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季夏……那是他的名字吗?罗语帆还没时间多想,就发现春语双手插腰,站在驾驶座旁。
“语姐!”
“帆帆,妳先到庭前的藤椅坐著,等我一下。”春语亲切地开口。
不解地看著春语和那名男子,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一离开,春语立刻转向魏季夏道:“你,去把我刚刚修剪的叶子扫乾净,扫完去后头洗潜水衣。”
“语姐,我不能也到藤椅那边纳个凉,坐一坐吗?”什麼跟什麼呀?面对不公平待遇,他勇敢替自己发声。
唇边扬起大大的微笑,春语问:“你说可不可以呢?”
放眼世界,能把客人当佣人使唤的也只有春语一个人了。
“OK!OK!您女王说一是一,小的不敢违抗。”
斗嘴归斗嘴,魏季夏一直把春语当姐姐,他哪一次来“BULETEMPO”度假潜水,不是顺便当民宿的苦力?
她喋喋不休的嘮叨声很具亲和力,假如有一天,春语不把他当苦力,他还会觉得奇怪呢!
“安分点、听话一点,姐姐才会疼你哦!”看著他乖乖领命做事去,春语转身进屋拿医药箱。
听著春语的嘴裡叨唸著,他苦笑,觉得自己在春语面前就像个小男孩。
将车子停好后,他绕到厨房拿了垃圾袋后,顺便偷了两罐啤酒。
十月的垦丁虽不至于热到翻,但在这裡,还是喝啤酒最对味。
走出厨房,发现春语还没出现,他赶紧加快脚步走向坐在藤椅上发呆的美女。
“恍神小姐,老是发呆很危险耶!”将冰得冻人的啤酒贴在她的脸上,他笑咪咪地开口。
突如其来一股冰冷的感觉,罗语帆惊呼出声,差一点没跌出藤椅外。
她懊恼地咬住唇,瞪了他一眼。
迎向她生气的眼神,他毫不介意地笑著把冰啤酒递给她。“看吧!就跟妳说发呆很危险了。”
盯著他手中的冰啤酒,她突然问:“你……叫什麼名字?”
见美女一扫之前的冰冷态度,想进一步认识他,他一怔。“什麼?”
“你的名字。”
确定她的想法,魏季夏心裡乐得很。“魏季夏,妳可以叫我小夏或黑炭头。”
他那张古铜色脸庞有著过分的欣喜,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罗语帆才颤著嗓,忐忑地说:“你说……你叫魏、季、夏……”
“对,我出生在夏天,夏天纯洁的云是我的心,带著海味的风是我的声音,前方那一片蓝得不可思议的海,是我的浴白。”
他以爽朗的语气说出让人想吐槽的话,甚至连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罗语帆疑惑地看著眼前充满活力的俊朗男子,思绪恍惚,无法思考。
然后有一个念头,悄悄地从心头滑过。
他说他叫魏季夏、他说他出生在夏天、他说风就是他的声音……那他、那他是那一个送她魔法贝壳、与她互许下约定的男孩吗?
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劲,他的声音透著担忧。“妳怎麼了?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直视他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与无助。
是他吗?
魏季夏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只是单纯接受来自美女的关注。
在经过了像是一世纪般漫长的沉默相望后,他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太专注、太严肃,让充满魅力、深受女性青睞的他也忍不住唉羞起来。
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喉咙,他略带轻佻地问:“妳是不是对我產生一见钟情的感觉?”
他的话一落下,后脑勺便被重重拍了一下。
“魏季夏,你皮在痒是不是?”
听到那凶巴巴的语调,魏季夏忍不住表叫。“厚!语姐,妳真的很会破坏气氛耶!”
“快去工作!否则你今晚就在外头露营,又或者你想泡在海裡当一整晚的浮尸我也不反对。”
大家都知道魏季夏爱海成痴,半夜深潜或开船到海中央看一整晚的星星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疯狂。
他愣了一下,之后很没种的对春语敞开如阳光般的灿笑。“OK、OK!堡作、工作。”
彷彿担心他会跑掉似的,罗语帆有些无措地喊住他。“喂……”
一种模模糊糊的情怀在胸口蔓延开来,她还有话想问他,她还没确定他是不是当年那个男孩。
魏季夏先是一怔,下一秒咧嘴笑道:“妳先别走,等等我还有话想跟妳说。”
美女突然改变了态度让他受宠若惊,如果时间足够,或许他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两人的互动让春语感到不可思议。
魏季夏不是个滥情的男生,更不像其他“御林军”裡爱四处钓美眉的公子哥,来垦丁的目的百分之百就是度假、玩水。
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產生这麼大的兴趣,她还真的挺讶异的。
至于罗语帆就更不用说了,从她认识罗语帆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外表文文静静的她话不多、个性封闭。
今天见她会主动跟一个陌生男子说话,更是让她无比讶异。
“放心,这些小杂事,他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了。”
发觉春语戏謔的语气,罗语帆有点不自在,忐忑了好久才道:“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他。”
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春语像个爱探八卦的女人,兴致勃勃地贴近她追问:“怎麼?妳对小夏有意思?”
