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舒服!苞昨儿个“饕餮门”的上等房一样……靠在他的怀里好一会,金喜儿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她傻傻的憨笑两声,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胸膛是这么的温暖。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蔺上翔感觉到“他”在怀里蹭啊蹭的,不知蹭个什么劲,头皮陡然泛麻地说了句。“金公子,请自重。”感觉冷嗓飘入耳底,金喜儿抬眸,却见男子微凛的脸容,清清楚楚映入眸中。
这时她才惊觉,自个儿压根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事儿。
不!不对,她现下做的可是男子装扮,依周边人们诧异的眼光看来,俨然他们已被当成惊世骇俗,喜好“断袖之癖”的人了。
迎向他冷肃的眼神,金喜儿红着脸连忙退开。“不好意思,因为遇上你,我实在是太意外、太开心了!”金喜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尴尬地扬手想抚平他胸口那片被她蹭皱的衣料。
蔺上翔看着“他”欺近的动作,敬谢不敏地往后退了一步,敛下眉道:“我们到一旁说话。”他可不想成为镇民看好戏的对象。
一达到目的,金喜儿有些兴奋过了头,乐得用力颔首道:“好!”蔺上翔挑眉,因为“他”脸上双颊生晕的模样而神情一沉。“金喜,你可以表现得再娘儿们一点。”“啥儿?!”心陡地一颤,金喜儿没来由地心虚了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说她像姑娘家了耶!现下由他的口中听来,她该开心吗?
不、不、不!不对!她一向对自个儿女扮男装的功力很得意,现下被他这么一说,她应该生气才是。
“喂!你怎么可以公然侮辱我?”红唇不悦地抿起,她一脸不服气地瞪着他。
瞧“他”气呼呼的模样,蔺上翔微扯嘴角,瞥了她一眼,带开话题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会来这里?”金喜儿的注意力随着他的话题自然转移,乖乖回答:“我今年满十八,我阿爹说,男孩子一满十八岁,就要出来外头见见世面。”后头那一句,显然有假冒父亲名义之嫌,不过却是她的心里话。
蔺上翔回想起当日他攀墙而出的情形与对话,心里已大致有了谱。
他想,金喜应该是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哥儿,虽不知是什么情况让他离家出走,但他并不打算过问。
“你满十八岁了吗?”瞧“他”率直傻气的模样,蔺上翔俊眉微拧,疑惑地问道。
都十八岁了,怎么还是这么小蚌头?
顿时,他不由得为金喜感到惋惜,亏“他”长得这般秀气,若是身为女儿身,应当十分清丽可人才是。
靶觉到他语气里的轻蔑,她脸色丕变,不容他人小觑地挺胸,咦!不对,这状况下不能挺胸。
察觉到她状似耸肩挺胸的异样,他挑眉询问:“怎么?抽筋了?”唉!金喜儿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他这个“未来恩人”的嘴巴坏透了,怎么尽挑些让她听了不舒服的话讲呢!
她宽宏大量地原谅他的失言,反问了一句。“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办事。”蔺上翔简扼地开口,往前迈进的脚步徐缓而沉稳。
“喔。”金喜儿轻应了一声,思绪专注在该怎么切入正题之上。
没想到她的思绪还在浑沌之际,蔺上翔却霍地顿住脚步,淡淡抛了句话。“既然有缘巧遇,一同喝茶?”他这一个动作,险些让恍神的金喜儿又撞进他怀里。
所幸金喜儿早一步回过神来,她小脸通红,紧张地退了一步,朝他乾笑两声。
见她还是傻笑的模样,蔺上翔朗眉挑起,疑惑地问:“你——”话未尽,金喜儿眨着闪亮的眸子,朗声应道:“要!我要喝!我好渴。”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岂有拒绝的道理?
