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
大概十一点多,接近中午,因为厉善麟打了通电话回家,希望可亲到饭店来陪他吃饭,不然他怕又会忙到忘了吃。
可亲一听不得了,要是他又饿过头,胃又会不舒服,她当然得马上赶去了。
“我让司机载妳去。”厉老先生在她要出门之际说道。
可亲委婉的拒绝。“我搭计程车就好,爷爷待会儿不是也要出门吗?”
“改天再去也没关系,妳现在身分不同了,搭计程车会有危险,让司机载妳比较保险。”他不容转圜的说。
她不便拂逆。“是,爷爷,那我出去了。”
“嗯。”厉老先生不想表现得太关心,在她离开之后,还是打了通电话给孙子。“她已经出门了……吃完饭就带她去买几件衣服,看名品街里哪一家牌子的衣服适合她,买多少都记帐。”
厉善麟忍不住出声调侃。“爷爷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我只是念在她每天在家伺候我这个老头子,都没什么消遣才这么说。”他还在嘴硬,抵死也不肯承认已经接受这个孙媳妇儿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代她谢过爷爷了。”厉善麟听到对方挂断,这才关上手机,原本他还有些担心爷爷会因为可亲是章敬雄的外孙女,所以无法接受她,甚至给她脸色看,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他们祖孙俩都被她的贴心和诚恳给收买了。
“总经理,这个请您过目。”
几个主管低声讨论,因为碰到十月来临,更是饭店业的旺季,许多归国华侨将会回到台湾参加庆典,所以大家绷紧神经,加上这次住房率达到九成九,更加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他和主管们讨论每一个环节,确保到时不会出错。
另一方面,长年帮厉老先生开车的司机已经载着可亲来到“皇玺饭店”外头。
可亲跟他道了谢才下车,走进饭店大厅,柜枱人员都在忙着帮外国客人办理住房手续,还有旅行团的老老少少正大包小包的坐在沙发上等待。
她从自己亲手做的编织包包里找出有着草莓色外壳的手机,这是她的第一支手机,也是刚拿到不久的结婚礼物,想到那天早上醒来,发现它就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可亲两手捧着它,感动的扑向还在熟睡中的男人,在他脸上猛亲了几下,不但把他吵醒,还演变成火热的……
连忙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激情画面。
按了电话簿中的号码,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是我。”听到丈夫的声音,可亲还是会害羞。
厉善麟浅浅的扬起嘴角,那怯生生的口吻让他想起她老是眨巴着无辜又讨好的眸子,彷佛希望得到更多的怜爱。“我知道,妳在大厅等一下,不要乱跑,我让许秘书下去接妳。”
“嗯。”把手机收好,看着几个孩子跑来跑去、互相追逐,还有住房的客人带着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那粉女敕的女婴不断动着四肢,可爱的不得了,让她忍不住饼去逗逗她。
“……咦?”从电梯里出来,穿过大厅往大门口走的章雪薇陡地停住脚步,原本昨晚受斯皓宸的邀请,来到饭店和他共度春宵,没想到等了一晚,不但没看到他的人影,也联络不到,让她有种被耍的感觉,一直待到现在才死心的离开。
再多看几眼,她应该不会认错人才对。
真的是江可亲!
章雪薇可以确定她就是失踪两个多月的表妹,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是哪一天,可亲突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到她房间去,发现大部分的私人用品都搬走了,起初也不以为意,反正对章家来说,她的存在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悄悄的打量,只见这个不想对外人承认的表妹穿着打扮相当典雅秀丽,一袭水蓝色滚着蕾丝的七分袖洋装,配上耳垂上的珍珠坠子,以及同款的项链,价格应该不是她负担得起的,而此刻的她俨然像个女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深色套装,胸口挂着识别证的女人走向可亲,看起来应该是饭店的员工。
难道她有认识的人住在这家饭店?
