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麻烦?他才不信邪咧!
菲亚就是菲亚,她哪会使出什么奇怪的把戏?严禹枢搭捷运回家,在路上经过一家花店时,他突然迟疑了一下,是不是该买些什么给她?可是他买了是不是就表示自己真干了什么乌龟事?
不,他才不干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蠹事!
严禹枢打开公寓的门,屋里一片漆黑,他算是晚下班了,菲亚怎么可能还没回来?她在证券行工作,下班时间一直很固定,很少要加班。
他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她,但查勤又不是他的作风,打电话总要有个目的吧?
算了,还是别做那种傻事好。
坐进沙发里,就像要掩饰自己的不安,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里出现的是浓妆艳抹的女记者,语气夸张的报导着今天下午发生的飞车抢案。
“……坐在机车上的歹徒拉扯着穿白衣服的小姐的名牌背包,将她一路拖行了十几公尺,还好附近有许多路人,立刻见义勇为上前阻止并追打抢匪,当场把后座的怀孕少女给逮着,但是她的同伙却加速逃离,最后连出租车司机都加入追捕的行列,将歹徒的机车撞倒,然后七、八个人合力制服歹徒……”
屏幕上出现歹徒行抢时被监视器拍下来的画面,严禹枢无聊的点了根烟,等他看到画面时不禁停下动作,虽然录像带画面看不清被抢的女人的面容,但他记得菲亚是穿着白色衣服出门的,那是她们公司的制服,加上被抢女人的头发长度,还有记者一再提起的那个名牌包包……
“该死!”他恶狠狠的咒骂一声,拿起手机按下快速键,很快就接通了孙菲亚的手机。“妳人在哪里?”
“我在台中。”
台中?也太远了吧?他还以为她应该在台北市。
“妳没事跑去台中干嘛?”
“我明天要在这里的分行支援,大概会待几天吧。”
“妳们公司的业务什么时候做得这么大,缺人不会多请几个人啊,干嘛派妳去?”
“因为人手不够。”
“那妳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妳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可能要过几天,这里的分行才开始营运,所以我们——”
他不想听那些的打断她的话,他只问他想知道的。
“妳确定妳没事吗?”
“没事啊。”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无辜。
那画面里的人不是她吗?他还以为菲亚被抢了,气得想杀到警察局去踹那两个王八蛋几脚,结果真的不是她吗?还是穿着白衬衫、黑窄裙的粉领族真有那么多,而且人人都有男友送名牌包?
“那妳要回来再跟我说一声。”
“好。”
币了电话,孙菲亚松了口气,还好禹枢没多问什么。
“妳骗不了他的,伤口就算好了,还要点时间让色素沉淀,想完全消失没那么容易。”丽香拿起她的背包看了看,“还有这个,妳真要怕他知道而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背包?那包包不便宜耶!”
孙菲亚无奈的笑了笑,她不想让禹枢知道她把包包弄坏了,她就是怕歹徒把他送的包包抢走,所以才死抓着不放,哪知道拉扯之间,这名牌包并没有因为价格贵一点就比较耐扯,而她自己也落得一身擦伤,只得随便编个谎,要是禹枢看到她这模样一定会大发雷霆,尤其他前阵子还跟她说过要是被抢就直接把东西丢给对方,免得自己受伤,结果她不但没丢还死命的想抢回来,要是他知道了,她一定会被他骂死。
门口传来敲门声,一名神情和蔼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菲亚,这是阿姨的朋友送的,很有效喔!不管什么伤抹上去都会好,就像原来那样。”
“谢谢阿姨。”孙菲亚客气的道谢,出事之后她就躲到同事丽香的家里,丽香和爸妈同住,所以当她走进丽香家时,丽香的爸妈知道她就是电视新闻报导里被抢的那个女孩,都跟着心疼不已。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不象话,没钱也不去找份工作做,竟然骑车抢钱,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能做这种事啊!”丽香的母亲把药递给孙菲亚,仍然不时的摇头叹息。
孙菲亚想起在警察局里做笔录的情况,那对鸳鸯大盗已经不是第一次犯案了,因为男方花钱如流水,加上女朋友怀孕了,干脆要女友和他一起去行抢,当行抢失败时,那男孩当场丢下怀孕的女友不顾,最后他被逮回警察局时,他还不停的骂着女友,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她,一下子说她抢得不好,一下子又怪她怀孕,孙菲亚看着那个女孩木然的捡孔,她真的觉得很难受。
她怕禹枢知道了会挨骂,虽然她明白他表现的方式就是那样,他的个性酷到会让她冻伤,她一直不认为自己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她不要男友时时在身边呵护,她也不用靠男人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但是她爱得这么小心翼翼的,难道就不算是自我折磨了吗?她真的不懂……
“别想了。”丽香看她又开始发呆,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再多也没用,不如好好睡一觉,我看妳今天也吓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孙菲亚也只能点点头,暂时和丽香一起挤几天,其他的等伤好了再来想办法。
严禹枢没那么容易就被唬过去,他或许神经大条,可是他认人的功力没那么差,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女孩像菲亚,直到马汀迸慌张张的打了电话给他,他才确定了那人真的是菲亚。
“我警察局里的朋友说是菲亚没错,她是在公司附近被抢的,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叫这名字吧?他一说我就确定是地了,她现在人呢?”
