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右月复仿彿被火烧灼,整个又痛又麻,轻轻一动都让人疼得直想掉泪。
凌幻儿浓密长睫颤了颤,缓缓地从无边黑暗中转醒,当她睁开美眸,一时空茫的眼神还凝不住焦距,却赫然惊见有张毛茸茸的大脸离她好近。
“啊~~”凌幻儿被吓得惊叫出声,倏然后退的身子狠狠撞上墙。“痛!”她含泪吃痛。
右月复痛、背也痛,呜呜呜……
“爷,那位姑娘已经醒了。”她惊人的呼痛声颇让熊硕意外。前晚爷捡她回来的时候,她还虚弱苍白得像只鬼,没想到经过爷的巧手,才经过一天一夜精神就变得这么好。
“我听见了。”坐在屏风后悠然品茗的司徒君烨淡然回应。
她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想没听见都难。全客栈的人都可能以为这闾房里发生命案了。
“你、你们……这是哪里?”别嫌她胆子小,恶人向来无胆。更何况大胡子长相太吓人,整个人就像山里的大熊一样恐怖。
“这里是东来客栈。”熊硕代司徒君烨回答。“小泵娘,你有印象吗?前天晚上是爷从山里头把你救回来的。”
严格而论,应该说从温泉池里捞出来的。
听大胡子这么一说,凌幻儿想起来了。她在昏死过去前的最后记忆停留在握住极品男色的大手那一刻,原以为跳下山崖会一命呜呼,没想到自己居然活下来了!
万幸万幸。肯定是空空师父在天上保佑她,所以大难不死。
凌幻儿忍着痛,正想下床感谢坐在屏风后的大恩人,突然发现胸前的锦盒不翼而飞,捂着胸口,她僵住。
不会吧!冒死偷来的龙纹玉璧不会半途遗失吧?!她的小命可以丢,宝贝龙纹玉璧可不能丢。
“姑娘,你在找东西吗?”忽地,司徒君烨清冷如水的嗓音越过屏风传来。
咦?!
“你找的东西在我这里。”不待她回答,司徒君烨又道。
听见龙纹玉璧还在,凌幻儿完全忘了身上的伤,急忙的下床,一拐一拐走至司徒君烨跟前。
如今看他,比那天晚上更貌美惊人,此时他优雅托腮闲散坐着,身着黑绫镶金外袍,散发出灵儒般尔雅温文的气息。
“小女子凌幻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因为右月复疼痛无法弯身,凌幻儿抱拳为礼,眸光落在桌上的锦盒。
她的宝贝龙纹玉璧。
“请。”他把锦盒推向她,漂亮到近乎邪气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住凌幻儿,不放过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多谢公子。”龙纹玉璧再度回到手中,凌幻儿安心甜笑,只不过——
喀啦啦、喀啦啦。
拿过锦盒的刹那间,她听见盒内传来不寻常的声响。凌幻儿心头微惊,连忙背过身手忙脚乱的打开锦盒,惨不忍睹的景象让她当场愣住。
龙纹玉璧——碎了!
在她冒死偷出来之后,它——
居然碎了!
凌幻儿颤抖的小手拾起其中一块碎片,瞪着那块破损的半颗龙头,她瘪着嘴,不甘心的泪水迅速冲上眼眶,纤弱的身子摇摇蔽晃。
“姑娘,你没事吧?”站在一旁的熊硕见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一个箭步扶住她的肘关心询问。
难道伤口犯疼吗?
摇了摇头,凌幻儿低头说不出话来。
“姑娘?”
“我、我——”
“姑娘?”
“我好心痛。”凌幻儿微弱低语,心痛的想咬人。
她冒死从尚书府偷出来的龙纹玉璧,就这样碎了。
她甚至还来不及带回家收藏呀!可恶!
“要不是有这块玉璧帮你挡着,如今粉碎的会是你的胸骨。”看出她对锦盒里东西的在意,司徒君烨慢条斯理地滑动碗盖,薄唇轻轻吐出话。
凌幻儿哀怨的回头。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碎的是她的胸骨,也别是龙纹玉璧。她、她、她的好心痛!