不!应该不可能,那么她是在这里工作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经理夫人,我是许秘书,还记得我吗?”身为总经理的专属秘书,自然要打理一切,和当天的新娘子互动也多了。
可亲客气的回礼。“当然记得,妳好。”
“请跟我来,总经理在楼上等妳。”她比了个“请”的手势说。
“谢谢。”可亲跟着她走向专用电梯的方向。
惫没走到电梯,另一个女人叫住许秘书。
“许秘书,我有事要找总经理,他在办公室吗?”徐菁菁说话习惯性的抬高下巴,给人高傲的感觉,反正对方只是个秘书,不必放在眼里。
她回了一句“是的”。
徐菁菁不由得瞥了可亲一眼,“她是……”
“这位是总经理夫人。”许秘书为双方介绍。“总经理夫人,她是我们客房部的徐副理。”
“总经理夫人?”两眼倏地瞪大,因为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不但年纪太轻,甚至平凡到根本不会让人多看一眼,一点都显示不出富家少女乃女乃该有的气质,徐菁菁还不忘在心中恶质的讽笑,要不是有那些珍珠首饰妆点,恐怕不会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对于别人这种惊诧的表情,可亲多少有些困窘。“妳好。”
许秘书先去按了钮,电梯门正好开了。“总经理夫人,这边请。”
在徐菁菁目瞪口呆的凝视下,两人走进电梯。
怎么可能?
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
在她眼里,条件这么优的总经理居然会娶个那样普通的女人,真的比较起来,自己各方面都比她来得强,想起来就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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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活动终于顺利结束了。
今年他们不是在台北,而是全家住在高雄的“皇玺饭店”,除了度蜜月之外,可亲尤其感谢专程从上海赶回来的公婆,一家人在烟火的庆典下,愉快的度过短短的五天,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对可亲来说,却是弥足珍贵、永生难忘,手机里拍下不少的照片,让她每天看了一遍又一遍。
早上七点整,在微凉的秋末冬初,可亲嘴角噙着一抹甜笑醒来,就像之前的每一天,没有马上起床,而是坐在床上看着丈夫的睡脸,然后一个人傻笑。
扁是这样看着他,她就觉得好幸福。
幸福得让她有些不安,好怕它会突然消失,像是从来不曾拥有过。
可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想把他烙印在脑海中。
“嗯……”睡意惺忪的掀开眼皮,厉善麟瞇着眼看着她,见她微笑,他也跟着笑了。“妳在看什么?”
她笑得傻呼呼。“看你啊!”
“每逃诩看得到,看不腻吗?”他失笑的问。
“不会。”可亲回答得很老实。
厉善麟从喉咙滚出一串笑声,朝她伸出一只手臂,等她扑在胸前,这才收拢。
“妳每天在家做什么?”
“嗯,做了好多,有时会研究今天要做的菜,不然就是帮爸妈打冬天要穿的毛线衣,还有爷爷最近在教我下棋。”偎在他温暖的胸前,可亲扳着手指跟他报告每天会做的事。
他笑谑的挑眉,“爷爷教妳下棋?妳没挨骂吧?”
“呵呵。”她傻笑两声,“刚开始爷爷真的很生气,说没见过像我这么笨的学生,不到两分钟,将军就被吃掉了。”
“想象得出来。”厉善麟笑岔了气,胸膛震动得厉害。
可亲也觉得很难为情。“下棋真的很难,我老是搞不清楚那些棋子代表的意思,爷爷还说教我下一次棋会让他老十岁。”
“哈哈……”
她小力的捶他,“不要笑啦!我真的很认真在学,爷爷自己也说勤能补拙,只要每天下,总有一天会把我教成下棋高手。”
“我会……我会等到那一天……哈哈……”厉善麟眼角都泛湿了,其实爷爷是把她当作一种挑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吧!
“我对自己有信心。”她委屈的说。
厉善麟亲了亲她的颊,“有信心是好事,哈……”
“善麟。”可亲羞怯的圈抱住他的腰低唤。
“嗯?”
“我觉得好幸福,谢谢你。”
他垂眸看着她,“不客气。”
“幸福……它有期限吗?”她忐忑的问。
低笑两声,“应该没有吧!”
可亲一颗心稍稍放下。“善麟。”
“嗯?”
“我爱你。”
这听似简单的三个字让厉善麟的心头大大的震动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妳说什么?”他佯装没有听清楚。
她霎时羞红了脸,“没什么,我要下去准备早餐了,你再睡一下,等早餐做好再来叫你。”还没说完便躲进浴室里了。
躺在床上的厉善麟瞪着天花板,了无睡意。
为什么他会迟疑?
为什么他说不出那三个字?
难道他对她只是喜欢,并没有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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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章雪薇气急败坏的从外头回来,手上抓着最新一期的×周刊,冲进家门。
事先接到电话,要他们在家里等她的章敬雄和章幼兰,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见她终于回来,章幼兰劈头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已经约好要去做头发。”她都准备要出门,眼看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没好气的横了堂妹一眼,“当然是重要的事。”
章敬雄放下茶杯。“到底什么事?”