唇角微牵,蔺上翔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这个金喜古怪了些,但至少他们是同乡,又有过几面之缘,下江南前他倒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曾用过他的腰牌。
发现他瞅着自个儿,金喜儿心虚地转了转眸道:“你你你……做什么这样瞅着我?我是真的渴呀!”在他看似温和,实则锐不可当的黑眸凝视下,金喜儿朗朗的语调莫名的……趋向低嚅。
偏他又一声不吭,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金喜儿自然而然冲着他咧嘴,兀自又傻笑了起来……一进茶楼,蔺上翔便见到秦卫枫已点了壶碧螺春、备了几样茶点,在二楼可眺望大街的位子候着。
“爷!”秦卫枫谨慎地打量着主子身旁的玉面公子。
撩袍入座,蔺上翔温淡开口。“你也坐下来喝茶吧!”这茶楼瞧来虽朴素,但木桌、长椅、陶壶,在古朴中竟别有一番风味。
“属下不渴,但……有话同爷说。”秦卫枫灼灼虎目依旧盯着金喜儿,语气有丝紧绷。
不知怎地,金喜儿心里打了个突,蓦然升起一股不安。
蔺上翔慢条斯理地斟了三杯茶。“说吧!这小鲍子……算旧识。”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他看人的眼光向来准确,依他这几次观察下来,这金喜没什么危险性,只是有些粗线条、带着几分侠气的富家子弟。
瞧见秦卫枫挣扎犹豫的表情,金喜儿只能尴尬的埋头喝茶。
“属下方才打探到,昨儿个有个小子拿着爷的腰牌,仗着爷的名义,在此白吃白喝——”秦卫枫压低着嗓说道。
倏地,金喜儿刚入口的茶水因为他的话而哽在喉头,猛地一呛,心虚得差点将茶给喷了出来。
“吓?!咳咳咳咳咳咳……”蔺上翔挑眉打量着金喜的反应,被“他”不打自招的行为给逗得扬了扬唇。
“是你?”秦卫枫也不是省油的灯,瞧着玉面公子的反应,激动地将脚跺上“他”所坐的长凳上,凶神恶煞地冷声问道。
懊不容易顺过气,金喜儿不由得僵住,脸色由红转白慌张地摆手。“不、不不不,不是我,啊!不对,是、是,是我没错,只是……那个,是他们见了腰牌,求我赏脸……”瞧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蔺上翔优雅地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道:“秦,你吓到他了。”“爷!这不知死活的小夥子拿着您的腰牌四处招摇撞骗。”正义凛然的秦卫枫厉声斥喝,一副要将金喜儿撕吞入月复的模样。
金喜儿咽了口口水,连忙澄清道:“我没有拿着腰牌四处招摇撞骗,没有、绝对没有!”呜……她是无辜的。
这汝云镇的镇民好坏,明明是他们硬要她收下他们的好意,怎么又反过来把她说成恶霸了。
无视两人间波涛暗涌的情景,蔺上翔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腰牌是我给金兄弟的。”“对对对,是他硬塞给我的。”金喜儿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挨到蔺上翔身旁寻求庇护。
“啥?!”秦卫枫听得一头雾水,看看主子再看看玉面公子,蓦然惊觉,有些事,似乎不是他该插手过问的。
眉眼轻敛,蔺上翔状似不经意地问:“金兄弟遇上困难了?”想来“他”还不笨,懂得在最危急的时候亮出他的腰牌。
“呃……嗯……”她支吾其词,心想该怎么掩过这丢脸的事儿。
“秦,你若不渴就到外头大街逛逛吧!我们就在这儿喝茶,你逛完再回来与我们会合。”秦卫枫犹豫了许久,迟迟不肯离开。
“这是命令。”他微笑,优雅淡然的语气中却隐含着威严。
待秦卫枫离开后,蔺上翔声音持平地开口。“说吧!”蘑菇了半刻,在蔺上翔冷峻眸光的“关爱”催促下,她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迅速咕哝道:“我把银子花光了。”“什么?咕咕嘟嘟的?”蔺上翔怔了怔,完全听不懂她含在嘴里的话。
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懂,或是存心捉弄她,金喜儿瞪了他一眼,一鼓作气道:“我把银子花光了。”蔺上翔先是一愣,下一瞬便笑了出来。
他霍然发现,这个金喜挺有喜感的,行为举止实在宝得逗趣。
她板起脸,认命地摆摆手。“算了,你要笑便尽避笑、大声笑吧!否则得了内伤可别怪我。”没想到静候了半晌,金喜儿耳底没落入他的爆笑,反而听着他以平静的语气,不愠不火地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去吗?”他的反应让金喜儿颇为讶异,她原以为他会毫不给面子地好好耻笑她一番……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气定神闲。
难道身为当朝宰相,真的得有暧暧内含光、高深莫测、光芒内敛的气度吗?
