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无云,本该是让人舒心的好天气,却让一声声娇叱给破坏殆尽。
“放开我!放开我!”
轩辕大老远的,就听到那娇女敕却凶巴巴的怒斥,他循声望去,冷毅的唇角扬起一抹淡不可辨的笑。
只见一队侍卫“护送”着他欲接手的人前来,很显然,侍卫们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那个“护送”之人。
若他没看错,他可以确定那些架着她的侍卫,个个都发散脸红、狼狈至极,没有衣服遮蔽之处,皆有一道道血痕,像是刚才与什么野兽搏斗后的惨况。
不难看出这由冷宫接出来的公主“活力十足”,莫怪乎皇上要差人快马加鞭,提早知会他前来。
“轩、轩辕师傅。”忙着架住泼辣难驯的娇娇公主,侍卫长分神向轩辕恭敬地一揖,气息依旧不定。
他颔首,神情肃穆又沉稳地开口:“放开公主吧!”
几个月前,年岁渐长的父亲卸下将军一职,转任“习艺苑”的武师傅,教导皇室子弟骑射武艺,不料却从马上跌落伤了腿。
由于弘定皇帝极重视皇室子弟的教育,因此出任武师傅一职,皆以卸任将军为主,迫不得已之下,轩辕只有领命离开通北军营。
所幸现今天下太平,四海皆臣服天阙,边疆无战事,他才能够暂代父亲武师傅一职。
一来到“习艺苑”,人们皆唤他轩辕师傅,而不是轩辕将军。
近日又因为眼前这个刚由冷宫接出的公主,他多了个看管、监督她的任务。
“那卑职就把公主交给轩辕师傅了。”侍卫们急忙将烫手山芋推至轩辕眼前。
要说娇娇女公主是个大麻烦,这轩辕大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放眼现役将军,就属轩辕最严谨冷漠,那张无情无绪的冷脸让人瞧着,就不由得胆战心惊,更别想由他脸上的表情,端倪出他心里的想法。
对讳莫如深的他,众人又敬又惧,无不抱着能离多远就多远的心态。
突然被推到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面前,卫绮瑕正想回头去训叱那些没礼貌的侍卫,却浑然未觉自己正朝着那名男子撞去。
“公主请小心。”看那忙着瞪人的娇人儿,突然无预警地朝他撞来,轩辕赶紧出声提醒。
瞧她那蜜色的脸是那么样的柔女敕,若真撞上他身上的铁甲,说不准要见血。
轩辕不假思索出声提醒之余,同时扬掌抵贴在自己胸前的铁甲上,为她做好撞上之后的防护。
卫绮瑕燃着怒意的艳眸,仍忙着瞪那群无礼的侍卫,却突然听到一个沉稳好听的嗓音,正想侧过脸,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抵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既温热又厚粗。
她轻拧眉,不确定地蹭了几下,没想到却被那粗砺磨得她细女敕的脸发疼。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正准备抬头一探究竟,一抹不经意的抽气声就落入耳底,紧接着那奇怪的东西猛地抽离。
没料到她会蹭他的手掌,轩辕似被火烫着,连忙缩回手。
仅仅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姑娘家那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肤触,让轩辕不由得一惊,深怕自己布满粗茧的手,会刮伤她那娇女敕的肌肤。
思及此,他懊恼地沉眉抿唇,下颚绷得极紧。
“你是谁?”柔嗓带着十足强悍的气势。
强自压抑下内心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恭敬地抱拳一揖。“末将轩辕,参见公主。”
卫绮瑕那眼波流动似猫眸的眼角微微上扬,让她平添一股艳媚,黛眉如柳、朱唇嫣红,那张瓜子脸简直美得勾人心魂。
轩辕……卫绮瑕在心里暗忖着。
这名字并不陌生,她常在静澜山苑里,听到宫女们谈过这一号人物。
听说他爹是战功彪炳的“镇煞大将军”,因为屡建战功,是弘定皇帝相当器重的朝臣。最近几年他才承袭父亲的将军军衔,却亦是个不可多得的护国良才。
每每谈起昂然威武的轩辕,宫女们就难掩语气间的爱慕,个个都冀望着有天能亲眼见到这号风云人物。
曾经她也揣想过这样意气风发、英伟不凡的男子会是怎生的模样。
但不知怎么的,今日见着他,卫绮瑕心里没半点兴奋,反而对他这般威赫出色的家世背景,心里多了些说不出的恼意。
在这里,不管人、事、物,在在都与她格格不入。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思及此,卫绮瑕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就欲旋身离去。
见她旋身往另一边走,轩辕开口道:“公主您走错方向了,您的寝房在另一边。”
“本公主要闪了,识时务的就别挡我!”漠视他的提点,她呛辣辣的回应。
这些人实在很可恶,表面上恭敬的公主长、公主短,私底下却没一个人尊重她的想法,硬是把她由静澜山苑押来此处。
现在既然少了那队让她耗去大半体力的侍卫,她恨不得立刻离开!