“爷爷,您看上头的照片……”章雪薇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头的男女合照,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至少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来说,要认出来并不困难。“她是不是江可亲?”
章幼兰凑过去看,两眼顿时瞪得又大又圆。“还真的是她……现实版的灰姑娘……“皇玺饭店”小开与新婚妻子同游高雄爱河……怎么可能?江可亲居然嫁给厉善麟,怎么会有这种事?”简直是青天霹雳,教人难以置信。
“现在有照片为证,由不得我们不信。”她可以理解堂妹的震惊。“难怪那天我会在“皇玺饭店”看到江可亲,她的穿著打扮跟以前不一样,变得很有气质,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她失声娇吼着,“不可能!厉善麟怎么会看上她?”
章敬雄把杂志拿得更近一点,想再仔细确认。“真的是她没错……她要结婚居然没先跟我这个外公说一声,就这么随便的嫁人了,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外公放在眼里?”
“爷爷,有其母必有其女,有那样的妈,当女儿的有样学样也是正常的。”章雪薇冷嘲热讽的说。
章幼兰咬牙切齿的嘶叫,“气死我了!她凭什么?厉善麟的眼睛瞎了吗?怎么会看上她?”
“呵呵……”章敬雄突然笑了。“很好!嫁得好!”
她跺脚娇嗔着,“爷爷怎么还夸奖她?”
“不管是妳们哪一个,只要能进得了厉家大门就好了。”对他来说,只要目的达到,他才不在乎是谁嫁过去。“这下就有理由去拜访亲家了。”
“爷爷要去找她?”
章敬雄露出老谋深算的嘴脸,“那是当然了,我是她外公,外孙女都嫁人了,我这个外公过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也要去!”章幼兰不甘心。
章雪薇自然也不想错过。“她真是惦惦吃三碗公饭,真是看不出来手腕这么高明,这么轻易就让她钓上一条大鱼了。”
“哼!我看她老是装得一脸无辜可怜的表情,有些男人就吃这一套。”她极尽所能的污蔑。“就连像厉善麟这样聪明的男人也会上她的当,我得找机会提醒他别被她给骗了。”
堂姊妹俩打一个鼻孔出气,就是不甘愿让可亲跑在前面,先嫁进豪门当少女乃女乃,因为她们打小就看不起她,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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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毛线了,来陪我下一盘。”厉老先生一个人下棋觉得很无趣,见可亲坐在旁边忙着打毛线衣,压根都不理他,有些不是滋味。
“再等一下就打好了。”她的手指没有停过。
他有些不高兴。“那件是要打给谁的?”
“要给爸爸,我怕上海冬天会很冷,所以想再打一件毛线外套寄过去给他,不知道这个颜色他喜不喜欢?”可亲有点不太确定。
“妳都打给他们,我怎么都没有?”多少还是会吃味。
可亲一怔,“可是之前我有问过爷爷,爷爷说不爱穿毛线衣,觉得太笨重不舒服。”
“嗯哼。”厉老先生吭了声气,继续下他的棋。
她怔愕了半天,才领悟到他的意思。“那、那我这件打完再帮爷爷打,爷爷喜欢什么颜色的?”
“要是太麻烦就不用了。”他假装不在意的说。
“不麻烦,只要爷爷喜欢就好。”可亲腼觍的笑说:“那我帮爷爷打一件纯羊毛的毛线衣,穿起来很轻又保暖。”
厉老先生还在硬撑,其实心里在偷笑。“那我要穿起来年轻一点的颜色,像枣红色,或者蓝色。”
“好,我一定会让爷爷穿出去很有面子。”她一副即将要大展身手的神情,要好好的表现自己的手艺。
他“嗯”了一声,已经开始期待了。
就在这时,家里的女佣端着刚泡好的乌龙茶走进起居室,先将东西搁下来,才开口。“外头有客人要见少夫人。”
“见我?”可亲一脸迷惑。“是谁?”
女佣看向她,“他们说是少夫人的家人,其中一位还是少夫人的外公。”
卑才说完,可亲已经刷白了脸,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太用力,椅子整个往后倒,放在膝上的毛线滚下地,滚了好远、好远,拉出一条长长的线来。
“外、外公来了?”可亲抱着毛线外套的小手不断的发抖,连唇色也白了。
怎么办?
