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女人,你竟然敢回手,你不知道我肥仔在这里混了多久,你竟然……啊!”
肥仔起身要回击,哪知道她居然一脚就往他的肚子踹了过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脚一踹竟然那么够力,直接把他踢得后退了好几步,让他倒在另一个同伴身上。
“包子!别再打了!我们走就是了!别再打了!”阿BEN在旁边喊著,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以后大家都摆不成摊子。“小心!小心啊!”
推开了肥仔,他身后的那个同夥随手抓了东西就往允恬身上打去,只见允恬漂亮的一个回踢,先是踢掉了那人手上的武器,跟著又是一脚直接踢中那人的下巴,这一踢可不轻,围观的众人马上都替中招者做了个很痛的表情,接著看著那人跌个狗吃屎。
“包子!真的别再打了!我们快走吧!”
小痹怎么也没想到包子发起狠来会这么凶,她平常总是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结果一发起飙来就变了个人。而以往他们追著包子问在国外的事情,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她都怎么让那些找碴的黑肥婆安静下来,原来她所说的“处理”是这种处理法。
“你们这儿是在吵什么吵啊!”
真正的地头蛇现身了,人称“锋哥”的老大听见吵闹声跟了过来瞧瞧,只见几个人打在一块。锐利的眼神扫过那端和两个男人对打的女孩,还有两个瑟缩在一旁推著摊子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的年轻人,这都还不是重点,锋哥的眼睛最后扫过了那个男人……
“三哥!”
锋哥见著了那个箝制住其中一个小膘混的男人,只差双脚没软著下跪。
碑维枢就是当年大家口中喊的三哥,他是黑帮老大的义子,但是老大过世后,听说他洗手不干改做生意去了。好几年没出现的三哥竟然会来这小夜市,简直要把他给吓坏了。
“三哥,我阿锋啊!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处理?”
阿BEN跟小痹互看了一眼,又是“处理”,这群人怎么这么爱用“处理”两字啊?
碑维枢只是将手一松,放了那个人,原本被巩维枢扯著的男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模鱼会模到大白鲨,那个卖相片的女孩子看来很能打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摆明了是站在她那边的,居然连锋哥都要喊他一声三哥,那他们这回可是找错人了!
“锋哥,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误会!”小杂碎连忙解释。
“这几个人开口跟我们要一万块,否则不给我们摆摊子!惫把我们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小痹这时候突然喊出声来。
哪里没事!她可是听过其他几摊阿姨提过锋哥,锋哥很照顾大家,才不会这样乱收钱的!
“小痹……”阿BEN简直要崩溃了。“少讲两句行不行啊?”
“你怎么这么没种啊!他们明明就是仗势欺人啊!人人得而诛之!”小痹义愤填膺的说道。
锋哥一听马上站了出来,跟著大吼:“你们三个王八蛋,敢来这里欺负善良老百姓,你黑社会混假的啊!大家出门都是讨口饭吃,你他妈的有没有江湖道义,跟人家混个屁啊!”
三个混混刚刚还走路外八,这下被骂得个个跟缩头乌龟没两样,要是真有尾巴也垂了下来。
“还不快点跟三哥道歉?!”
“对不起。”三人扭捏不安的道了歉,却只见巩维枢一脸不耐。
“三哥,我有家店就在那儿,大家到我那儿坐坐,我跟三哥赔个不是。”
“不用了!”
“三哥,别客气,大家好久没见你——”
“我有事。”巩维枢回头,再重申一次。
这回锋哥果然没再坚持,识相的点点头,看著他走向那个卖照片的女孩子。
“我送你回去。”
允恬捧起剩下来的完整相片,固执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自己有车。”
排开了围观的人,她头也不回的捧著东西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我才去吃个豆花,现在是什么情况?”杨助理匆匆的赶来,原本只看见这头围了一堆人,哪知道居然连老板都和了下去。“嗨!包小姐,我小杨啊!你还记得我吧?”
“你把她的机车骑回去。”
允恬闻言连忙回头,但两手都捧著相框,也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伸手进自己衣服的口袋,取走了钥匙,顺手一扔就丢给了小杨。
“你不会真的要我去骑那台……”
小杨印象中的那辆机车,感觉上跟小型的怪手没两样,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骑机车的经验了,老大不会是要他穿著这身西装骑机车吧?