金喜儿懊恼地拧起眉,心想,待他们再熟一些,她得同他仔细的问清楚才是。
主意一定,她直勾勾的看着他道:“我不回去!”“怎么?还没玩够?”蔺上翔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眉宇间不羁的英气,满是兴味地问。
金喜儿黑溜溜的眸子随着思绪转着。“当然!我的脚可都还没跨出豫州哩!”“嗯!”蔺上翔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卑题逐渐切入,金喜儿鼓起勇气唤道:“相爷。”隐约嗅到一股巴结意图,蔺上翔不动声色地提醒。“在外头别这么唤我。”“为什么?”“我有要事在身,身分能不张扬就不张扬。”他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经他这么一说,金喜儿才发现,他英俊秀雅的脸上染有舟车劳顿的风霜之色。
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儿办事呢?脑袋瓜拚命转着,她很配合地以着极轻、极轻的语气问:“相爷要去哪办事?会马上回汴京吗?”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我不想回汴京!”眼眸陡亮,她改变主意了。
若蔺上翔准备到别的地方办事,或许、或许她可以跟着他,四处走走。
不但吃香喝辣,安全无虞,她左思右想、前思后虑,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主意。
“我可以借你银子。”她哀怨地说:“我不要跟你借银子,我不知节制,花钱像喝水,哗啦、哗啦,一下子就花完了,说不准……说不准没命回到汴京。”那一瞬,蔺上翔总算明白“他”打着什么鬼主意。“你不准跟着我。”“为什么?”她不解地闷声问道。
瞧“他”的神情,活像是他抛弃“他”似的,蔺上翔苦笑。“我是去办事,不是去玩。”金喜儿丧气地抿着唇,噤了声。
蔺上翔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的无理取闹,神色自若地喝着茶。
沉默了半晌,金喜儿转了转黑溜溜的眸子咧嘴一笑。“相爷,你说往后若有需要,我凭此腰牌便可得到帮助的,是吧!”淡然的神情敛去,蔺上翔戒慎地道:“你威胁我?”“小喜只是请求“翔爷”帮助,怎么敢威胁翔——爷呢?”她带着万分虔诚的语气,刻意地加重、拉长“翔”音。
卑一落下,金喜儿立刻感觉到身旁起了些微骚动。
因为昨儿个她持着蔺纹腰牌住进“饕餮门”的上等房,这消息很快地便在这小城镇掀起了一股“相爷”热。
大家讨论的全是当朝宰相蔺上翔,有没有可能莅临小城镇。
他们一介平民百姓是不是有机会一睹宰相风采。
这时,一旁喝茶的客人因为分不清自个儿究竟是听到“翔爷”或是“相爷”,而都顿了顿。
靶到空气里隐约有股不安的气氛,蔺上翔犀锐的冷眸直直地落在“他”脸上。“你想怎么样?”“我只是跟着你去办事,到达目的地后,你去办你的事,我绝不干涉你。”蔺上翔一挑眉,为金喜不知轻重的行为感到讶异及……有趣。
依他的身分,很多人想黏着他不放,想与他攀点关系,藉以巩固个人在朝中的地位。
但金喜不同,显然的,“他”努力巴着他的原因只是为了——玩!
