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从沉沉的晕眩中苏醒,北贞眨了好几下眼,才让眼前的景物不再打转,本能的想挪动身子,却赫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低下头看着绑缚在身上的绳索,连双脚都打了个死结,不由得轻颦双眉,想不出自己怎么会被人五花大绑起来,不过,很快就有人替她解答。
“妳也该醒了。”
北贞偏首,睇着坐在对面的熟人,“奇里大哥,你也被抓了吗?”
“不,被抓的是妳。”他诡笑的说。
“为什么要抓我?”她猛地想了起来,就在他们离开王城不久,途中便遇到他,他还很好心的表示要送他们回宫,然后……她好象喝了什么,就好想睡觉……
奇里佯装出无奈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爹还有其它两位族长都一致认为妳的存在会毁了北岩国的根基,只要妳不在了,王上便会遵照祖宗遗留下来的规矩,在夏、怒、炎三族所推荐的美人中挑出一位王后,所以,为了北岩国的将来,我只好照他们的吩咐做事。”
她气呼呼的说:“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是个大坏蛋,我看错你了。”
“妳真要怪就怪王上,谁教他一心一意要立妳为后,让三大族长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为了自身的利盆,只有选择牺牲妳了;贞儿,我真的很喜欢妳,也很舍不得妳死,不过……”他狡狯的笑了笑,“如果妳愿意让我当妳的驸马,或许我会改变主意,说服三大族长放了妳。”
北贞忿忿的将小脸撇开,“我才不要你这个大坏蛋当我的驸马,我只想当卫泱的王后。”
“好,这可是妳说的。”奇里露出恼怒的表情,阴沉的说:“这个地方很偏僻,妳再怎么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救妳,等我明天一早接到通知,就送妳上西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地掩埋,妳做了鬼可别怨我。”
她轻哼一声,就是不看他。
奇里咬了咬牙,却又暂时动不了她,只能铁青着脸,冲出显然是猎户留下来的小木屋,顺手啪!的关上木门,带走了所有的光线,还谨慎的落上大锁,以防她月兑逃。
“仔仔。”借着小窗上透进来的月光,北贞瞥见趴在地上的小猪仔,却不见小白鼠和小逼狗的影子。“花花和妹妹呢?牠们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小猪仔身上的药效还没全退,身体还不能动,只能发出低低的叫声。
“什么?牠们去求救了?”
她得救了,卫泱一定会来救她的!她深信着。
☆☆☆
“汪汪……汪汪……”一路上,小逼狗不顾一切的撒足狂奔,就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跑回王城讨救兵,口中不断大叫着“快救救我的主人”。
小白鼠骑在牠背上,四肢紧抓住着牠的颈毛,尽避怕被摔死,还是硬着头皮苦撑到底,绝不认输。
“吱吱。”就快到了,加油!
想到生死未卜的主人,小逼狗耗尽所有的力气,眼看王城在望,牠马力全开,恨不得背上能长出一双翅膀来。
一鼠一狗“咻!”的窜进城门,“汪汪。”
“咦?那不是四公主养的狗和老鼠吗?”侍卫们认出牠们的身分,也没有阻拦,就让牠们闯过一道道的关卡。
“吱吱。”往左转!
小逼狗不假思索的照着牠的指令跑,在宫女的惊呼中直奔进寿皇殿,让里头正在进行的逼婚会议临时喊停。
“汪汪。”我家主人有危险了,快去救她。
牠一个漂亮的滑垒,笔直的冲到卫泱脚边,咬住他的裤脚不放;小白鼠则是几个跳跃,然后抬起两只前脚,站在扶手上一阵吱吱叫,听起来又快又急。
“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卫泱从龙椅上惊跳起来,试图缩回右脚,可是,小逼狗的牙齿始终不松开,都快把裤脚咬烂了。
在场的三大族长互相使个眼色。
“是谁让这两只畜生进来的?来人!快把牠们抓起来。”夏族的族长严斥一声,他不能容许任何事情来破坏计画。
卫泱忙不迭的制止,“慢着!朕相信牠们没有恶意。”
“王上,既然天朝公主巳经离开,这两只畜生是她养的,再留下来就没有意义,还是趁早把牠们处理掉吧!”怒族的族长跟着帮腔。
炎族的族长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这两只畜生只要一只手就可以解决,不如交给我……”
“朕自有主张,不劳你们过问。”卫泱下意识的保护牠们,想到牠们惨死在自己面前,说什么都不能接受。
其实,他心里明白,三大族长表面上对自己敬畏三分,骨子里却是心怀不轨,都想壮大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窜位,让夔族不再独大。
“你们都下去吧!立后的事过几天再谈。”为了达到目的,三大族长似乎打定主意赖到底,卫泱委实伤透了脑筋。
等他们悻悻然的离去,卫泱一手抚着额头,瞪着被咬成稀巴烂的裤脚,苦涩地笑了笑,“你们还来找朕做什么?朕和你们的主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她没跟你们说吗?朕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人话,你们再不走,朕也帮不了你们。”
“汪汪。”快跟我去救我家主人。
“吱吱。”怎么办?他听不懂我们的话。
小白鼠急得上下蹦跳,希望能想个办法跟卫泱进行沟通。
包疑的端详牠们异常焦躁的反应,卫泱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
小逼狗张嘴咬住他另一边的裤脚,使出吃女乃的力气,要把他往外拖。
他胡乱臆测,“是不是跟贞儿有关?”
