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原本答应要给你们的银子,”黑暗中,男子的声音充满压抑,“因为还有活口,所以先给你们一半。”
“你不用担心,那小丫头是跑不掉的。”老人笑嘻嘻地收下,脸上的笑容显得突兀。““无念门”没有做不成的买卖。”
“听说“阎罗殿”也介入了,这是真的吗?”“阎罗殿”殿主的传闻他有耳闻,这桩买卖会不会失败啊?
“嘿嘿!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他摆平的。”
“最好如此。”眼眉间充满了不确定,男子抹抹汗,显得局促不安。“我、我要先离开了。”
这里的气氛太诡谲,他受不了。
“末公子慢走。”
“你们不用送了。”推开门,清凉的夜风拂来,男子大大松口气,匆匆融入夜色中。
他的父亲几年前被南宫鹤延判处立决,或许南宫鹤延已经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他却一直牢牢记着这仇,好不容易等到南宫鹤延卸除官职告老还乡,他总算有报父仇的机会。
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老人静静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眼底精芒掠过。
“大宝,”他哑声吩咐,“先派人和东方朔打声招呼,告诉他只要交出人,咱们一样井水不犯河水,既往不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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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姑娘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没什么大碍,服了药多休息几天就可以了。”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关上药箱,一路摇头晃脑的走出客栈,“可怜啊!南宫老爷是个好官,竟沦落到此种下场。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人都没有好下场。”
南宫府的事大家都听说了,除了摇头叹息,大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地将老大夫送出去,东方朔深锁的眉头不曾松开过。躺在床榻上的南宫翎狠狠拧疼了他的心。
如果他再晚一步……
“爷……”才关上房门,骁立刻在他身后低语,“方才“无念门”的人想见爷,已经被我打发了。”
““无念门”?”东方朔有些讶异的回眸。
“是的。”
“有事?”
吞了口唾液,骁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是有关南宫姑娘。”
“哦?”
“他们希望爷别管这件事。”
冷冷的扫了骁一眼,东方朔薄唇勾起诡谲的笑痕。“他们凭什么?凭“无念门”三个字吗?”
“倒不是,他们的态度挺客气的,语气也挺谦卑的。”
“……”
“看来“无念门”也挺忌惮爷。”
“废话!”他冷嗤。
骁将头垂得更低了,在爷身边伺候多年,他感觉爷目前正处于暴怒状态,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惫是少惹为妙。
“他们说这笔买卖就只剩下南宫姑娘了,如果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他们一定登门表达谢意。”
“我要个一只脚踏入棺材的死老头来看我做啥?”心一烦,口气更冷,东方朔嘲讽地问。
“无念门”门主已是古稀斑龄,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顿了顿,冷汗从骁的背脊滑过。
爷的火气挺大的,但他是无辜的啊~~南宫姑娘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千万别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如果爷决定要和“无念门”正面冲突,需要我通知二殿主吗?”他试探地问。
毕竟他们现在人单势孤啊!
“不必,咱们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那老头知道我不肯撤手,他会做何反应?”敛下的凤眸里蒙上浓浓的血腥味,修长如玉的掌轻轻扶在圆柱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就算要灭了“无念门”,他也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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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些了吗?”端着药碗走入房内,东方朔低声问。
收回空洞的眸光,南宫翎抹了抹泪。“嗯。”
“先喝药吧!”将她的哀伤看在眼底,东方朔第一次后悔起当初没有插手南宫府的事。
其实要不是放不下她,依他的性子真的会一定了之。
“东方大哥有我爹娘的消息了吗?”药太苦,南宫翎喝了几口又搁回桌上。
“还没有。”
那一夜,偌大的南宫府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却始终没有找到南宫鹤延的尸首,他不禁猜想和赫连武威的失踪有关。
他应该是已经将人救走,为了别打草惊蛇才没有现身。
“这么说爹娘他们……”
“先别往坏处想,说不定他们平安无事。”东方朔淡淡截断她的话,“你先安心养伤。”
“我没有办法,只要一合上眼,那一夜的情景就会不断在我眼前浮现。”蒙面人残忍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的恐怖气息,至今她仍印象深刻。
“你若不安心养伤,又如何有力气找寻他们的下落?”凤眸里揉进暖意,他瞬也不瞬的望住她。“我答应你,一定会查出他们的下落。”
倘若人真的是赫连武威救走的,赫连武威一定会主动和他联络,他按兵下动,是在等。
“东方大哥……”
“也会保你平安无事。”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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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麻烦东方大哥,”原本灿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尽的忧伤,南宫翎整个人憔悴许多。“一定害东方大哥耽误很多事。”
“你不必替我担心,多休息才是真的。”
“那天——”话到舌尖顿住,南宫翎好半晌才又鼓起勇气,“东方大哥不是要离开了吗?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是直觉。”他回得含蓄。
总不能告诉她,其实他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只是袖手旁观罢了。她若知道真相,肯定无法谅解。这是秘密,所以深藏。
“直觉吗?”绽出笑花,纵然很淡,也让小脸上的神情亮了许多。“算心有灵犀吗?”