允恬立刻开口制止,“小杨,钥匙还我!”
小杨可没这么大胆,看了老板一眼,被回瞪了一记,赶紧掏出了车钥匙回丢给他,快快闪人。“我……我先走了!”
“你没带钱出门?”她口袋里除了钥匙之外空无一物,而她背的小包包连一块钱的进帐也没有。
“不关你的事!”
“允恬,已经有人知道你回台湾的事了,你不能再随心所欲,如果你真的明白自己有多危险,就不该这样随随便便想走到哪就上哪去。”
“危险?那不更好,我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啊!”
每次这样的话一出,伤的都是两个人,她不想去看巩维枢的表情,知道自己要是多看他几眼,一定又会跟著心软。
但随著沉默时间加长,允恬熬不住这种无言的僵持就要开口,还好巩维枢在这时候先说话。
“随你怎么说好了!”他使劲的扣住允恬的手,也不管她手上还捧著东西,像是生了气。“车子停在那里。”
允恬没办法,只得步履不稳的跟著他走,手上那温热的接触像是在提醒她什么。走过他们身旁的路人有几个回头看著他们,也许是好奇她为什么被拖著走,但允恬看得出来其中几个女孩是在看巩维柜,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她总是很惊讶这样的男子竟会为自己停留,当他多看自己一眼,她就觉得自己拥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幸运。
但结果呢?
他不也承认了……当初接近自己,只是为了挽救他的公司而已。
苞著他坐进了车里,允恬只觉得空气里全是冰冷,吸口气好像就会冻伤自己的肺叶似的,就连呼吸大声了点都像会引发争端。
允恬以为自己早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哪知道一和他同处一车,呼吸著同一台车里的空气,她还是无法忍受。
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在一块,抱著那一叠相片,就像是可以保护她。
车子才刚发动,他却先开下车内的小灯,拿过她怀中的其中一张照片,仔细的看著。
那是一张海岸边的黑白照,有一根浮木横在沙滩上,海水退去后留下深浅不一的渐层,看来很灰暗。
“还给我!”她不要巩维枢看她的照片,马上凶恶的开口。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包容,轻轻的把相片还给她。
深吸了口气,像在考虑怎么开口。
“你不开车的话我就自己走回去!”她的口气一直很差。
碑维枢收拾情绪,不想在这时候和她针锋相对,他注意到允恬整晚都没有进食。
“你饿了吗?你今晚都没吃东西。”
“那是我的事!”她不要他再对自己施展这类的关心手法,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这些招式她几年前就遭遇过了,她已经对他的假意关怀免疫了!“我只想回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了,到底要不要开车?”
连说话大声点都头痛,她很难过,就算他不了解好了!她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和人争吵的人,就算学会了反击,但是这并不代表在她发动攻势的时候心情是愉快的。
碑维枢果然不再说话,他把车开进了车流里,沿路上车里没有音乐,但是她却觉得吵得不得了,外头的车呼啸而过的噪音太大,而她的心好乱。
允恬的心一直在呐喊著不要和巩维枢待在同一辆车里,她想回纽约去,想窝在老嬉皮旁边,听他对自己催眠活在这世界上有多无趣,人生只是一场闹剧之类的话语,让她忘掉那些不愉快……可是事实上,她却是坐在巩维枢所驾驶的车子里,离他不到一公尺的距离。
彬许他说得没错,她不应该回台湾,既然还有人想打她主意,那她回来做什么?这里除了那些伤心难堪的回忆,又有什么好怀念的?
正当她觉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巩维枢又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是已经有人知道你回台湾的消息,也许会有人想绑架你,或是对你做出一些危险的事——”
“我自己会处理。”她从小就在绑架危机中度过,多少人想绑架包尚为的女儿,但她不也活了过来,没道理到了这把年纪才被绑架。
“现在的情况不比当年,那时候你很少出门,就连出入都有人跟著。如果你执意要自己处理,那我也只能告诉你可能会遇上的情况,希望你别待在这里,你想去哪里,我可以请人帮你订机票。”
即使他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允恬现身,但是此刻她既不要留在他身边,又硬要过这种生活,他只能好言相劝,如果让她再离开自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他愿意以此换得允恬的人身安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丙然……允恬想也不想就回拒了。
彬许她还闪过要离开台湾的念头,但是一听到他的说法,马上又兴起和他作对的念头,巩维枢要她离开,她就偏要待在这里,就不相信他能拿她怎么样!