卫泱太了解北贞对这几只畜生有多么宠爱,无论到哪里总是形影不离,绝不可能抛下牠们不管,除非是出事了。
“贞儿出事了是不是?你们快说啊!”他气自己听不懂动物的语言。
“吱吱。”快跟我们走就是了。
他越来越觉得这两只畜生想告诉他贞儿的下落,没空去思索这情形有多么荒谬,卫泱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来人!宣鲁塔将军。”
☆☆☆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北贞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好久,当她睁开眼皮,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
她将额头抵在膝上,逸出一声微弱的申吟,“肚子怪怪的,该不会又吃到馊食了?奇里大哥真是恶劣,居然拿不干净的东西给我吃。”
卫泱,你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还在生气?
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要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心房便紧紧纠结着。
“卫、泱……”她呜咽的低唤。
木门“呀!”的推开,奇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形成一道庞大阴森的鬼影。“怕了是不是?”
北贞擤了擤鼻子,硬撑着顶回去,“我才不怕。”
“真是勇敢。”他一脸讥讽,慢慢地踱到她面前,“妳再怎么盼,那个人是绝不可能来救妳的,天就快亮了,妳还是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比较实际。”
她朝他吐舌头、扮鬼脸。
“妳……”奇里为之气结。
“卫泱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只有这么想,她才不会害怕。
奇里嗤笑一声,“那妳就慢慢等吧!”
“汪汪。”屋外的叫声让北贞原本黯淡的小脸露出喜色。
她得救了!就在奇里发愣的当口,十多名身穿禁卫军服饰的侍卫已经制伏了把守在外头的党羽,势如破竹的冲进小木屋内,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王、王上……”两名侍卫训练有素的押住神色仓皇、企图拒捕的奇里,迫使他曲下双膝。“不是我……是三位族长他们……我是被逼的……”
卫泱一双冷眼,足以把在场的人都给冰冻了。
“把他带走,连外头的人一块押回去。”鲁塔迅速的下令。
小逼狗和小白鼠早已兴高采烈的奔到主人身边,抢着得到一声赞美。
“花花、妹妹,你们好乖,谢谢你们救了我。”她喜极而泣的说。
见她虽然气色不佳,至少毫发无伤,所有的忧心和关注顿时全化为气愤。“妳该谢的人是朕,还是这又是妳的另一项阴谋?”
北贞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睨着他,“我差点死掉了,你还对我凶。”
“王上不是真心这么说的,他是真的很为妳担心。”鲁塔上前帮她解开绳子,“四公主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她在他的扶持下,略有困难的站起来,“没有,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从刚才就隐隐作痛,又不像拉肚子。
听见她不舒服,卫泱马上忘了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再大的火气也不得不先暂缓,接手将北贞拥入怀中,“该不会吃坏肚子了?”
“大概是吧!”北贞腻在他怀中撒娇,“卫泱,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回去跟我皇帝阿爹说,我不要当什么祸水了,也不会把北岩国交给他,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本来就这么想的,都是你不让我把话说完。”
卫泱挑了下眉,用威吓的口吻说:“妳如果再欺骗朕,朕就真的不要妳了。”
“我以后不会再听皇帝阿爹的话了,我保、证、唔……”不期然的,她小脸血色尽失,两手按住小肮,极度难过的弯,“我的肚子……”
“贞儿!”他惊恐的抱住她发抖的娇躯。
她失声尖叫,“啊……好痛.”
