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生伯还想喝你们的喜酒哩!”
她急切地问。“这么说短时间内生伯不会离开醉花坞喽?”
“我想到江南寻故友,待你爹为你们挑好日子,你再捎信给生伯。”他低笑一声,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了。
“噢!”她有些颓丧地垮下双肩,似乎有些不想面对分离的场面。
瞧她沮丧的模样,杜铁生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俨然像个父亲。“好了,不同你说感伤的话,惹得你泪涟涟,生伯瞧了心底也不好受。”
宋鸿珞深吸了口气,直到情绪稍缓才道:“那珞儿陪你用完膳再离开。”
一喝完药后,他便疲惫地阖上眼睛。“生伯现下还没胃口,你先搁著,我晚些再吃。”
“要不先含几颗陈皮药酒梅?珞儿晚些再帮你煮碗粥垫垫胃?”
除了一般饮用酒外,杜铁生也擅酿药酒,陈皮药酒梅便是他自己研酿出的养生药梅。
“陈皮药酒梅好。”感觉到宋鸿珞的细腻体贴,杜铁生笑得合不拢嘴。
梅能增进食欲,陈皮则有消痰、止咳的功效,很适合他此刻的症状。
“那珞儿不吵你了。”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宋鸿珞才放心地开口。
“等等,酒窖尽头还有几坛保健酒,晚膳时与老浪一起取上来喝。”杜铁生忽地开口。
她捂嘴轻笑,若袁浪行知道他的犒赏是坛保健酒,不知会做何感想。
似看破她的想法,杜铁生语重心长地道:“保健酒主要以养生健体为主,有保健强身的作用,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喝得到生伯酿的药酒。”
她吐了吐舌,绽出笑靥。“珞儿知道,生伯的药酒以黄酒为基酒,添加药材,用药讲究,有补气、补血、滋阴、补阳和气血双补……”
“呵呵!不错、不错,一旦成了亲,往后你便得为夫君的健康多酌量,酒窖里那些人参酒、虎骨酒、菊花酒、枸杞酒、桂花酿酒、姜酒全给你们。”
宋鸿珞瞠大双眸,却不便回绝长者的好意。“珞儿晚些会去取。”
“那几坛保健酒全搁在酒窖尽头,生伯在酒瓮上绘了些图贴著,你可不要拿错了。”
“珞儿知道,您先睡下吧!”她拾起空药碗,伺候著杜铁生躺下。
杜铁生一沾枕,思绪开始昏沉,唉!人老实在无法不认老。
在即将跌入沉睡的那一瞬间,他恍然中喃喃道:“记住,坛上贴著纸绘,绘著双鹿一龙的酒暂且别取……”
他没听到宋鸿珞的回应,只是模模糊糊地回想著,究竟王员外请他酿的双鹿生龙酒取走了没?
双鹿生龙酒的后劲极强,七十岁老朽喝完,尚可活跳跳犹如一尾活龙,再享鱼水之欢。
若是铁打的年轻汉子,喝上一杯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杜铁生的思绪迂回盘绕著,没多久便无法克制地陷入沉睡。
唔……人老了实在不宜想太多事,他真的累了!
***
情况完全失控──在宋鸿珞让袁浪行喝了那一坛由地窖取出的药酒后……
袁浪行不知怎地,便嚷著要回房睡觉。
宋鸿珞拧起眉有些讶异地瞅著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有些稀奇,袁浪行不过喝了两杯药酒,连酒菜也只吃了几口,怎么脸颊涨得比猪肝还红,难道……他酒量变差了?
“好热!”他蹙起眉抓了抓衣领,只觉由体内漫起的那一股燥热极不寻常。
宋鸿珞不疑有他,只当他酒量浅地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取笑道:“还说酒量通天海呢?现下牛皮吹破了,还是抵不过生伯一坛药酒。”
就如同杜铁生所言,酒能疏通经脉、行气活血,酒与药的结合,增加了保健强身的作用。
袁浪行眯起眼,被姑娘丝绸般软女敕的冰冷指尖一触,他莫名舒服地只想低吟出声。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不是醉……”他粗嘎地开口,极度虚浮的脚步往前陡地一顿,险些跌个狗吃屎。
“欸!小心。”若不是宋鸿珞一双玉臂即时扶住他,他必定跌惨了。
袁浪行顺势贴著她。“我没醉。”
“好、好!”通常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这点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哩!
