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小阿,居然还赖床。”
邬尹魁回房睡了一觉,起床到她房里找她,她竟然还在熟睡。
伸手拿起她的发丝在她脸上轻撩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了一下,接着她才幽幽醒来。
“天亮了。”他忍着想吻她的冲动说道。
“哦。”她脸上有两团刚睡醒的红晕,双眼迷蒙,和完全清醒时的她很不一样。
“外头在下大雪。”
“真的吗?”她有些惊讶,看着窗外,果真看见了雪花飘过窗前,
“天气很冷,不过我们今天不出门,所以-不用担心。”
败少出现这种大风雪,这一回风雪来得又急又快,而街道上全是跟人一样高的雪堆,要等人清除掉也得等上好一阵子。
“这里常这样吗?”
“好几年才遇得上一次,我本来还担心着-搭乘的那架飞机没办法降落。”还好她是在大风雪来之前抵达的,这样正好,可以把她多留在这里几天。
“这样还会维持几天?”
“两、三天,或是三、四天吧!”他伸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不让她继续躺着,哪知道她人才一离开被窝,跟着就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是感冒了吧?”她也未免太虚弱了?
“不是。”一离开温暖的被窝,总是会打几个颤,这是很平常的事,她才想起身去拿外套,邬尹魁已经将外套拿了过来,两三下的就围在她的身上。
“多穿点衣服,我煮东西给-吃。”
“你煮给我吃?”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么冷,总不能还出去买吧!动作快点,别着凉了。”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芸欢看着他的背影,仍处于浑沌的迷惑当中,直到另一个喷嚏提醒了她真的该起来了,她才赶紧起身刷牙洗脸,包上暖暖的外衣,试着让自己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她可不希望邬尹魁在自己心中留下任何带着温柔的形象。
“那是什么?”芸欢指着一个散发出香味的机器问。
“那是面包机。”
“连面包都自己做?”
“不难啊!反正把材料全部放进去,按一下激活键就好了。”邬尹魁说得倒轻松。
“闻起来很香。”
“吃起来更棒!”他脸上出现了得意。
“我们今天不去可以吗?我是来出差的,总不好只是待在这里,这样好象在度假似的。”芸欢觉得有罪恶感,她光是闻到面包香味就已经觉得自己很糟糕了,竟然远渡重洋来鬼混。
“度假?所以-觉得很快乐-?”
“我觉得很罪恶。”她老实的坦承,昨天那餐她甚至还回味无穷,尤其是刚炸好的薯条,好吃得不得了!
“-又没吃苹果。”
“这跟苹果有什么关系?”
“夏娃是吃了禁果后才犯了罪,所以我很确定-现在还是无罪状态。”
“什么跟什么……”芸欢没好气的应了声,但听见“叮”的响了一声,她的罪恶感又全转换成期待。
“帮我把盘子拿过来。”鄢尹魁指向一个柜子,芸欢立刻把盘子取了出来。
“颜色很漂亮。”芸欢看着他把面包取出,忍不住说道。
“吃起来也不错,吃了以后保证-舍不得回台湾。”
“你知道有一种日式的大泡芙很好吃,韵荷姊跟我说在日本的上野车站里有分店在卖,远远的就可以闻见那种香味,可惜我没去过日本,可是我听她形容的感觉就觉得好象很好吃。”
“-喜欢吗?改天我带-去吃吃看。”
“那在日本。”芸欢还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什么,重复一次那个泡芙店的位置。
“-刚刚说过了啊!”
“我怎么可能去日本?”她对日本的幻想也仅止于韵荷姊曾经说过的那个可口泡芙而已,芸欢知道日本消费奇高,像她这样的穷人家是不可能去的。
“-想去就可以去。”
“我不想去。”她替他把煮好的浓汤盛在碗里,两人就坐在吧台旁边聊边吃早餐。
“为什么?-不是想吃什么泡芙的吗?”
芸欢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像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话终究还是没出口。
“-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邬尹魁当然看得出来她的欲言又止。
“我想在你的世界里是没有限制的,但我不是,有些事情就算我想做,还是得忍下来。”她试着找寻适合的话语说。
“这样不是活得很痛苦吗?”
“有时候这都是不得已的。”
“-又要推出认命的说法吗?”邬尹魁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重复了。”她微笑,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无奈。
接下来餐桌上少了些声音,两个人默默的吃着刚出炉的面包和浓汤,各自想着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直到吃饱喝足了,芸欢帮着他洗碗时,邬尹魁才又开口,“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我有不对劲吗?”
“当然有,-……-根本就不像正常的女孩子。”
“我哪里不正常了?”
“-看起来是很正常,但是心理不正常。”
他话才一说完,只见芸欢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像是考虑要不要骂他,后来果真慢吞吞的吐了一句,“你才心理变态。”
她的表情很可爱,而她的用语也很逗趣。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心态,心态不正常吧!我总觉得-放弃了很多-可以拥有的事物,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忙,可是却一直在欺负自己。”
“我有吗?”
“-当然有!”
“我没有欺负自己。”芸欢试着替自己解释。
“但是-也没对自己好啊!”
