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小茶棚供应简单的茶水、干粮给过往的路人,今天生意清淡,上门的客人不多,刚离开了一对做小生意的夫妇,就剩下那名头戴斗笠的青衫男子了。
憋计闲来无事,也就多瞧了两眼,虽看不见那客人的长相,不过以他见多识广的眼光来看,那青衫男子准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瞧他剑不离身,全身迸射出疏离、冷绝的气息,想必不是小角色。
憋计打了个大呵欠,无聊的想打瞌睡,忽见青衫男子持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空气显得异常凝重,顿时,伙计的精柙全来了。他心忖:莫非即将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决斗?这下卯死了,这好戏错过了就可惜了。
丙然,自四面八方奔来数名黑衣蒙面人,团团将他包留,青衫男子徐徐的喝下杯中的茶,如座山般屹立不摇,对众多敌人的来袭视而不见。
双方僵持在原地,像是在衡量目前的形势。
“唰!”蓦然黑衣蒙面人动作一致的拔剑,剑锋在太阳的反射下发出冷冽的白光,随着黑衣人跃起之姿,打开通往阴间的门扉。
茶棚的伙计躲在柜台后发出惊呼,为正兀自喝茶的客人捏一把冷汗。
就在数道白光集结而下时,青衫男子终于动了起来,不过那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抓起横置在桌面上的长剑,猛地提气冲上天空──
刺眼的阳光让想察看究竟的伙计眯起眼,只听见金戈撞击的声音破风的咻咻声,及伴随两三声的闷哼。
战况结束的太快,当伙计适应了阳光,只见主角已悠闲的回到原位,恢复原先的坐姿。从地上淌了不少的鲜血来看,有些意外地没见到死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名戴斗笠的青衫男子是胜利者。
憋计扼腕的叹气,最精采的画面居然漏掉了,连他怎么出剑伤人的招式都没看到,枉费方才猛对着太阳瞪大眼珠子,害他现在眼晴又酸又痛,太划不来了。
不过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不止剑法好,身手也快的令人咋舌。
“客倌,这茶冷了,小的再帮你沏壶茶。”他崇拜这青衫男子,自然要格外礼遇一些,不过对方依然沉默不语。
青衫男子正陷入沉思当中,虽然他戴着斗笠,但仍可见着那攒着斜飞的浓眉和郁郁不快的沉凝俊容,握着茶杯的手青筋凸起,显示他正处于愤怒的状态。
看来师父打算赶尽杀绝了。傲龙心里暗道。针对这一点,他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与师父“鬼王”相处近二十年,对他的个性也能掌握七、八分,一旦不能为他所用,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除去,以免将来成了绊脚石。
从一路上不断有人阻扰去路,欲将他除之而后快,便可知师父已下达追杀令,非取他首级不可。
对于接二连三的挑衅,傲龙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剑法虽非天下无敌,但至今还找不到对手能伤他分毫。
不过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和千千约定的日子渐近,在那天到来之前必须摆月兑“鬼王门”的探子追踪,不能将他们引到千千住的小村庄,让无辜的村民受到波及。
傲龙一想到他的小未婚妻,千年寒冰似的心顿时通过一丝暖流,唇角掀起浅浅的涟漪。
他十六岁出道江湖,在师父的训练下成为一名不懂感情的冷血杀手。无情是他的本色,唯师命是从,睥睨江湖,只要一剑在手,任何不可能的任务都在他手上完美的划下句点。
不过十八岁那年,他在一次任务中初次尝到败迹!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也失去了左眼;他带着一身的伤痕,像只落败的公鸡,在对方的追杀下逃进山中,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昏厥在山径里。傲龙知道自己终将被对方杀死,他自嘲的想!杀手的下场不都是如此结束吗?