“我扶你回房休息。”
脑子昏昏沉沉,宋鸿珞的身子又香又软,让他直想赖在她身上,一辈子都不起身。“珞儿,你好香。”
宋鸿珞没好气地翻了翻眸。“知道了,站好,我扶你回房。”
她已经有些习惯袁浪行戏谑她的话,每每被他抱著、吻著,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化身为一杯酒、便是成为一块可口的甜糕。
这一次,她直觉袁浪行已醉得彻底,所以不予计较。
谁知道这一个念头方转过,袁浪行便将脸搁在她的纤肩上,手臂蛮横地勾著她的玉颈。“珞儿……我想抱著你不放。”
“再不挪动你庞大的身躯,我会让你很不舒服!”见他藉著酒意耍无赖,宋鸿珞没好气地扬声警告道。
“走不动。”他抬起头,语气里带著股蛮不在乎的意味。
她红唇气呼呼地一噘,勉强移动著脚步。“袁浪行!”
“嗯?”姿势不变,他冒死也要贴著宋鸿珞软女敕微凉的粉颊。
“别闹了,我晚些还得替生伯熬粥。”既然他一副不愿配合的痞样,宋鸿珞只有握著他的手,脚步坚定地往前走。
袁浪行迫不得已地踉跄尾随在她身后,一进入寝房,他砰的一声将门甩上。“珞儿,老实说,你拿什么酒给我喝?”
她眨了眨杏眸。“生伯酿的保健药酒。”
“哪一种药酒?”将她反身压在门板,他撑在门板上的手臂,牢牢地将宋鸿珞困在门与他之间。
蓦地,一股异常的沉默笼罩四周。
“我……我不知道。”幽幽望住他,宋鸿珞努力想著酒瓮上的图,好半晌才不确定喃著。“双鹿一龙。”
“双鹿一龙?”他眯起眼,脸部线条有些僵硬。
靶觉事态严重,宋鸿珞不解地问。“你怎、怎么……”
手掌缓缓滑向她粉女敕的颈项,他嘴角残酷地扬了扬。“珞儿……我的身体像著火了……你拿的酒,不是一般药酒。”
此刻,他的声音犹如吞下烙铁般痦哑炽热。
袁浪行强烈怀疑,他会因体内犹如万马奔腾的热意,激沸爆血而亡。
“著、著火……?喝完酒身体发热是正常的。”她咽了咽唾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寻回声音。
语落的瞬间,一抹思绪自她脑中钻出,会不会……她压根拿错酒了?
“珞儿……”他苦笑,有苦难言。
虽然两人已经定了亲,但关于男女间的亲密事儿,他如何同她启口,难不成,还要他拿出“证据”吗?
袁浪行哭笑不得,还未来得及开口,宋鸿珞软白的小手已慌乱地在他身上撇下火种。
“那你喝了酒之后感觉怎样?哪儿不舒服?”
他身躯陡然一绷地倒抽了口气,欲哭无泪。“全身都不舒服……如果不想留下来帮我灭火,就快点出去。”
宋鸿珞瞠著纯真、慌乱的杏眸,无声喃著。“灭火?灭什么火?”她一颗心跳得飞快地忖著。
“唉……”他苦苦笑叹。
见他痛苦失落的模样,宋鸿珞猛地道:“你、你冷静一点,我、我去找生伯,对!找生伯帮你灭。”
“该死的你,找生伯做什么?”袁浪行闻言,神色遽变,干脆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她无辜地眨了眨晶灿的杏眸。“酒是生伯酿的,不找生伯──”
下一瞬,宋鸿珞瞠大著杏眸,眼睁睁看著他低头衔住她的唇。
酒意透过他火热的唇舌窜进她的檀口,唇舌间醉人的缠绵,让她的身体涌上一股燥热。“唔!”