“我对自己很好了!”
“-放弃了大好机会。”
“我哪有?!”她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抓住了机会往上爬,她从来只有向上提升,没有堕落。
“有。”邬尹魁认真的放下了擦碗的布,转过身握着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放弃我!”
“你?你是我这种人可以放弃的吗?”她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在告诉他吃错药了。
“-看,-又这么说。”邬尹魁最气她老是把自己说得很不值。“为什么-不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尤其是在爱情面前,大家都喜欢把我们配成对,只有-一直认为不可能,然后每一次我提起这话题,-就不停的把自己说得很低下,好象阶级制度还存在似的,-到底以为我应该需要哪种女人啊?”
“比我好的那种啊!”芸欢很自然的说道。
偏偏鄢尹魁最讨厌她这种自然。“-哪里不好了?”
“我……反正我从头到尾都不够好。”
“-有偏执狂啊!我觉得好就好,-怎么可以自己否定自己的价值?”
“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好?”奇怪了,这个心直口快的人,居然一直在劝她要认清楚自己的优点。
“我不知道。”
“那你还说……”这男人老是说些让她模不着头绪的话,要是常跟他这么扯下去,她一定会变成傻瓜。
“只要我喜欢-就好,我哪说得出来-究竟哪里好。”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两人之间炸开……空气跟着冻结了两秒,芸欢随之迅速的毁掉了话语里告白的可能性,她宁可用鄢尹魁一向直言的个性来做解释。
反正就是喜欢而已嘛……就像她喜欢泰迪熊,总不可能要嫁给泰迪熊的道理一样。
“-怎么不说话?”
“我……我在想我要说什么啊。”她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尤其邬尹魁紧握着自己的肩膀,不让她转开的态势,让她躲不开他的目光,这才令人不安,而她的心跳竟然在这时候莫名其妙的跟着加速。
“-不会想快一点啊!”
“你不要催我嘛。”她小声的说着。
邬尹魁低头看着她那为难的模样,她的脸有些红,而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坚定,他想也不想的便低下了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来可非同小可,他竟然冲动的吻了赵芸欢!
这跟他原本的计画不一样啊!他打算慢慢的感化她,让她自然而然的接受自己,但绝不是这么仓皇的就跨入这一步。
吃惊的不只是邬尹魁,芸欢的脑袋也是一阵空白,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邬尹魁对她只是泰迪熊心态,哪知道这一吻,把她自欺欺人的谎言全给戳破了,她还要怎么说服自己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吻既毕,邬尹魁不得不做出退让,或许他应该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好吧!”他放开了她的肩膀,双手一摊。“我还满喜欢-的。”
“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虽然我不喜欢别人把我们配对,可是我就是喜欢-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很好的对象。”
芸欢即使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她还有些理智存在,她知道这是不可以的,邬家虽然财大势大,可是她背后还背着一家人的生计,他可以忍受多少次家人需索无度的要求?
“我觉得-是就好了。”
“邬尹魁,你不了解,我不是一个人而已,我没办法像其它人那样轻轻松松的谈恋爱,我有压力,我有很多无法排解的困难。”
就算她是有些动心的,但是她早就认定了不可能会有人接受她这样的背景,更明白只要自己涉入得太多,到时候她想抽离这段感情她一定会受伤,而邬尹魁却不会像她伤得那么重。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压力?-可以告诉我啊!不要老是把自己说得那么惨,至少我还会想要-,这就表示-应该有所不同。”
“那只是表示你的品味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而已……”芸欢小声的说。
虽然音量不大,但邬尹魁还是听见了,马上瞪了她一眼。
“我跟-说这样就这样!”丢下话,彷佛只要是他说的就算。
“谁说的……”
“那-到底要我怎样啊!-说嘛!我也可以对-很好啊!”邬尹魁虽然觉得没面子,但是这是事实,如果芸欢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很疼她的。
“你明明都对我大吼大叫。”
“我……”脾气才刚要发作,一看她那小媳妇似的表情,邬尹魁只得再收了回去。“我答应-以后不会对-大吼大叫。”
“而且我这次来纽约是为了工作,我不希望有儿女私情涉入。”她必须坚定立场,不能受情感左右。
“谁说-全部时间都要花在工作上?”他斜睨了她一眼。
“你看你……”又这样,每次她说什么就一定错,只有他决定的才是有效票,这样算什么!如果要邬尹魁当她的男朋友,她永远都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
可是芸欢却忘了,她在抱怨时的口吻,竟然就和在谈恋爱的人和男友说话时的口气相同。
“好好好!反正今天外头下着大雪,我们也出不去,再加上-一出门就成了棒冰,今天不是工作天,那……我们培养一下儿女私情应该不为过。”
“谁说不为过,我又不是来纽约跟你谈恋爱的!”
“-是啊!”邬尹魁将她手上迟迟不肯放下的盘子拿开,拉来了一条干净的纸巾擦去了她手上的水分,接着用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我千辛万苦的等着-来自投罗网,等了一个月耶!”
“你说什么?”芸欢忘了自己的手正环着他,反而呆呆的看着邬尹魁那张得意的帅脸。
“我说,我一直在等-来。”
“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希望-能够来啊!”