“她吓得不敢回家,还跟我掰了一个什么去台中出差的谎话。”严禹枢快气死了,她出了这种事还敢说谎!
马汀听他这么说,倒挺能理解孙菲亚的心情。“她八成是不希望你担心吧。”
“担什么屁心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演这种老掉牙的爱情文艺戏啊!谁有那闲工夫在那边凹来凹去!”
马汀在电话那头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现在话说得这么好听,那刚刚又是谁要他去警察局问那件飞车抢案?还说不担心咧。
“那你快去把她找回来吧,我看她应该是被你吓得不敢回家。”
“你有没有搞错?又不是我抢她的,她不想回来也不关我的事!”哼!难不成他还要去求菲亚回家啊?
“随便你,反正你要我帮你问的我问到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马汀知道他是死鸭子嘴硬,也没去拆穿他。
才挂了马汀的电话,严禹枢立刻打了孙菲亚的手机。
“告诉我妳现在人在哪里?”他劈头就这么问道。
她才刚入睡没多久,怎么他的追魂电话就来了。
孙菲亚小心的开口,“我不是跟你说过了?”
“我知道妳人在台北,妳在哪里?我去接妳。”
他这口气不算凶恶了吧?他已经试着忍住脾气了,她最好别再装死。
孙菲亚顿了很久,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妳听到我的话了没?”他是想控制自己的脾气,哪知道她拖拖拉拉的,逼得他不得不开始抓狂。“我说我要去接妳,妳只要跟我说妳人在哪里就好!”
“很晚了,你不要出门,我自己会回去。”
“妳也知道很晚了,妳一个女人搭出租车是想找死啊!我说去接妳就去接妳,妳不要再给我推三阻四的。”
最后她总算说了一个地址,严禹枢先放话,“妳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等我,我到了会打电话给妳,妳等我到了再出来,省得等会又出了事,闹到一天进两次警察局。”
“好。”
孙菲亚放下手机,看到一旁的丽香被吵醒了。
“他打给妳的?”丽香一脸睡意的问道。
“他要来接我。”
“他知道妳出事?”
“可能知道吧。”禹枢提到警察局,所以他应该是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晓得。”反正现在也不是探究禹枢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好时机,一切就等他来了再说吧。
“别烦了,他只是嘴巴坏了点,会在这时候还跑来接妳,应该代表了什么吧?”丽香看她神情有点抑郁,连忙安慰她。
“我知道。”孙菲亚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可是她真的不想面对禹枢的火气,就算是变相的关心她都希望可以是正常版的。
没多久她就接到严禹枢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她这才离开丽香家,下了楼果然看到他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的等着她。
就算是受伤流血的时候,孙菲亚都不觉得自己有多狼狈,只有当她这么被他注视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很糟……一切都很糟。
这场面甚至糟到让她想哭,这个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却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她连走步路脚都会隐隐作痛,可是她却怕自己要是动作太慢会遭到他的恶声催促。
“上车。”
他的车是造型特别的Mini,平常车放在车库里很少开出门,里头装了一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纪念品,整辆车就像是个收藏物似的,所以他上班都是搭捷运,不过两人坐在这辆小小的车子里,却可以从头到尾都没碰到,也许是双方都刻意的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吧。
他没有问她痛不痛,也没有急着想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伤,只是放着吵死人的摇宾音乐,一路轰轰烈烈的开回两人的住所。
走进屋子,电视还是开着的,孙菲亚放下掉了一边背带的包包,深怕再和他同处一个空间她会承受不住那股压力而尖叫出声,干脆躲进更衣间里换掉那身惨不忍睹的制服,她穿着睡衣要走出更衣间时,却发现他挡在更衣间的门口。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凶恶,就像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似的。
“妳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孙菲亚默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表情出现畏缩,只能保持着没有表情的回望着他。
“妳直接回来就好了,跑去妳同事家做什么?”