闻言,他挑眉,扬臂挡住她的去路。“请公主回房。”
哪管他允不允,她抿着唇,艳眸染怒。“让开!”
“请公主回房。”
他早听闻这个让弘定皇帝头痛的人儿有多么艳美呛辣,如今正面交锋,他确实感受到她泼辣不驯的性子,着实与其它皇子和公主有多不同。
听他波澜不兴的沉嗓一再重复着,卫绮瑕心里恼到极点,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居然得被人约束到这种地步。
“让开!”
他不动如山,这回甚至连开口回话的念头都没有,高大伟岸的身影就这么杵在她面前。
看着他面无表情、目光沉峻,又像块大石头挡在眼前,她气得直跳脚。“本公主要你让开,你聋了是不是?”
轩辕不说话,只是站得挺直地挡在她眼前,沉凝的脸色充满肃杀之气。
瞧他那模样,卫绮瑕有种错觉,彷佛她再敢造次,他就会一拳把她打飞进寝房里,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自己竟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让卫绮瑕仰高下颚、挺起胸膛,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丁点畏惧神色。
“没聋,就别挡着本公主的路。”她气呼呼的伸手推他,没想到掌下宽厚的胸膛,犹如铜墙铁壁般,自己居然撼动不了他半分。
不信邪地再推了两下,她赫然惊觉两人体型的悬殊差异。
他高大威武,娇小如她才到他的肩头,他绝对有可能实现她脑中夸张的想象——个不高兴,就直接把她打飞出去。
轩辕无视于她虚张声势的模样,他不带情绪地淡道:“公主还是早些回寝房歇息比较好。”
“我、我偏不。”她张牙舞爪的气势弱了些,连理直气壮的语气也稍稍迟疑。
炯目定定凝着眼前那张绝艳蜜颜,轩辕抱拳一揖。“如果公主不配合,那末将也只有得罪了。”
不消多想,她也知道这“得罪”二字是什么意义,她已经受够让人强押着,任人摆布的感觉。“你敢?”
他挑眉,欲笑不笑的狠戾模样,让人不由得打从脚底寒至心头。
看着他,她心里暗暗打了个哆嗦,绝对相信他光凭那张恶人脸,就能让敌人、恶匪吓得屁滚尿流……甚至包括她自己……
惊觉心头冒出的真心话,她用力甩头想彻底甩开心底那个不争气的想法,打算低身、快步由他身侧绕过。
岂料轩辕眼捷手快,分毫不差的稳稳勾住那准备开溜的纤影。
他强健的臂密密贴着腰月复,让卫绮瑕猛地惊颤。
他勃发纠结的肌肉是煨了火吗?明明还隔着腰间绑带,但他臂上烫人的体温却直直穿透她腰间的肌肤,煨得她整个人跟着发烫起来。
为了掩饰心头诡谲的感觉,卫绮瑕立刻娇声怒斥他,慌得手脚并用,硬是要逼他松手。“你……大胆!快放开本公主!”
她手指尖长,招呼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若不是身形不及他,这攻势绝对会蔓延至颜颈,把他的脸也给抓花。
这下轩辕才深刻的体会到,护送她至此的侍卫有多辛苦。
“公主能保证不为难末将吗?”他皱了皱眉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理会被他制住的小母虎是如何发威。
见他微颤眉,满是肃杀之气的凌厉目光,令她心口一颤,语气居然不争气地软了几分。“你不为难本公主,本公主就不为难你。”
“办不到。”
一丝不茍的沉稳语调飘入耳底,她气得浑身发颤。“你——”
“公主累了,需要休息。”
他看得出来她很累,那张娇艳容颜上有着不容错辨的疲惫,撇开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她还得忙着对抗身边的人,甚至企图逃跑,这一路下来她一定累坏了。
思绪一定,轩辕单臂一个使劲,直接把她当成麻布袋,扛上肩头。
“末将得罪了。”
“本公主不——啊——”完全没料到会被如此对待,卫绮瑕吓得惊呼出声。
见鬼的他,居然把她当麻布袋扛?!
莫名的,轩辕心里漫起一丝歉疚,就算她是冷宫妃嫔生下的孩子,也仍是千金之躯,他似乎不该这么对她!
“放我下来!你这仗着自己高大威武,就欺负人的混帐东西,有种你就放本公主下来!”