她曾向他说的话又重回他的脑海,东方朔敛下眸,浓密的长睫掩住按杂的心绪。
“……嗯。”沉默许久,他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深深凝睇他俊颜一眼,南宫翎将眸光移至亭外。
才短短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啊!
她好像不再是她了,心里挂念的全是爹娘的安危,却没想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东方大哥。
缘分真的很奇妙呵……
“爷。”敲了敲门,骁进门附在东方朔耳边低语,“人来了。”
“嗯。”和他互换一个眼色,东方朔示意让来人进房。
如果他猜的没错,应是赫连武威派人找上门。
“南宫姑娘,”东方朔薄唇浮现笑痕,“应该有你爹娘的消息了。”
“我爹娘?”南宫翎难掩激动的情绪,眸光落在刚进门的年轻人身上。
“在下狄飞,见过南宫姑娘、东方公子。”年轻人抱拳施礼。
“武威请你过来有事?”
“少爷很感激东方公子救了南宫姑娘,特地命在下来传消息,顺便接南宫姑娘回去。”
“回去?”南宫翎一怔。
“回漠北。”狄飞很有耐心的解释。
“漠北?我爹娘呢?也在那里吗?”
“应该在路上了。”
“这么说来,爹和娘都安然无恙?”眸中微微泛起泪光,南宫翎急急追问。
“是的,一切都在少爷的掌握之中。”
那日赫连武威将计就计假装受骗,其实暗地里狸猫换太子,早将真正的南宫鹤延和南宫夫人不知不觉送出南宫府。
唯一的意外,是偷溜离开的南宫翎。
“幸好,幸好爹娘都平安无事。”按着胸口,南宫翎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少爷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东方公子。”狄飞继续说道。
“嗯?”东方朔扬眉。“回漠北的路程遥远,南宫姑娘的安危堪虑,少爷想请东方公子送一程。”
“送到漠北?”
“是的,我们府里已经在准备少爷和南宫姑娘的婚事了。”
一句无心的话,说得两人同时心中一突。
南宫翎忍不住扬睫睇向神情平静的东方朔。
是啊!她怎能忘记爹娘一旦平安,接下来就是她和赫连武威的婚事了。
突然陷入沉默,东方朔静静啜口茶。
一颗心狠狠揪紧,南宫翎等着他的回答。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她此趟去漠北,就是未来的赫连少夫人了,既然如此,他还是无动于衷吗?
随便说些什么话也好吧!就算流露出一点不舍的神情,她也甘之如饴。
“回去告诉赫连武威——”东方朔终于开口,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会亲自送南宫姑娘回去,请他不必担心。”
“多谢东方公子。”
焙缓的,南宫翎敛下美眸,一抹失落疾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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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有心事?”刚刚敲过三更鼓,静静伫立在东方朔身后的骁,终于忍不住问。
“嗯。”修长如玉的手包住杯沿,东方朔微微颔首。
“明天就要启程了,一路上的麻烦用膝盖想都知道。”保证他们到漠北的路程绝不寂寞,铁定一堆路人甲乙丙丁巴他们凑热闹。
““无念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到时一定菁英尽出。”
“爷,您应该不是在烦恼“无念门”的事吧!”在爷身边伺候久了,爷的心思他多少模得出来,“无念门”那些小角色,爷才不会放在眼底。
“……”
“您应该是在想送南宫姑娘到了漠北,她就要变成赫连家的少夫人了。”
东方朔扬眸瞥他。
“其实南宫姑娘和赫连少爷的婚事只是口头约定,若要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看得出来南宫姑娘很喜欢您。”
“……”
“就这样送她到漠北,您不会舍不得吗?”
轻轻搁下杯,东方朔过于平静的脸上瞧不出心思。
“一旦成了亲,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是许配给武威,武威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反问。
“可是赫连少爷瞧上去好像也不是挺甘愿的啊!”骁小声咕哝。
罢连少爷那天欲哭无泪的烦恼神情,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你以为她知道咱们的真实身分后,她能接受我吗?”
“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南宫姑娘无法接受。”人家明示、暗示都如此明显,女儿家的矜持几乎都抛弃了,总不能要人家开口问他是否愿意带她走吧!
