将之所指,莫不前死矣。”
“可是刘坼不仅好逸恶劳,贪图享受,还一意孤行,因而多少士兵无辜葬送性命,甚至还将俘掳来的犯人加以凌虐,做为玩乐打赌之用,令蟊、奭族的族人群情激愤,誓不归降,这又有违王上的仁德,臣在忍无可忍之下,为了顾全大局,只得将其斩杀,平息众怒。”
琉离不卑不亢的仰首,双目炯炯有神。“相信只要王上施以仁政,蟊、奭两族族人也愿世世代代效忠朝廷。”
“嗯,说得还满有道理的。”白帝听了频频点头。
眼见情况不利,太尉有话要说。“王上千万别听信他!”
白帝瞪了倚老卖老的臣子一眼,“朕自己会判断,不需要你多嘴……当初刘坼可是王卿你一手举荐的,可惜也不过尔尔,真令朕失望。”
“是,王上。”大尉低下头,眼角却恨恨的瞪向琉离。
白帝轻哼一声,将目光又调回来。“对了,你的脸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戴著面具?摘下来让朕瞧一瞧。”
“回王上的话,臣幼年时脸上遭火蛇纹身,面目扭曲,怕污了王上的眼,还请王上见谅。”琉离不疾不徐的说。
“那就算了!别摘了。”恐怖的东西看多了,的确会让人不舒服。“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琉离就等这句话,双手抱拳禀奏。“臣不想要任何赏赐,只希望所有的将士能够饱餐一顿,得到应得的军饷。”
“这个倒好办,朕会传旨下去,所有的将士多发三个月的军饷。”白帝慷慨大方的笑说。
“多谢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