可是当他苏醒时,赫然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那也是他和千千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事隔五年,他依旧记得自己如何被一双坦白无伪的乌眸所吸引,那是他从来就缺少的东西。历尽沧桑的他,有的只是冷漠和饱含杀戮之气的利眼,但在千千眼中,他看见了最纯净的世界,他的心会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在养伤的半个月中,千千和她爹热心的照顾他,从不过问他的来历,只把他当作一名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那是他十八年来最祥和平静的日子──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贪婪的享受这对父女赐给他平凡的家居生活。
千千的爹看起来不像一般目不识丁的村夫,睿智的双眼总是像会看穿人一样,也许他早就猜到他的身分,因为自己身上那般嗜杀的江湖味是挥也挥不去,只是没想到当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夜,千千的父亲居然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你要把千千许配给我?”他惊愕的呆住了。
豹翰文微笑的点头,“不错,当然不是指现在,我是希望你能在五年后的今天来接她,届时她也满十六岁,该是有婆家的时候了。”
傲龙不敢置信睁大那只完好的异眼,“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贸然要把千千许给我,您不怕将来她受委屈?”
“你会亏待她吗?”华翰文反问。
“我──”他该怎么告诉他们,他是个没有明天的杀手,怎能带给千千幸福呢?
“还是你不喜欢千千,认为她配不上你?”华翰文正色的问道。
他毫不迟疑的摇头,“不,当然不是,我喜欢千千,可是她才不过十一岁,就这样为她订下亲事,将来她若遇到更好的对象──”
“儿女的婚事向来由爹娘做作主,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会好好珍惜千千,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华翰文打断他的话,一副不容他拒绝的表情。
“我愿意,我也会尽一切力量让千千幸福。”看着华翰文的神情,傲龙斩钉截铁的说。
是的,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千千的感情,她可爱炫目的笑靥、稚气的童言童语,一一滋润了他干枯的心扉,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使自然的放下所有武装,因她的快乐而快乐,虽然还谈不上男女情爱,毕竟她才十一岁,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可是,若她长大能当自己的妻子,他知道那是他的幸运。
豹翰文满意的微哂,“很好。千千,你过来,爹有话要跟你说。”他叫唤着在房外玩耍的女儿。
“爹,您叫我?”梳着两条发辫的千千,一蹦一跳的进屋来。
“千千,爹问你,你喜不喜欢这位大哥哥?”为了扫去傲龙的疑虑,华翰文当着他的面询问女儿的意思。
千千梨窝乍现,唇角绽起嫣然,“喜欢,千千喜欢大哥哥。”她才十一岁,却足以窥见长大后的她必定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
他宠溺的揉揉女儿的头,又问道:
“爹再问你,等你长大之后,愿不愿意当大哥哥的新娘子?”
她眨了眨浓密的羽睫,朝傲龙坐的方向望夫;傲龙感觉到自己屏息以待,等待着千千说出答案来。
“嗯,千千要做大哥哥的新娘子。”半晌,娇脆的声音响起。
这一句话回荡在傲龙脑中,久久不去。“千千,你真的愿意吗?嫁给大哥哥会很辛苦、很累的,你还小,我不想让你长大后反悔。”
“千千不怕辛苦,千千会做很多事,像烧饭、洗衣、打扫房子我都会。”她奔到傲龙面前,仰着小脸,带着大人般的坚决表情,“让千千当大哥哥的新娘子好不好?千千永远都不会后悔。”
傲龙心震了一下,折服在她期待的晶眸下──他输给一个小女娃了。
“好,那么千千就乖乖的在家等大哥哥来接你,还有,既然我们订了亲,你就别再叫我大哥哥了,我的本名叫傲龙,你就喊我龙哥吧!”