“是不是肚子痛?”卫泱轻柔的揽着她,就怕太用力会让她的痛苦加剧。“贞儿,快告诉朕。”
北贞脸白如纸,冷汗渗出额角,淌下她紧阖的眼睫。“好、痛……”
“王上!”鲁塔惊惧的瞥见沿着她小腿肚而下,滴落在地上的殷红血迹,已经有两个孩子的他一下子就猜到是什么了。“快送四公主回去,她……流产了!”
流产!卫泱脸色霎时比北贞还白。
她有了他的骨肉了,而此刻他正在失去那末成形的孩子……
“卫、泱!”北贞痛极的喊了一声,旋即昏死过去。
他对天发誓,要宰了那些害死他亲生孩子的凶手!
☆☆☆
新房外,穿着夔龙纹锦大红袍的新郎带着微醺的笑容,一一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然后迈着得意非凡的步伐,推开那扇通往新娘的门扉。
布置得尊贵隆重的宁和宫因为他的到来,更显得贵气逼人,屋内静悄悄的,连一个伺候的宫女也没有,以为是新娘不希望有人打扰,特地支开她们,让他的心情更为亢奋起来。
今天大婚的卫泱志得意满的走进内房,原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含羞带怯的新娘,结果只见到绣着龙凤织纹的锦被下,隆成一座圆弧的小山丘。
他眼光一柔,挨着床沿坐下,“贞儿,失去那个孩子,朕和妳同样的难过,可是,以后我们还会有其它的孩子,朕可以向妳保证……”
忆起那天太医正式宣告孩子流掉了,卫泱在狂怒之下,恨不得将三大族长推出去斩了,要不是他们向贞儿下迷药,又让她饱受惊吓,他的孩子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若不
是皇太后出面说情,他们早已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不过,虽然死罪可免,他也顺利的找到理由立贞儿为后,这次三大族长在理亏之余,没人再敢吭气,至于三族进贡的美人,则被他晾在后宫喂蚊子。
“……贞儿,别再伤心了,今天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出来让朕瞧瞧。”他的口气温柔得可以滴水了。
既然决定立贞儿为后,自然得向天朝正式下聘,并商讨迎亲的细节,双方就在尔虞我诈、各怀鬼胎的情形下完成联姻,反正先把人娶到手,只要贞儿的心在他身上,卫泱可不怕天朝皇帝又耍出什么诡计来。
卫泱轻拍几下“小山丘”,“贞儿乖,快出来,别闷坏了,贞儿……”眼看她执意躲着不见人,他索性伸手掀开锦被,霎时瞪爆了眼珠子──
锦被底下竟然是一头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白猪。
彪然不知自己侵占了人家的新床,犹自睡得正香甜,还不时发出鼾声。
“笨猪!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惊怒交织的大吼。
平常容忍这几只畜生也就认了,牠们居然还敢得寸近尺,在他大婚的日子里占据原本属于他的地盘,这口气教他怎么吞得下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的床都敢睡,还不快滚下去!”他们的新床居然先让头猪给睡了,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抓狂。
这时,穿着大红新娘装的北贞从外头进来,不解的看着又吼又叫的新婚夫婿,“你叫牠没有用的,仔仔只要睡着了就很难叫得起来。”
“妳上哪儿去了?”总算找到真正的元凶了,卫泱指着她的鼻子问。
北贞状极无辜的一哂,“因为妹妹今晚吃了太多的东西,都快把肚子给撑破了,所以,我就带她出去散步,顺便消化、消化。”
“散步!”他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眸低吼,“在我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妳还跑出去遛狗?”
她被吼得耳膜快被震聋了,万分委屈的嘟嚷,“可是,妹妹说她很难受……”
“朕才不管那么多。”他感到心脏无力。
“还有花花也说今天外面来了好多客人,所以,我就顺便带他去看热闹。”北贞兀自诉说方才又做了那些“大事”。
卫泱登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卫泱,你的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她模模他的额头关心的问。
他眼神抑郁,自怨自艾的瞅着她,“贞儿,妳爱朕吗?”
“当然爱。”北贞不假思索的语气稍微满足了他的自信心。
“那跟仔仔比,妳比较爱谁?”卫泱今天非问个清楚不可。
北贞偏着螓首沉思良久,“嗯……你。”
“那跟妹妹呢?”
她用比刚才更久的时间考虑,“嗯……还是你。”
“好,那跟花花相比呢?”他就不信会败给一只老鼠。
“嗯……嗯……”
卫泱脸色骤变,“怎么样?”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了。”北贞甜孜孜的笑说。
他心情顿时舒坦,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朕也爱妳。”
“那今晚花花他们可以睡在这里吗?”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