想了半天,她终于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妳在对不起什么啊?”
他不是要听这个,他要知道她为什么不敢回来,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她受伤了?发生这种事她应该是吓得半死,结果她却吓到不敢回家,好像他有多恶劣似的。
“包包坏了。”那是他送给她的,而且一个要价好几万,就这么给人弄坏了。
“坏了就算了,有必要因为这样就不想回来吗?妳看妳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我跟妳说过多少次,万一遇到抢劫,直接把东西给歹徒就好了,妳还跟他抢什么?妳以为妳武功盖世,还是以为妳力大如牛可以跟人家硬杠?怎么?妳看到抢妳的是女人,就觉得女人之间人人平等,打一轮再看看是谁输谁赢吗?人家有男朋友在身边,搞不好身上还带了西瓜刀,妳不怕变成独臂侠或是刀疤女吗?妳想耍威风也要等我在的时候再搞啊!一对二,妳以为妳跑得过摩托车吗?要不是有路人帮忙,妳早就被拖成一堆烂泥了,妳知不知道!”
严禹枢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爆发了,尤其是看到她双腿上裹着纱布,手臂上也有多处伤口,光看到那些纱布他就已经够火的了。
“小声点,邻居已经睡了。”
“妳也知道现在是睡觉时间啊!般到还要我去带妳回来,妳早点回家不就没事了。”
她明明就说要自己搭车回来,是他不肯,现在却一直骂她……孙菲亚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面对他这副凶神恶煞模样,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严禹枢气呼呼的走回床边,见她没有跟上来,又折回更衣间里看着她,只见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盯着他原先站的位置。
“睡衣都换好了还不快点去睡觉!”他的口气实在好不起来,因为他担了一整晚的心,而他对自己担心的程度感到很不爽。
见她点了点头,没说话比说了话看来遗要委屈,搞什么!他最怕女人在他面前这副模样了!严禹枢在心里暗暗的咒骂几声,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只得带着一肚子鸟气躺到床上。
他关掉灯,听见她的脚步声,却发现她不是走向床,她竟模黑走出房间,本以为她只是去喝个水还是什么的,结果也等了又等,她一直没有回房睡觉。
般什么?他三更半夜把她带回来,结果她不睡觉?她又跑哪去了?
气死人!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女人抱他又不会死,问题是他明知道菲亚就在屋子里,她今天已经够惨了,但他都已经把她接回家了,那她现在是在闹什么情绪?
严禹枢跳下床,大步走出房间,他不把她揪回床上才有鬼。
人不在客厅里,他接着往书房全速前进,只见角落处亮着一盏小灯,她捧着那本极光书就窝在窗口边。
“都几点了,妳还在看极光!”
孙菲亚扯扯嘴角,事实上她已经平复了心情,刚才有一刻她真的很难过,她希望他们的相处不是这样,她真的需要人关心,那种带着愤怒的关心不够温暖,因为在平常时候她已经被这男人的酷给冻伤了,直到她躲进书房里,望着一室幽暗走到窗边,她竟然看到了另一种极光……
城市的灯火在夜里显得更为耀眼,黑暗的天空反射出另一种色彩,虽然没有极光那么缤纷,但当她仔细的看着被照亮的夜空,所有的委屈都在那一刻被抚平了,她叹了一口气,打开小灯,拿出自己的书,翻看著书里的极光照片,她觉得自己好些了,只是禹枢不打算让她好过,没多久就来打坏她的平静。
“我还不想睡。”
“为什么不睡?妳是今天过得太刺激,所以兴奋得睡不着啊!”