他激切地吻著她柔女敕的唇瓣,那嫣红的小子诤得他心神荡漾。
紧接著,衣衫的撕裂声清脆响起。
“你!我的──”
他发出愧疚的语气。“我会把衣衫赔给你。”
绊间逸出清楚而痛苦的低吼,状况月兑了轨、君子自持被甩到身后,一切都难以把持住了。
她瞪大杏眸,羞赧染红了双颊,压根没机会将抗议说出口。
不过半晌,面对他温柔中带著不可抗拒的霸道侵略,宋鸿珞的脑袋瓜子已无法思考太多事情。
她无力招架,理智被他的吻给夺走,只能被动的承受。
宋鸿珞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所有的感觉皆随著他而舞动。
夜风轻抚,月影婆娑,这一刻,芙蓉帐里春情荡漾地交织著属于情人间的旖旎爱语。
***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棂,轻轻洒落在散落一地的衣衫、鞋袜之上,其中还有一件属于女子的外衫被撕毁,破损的程度足以显现出男子的猴急。
此刻屋内风波已平息,两具赤果的身躯宁静地似交颈鸳鸯,自然地以最亲密的姿态偎在一块儿。
将她紧揽在胸前,袁浪行长出胡髭的下颚靠在她的发顶,轻轻摩娑,鼻息间汲取著她的发香、她的甜美。
她睡得很熟,浅匀的呼吸在他的颈畔骚动,不期然的,心头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溢满胸臆间。
“我爱你……”打量著她熟睡的脸,袁浪行凭著一股莫名的冲动,在她耳边轻声低喃著。
“呵!”听到耳边倾诉的爱语,宋鸿珞心头暖暖的,再也隐忍不住地咯咯轻笑出声。
耳边突然响起她清脆的笑声,袁浪行难得羞赧地倒抽了口气。“你、你怎么醒了?”
她抬起头,伸指点了点他挺直的鼻梁,笑得顽皮极了。“这样才有机会看到你脸红的模样。”
“不错,学会使诈,知道装睡骗相公脸红的模样了。”
她轻捶他的胸膛,好气又好笑地娇嗔抗议。“你又戏弄我。”
“你都把我给吃了,还害什么臊?”他就近地瞅著她粉女敕的红脸儿,神情愉悦地扬唇问。
“不害臊,我还没嫁给你呢!”一想起昨夜的点滴,她羞窘地瞪了他一眼。
他无辜地望著怀里的人儿,幽幽地道:“我的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了,你……怎能不嫁?”
倏地,漫天红潮轻易地染上双颊。“你──”
“酒是你给我喝的,我怀疑,你……”他抿著唇,撇过头,一副大受侮辱的模样。
“我、我,不是,那……唉呀!你做什么一副吃大亏的模样。”宋鸿珞被他激得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清。
泵娘家的“清白”三两下被他毁得一干二净,这下“生米煮成熟饭”,不用找杜铁生印证,宋鸿珞也知道她拿到了什么酒。
但……袁浪行那模样,让她又羞又恼,不知是不是该踢他一脚。
瞧她脸红的模样,他存心取笑她似地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喃著。“记得要把那坛酒留下,这样等老浪成了死浪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帮我生女圭女圭。”
那沉哑的语调,揉著股蛊惑人心的魅力。
宋鸿珞嗔了他一眼。“没半点正经的,我不理你!”
“不理我,怎么生女圭女圭?”他无赖地笑,无辜地为自己申辩。
“再说一句,我扯烂你的嘴。”她扬起手,两手正打算用力掐住他的双颊的瞬间,袁浪行却一把扣住她的腕。
“扯烂我的嘴,以后我就不能亲你了。”
“不亲就不亲。”她不受威胁地道。
“只是……不能亲你,我会好痛苦的。”他忽然在她耳边,发出一声忧郁的轻叹。
听到他失落的语调,宋鸿珞的怒意稍缓,哪还有本事坚持不理他?
“你吃定我了,是不是?”这一次,她趁其不备,正打算伸手朝他俊朗的脸颊用力捏一把。
袁浪行依旧眼明手快,正要出手挡下她的突击的瞬间,宋鸿珞嘟起嘴警告。“不准挡。”
“为什么?”
她仰起柔美的下颚,霸道地答道:“没有为什么。”
语落,宋鸿珞女敕女敕的指尖落在他因短髭而粗砺的颊上,用力捏了两把,直到他哀痛出声。
“痛不痛?”她心疼地问。
“好痛。”他夸张地蹙起眉,一脸无辜。
她轻啄他微红的脸颊。“那么以后要乖喽!”