“龙哥,你一定要来喔!千千会一直在家等你来,不要忘了喔!龙哥。”她亲热的呼唤声不断在耳畔徘徊。
想到千千正在等着他,一颗雀跃的心催促着傲龙继绩前进。但是在这之前,他得先避开“鬼王门”众多的耳目,以免吓到他单纯的小未婚妻。
他不愿意让她涉足江湖中的险恶,这也是他执意月兑离组织的原因。八年的卖命,也早该还清欠师父的恩情。
从现在开始,他要为自己而活。
罗家庄是镇上的大商家,十年前罗老爷因病去世,家里的重担全落在罗老夫人手中,她的精明干练可不输给大男人。
“家豪,你说什么?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大厅里传出罗老夫人严厉的叱喝声。
她是个外貌严肃的老妇人,眉宇间透着精悍,多年来含辛茹苦的扶养一儿一女长大,撑起整个家庭,未料,儿子突然对她说出这么大不孝的话,险些没把她当场傍气死。
罗家豪看得出母亲已濒临发火的边缘,但是为了心上人,只有伤了老母的心。
“娘,我是说请您让我娶千千进门,只要能娶到她,日后孩儿一定全心全意的投注在家里的生意上,否则,孩儿宁可放弃所有的家产,只求和她共结连理,白首偕老。”
“你这个不孝子!这种话居然还能说得出口,枉费娘费尽心血的栽培你,现在为了个女人,你竟要去下整个家和娘不管!娘是白养你了。”罗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指着儿子大骂。
“娘,您别生气,孩儿真的很爱千千,没有她,孩儿也活不下去了。”他两腿跪了下来,恳求母亲的成全。
“你是存心想气死娘是不是?”她颤声的吼。
她万万没想到从小听话的儿子,为了个女人竟然茶不思、饭不想;要是对方和他门当户对也就算了,偏偏对方只是个村姑,用美色就将儿子的魂都勾走了,教她这当娘的怎么会不气恼呢?
“娘,您就先听大哥怎么说吧!为了个下贱的村姑气坏身子可不值得。”听外走进一名约莫十八岁的姑娘,头戴珠钗,身着粉紫色的罗裙,容貌属中等之姿,可是在锦衣美股的衬托下,也颇具姿色,只是那眼神太过于骄纵、傲慢。
罗家豪听见妹妹对心上人的评语,马上出言维护。
“研芳,不许你这样说千千,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仅知书达礼,而且聪慧过人;娘,您只要多和她相处,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大哥,我承认华千千长得是挺美的,可是,谁教她只是名村姑,再好也配不上咱们家,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罗研芳奚落的说。
“她和一般的村姑不同,娘,您听我说,千千曾经跟我说过,她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可是家乡遇到了可怕的瘟疫,只剩下她和她爹逃出来…千千自小就读书识字,刺绣、烧饭样样精通,绝对有资格进我们罗家的大门。”
罗研芳嗤之以鼻,“大哥,她的话你也信呀!那村姑为了进我们罗家,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她这样说就是为了让你对她由怜生爱,迷得你非她不娶。大哥,我看你平时聪明得紧,怎么遇到这件事,人都胡涂了。”
“你别胡说!千千不会骗我的,她说的都是真的。娘,您要相信我,娘──”他跪爬到罗老夫人跟前,哀求的唤着。
罗老夫人和女儿交换一个眼色,“家豪,你真那么喜欢她?为了她,你连家都不要了是不是?”儿子很少对一件事这么拗,她得小心处理。
“娘,孩儿真的好喜欢她,请娘成全孩儿的痴心。”他见母亲态度不再激烈,心中不禁升起希望。
“让娘好好想一想,毕竟这对咱们家可是一件大事。”她先敷衍儿子,再作打算。
罗家豪登时笑逐颜开,“娘,谢谢您,有您这句话,孩儿真的好高兴。”
“娘只答应先想一想,可没就这么答应了。”她立刻向他泼了一盆冷水。
“孩儿知道,孩儿会等娘想好。”他已经乐昏了头,全然没看见母亲与妹妹眼中闪过的狡诈神情。
“好了,娘有些困了,该是睡午觉的时间了。研芳,陪娘回房去。”罗老夫人站起身,心底作了打算。
“是的,娘。”知母莫若女,罗研芳当然猜得出母亲的心思。
才回到房内,母女俩便关起门来讨论该如何对抗外敌,以及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娘,我绝不答应让那村姑进咱们家门,会笑掉别人大牙的!我们罗家是什么家世,怎么可以让那种下层的女人过门?我死都不答应。”罗研方可不想有个村姑当自己的大嫂。
“娘也不愿意,可是你也见到你大哥的模样,早就被那狐狸精迷去了心,娘再说什么也没用,要是反对到底,让他真的跟那狐狸精跑了,娘的下半辈子要靠谁?所以咱们得小心行事才行。”儿子如此掏心掏肺,全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这当娘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暂时把妒意压下,先想办法对付狐狸精要紧,她绝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儿子的心。
罗研芳俯身向前,小声问:“娘,那您是打算怎么做?”