她含泪受创的模样全纳入司徒君烨眼底,突然,他对眼前这名古怪的小女人感到兴趣。
“你说……你叫幻儿?”
“嗯,凌幻儿,凌空的凌,虚幻的幻。”她点点头,说话仍是有气无力,还不能从龙纹玉璧碎裂的事实中回神。
“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再休息个一两天就能行动自如。”放下杯,司徒君烨抬眸瞅她,妖美凤眸里异芒乍现。“你的小命是我救的,而我从不轻易出手救人,每个被我救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这是我的规矩。”
听见他的话,凌幻儿的心没来由的一跳。是她的错觉吗?原本看似人畜无伤的俊美书生,怎么突然变得气势迫人?
不过没关系,空空师父说人要知恩图报。凌幻儿掏掏掏,从怀中暗袋内翻出一颗光华璀璨的珍珠,诚心诚意地双手奉上。
“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笑纳。”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早就溺死在那个池子里了。
所以报答是应该的、应该的。
司徒君烨看也没看她手中的珍珠一下,仅是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不要吗?
“……”被他诡谲的眸光瞧得有些毛骨悚然,凌幻儿吞吞口水,有些犹豫地再往怀中暗袋掏。
难道嫌弃珍珠太小,不愿收下?也对,她凌幻儿这条小命当然不只这个价。
于是,她又翻出鸡蛋般大小的珍珠,先是瞪着那颗珍珠好半晌,而后才依依不舍的递至司徒君烨面前。
站在一旁的熊硕却是看傻了眼,惊讶只有他胸高的小不点儿,随手一拿出来都是宝物。
这姑娘到底是干哪行的呀?
“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好心痛呀!先是龙纹玉璧摔成碎片现在又得吐出两颗浑圆大珍珠,凌幻儿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比她的右月复伤口还痛。
焙缓的,司徒君烨的薄唇勾起一抹笑弧,俊美的慵懒神情让凌幻儿的心连连跳好几下。
“这些我都不要。”
“啥?!”听见他这句话,凌幻儿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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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贼儿遇到大土匪了!
凌幻儿咬紧唇,不满地瞪着司徒君烨,原本苍白的粉颊因怒意染上红晕,瞧去有生气多了。
这男人看起来风度翩翮、玉树临风,没想到这么贪心哪!奉上两颗浑圆大珍珠还不满足。早知道被他救会如此亏本,她宁可淹死在那个鬼池子里。
咬咬牙,凌幻儿还是得认了。
下次她行动前绝对要先翻黄历确定大吉大利再出门,不然真的损失惨重!
凌幻儿不甘愿地再次往怀中暗袋掏,这回她拿出的是紫水晶珠。这颗华美璀璨的紫水晶珠,她本来打算摆放在自己房里观赏的,现在要奉献出去了,呜……
“公子,这是小女子的微薄心意。”这句话凌幻儿说得不甘不愿,还有些咬牙切齿。
“我不是说过了,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她甜美可人的娇颜瞬息万变,司徒君烨倒是越看越有趣。
热气冲上脸颊,凌幻儿感到脑袋一阵晕眩,不为旁的,全是因为他太超过了。
“公子什么都不要,小女子也没办法了。”眯起美眸,凌幻儿负气地道,乘机把那几颗珍珠宝贝塞回暗袋内。
“凌姑娘。”司徒君烨太过亲匿温柔的语气,让她一阵头皮发麻。“我对这珍珠财宝没兴趣,我要的是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
她除了小命一条,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他?!蚌地,奇异的念头闪过脑中,凌幻儿心一跳,直觉后退两步。
他该不会要她以身相许吧?
不行!不行!凌幻儿头摇得像搏浪鼓。或许被俊美无俦的男子看上是她的幸运,但她已经想好自己的未来了。她要买间小宅院,养一两个忠心仆役,然后每天欣赏骨董、数着金银财宝过日子。
她要当个很有钱、很低调的小老太婆。
不用细问也知道凌幻儿的脑袋瓜子在胡思乱想,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心情逗她玩。司徒君烨笑容一凝,狭长凤眸冷冽的宛若寒冬汪洋,散发肃杀之气。
司徒君烨的改变凌幻儿机伶地感觉到了,她微讶望住他,还以为自己错看。
咦?有人可以说翻脸就翻脸,翻脸比翻书还快吗?