“相信我,跟着我绝对不如你想像的那么有趣。”他蹙眉看着她,冷声提醒。
她不以为然地扬唇。“我觉得有趣就好了。”他一语不发地瞅着她,半晌才道:“难道你不怕我治你的罪?威胁、恫吓、恐吓?随便一项罪名便足以让你一辈子待在牢里数蝨子。”金喜儿不遑多让地拿出他的蔺纹腰牌仔细端详后,黯然长叹。“唉,真没想到当今相爷是个言而——”不待“他”将话说尽,惹人非议,蔺上翔破天荒地做了让步。“你赢了。”若任金喜再这么戏耍身旁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人,他怕“他”等会儿会出不了茶楼。
金喜儿不可置信地眨着灵动的黑眸,小心翼翼地确认。“你……真的愿意带我去?”“你刚刚威胁我了,不是吗?”他抬眸,说得漫不经心。
灿笑瞬间笼罩全脸,金喜儿爽朗地道:“哈哈哈!大哥说那是什么话,小弟同你相谈甚欢,可是把你当大哥一样尊崇呢!”蔺上翔瞥了“他”一眼,心里真是感到矛盾极了。
他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不理智?瞧金喜那比姑娘家还要雪白的肌肤、水女敕的双唇,以及一双灵动的大眼,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当男的。
偏偏金喜的行为举止大剌剌,若真有姑娘家像“他”这样,那姑娘的爹铁定要懊恼地痛哭流涕吧!
“兄弟?”瞬间,蔺上翔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错觉,若朝中多几个像金喜这样的无赖,他铁定是被击得无招架之力吧!
她充满期待地继续问道:“你要上哪去?”“江南。”“江南!你说你要去江南?”圆眸陡亮,她几乎不敢相信自个儿的好运。
脸上浮现一抹淡笑,蔺上翔没好气地问:“有须要这么激动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去江南!”她欢呼一声后,激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翔”爷,你这名儿取得好,翔音似相,若小弟一个口齿不清,定是要让人误会了;不过小弟想,大哥铁定与咱们的英明神武的相爷一样,威武又聪明。”啐!一确认“他”的发音后,一行人皆发出失落的暗嘘声。
金喜儿吐了吐舌,真怕等会儿有人候在门边准备扁她一顿。
靶觉到“他”柔软的手心,蔺上翔向来沉寂的心忽然起了一阵波澜,漾出圈圈涟漪。
他怔然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反应。
“先说好,一到江南我会先借你一笔银子,你爱上哪玩就上哪玩,我的事你半点都不能干涉。”“这当然,翔大哥说的话,小弟不敢不从。”金喜儿厚着脸皮攀关系,心想往后若真要同他交换条件,至少还有兄弟情谊当挡箭牌。
蔺上翔盯着她,不解地问:“咱们几时成兄弟了?”金喜儿闻言,急忙朝他凑过自己的小脸。“难道你不觉得咱们特别有缘吗?”“的确。”这点不可否认,他颔了颔首,下意识想撇开脸,却霍地惊觉,这个粗线条的金喜似乎很能扰乱他的思绪。
彬许是因为……“他”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以致扰乱了他的思绪?
清了清喉,蔺上翔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家里是不是很多姐妹?”她睨了他一眼,忐忑地问:“什么意思?”眸底闪过一丝淡然的笑意,他酌量了好半晌才道:“你要多练练男子气概,要不这么雅秀的长相,很容易便会让人误会。”心陡地一促,金喜儿双颊蓦地泛红,困惑地问:“男子气概怎么练?我……现在的男人气概还不够吗?”看着她惊愕的表情,他淡然一笑。“或许你可以同秦多亲近、亲近。”想起方才那位冷着脸、身材魁梧的男子,金喜儿吓得跳了起来。“我不要!”金喜儿的尖叫声才落下,提着热茶水的夥计正巧从她身旁经过,不经意一撞,她未站稳的身子霍地往前倒去。
“小心!”蔺上翔见状,紧急上前扶住“他”。
于是,在阴错阳差的巧合下,她往前倒、他向前倾——两人的唇就这么不经意地轻贴、碰触。
电光石火间的碰触,她骇得瞪大了眼,而他则眼神怪异地瞅着她,霎时间,他们惊醒、退开,用力抹去对方残留在唇上的气息,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