包何况她也可以证明她可以应付任何状况,就连刚刚在夜市里打架,她也不见得会输啊!
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巩维枢不再说话了。
如果他对自己也用著一样恶劣的口气,允恬或许还不会这么难受,她一直都没有当坏人的天分,就连说了不该说的话都足够令她自责上好一阵子,可是她却得在这时候扮演这种可悲的角色。
懊不容易撑到了公寓底下,她的呼吸才跟著顺畅了些,可是在她下车前,巩维枢却说了让她难受的话语——
“出门的时候自己要小心点。”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说些她根本不会领情的叮咛。
允恬没回应他,只是推开了车门,假装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头也不回的捧著东西上楼。
她的机车钥匙和住处的钥匙是连在一块的,小杨却还没把她的机车骑回来,还好她一向有防护措施,早早在住处的门口底下塞了一把备用钥匙。挖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她还是顺利的进了自己的窝。
但是屋里的灯才一打开,她却跟著傻眼……
她出门前屋子里的摆设根本不是这样,现在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所有做相框的材料被破坏得完全不能使用也就算了,桌子、椅子全都东倒西歪,连她买的几碗泡面都被人用刀挖开丢了一地,热水壶也翻倒在一旁泼得一地湿答答,没引起电线走火已经算是大幸。
惫好她的证件一直带在身上,重要物品当然也不可能摆在屋里,但是充当暗房的厨房却难逃被毁的命运,冲洗照片的药水被泼得到处都是,有的药水具有腐蚀性,这些得重新整理一次才行。
“怎么回事啊?”
身后传来了惊呼声,允恬连忙转过身。原来小杨跟在他们后头回来了,一见到这情况,马上就拨打电话。
“巩先生,包小姐……包小姐惨了……楼上……”
允恬没等他说完便抢过他的手机,一把关上。她不要让巩维枢知道这里的情况,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抓狂,她可不希望他又像当年那样介入自己的生活,这一次她会证明这种小事是根本打击不了她的!
手机一被抢走,小杨马上开口,“包小姐,你让我跟——”
“不用跟他说,只是遭小偷而已,再说也偷不了什么。”
不过她话才说完,却看到跟了她三年的宝贝相机被摔在地上,允恬的表情也跟著云淡风清不起来。
“这台相机可不便宜吧?”小杨讪然的问道。
他当然看得懂那相机上头的品牌,要是再加上镜头,七、八万肯定跑不掉!即使包允恬有的是钱,但是看她那心疼的模样也知道,这相机非等闲之物,至少相机本身的意义绝对超过它的价值。
“这里是怎么回事?”一直等在楼下的人出现在门口。
一听到小杨紧急打来电话,巩维枢就什么也不管的飞奔上楼,门里的一切像是被台风扫过似的。
“她说是遭小偷,那相机那么值钱怎么不顺便偷要用摔的呢?这些小偷真是不识货呀……”
小杨故意这么说,他待在巩维枢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跟著巩先生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照这样的手法看来,进来的人绝对不只一个,只是他们真有白痴到这地步,以为有钱人会把所有的钱摆在家里吗?
允恬没听他们继续谈下去,想起了自己昨天才冲洗出来的底片,赶紧又跑回暗房去找寻,暗房里一片混乱,而还没冲洗的底片也被拉出来散落一地,冲好的则被丢弃在水槽里。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般恶意的破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走出暗房外找了一座小台灯,回到暗房里插上电,巩维枢和小杨都跟了过来,只见她一个人就著小台灯的灯光,一一打开分散在桌子、装著底片的小圆壳,桌子上跟地板上全都是那种小圆壳,也不知道她到底拍掉了多少底片,才收集来这么一大堆装底片的壳子。
碑维枢朝小杨使了个眼色,小杨跟著开口:“包小姐,你找什么?我帮你找好了!”