“凌姑娘,在我告诉你收取的代价前,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司徒君烨丢出一只蓝花布包在桌上,话声让人冷进骨髓里。
“这是、这是——”瞪着那只蓝花布包,凌幻儿有片刻错愕。这布包内放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她呕心沥血的极品之作,仿毒皇独门绝学的蛊惑银针!
“我在等你回答。”天意啊!他才在奇怪是谁胆大包天,胆敢冒用他毒皇的名号四处犯案,结果凶手就自动落入他手中。
不过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出对方会是名古灵精怪的小泵娘。
“既然你问起,我也只好告诉你实话。”脑筋动得飞快,凌幻儿决定吓吓他,也好趁早逃离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在听。”
“其实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毒皇司徒君烨的唯一传人,凌幻儿是也。”扬高下巴,凌幻儿傲然道。
她牛皮吹得极大,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噗!”听到她的回答,一直安静站着的熊硕忽然笑岔了气。
气他不给面子,凌幻儿回头轻瞪熊硕一眼,然后对司徒君烨绽出灿烂笑颜,笑容有种算计的味道。
“公子,您应该听过我师父的大名吧?”故作无辜的眨眨眼,她笑道。
“当然。”垂下眸,司徒君烨不动声色。
“我家师父是江湖上最厉害的人物,你救了我,我师父肯定会非常感谢。”只要搬出毒皇的名号,谅谁也不敢再为难她。
哇哈哈~~她凌幻儿果然是聪明绝顶。
司徒君烨淡淡莞尔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说……你是毒皇司徒君烨的唯一传人?”
“当然,这布包里的蛊惑银针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何时收你为徒?”
“我拜在师父名下已经十年有余。”
“哦?”
“他老人家对我疼爱有加,还直说要收我当义女。”凌幻儿越掰越顺口,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公子的救命大恩,师父改日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她口中的“老人家”让司徒君烨拢起了眉。他——
败老吗?!老到已经可以收她当义女的年纪?想他还没到而立之年,真是胡说八道!就因为他十四岁成名,涉入江湖多年,却极少让人得知他的真面目,就被传成糟老头?!
膘帐!
站在另一头,熊硕低着头不敢笑出声。眼前的怪姑娘真是好大胆子,居然信口胡诌是爷的爱徒,而且把爷形容成老头。
看来这位姑娘有苦头吃了。
“可我不记得曾收过你这名徒弟。”俊颜阴沉,面色有些狰狞。司徒君烨话说得极轻,但凌幻儿还是清楚听见了。
“啥?!”他刚刚说啥?她出现幻听吗?
他说……他不曾收过她这名徒弟?!那他不就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毒皇司徒君烨。”妖美凤眸睇她,司徒君烨唇瓣懒懒扬起笑,让人打从头皮发麻。“我的宝贝爱徒。”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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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传言骗人!
早知道江湖传言多不可信,没想到竟会错得这么离谱。说什么毒皇司徒君烨是名发苍苍齿牙动摇的老人家、又说司徒君烨败给药王南宫颖后羞愧自尽,结果咧!人家好端端地活着,而且还是名世间罕见的极品美男子。
现在牛皮吹破了,冒名顶替的代价想必很惨……
瞪着碗里不断扭曲蠕动的黑色大虫,凌幻儿美眸噙泪哭得好不伤心,她瘪着嘴,泪眼汪汪地瞅着司徒君烨。
“毒皇大人,司徒大人,拜托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别教我……吃下它。”不要!人家她不要生吞大虫啦!呜呜呜……
虽说夜路走多迟早碰到鬼,但也没这么倒楣吧?天下这么大,偏偏让她遇见消失一年的司徒君烨,难道她真的犯太岁?