“我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身分。”他宁愿在她心中,他永远是个很好的东方大哥,而不是手染血腥做杀人买卖的“阎罗殿”殿主。
如果他不是……或许……
“您既然都破例救了南宫姑娘,再破例一次又何妨?”骁不解的皱眉问道。
他实在不懂爷在坚持什么?难道他看不出南宫姑娘的心意吗?别等到人家都拜堂成亲了才后悔。
“……”
“爷,错过机会,您会感到遗憾的。”骁嘀咕。
如果不介意就算了,偏偏介意得很,离启程的时间越近,爷沉思的时间就越多。爷倒好,坐在椅凳上苦思量,却苦了他几乎夜夜站到天亮。
是没错,他是练家子,偶尔这样站站无所谓,但是天天如此也吃不消啊!他也想躺在舒服的床榻上偷懒一下。
遗憾?又是遗憾?听见骁提到这个词,东方朔心情更加烦躁。
难道南宫翎对他当真如此重要?错过就会遗憾一辈子?说来她也只不过是半路遇上的小泵娘,个性还算讨他喜欢罢了。
越烦越理不清自己究竟意欲为何,他冷冷瞪了骁一眼,甩袖而起。
“我想出去走走。”不等骁回应,他径自开门闪人。
“爷等等我。”完全不敢啰唆的骁连忙跟在他身后,一张大脸比苦瓜还苦。
真搞不懂,大半夜的又想去哪里走走?
又有什么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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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东方大哥不必亲自送我,”不能否认自己有些负气,南宫翎低语,“有狄飞保护我就行了。”
她的确希望他表示些什么,但绝不是亲自送她回漠北,这只会让她更难堪。
“他一个人送你,我不放心。”
贬不放心,就表示多少在意啰?
这一路到漠北可用千里迢迢来形容,若只是普通朋友,说什么也不会自揽麻烦护送一程吧?
“东方大哥知道我这一去,代表什么意思吗?”她咬咬牙问。
眸光一闪,东方朔沉默下来。
“虽然我和赫连大哥相识很久,但我们之间就像亲兄妹一样……”
“……”
“我想对这门亲事,他应该也不是很愿意吧!”声音明显变小了,南宫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她的暗示应该很明白了。
她和赫连大哥的婚事没有约定、没有下聘,仅有爹爹的口头之约,要反悔,这是最后的机会。
“有武威照顾你,你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喉头微紧,他仍是微笑答道。
脸色微微泛白,南宫翎用力地咬住下唇。
不是这个,她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包何况他不是她,又怎能知道她会幸福?
难道衣食无缺就是幸福吗?
“我若是到了漠北,他不仅仅是赫连大哥,还是我的丈夫,这样东方大哥也无所谓吗?”
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东方朔一怔,忽地感到有些狼狈。
“如果我真和赫连大哥成了亲,成为他的妻子,东方大哥也无所谓吗?”她能确定他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突然间又拒她于千里之外?
“我……”顿了很久,东方朔才要开口,却又被她恼怒地打断。
“如果东方大哥是要说些祝福的话,那不如别说了。”唇咬得太用力,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气不过,是为他。
“你即将成为武威的妻子,不管我愿不愿意,他对你都是最好的选择。”漂亮凤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南宫翎倏地扬睫迎上他的。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不愿意吗?
“走吧!我们该启程了。”东方朔收回眸光。
情况已经很复杂了,他不希望闹得更糟。
她不是适合他的女人,他比谁都清楚。她应该要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随他隐入黑暗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完好无缺地交到赫连武威手中。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温柔。
他和她之间,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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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入夜,一行人进入客栈休息,这是东方朔的私心,他并不希望行程太过仓卒,刻意拖延到大漠的时间。
骁先将所有的事情打点妥当,趁人不注意时附在东方朔耳边低语。
“爷,事情都照您的吩咐安排了。”
“嗯。”
“后面的确有人在跟着我们。”
“人数呢?”
“约莫五、六人。”
“姓辛的老头也在里面吗?”把玩着手中的杯,东方朔状似不经意的问。
姓辛的老头,就是“无念门”门主。
“没看到,不过可以感觉出发现爷同行时,他们很惊讶。”
“不用他们惊讶,我自己也很惊讶。”东方朔皱眉,冷冷的应。
“是。”骁拱手应声。
最近爷的心情阴晴不定,越来越有双面人的趋势,肯定和南宫姑娘月兑不了关系。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关系?这样闷在心里会得内伤吧?
“骁!你在发什么呆!”发现他突然神游太虚,东方朔低斥。“小心看着,别出意外。”
“属下明白。”
“下去吧!”
“爷——”骁原本走出房门外的身子又踅回来,“您下去看看南宫姑娘吗?”
丙然,马上招来凌厉的一瞥,骁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话已经说到一半,若不说完太对不起自己了。
“其实也没什么,”骁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慢慢走远,深怕自己成为无辜的出气筒。“只不过南宫姑娘今天什么东西也没吃,就连方才送进房里的晚膳也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她只是饿了一整逃邙已,真的没什么……”
东方朔又冷冷扫了骁一眼。
骁就算已经溜远,还是有种被冰冷的眼神万箭穿心的错觉。
焙缓收回目光,东方朔垂眸凝望手中毫不起眼的杯。
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