懊不容易允恬终于找到了一个壳子里头是有东西的,看她倒了几下,跌出了一张摺得小小的千元大钞。
原来还有这种藏钱法?小杨和巩维枢互看了一眼。
“看来小偷应该一毛钱也偷不到吧!”小杨跟著蹲下替她检查被扫下桌子的底片盒,果真也找到了几个里头有装钱的。
碑维枢没有作声,至少她这么藏钱才没让她的损失加大,问题是就算所有的壳子里都装了钱,四五十个壳子又能装多少?更何况她又不是每个壳子里都有藏。
懊不容易把所有壳子里的钱都找齐了,一个个摺得根本不像钞票的钱堆在桌子上,只见她也不摊开,直接一把抓了就往身上的背袋装去。
一等她装好,手臂也跟著被人一扯,整个人转了个方向。
“你放手!”允恬用力的一甩,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强劲的掌握。
“跟我回去。”这一次巩维枢的口气不像之前那么平淡,多了一点点的强硬,也摆明了不许她抗拒。
“你凭什么!”
“包小姐,巩先生也是担心你啊!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会出事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再说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哪有夫妻不住在一起的——”
“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我的事不用他操心!”允恬即使挣不开巩维枢的手,但是嘴巴却很坚持。
“你以为我会让你待在这里送死吗?”巩维枢硬是把她拖出了暗房。
“对啊!包小姐,这里很危险,外头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你回台湾的消息,你如果硬要待在这种地方,真的有点傻。”小杨帮腔。
“笑话!那些人要的是我的钱,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死的!”
“你如果还有点理智的话,最好想想他们怎么拿钱?绑架你只能向我要钱!”巩维枢冷冷的开口。
“又没有人知道我跟你的事!”允恬忿忿的拍打著他,死都不让他把自己带离这里。
“你以为这种事瞒得了五年?你爸那边的人早已经把我们的事传出去了!你人不在台湾,对于台湾的事情又了解多少?”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可以过我自己的日子,再说我又没招惹谁——”
碑维枢终于捺不住性子,转头一手扯开她正拍打著自己的手。
“你给我听清楚!我已经警告过你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真的出事,我一毛钱都不会付!就算你被拍了果照,被人做成光碟,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被人凌虐的模样公诸全世界!你以为这只是大不了送掉小命的事吗?有些事情就算你死了都只能含恨而终!你以为你混得很好,以为你了解这世界做恶的手段就那几套!这世界在五年内已经不一样了,你最好学著认清这个事实,成熟一点!”
她终于把巩维枢给惹毛了,直接扯著她的领子拖她离开,不管她的拳头怎么落在身上,巩维枢就是不肯放手。
“我不能就这么走!”
他连理都不理就直接把她丢上车,杨助理眼看这两人缠在一块,也只能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的快快上车,直接把他们送回了住所。
这不是他们当初住的那栋大楼,这别墅她没有来过,看来是新的,短短几年巩维枢的确捞了不少油水不是吗?
当初的包氏已经不存在,反倒被小小的维海集团所并吞,那几个曾威胁允恬交出股权的势利股东,现在早已不知去向,巩维枢不再只是包氏的董事长,他的维海势力要比包氏强大许多,甚至他就这么把包氏给吞了去。
碑维枢用五年的时间证明他赚钱的本事比包尚为还好,他的身价甚至远远的超越了允恬,现在已经是个有钱人了,他怕什么?
要真是怕,他也只是怕再度蒙上不名誉,巩维枢只怕她一意孤行真的落入贼人之手,而他如果真让包允恬死了,人家又会怎么说他?
碑维枢当年就是靠著和包允恬的婚姻才从深渊爬起,如今他的势力日渐壮大,但是老婆却离他而去;好不容易人回到台湾,若是允恬遇上了任何意外,那后果都得由巩维枢一人承担。
他认为他担不起是吗?那她自己呢?
她一辈子就只能活在这种阴影之下,从小生在富豪之家,包尚为的独生女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反而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不能像其他人那么自在的四处游走,她就连露个脸都会让爸妈胆战心惊,怕她曝了光会成为歹徒眼里的肥羊。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几年,怎知道她阴错阳差的嫁给了巩维枢,总算学会了独立生活,可是他现在却又要她回到过去的日子?
这究竟凭什么?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已经习惯自由的人,再回到那种封闭的生活里去?
允恬暗地对自己发誓,她会不惜任何代价,要回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