“那还用问,治标得先治本,找个时间去见那个华千千,看要多少银子才能打发她走,趁早叫她离你大哥远一点,像她们那种人只要有了银子,什么都会答应的。”罗老夫人没好气的横了女儿一眼。
“万一她不愿意呢?”罗研芳问道。
“那我们就让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不就得了;如果她非要进罗家门,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多的是办法可想,不过,这事可不能让你大哥知道。”
“我知道,我可没那么笨说给大哥听。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她等不及去向那村姑下马威了。
“明天一早,我会先将你大哥调开,免得,他撞见我们去找那狐狸精,那可就功亏一篑了。”罗老夫人老谋深算的说。
“好,那就选在明天。”
母女俩已准备好联手出击。
才吃过早膳,家门前就来了两名不速之客,千千心思细密,已然猜出两人的身分与来意,不禁暗气在心,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你们要找谁呀?”大牛看见有生面孔上门,护姊心切的他马上挡在门口,不让罗家母女俩进门。
千千在屋里叫:“大牛,请她们进来没关系。”
大牛这才让开,乖乖的立在姊姊身边。也许连他都感觉到她们的来意不善。
“这人是干什么的?横眉竖目,怪吓人的。”罗研芳扶着母亲进门,打量下破屋,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哟!这种房子还能住人吗?娘,您瞧瞧,怎么会有人住得下去,换作是我,一逃诩待不下。”那轻视的口吻明显得很,她也不想费事去掩饰。
千千闻言只觉得可笑,又没人请她们来。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观其变。
“大牛是我的家人,外表是长得凶恶了点,但是不会伤人的,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请用茶,寒舍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罗老夫人和罗二小姐见谅。”她可也不是好惹的,别想用财势压她。
“你果然聪明,早就猜到我们会找上门来。娘,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分明是赖定大哥了,说不定待会儿会来个狮子大开口,才肯放过大哥。”罗研芳加油添醋的数落着。
她一番刻薄的话让千千心头大怒,不过嘴上仍带着冷笑。
“罗二小姐这句话说的不对,我和罗少爷只是泛泛之交,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可别随便诬赖我。”
“哼!表才信你的话。好个泛泛之交,若真是如此,我大哥会为了你要抛弃一切和你私奔?你这小贱妇敢做不敢承认。”她马上口不择言的加以毁谤。
千千俏脸一沉,“想不到千金大小姐骂起人来还说的挺溜口的,今儿个让我开了眼界,往后可要多跟你学习学习这本事。”
“你这狐狸精──”罗研芳羞恼的涨红脸,待要破口大骂。
从进门后就没开口的罗老夫人看出这小村姑不是省油的灯,原本以为会是个徒具美貌,谈吐不雅、行为放荡的女子,这仔细一看,她年纪虽轻,却有股雍容大方的气质,面对她们神色自若的神情,伶牙俐齿的反击,可没有一般乡下人那份自卑、自鄙的模样,难怪儿子会被她迷得连娘都不要了。
“研芳,你是说不过她的。”她这女儿和对方才交锋,就已经败下阵来了。“华姑娘,既然你刚才说和我儿子毫无关系,那么为什么他拚命的说服我,要我同意让他迎你进门?就凭这一点,教我这做娘的如何相信。”
“罗老夫人,这点请您放心,我是不可能嫁进罗家的,因为先父在五年前已然为我订下一门亲事,我既有未婚夫,当然不可能再存非分之想,妄想攀上贵府。”千千实话实说,不愿她们有所误解。
罗老夫人脸色稍缓,问:“那么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完全是家豪自己的一厢情愿,你从未奢望过要嫁给他?”