“你的意思是……”芸欢有些不敢置信。“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才会被派到纽约来?”
“当然,这也是给-一次磨练的机会,如果-做得不好,-回去一样没法交差。”
邬尹魁又不是傻子,要是他真的只是让芸欢来让自己见一面,芸欢一定会翻脸的,她最不喜欢把工作跟私事混为一谈,当然他也得把工作一直挂在嘴上,免得她起疑。
“你们怎么可以派我来?!我在百铧根本还是个新人,而且我本来就不是负责这种海外项目,结果把我弄到这里来,要是被我搞砸了怎么办?”
“我已经帮-想好了,如果-搞砸了,那就要在纽约多受一个月的训。”
“我不能在纽约待这么久!”芸欢的脸上出现了为难。“我还有家人在台湾,他们会找我,我如果不在的话,他们根本没办法……”
“-家人里头不是只有一个已经满二十岁的小弟吗?”
“不止……”芸欢的肩膀微微的垮下。
“那还有几个?”
“七个到十个,如果连我哥的孩子算进来的话。”
“为什么-哥的孩子要算在-头上?那孩子又不是-生的。”
对啊!她也常这么想,但是当大哥打电话来,说孩子又是发烧,又是感冒的,身为亲人,她还能怎么做?
“但我跟他们是家人啊!”
“你们根本就不住在一起,一年中也没见几次面,-跟他们的感情有好到必须养他全家吗?连-小弟都已经满二十岁了,都是大人了,那点生活琐事都处理不好,这是-太不信任他们的求生本能,还是他们太过依赖-了?”
也许邬尹魁说得没错,是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芸欢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呆坐着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一件大外套突然披到了她肩上,她这才回头看了邬尹魁一眼。“我今天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昨天才刚下飞机她冷得直打颤,而现在她已经大概可以习惯这温度了,更何况屋里都有暖气,她根本不必怕的。
“我只是不希望-感冒。”
邬尹魁似乎真的遵守了他的承诺,果然和她说话时就明显的好相处了些,也不再语气急促略带胁迫。
“好可惜,雪太大了,要不然我真想去模模看。”
“可以啊!”邬尹魁伸手将她拉起。
随便拉了条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又帮她把大衣给穿上,确定她包得紧紧的,他才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了书房的窗台,打开了窗户,寒风立刻从缝隙窜了进来。
“哇啊!”虽然冷,但是看到窗台上堆了一堆雪,芸欢所感受到的兴奋还是比寒意多。
“-可以把手伸出去模模看。”
芸欢伸手碰了碰,的确是一堆冰,这初体验感觉还不错,只是冷了些。
“雪的感觉就是这样。”鄢尹魁看得出来芸欢很开心,她碰着雪的样子像个小阿,脸上同时出现了微笑,不时回过头看着自己。
“好冰喔!”
“是雪啊,当然冰了。”他将她拉到怀里,从后面伸手环住她。
“我常在电视上看到有人打雪仗,怎么他们都不怕冷?”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疑惑。
“那多半有戴着手套,当然不怕了!别玩太久,等下把手冻着了。”
芸欢依依不舍的把雪放回原处,手上多了些湿润,窗子跟着被关上,寒风不再吹进室内,窗外的风雪就这么又被隔开。
“手给我。”
她的手一伸出,竟看见他直接把她的手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我的手湿湿的。”芸欢连忙开口。
“我知道,所以要擦干啊!”
“就往你衣服上擦啊?”
“只是雪水没关系。”邬尹魁倒是很大剌剌,擦干了她的手连忙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就怕她的手又冷着。
所有的动作都看在芸欢眼里,她一直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感觉上他总是粗枝大叶,但是真当他想对人好,似乎又会流露出另一番带着粗鲁的温柔。
“你在纽约待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
“你喜欢这里吗?”
“是啊!纽约是世界人种最多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汇集在这儿,永远都有最新的事物等着人们去探索,算是个很新奇的都市吧!”邬尹魁低头看着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呢?-想不想留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
“-还是决定要为别人而活?”如果芸欢真这样决定,他可以让步帮她想出其它的替代方案。“-可以待在这里,每半年回台湾一次也行啊!”
“我不能,我已经跟你说了,我还有家人,他们……不像一般人那样,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说才好,但是我的家庭绝对不是你所能想象的那样。”
“也许我不知道-的家人怎么了,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过得很不快乐,而我很希望可以帮-创杂卩一点愉快的世界。”
他说得这么认真,芸欢却越听越疑惑。
“在这里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你没必要为了哄我说这种话啊。”
“我又不是在哄-,只是在跟-陈述事实,我告诉-如果跟我在一起可以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可以为-做些什么,就只是这样而已。”他就是想跟芸欢在一起,并且愿意为她解决任何事。
“你怎么确定我会是你喜欢的那种人?也许我们再多相处一天你就会后悔了,我既不解风情又是块木头……不是吗?”木头是他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他想了想,说了句:“我再试试。”
接着就把她拉向了自己,按着她的头让两人的唇再一次的贴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