“就这样?”
宋鸿珞颔了颔首,嫌恶地道:“才捏你两把便亲你两下,算是便宜你了,况且你的脸粗巴巴,刮得人家手和嘴唇都好痛!”
“那就别亲脸,笨!”他的唇角扬著淡笑,眸光加深了些,朝她逼近。
识破他的意图,她躲著,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最后,他攫住她的唇,霸道地掠夺、占据她的所有。
“唔……无赖。”抗议声没在他的唇边。
“鬼灵精!”
这小俩口,在吵吵闹闹间不经意流露的浓情密意,为恬静美好的小山村添了一丝活力。
***
又过了一个月,大病初愈的杜铁生告别了他们,收拾行李,踏上了属于他的梦想旅程。
“生伯,你真的不等我爹吗?”
“我真怕你爹会扒了我的皮。”
当年他并不喜欢宋育,却没能阻止小姐远嫁,并且离开了小山村。多年后,他更不希望因为宋鸿珞而与宋育有什么交集,这是杜铁生心里未能说出的想法。
送走杜铁生没几日,在醉花坞的酒旗随风啪哒作响的午后,正在堂前打理著酒坊的宋鸿珞,被一名戴著墨笠的诡异男子吓了一大跳。
“客倌打酒吗?”暗暗压下心中的诧异,宋鸿珞巧笑倩兮地问。
对方不搭腔,反而吃力地透过压得直逼眉际的笠缘,大幅度地打量著醉花坞。
瞧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宋鸿珞搁下手中的抹布,扬声再问。“客倌打酒吗?”
她步向前,欲再问分明,对方却一把摘下墨笠喳呼道:“打、打,打什么酒,我打你个头!”
当久违的面孔落入眼底,宋鸿珞难掩诧异地惊喜出声。“阿爹!你来了!”
听到女儿欢喜的语调,宋育心里感动得直想抱著女儿细诉心里的思念。只是一思及女儿擅自作主把自己许了人,他心里头就有气。
“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现在懂得叫爹了?”他气呼呼地撩袍,不请自便地选了个位置,倒了杯水,猛灌了一口才开口骂道。
早已知晓会碰上这局面,宋鸿珞软声细语地道:“女儿也不愿意呐!”
“哼!不愿意?”他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女儿刻意压低的姿态。“你瞧瞧、你瞧瞧,这些日子来,你爹我为你白了多少头发?”
她煞有其事地半倾身,探了探。“唔!不多嘛!顶多个三、五根,无损阿爹的官威。”
宋育闻言,唇角微勾,但瞬即恢复理智地啧啧嚷著。“你少灌我迷汤,瞧瞧这穷酒坊连老鼠都养不活,怎么养得活你?杜铁生那家伙呢?你相公呢?都跑哪偷懒去了?”
他从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拐了……呃,是娶了杜家酒坊的传人之后,他想也没想,便把她带离这块穷酸地。
没料到,十多年后,女儿一赌起气,竟跑来这荒僻的小山村躲著,莫怪他花了银子、贴了告示,却怎么也寻不著女儿的踪迹。
“生伯出远门了,至于我家相公……”
她话还未尽,宋育一脸厌恶地打量著老旧却十分干净的酒坊,撇了撇嘴继续叨喃著。“你疯了?搁著千金大小姐的生活不过,真留在这当杜铁生的丫鬟?”
天老爷!一面对他这得理不饶人的阿爹,宋鸿珞可真想把抹布塞进他嘴里。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阿爹!你饿了吗?女儿帮你张罗点吃的、喝的。”
语落,不待他反应,宋鸿珞连忙站起身,却险些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
她失声尖叫,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扶住她的腰。
“小心!”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侧过眸有些俏皮地道了谢。
他亲密地轻拧她的俏鼻,却霍地发现正望向他们的老者。
“老浪?”宋育诧异地扬眉,好半晌才语带迟疑地开口。
袁浪行定定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许久才掀唇问道。“你是……?”
“我是委托你寻女的宋育,你忘了?咱们不是说好,只要你帮我找到女儿,我就把女儿嫁给你,另有温酒两坛,赏银一千两。”
宋鸿珞闻言,如遭雷击地愣杵在原地。“你们……认识?”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宋鸿珞隐隐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共犯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