“不错,以罗少爷的家世何须屈就我这小甭女,自然有许多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足以匹配。”
罗研芳被她打败,仍是相当的不服气,说:
“好,那你现在就对天发誓,说从来没妄想过进我们罗家大门,那我和我娘就相信你说的话。”
千千一脸笑弄,“罗二小姐,我说的是实话,不需要对天发哲,何况两位真正要说服的人不是我,应该是罗少爷才对。”
罗研芳嘴快的说:
“这还用得着你来讲吗?我大哥根本不肯对你死心,所以你最好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我大哥一旦找不到你,久了就会死心,自然也就会慢慢的忘记你了。”
“研芳,你就少说两句。”罗老夫人怕女儿把事情弄砸了,她看得出这姓华的心丫头是吃软不吃硬。
“娘,人家又没说错,您怎么骂人?”罗研若不依的噘嘴嗔道。
就为了这原因要赶她走,千千气恼的敛起礼貌性的笑容,说: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为了任何原因离开此地,罗老夫人,有本事您就将令郎绑起来,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总之,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罗老夫人一听她这么说,面无表情的问:
“那么你是不肯离开家豪了,是不是?你尽避开口!要多少银予肯离开这里,我都会照付给你。”
千千不怒反笑,“如果我要的是罗家所有的财产呢?”
“娘,您听听看,我就知道她会见钱眼开,没想到她野心这么大,要我们罗家的全部财产,娘,您可别给她呀!她看准了要吃定我们母女,娘,我们不用跟她太客气了。”罗研芳马上哇啦哇啦的大叫。
千千语带嘲弄的睨着她,“罗二小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怕将来变成和我一样,只能住这种小破屋、穿破衣吗?”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休想得到咱们罗家一毛钱。想要来个人财两得,哼,门都没有。”罗研芳气呼呼的嚷。
“咦?这是你们自己开出的条件,我只不过是配合著演罢了,怎么这会儿反倒怪起我来了呢?”千千故意逗着她。
这小丫头真不简单,罗老夫人一双老眼看得分明。
“想不到你这张嘴满利的。”她说。
“承蒙罗老夫人夸奖,千千身边没有亲人当靠山,当然得学会如何自保才行,我倒羡慕罗二小姐的好福气,有亲人在后面撑腰,不用担心会受人欺凌,千千自然是比不上了。”她的话有些讽刺,又有些伤怀。
罗老夫人直到目前为止都不敢小看她,“那么你是不愿意接受我提出的条件,离开这个村子了,是不是?”
“千千也说过,这里是我的家,没人可以赶我走。”她昂起下巴道。
“华姑娘,你年纪还小,尚不能体会有钱有势的好处,光是有傲气是没用的。”罗老夫人话中有话,轻瞥向站在她身后的壮汉,眼睛一闪,问:“我听说你没有其他亲人,那么,他又是你什么人?”