“我对小夏有意思……”反覆咀嚼春语话裡的深意后,罗语帆竟莫名地涨红脸否认。“不!不是、不是妳想的那样。”
瞬也不瞬地注视著她的窘态,春语包容地笑道:“唉呀!是不是我想的那样都没关係,重点是,依妳的年纪的确可以谈恋爱了,再说,小夏是不错的男孩子。”
沉默了好久,罗语帆才小心翼翼地问:“那语姐妳对他……瞭解多少?”
“我对小夏的瞭解啊……”整整沉思了三秒,春语问:“得看妳想知道什麼?星座?家世背景?还是交过几个女朋友?”
依春语的回答,她对魏季夏应该是十分瞭解嘍!
压下紊乱的心思,罗语帆轻咬著唇,因為这一层认知,心裡竟有些忐忑难安。
為了和男孩的约定,她咬牙撑过那一段让她痛不欲生的日子。
每每在午夜梦迴被恶梦惊醒的同时,她曾问过自己,她到底还要等那个男孩多久,她等他的意义到底何在?
如果……他早忘了她,忘了他们的约定,那……她还会有面对未来的勇气吗?
现在她要的答案可能就在眼前,但突然间,她心裡的感觉复杂难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却步、矛盾。
她怕……怕春语的答案会毁了她多年来强逼自己硬撑起的坚强。
“怎麼突然不说话?”
“我……”她颤抖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放心!百无禁忌,什麼都可以问。”春语一边说著,一边打开医药箱,準备帮她受伤的膝盖消毒。
惊觉她热心的举动,罗语帆尷尬地道:“语姐,我自己来就可以。”
“呿!这麼见外做什麼?也偶尔让我服务一下咩!”春语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妳想让帅哥服务?”
罗语帆一怔,粉白的脸浮出红晕。“不、不用啦!”
“这才乖。”春语露出得逞的笑容后接著说:“快点、快点,别吊我胃口,妳想知道小夏什麼事?”
逮到机会可以出卖魏季夏那小子,她可兴奋了。
在春语万分期待的表情催促下,她硬著头皮,迟疑的、缓缓的问:“他十五岁以前是不是住在垦丁?”
没料到她会问这麼冷门的问题,春语马上被问倒。“我记得小夏提过他是在恆春长大,至于是几岁离开的,得问他本人才知道。”
他是在恆春长大!扁是这一点,罗语帆便觉得心臟乱跳一通,胸口紧迫得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误将她的反应当成痛苦,春语好脾气的笑著。“忍著点,不把伤口裡的小石子挑出来,妳漂亮的腿就毁了。”
罗语帆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囁嚅的问道:“那语姐知道他以前住在哪裡吗?”
停下手边的动作,春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帆帆,妳的问题很有创意,语姐真的被妳问倒了。”
脸一热,纤肩耸了两下,她故作不在乎地随口漫应著。“没关係,反正我只是随口问问。”
她知道她的问题很怪,并不是一般人会问的问题。
暗暗看著她奇怪的反应,春语敏锐地问:“帆帆,妳认识他,是不是?”
她一怔,勉强自己露出微笑,避重就轻的说道:“应该说,我对他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是这样吗?”