外公他们还是知道了,会来跟她说些什么呢?
看着孙媳妇儿惊恐不已的神色,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厉老先生心中有了计较。
“妳去跟他们说少夫人今天不太方便见客,请他们下次再来。”
“是。”女佣出去了。
她微张小口,“爷爷……”
“好了,坐下来打妳的毛衣。”他就不信章敬雄敢怎么样。
咬着下唇,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可亲还是无法冷静。
住在章家这十多年,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外公的为人,虽然还是渴望得到他和善的对待还有亲情,但是也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除了有利用价值,否则根本得不到半点关切。
可亲拿起棒针,虽然打着毛线,心情却整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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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大约十点多左右,厉善麟才踏进家门,就被叫进书房。
“爷爷找我?”
他沉着一张老脸,相当严肃。“先坐下再说。”
厉善麟只能狐疑的跟着坐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章敬雄亲自找上门来了,依我看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厉老先生也不啰唆,直接进入正题。“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也是今天刚知道×周刊偷拍到我们那天在高雄的照片,他们大概也是这样才知道可亲嫁给我的事。”他拉松了领带。“这事让他们知道也好,反正也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那可亲的反应呢?”
厉老先生有些气恼,不过气得是那些吓到他的孙媳妇儿的人。“她脸色都白了,整个人像是快要昏倒的样子。”
闻言,两条眉头蹙得更紧了。“我知道了。”
走出书房,厉善麟一边走,一边月兑下西装外套,然后走进卧室,只见可亲坐在床上,两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门都没看到,不像以往,马上过来嘘寒问暖,绕着他团团转。
她在担心什么?
担心章敬雄会对她提出非分的要求,而她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吗?就算真是这样也无妨,他还是有办法说服她打消所有的念头,不让章家人得逞,他要的只是她能够坚持立场,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他伸手拉掉领带,挂在衣架上,然后爬上床,从后头抱住她。
“你回来了?”可亲几乎惊跳起来,瞥见是他,僵硬的身子才慢慢放软。“要不要煮消夜给你吃?还是要先洗澡?”
“妳刚刚在想什么?”厉善麟想知道她的想法。
可亲摇头,掩饰脸上复杂为难的表情。“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
“是不是又挨爷爷的骂了?”
她喷笑出来,“才不是,爷爷对我很好,除非我做错事,否则才不会骂我,你不要把爷爷说得好像很爱骂人似的。”
“妳现在都会替爷爷说话了。”他揶揄的说。
瞋他一眼,“那是当然,他是爷爷嘛!这个家爷爷最大了。”
厉善麟把头倒在她的膝上,先躺下来歇息一下。“我还以为对妳而言,我这个老公最大。”
“哪有人这样比的?”可亲娇嗔。
他闭上眼皮,稍微假寐。
“很累吗?”
“嗯。”
可亲见他累得不想说话,只得咽下舌尖的话,甜甜一笑。“是不是肩膀很酸?那你坐起来,我帮你按摩,说不定会舒服点。”
“好。”厉善麟也不跟她客气,盘腿坐好。“用力一点。”
她加重力道。“这样呢?”
“这样刚刚好。”他舒服的叹气。“就是那个地方特别酸……”
“好。”可亲跪坐着才使得上力,然后用大拇指压着它。“这里吗?”
厉善麟微扬嘴角,“嗯,还满有架式的。”
“真的吗?”她喜孜孜的问:“我是看书学来的,如果你真的觉得不错,那下次我也来帮爷爷按摩。”
听完,他掀开一只眼皮,“妳的意思是我只是妳的实验对象啰?”
可亲噗哧一笑,“对,你只是白老鼠。”
“白老鼠?”厉善麟回头冷睇,“好哇!居然说自己的老公是白老鼠?那妳想不想看被白老鼠咬到是什么滋味?”
她有点不太妙的感觉。“我只是开玩笑的……哇!”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被扑倒在床上。
“看我的厉害!”
“好痒……不要咬我……”可亲笑得扭动身子,想要躲开。“对不起……我错了。”
厉善麟下一秒忽地吻住她的嘴,逐渐燃烧起来。
“善麟……”她也娇喘着迎合他。
他在粗喘中月兑去彼此的衣物,迅速的合而为一,在一波又一波的律动中,沉醉在感官的激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