千千心胸坦荡荡的说:“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倒是很大方,不怕让别人知道,只有我那傻儿子会相信你们的清白。”她轻蔑的哼了一口气。
“罗老夫人,你们来的目的已经说完了,恕千千不送两位了。”她倏地起身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必要再和她们谈下去。
罗研芳扶起罗老夫人,悻悻的说:“你以为我们想留在这里吗?娘,话都说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于是罗氏母女离开小破屋。
今天她们虽没有大获全胜,但也不至于满盘皆输,既然这小村姑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们得下一帖猛药,不信赶不走她,母女俩在心中思忖。
“姊姊,你怎么了?是不是她们惹你不开心?”大半俯身,关心的瞅着她。
她疼爱的模模他的头,“没有,姊姊没有不开心,只是希望你姊夫早一点来,这样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
“姊姊不怕,大牛会保护姊姊,还有等姊夫来,就可以把坏人统统赶走了。”他学她的动作,轻拍着她的头,一脸正经的说。
千千不禁惴惴不安的想,龙哥真的会照约定的日子来接她吗?
万一他根本不把这件婚事当真,或者忘了,那么她该怎么办才好?
那抹不确定与怀疑悄悄的笼罩住她的心头。
饼了数日,离千千与傲龙约定的日子只剩两天。
一场由罗老夫人主导的暴风雨已降临在小村子里,千千搜寻着面前的每一张面孔,有的挂着同情,有的无可奈何,有的哀求,让她无所适从。
“千千,算我求你好了,你就离开这个村子,再这样下去,罗老夫人会把我耕种的田地收回去,那我们一家子要吃什么?”一名以种田为生的村民不停的向她拜托乞求。
“千千,我们也是,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要是你再和罗老夫人作对,罗老夫人就不肯再用我了,那我和孩子们只有去喝西北风了。”说话的妇人是在罗家庄帮佣的仆妇。这村子里的人,都因她而受到连累。
“我们也是──”
“千千,求你救救我们──”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句,只有一个意思──希望千千离开村子。
泪珠在千千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想不到罗老夫人会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她说的没错,自己还未见识到金钱的力量;此刻为了她一个人,罗老夫人可以让全村子的村民没工作、没饭吃,村民们一定会为此逼她走。
她输了,她不可能眼看着村民们因她而受连累。
“千千,你就快点走吧!算我们求你──”众人齐声说。
“等一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若村长神色凝重的站了出来,难过的看着她,“千千呀,大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是没人敢惹罗家,我已经尽量帮你说情了,可是大家都决定非这样不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可不要怨我没帮你。”
“村长,我不会怪您的,看来这地方我是不能再待了,不过…能否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她朝所有人保证的说:“我一定会走的,可是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办好,请大家再让我多住几天好吗?”
大家面面相觑,皆犹豫不泱。
最后还是老村长开口当保人,“各位就让千千再住几天,等事情一办好她便会走了,大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相信她吧!”
懊一会儿,村民们总算点头同意,才一个个散去。
“你可别怪他们,他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罗家的势力太大了,几乎所有人都是靠罗家吃饭,得罪他们,就什么都完了。”老村长替其他人解释。
千千泛起苦笑,“我明白,村长,谢谢您为我说话,我顶多再待三天,三天后一定离开村子。”
“唉!罗老夫人心也未免太狠了,不单用这种方法逼村民来赶你走,还四处散播谣言,这种缺德事她也做得出,死后就让她下十八层地狱。”老村长活到这把年纪,见过太多这种仗势欺人的把戏。
“谣言?什么谣言?”
“还不是说你和大牛的事,我就说当年你爹不该将他拣回来,我是相信你们,但不了解的人,难免就会信以为真。”
她恍然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总不能用针把她的喀缝起来吧!”
“你可是个姑娘家,闺誉很重要的。”老村长不以为然的说。
千千耸耸肩,“我爹常说,要是老去顾忌别人怎么想,日子一定过得不快乐,只要我们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就够了,哪管得住悠悠众口,不过,千千还是要谢谢村长的信任。”
老村长听了直摇头叹息,说:
“亏你爹读过那么多书,教你这些有的没有的。好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趁这两天好好打理打理,先到外地去住一阵子,等事情过后,风平浪静了再回来,我想到时候罗家不会再为难你了。”
“我会的,谢谢村长。那我离开之后,这屋子就托您多照顾了。”她是该好好作个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