她耸肩,有些恍惚地牵动著唇瓣喃著。“应该是这样吧……”
春语瞇起眼眸,模不清罗语帆的想法,只是隐约觉得眼前的状况似乎不单纯。
既然不是她所能插手的事,就由著他们自己发展唄!她可没心思管这些小朋友谈恋爱的事。
“既然是这样,妳还是和当事者聊比较好。”帮她做好简单的包扎,春语爽朗地说。
听春语这麼说,她一愕,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语姐,不好意思……”
她不是不说,只是不轻易也不习惯对外人倾吐她的过往,更不知道该怎麼将那段牵扯著陈年往事与混乱不清的过往一一道尽。
“傻瓜,每个人心裡都有不想让人触及的心事,妳不用跟我道歉。”
她的话,让她的心竟意外地温暖了起来。
“谢谢。”
春语的笑带著绝对的纵容。“如果累了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春语拎著医药箱离开。
春语一离开,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带著海味的风轻轻抚过“BULETEMPO”屋簷上悬著的串铃时,奇扣奇扣地发出不规律的音调。
罗语帆躺在藤椅上,抬头凝望著串铃随风摆盪,在海风揉著不知名的淡雅花香中,紧绷的思绪不自觉平缓了许多。
她趁这个空档打电话回店裡交代,再拨给“贝壳先生”说明迟到的原因,这才定下心,享受眼前难得的悠閒。
不知过了多久,当脑中凌乱的思绪又要左右她的同时,脸上突然多了几滴水。
下雨了吗?她回过神,被魏季夏过度贴近的距离吓了一跳。
“你做什麼?”看著他修长的手指将湿透的头髮往后拨,罗语帆原本放鬆的思绪因為他的出现再次紧绷。
“工作结束流了一身汗,索性就到海裡泡泡水。”
经他这麼一说,罗语帆才发现他赤果著上身,精壮的胸膛和宽背都让人一览无遗,古铜色的肌肤因為满身水珠,在阳光下散发著魅惑人的男性气息。
罗语帆感到一阵晕眩,无力地说:“快把衣服穿上。”
俊朗的五官挤成一团,他蹙眉。“很热,不想穿。”
来到这裡,观光客都光著上半身、穿著条泳裤四处趴趴走,他没月兑掉长裤算异类了。
“总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的身材很好,一身结实的肌肉线条十分均匀,却也格外引人遐想。
无奈的是,就算她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材上,眼睛也会不由自主飘到他身上。
虽然她长年在垦丁生活,但她从没试过跟果著上半身的男人说话,这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魏季夏看著她不自在的反应,讶异这时代竟然还有像她这麼纯情的女生。
“在这裡不穿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必应他的,是罗语帆一记受不了的白眼。
他没好气地笑著,却突然发现罗语帆将视线定在他的胸口上。
“怎麼了?”他皱眉。
“那是什麼?”他胸口上有一个白色小印,与他一身古铜色的健朗肤色產生极大的反差。
白色小印的形状是……帆船!
顺著她的视线,魏季夏低头看著自己的胸口,露出了然一笑。“哦,那个呀!是我的项鍊。”
“那是帆船……”她瞬间僵住了,无法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嗯!帆船银鍊。可能是因為长期戴著,所以形成了这个白色小印。”
他喜爱海上运动,长久以来接受著阳光的洗礼,她没提,他或许也没注意到胸前的白色小印。
她不敢置信地问:“所以……你有一条帆船银鍊?”
他点了点头,从牛仔裤的口袋裡掏出鍊子笑道:“是呀!戴很久了,刚下海游泳时鍊子断了,差一点就找不回来了。”
震慑的看著他手中的帆船银鍊,罗语帆久久无法言语。
纯银製成的帆船银鍊是父亲亲手為她设计,再请熟识的银饰师傅量身打造的。
世上不可能再找得到相同的第二条帆船银鍊。
从白色小印的形状看来,罗语帆十分确信,她已经等到她的男孩。
“怎麼?妳也喜欢帆船?”
艰涩地找回声音,她脸色苍白的说:“它……是我的。”
“什麼?”他以為自己听错了。
罗语帆抬起头,深沉的看著他,心痛得只想哭。
他们的约定虽然迟了,但她的等待没有白费,他回来了!
魏季夏看著她异常忧伤的表情,心裡的疑惑却像滚雪球一样,有著愈滚愈大的趋势。
他承认,她很漂亮,身上那股温柔优雅的气质,让他没办法不去看她、没办法不喜欢她。
但这大半天相处下来,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奇怪。
罢开始,她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漠,但不知怎麼的,来到“BULETEMPO”后,她对他像是產生了某种兴趣,急著想知道他的一切。
而现在,她又以一种哀怨无比的眼光看著他。
不知怎地,她哀怨的神情,让他越瞧心裡越觉得不舒服,让他忍不住要捫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对不起她的事。
反覆思索后,魏季夏不解地开口。“我不懂妳的意思。”
从他充满疑惑的表情裡,罗语帆已隐约猜到,他或许已经不记得、甚至忘了他们的约定。
深吸了口气,罗语帆颤抖著粉唇,苦涩地说:“纯银帆船的背后刻著“帆儿”两个字,那条项鍊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微怔,但很快地反应过来。“妳在说什麼?这条项鍊是我从小戴到大……”
望著她等待许久的男孩,罗语帆哑声开口。“你看看就知道了。”
魏季夏蹙拢眉心,以不确定的心情翻过帆船银饰,下一瞬,神情明显一顿——帆儿
愕然地抬起头,望著眼前的女孩,魏季夏的心口像挨了一拳似的,陷入全然不解的状况裡。
“為什麼?”
他只记得这条帆船银饰戴在身上很久了,却完全不知道银饰背后竟刻著一个女子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