“算是吧。”她竟然点了头。
“妳现在是在逼我发火吗?”
孙菲亚把目光移向窗外,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恶形恶状的他,或许禹枢没有恶意,可是他们已经是这么亲密的恋人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进行老式的打闹戏码?
她以为只有老一辈的人,父权至上的男人才会用这套,他看来是那么现代的摩登人类,怎么思想还是这么原蛤?
“想那么久,是不是妳脑子也被摔烂了?”
闻言,孙菲亚收回视线,摇摇头。
“有点痛,我睡不着。”
懊吧,他觉得有点心疼,尤其是她的声音和语气配上她那张无辜的脸,老是可以引发他的罪恶感。
“妳早点说不就好了!我还以为妳又想闹什么别扭,真想不透妳们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说没事就铁定是有事,可是每次还是要这么说。”
般得他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就怕她真的脑子秀逗。
严禹枢跨了几步走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坐在地毯上,反正他也没心情睡觉了,只要菲亚待在这里,就算他回床上也睡不着。
“你不去睡觉吗?”
“我想知道妳到底喜欢这本书哪一点?”
他温热的身子靠着她,孙菲亚只觉得贴靠着他的那半边身子仿佛都僵硬了。
“禹枢,我们分开一阵子好不好?”
卑就这么月兑口而出了,也许那真是她的心声吧!她真的爱得好累,如果能够离开一段时间,等她调整好心态,也许她就可以不再这么难受。
“是因为那个吻痕吗?我不是跟妳说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那是谁搞的鬼,马汀可以作证我根本醉得没机会胡搞……”
“不是。”这阵子她压力好大,再撑下去她还是会先破功的,不如就全都告诉他奸了。“是我的问题。”
“妳除了一身伤外,我看不出来妳有什么问题。”严禹枢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对他说这种话,他不要就这样分手,他又没做错什么事。
“对啊……我太平凡了,我以为我会很特别,但我却还是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
这算哪门子的话中有话,她的意思是她的心也受伤了?严禹枢没作声,只是听着她继续说。
孙菲亚放下书本,拿起个大抱枕抱在怀里,将头埋进抱枕里,声音闷在抱枕中幽幽的传了出来。
“爱你让我好累,我想要的感情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对我凶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气,可是有时候你真的吓到我了……我希望我可以像你那样,可是我太平凡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我可以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笑,却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对方嘲笑的伴侣,我甚至希望我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被疼爱、被呵护,而不是装出一副我也很酷,我不需要别人照顾的样子,因为我一直都酷不起来,我甚至连装酷都不会。”
老天!严禹枢最怕遇上这种场面,怎么连菲亚都这样,若她是真的想整他的话,用这套的确很好。
“那妳要我怎么样?在这时候抱抱妳,然后跟妳说全是我的错吗?妳不会真以为我有演爱情戏的本事吧?我只有在激情戏的时候才会认真尽力,这种噁烂桥段我根本没办法配合。”
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这就是他啊!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那她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知道了。”她淡淡的说,小脸依然埋在抱枕里。
“妳知道个屁啊!”他不要继续这个话题,就像他不要菲亚离开他一样,严禹枢一把抽出她怀里的抱枕往旁边扔去,倾身轻松地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回房间。她那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抽泣声很是伤人,他只说了他不会配合演你侬我侬的噁心戏码,又不是说他真的不要她了。
躺在床上后,他伸手在床头柜上的面纸盒里抽了两张面纸,转过她的身子胡乱的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妳现在还不是在我面前哭?”
辫暗中她笑得无奈,但话语里却有着某种坚决。
“那可能是因为我打算不计形象的离开你了。”
“妳敢妳就试试看。”他不喜欢她说这种话,将她往怀里一带,用蛮横的拥抱锁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他的拥抱难道没有传达出他的感情吗?为什么菲亚要这样?他真的不懂,难不成全天下的人都得照着一样的公式为情所困,他就不能潇洒的在爱情海里游上一遭?
看着吧,他游了一辈子的泳,大不了化身成大白鲨,如果菲亚真想上岸,他会先把她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