司徒君烨对她的泪水无动于衷,俊颜冷然。
“不吞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仿制蛊惑银针。”
“不行!这是不传之秘,我答应师父不能说的。”对于这一点,幻儿异常坚持。
“不说也行,那么就吞下去。”他字字句句像冰珠子,冷漠无情。
“毒皇大人……”她苦苦哀求,清丽甜美的娇颜挂着两行清泪,教人瞧了好不忍心。“我说别的行不行?除了不传之秘,我啥都能说。”
“吞下去。”他毫不留情。
“我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教一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生吞黑色大毛虫,他于心何忍?难不成他的心是铁打的?
“你当真不吞?”他垂眸望她。
“可以不吞吗?”像是出现生机,凌幻儿美眸一亮。
“当然可以。”司徒君烨温柔和煦的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可以点住你的穴道,让它自己爬进你肚子里。”
让、让大虫自己爬进她肚子里?!
他还算是人吗?居然说出这种话!
“司徒君烨,你歹毒、你邪恶,没心没肺没天良!”凌幻儿哭着低骂。
“凌幻儿,你胆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多吞一条大虫入月复。”司徒君烨厉声警告。
丙不其然,凌幻儿马上住嘴。可是隔不了多久,泪水又开始氾滥成灾,一滴一滴不断往下坠。
一鼎鼎大名的毒皇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难道不怕被讥笑吗?“呜呜……”说啥也不愿将大虫吞入肚中,凌幻儿哭得肝肠寸断,干脆耍赖皮。
“……”
她越哭越伤心,眼泪鼻涕全混在一块儿。
从小到大她最怕虫了,要她吞虫比一刀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呀!
“你有胆冒用我名号,却不敢吞下一只毛虫?”从没见过这么会哭的女人,她哭得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反正我说啥都不吞,要不你杀了我吧!我命还给你,就当我没被你救过!”哭得太惨烈,凌幻儿眼前世界开始旋转,头晕目眩。她猛然起身豁出去了。“这条小命还给你!”
“……”
凌幻儿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不料病体初愈禁不起太过激动的情绪,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心。”站她身后的熊硕还不及反应,司徒君烨已飞身捞住她虚软的身子。
漂亮眼瞳映满凌幻儿挂着泪痕的苍白娇颜,司徒君烨眉心微拢。
“爷?”熊硕当然明白司徒君烨只是想吓唬凌幻儿而已。倘若真要下蛊,不会真找条大虫要她吞下去。
蚌地,一声淡到不能再淡的叹息从司徒君烨唇瓣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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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色五指掌印清楚可见,在白皙如玉的肌肤显得特别沭目惊心。司徒君烨抬眸望着她的右月复伤势,深黑色眸心微闇。
“爷,我已经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晚点就会送来。”熊硕推开房门,大步走进来。
“嗯。”飞快掩上凌幻儿的衣襟,遮掩住可能外泄的春光,司徒君烨起身离开床畔。
“凌姑娘还好吗?”
“你倒挺关心她。”司徒君烨淡淡瞥他一眼。
熊硕毛茸茸的脸微热,笑容腼觍。“凌姑娘性子率真,不讨厌。”
“她没事,最多再半刻钟就会清醒。”司徒君烨长袍一撩坐了下来。
“等她清醒后,让她沐浴包衣,并让小二送点热食,明天一早我们就继续赶路。”
“那凌姑娘她——”熊硕迟疑。
“她跟我们一道走。”司徒君烨淡道。
“属下明白。”
“熊硕。”
“在。”
“凌幻儿身上的伤,我确定是项问之所为。”司徒君烨半托着腮,缓缓地道出。
“项问之?”听见这名字,熊硕表情仿佛如临大敌,顿时变得异常凶恶。“难不成凌姑娘和项问之也有仇?”
“不清楚,我也不打算细问,我另外有了主意。”
“爷的意思是……”
“依我对项问之的了解,他向来不会轻易放弃猎物,未达目的不会罢休。我,打算把凌幻儿放在身边。”司徒君烨扬眸瞅他,薄唇绽开轻轻淡淡的浅笑。
“爷要拿凌姑娘做饵?”
“没错,虽然不知道项问之的真正目的,但凌幻儿身上有绝对他非要不可的东西,我等着请君入瓮。”
拿如花似玉的小泵娘做饵似乎有些残酷,但只要是司徒君烨的决定,熊硕永远贯彻到底。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