脑后传来她怒气冲冲的愤然娇叱,眼前她修长的双腿踢甩得更使劲,让轩辕脑中小小的愧疚,顿时被理智强压过。
半定皇帝说对了,这头小蛮兽确实不容小觑。
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响应她情绪性的嚷嚷,他决定加快脚步送她回寝房,再派人严加看管。“公主请放心,末将送公主进寝房后,自然会放公主下来。”
靶觉他沉稳却快速的脚步正朝着寝房的方向前进,卫绮瑕突感不适,抡起拳有气无力地搥打着他的背。
“放我下来!我……我不舒服!”他的宽肩顶着她的胃,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像有人拿着大石块,一下一下击着她的胃袋,让她相当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快吐了。
以为她又在使诡计,轩辕充耳不闻,完全不做半点反应,脚步沉稳地持续往前,任她在他耳边叫嚣。
“恶人,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玉额沁出冷汗,卫绮瑕紧蹙柳眉,咬牙切齿地恨道。
“末将只是领命办事,请公主见谅。”他耳力极佳,听到她忿恨的语调,沉然出声辩解。
轩辕平板不带情绪的语气,激得卫绮瑕怒不可遏,她强忍着恶心,像只大虫在他肩上拚命蠕动叫嚣着。
“你这混蛋、王八蛋,再不放我下来,本公主就跟你没完没了!”
那咒骂他的女敕嗓,狠狠撞入他的耳膜,再直直撞入心头。轩辕皱了皱眉头,猛地顿住脚。
没料到他会突然顿住脚,卫绮瑕的肚月复被他硬得像石头的肩一顶,让她再也隐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可惜,满月复酸水没能全吐在他身上。
惊觉身后异样,他放下她,转头却瞥见那一地酸水,脸色陡然一凛,抱拳单膝跪地道:“请公主息怒。”
他万年不变的语气,惹得她心里怒火更炽。
“息你的大头鬼!”她气呼呼扬袖,抹去嘴角酸水,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轩辕也似乎完全不期望她会有多高雅的谈吐,他浑然不在意她的粗言粗语,面不改色道:“若公主真责怪末将,请公主降罪。”
“降罪、降罪!那本公主叫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吗?”被他扛得眼昏腿软,卫绮瑕虚弱得站不住脚,哪还有命治他罪,偏偏那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
轩辕瞇起厉眸扫向她,不敢相信她的嘴居然这么坏。
被他那冷肃的眼神一扫,卫绮瑕头一次兴起想咬掉舌头的冲动。
当这个念头突然掠过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想,她说到底也是个公主,他一个小小的武将敢对她怎么样?
卫绮瑕安慰自己,勉强挽回被他厉眸吓去大半的气势,骄傲的仰高下颚,正准备板起公主的架子训他一顿时,他铿锵有力的语句突然落入耳底。
“那是愚忠。”轩辕答得认真,两道斜飞入鬓的浓眉紧拧,薄唇抿成直线,又是一副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的严肃神情。
定眸觑着他那模样,卫绮瑕突然觉得眼前这张充满男子气慨的脸,严肃刚正又轮廓深邃,若能够不生气,应当十分好看才是。
莫名的,她怔怔打量着他入了神,浑然不觉自己已晕晃晃地站不住脚。
察觉她的异状,轩辕拧眉沉声问:“公主还好吧?”
猜不透他为何拧眉,卫绮瑕尚不及回答,只觉眼前一黑,所有感官晃呀晃地转入幽恍之中。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他沉冷的嗓音,挟进一丝着急,然后自己好像跌进一个宽大温柔的怀抱当中。
难得,他居然没放任她就这么晕厥倒地,这证明那死板严肃的冷面家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人味儿。在完全陷入昏沉前,卫绮瑕幽幽地想着。
如果可以,卫绮瑕宁愿自己永远都别醒。
耳边充斥着喁喁细语,她偷偷睁开眼朝着声音来源瞥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立在屋外,和一个背着医箱的大夫不知在说什么。
卫绮瑕放心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只见规格方正的厢房里,十分简单朴素,完全不见半个伺候的宫女。
也好,这省事多了。
她掀开被子,悄无声息的溜下榻穿鞋,正想溜出去时,不知在何时送走大夫的男子却突地瞥向她。
远远对上他冷锐的眸光,让卫绮瑕狠狠倒抽了口气,来不及月兑鞋便飞快地重新钻回被窝,合上眼假寐,企图掩饰她想偷溜的行为。
早将她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的轩辕,慢条斯理地问:“公主想上哪去?”
她一僵,蜜颜掠过一抹被看破的窘态。
“关你什么事。”语落,她赌气地把不小心漏馅的脚缩进被子里,背对他。
这男人真是坦白过头了,居然半分面子也不卖她,硬是要让她难堪。
瞧她像是要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夸张反应,轩辕突然发现,这个娇娇女似乎有些怕他,一意识到这点,他不觉有些莞尔。
她那副模样,还真像极了那一感觉到危险,便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半点都不允别人窥探。
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卫绮瑕气呼呼的掀被坐起,充满警戒地瞪着轩辕。“本公主都要歇息了,你非得碍在那边当门神吗?”
“末将还有话想对公主说。”
在军中不比在宫里,再加上皇上特许,他可以不避男女之嫌,就近看管她。
必要时,他甚至可以自由进出公主寝房,以防她作乱。
“本公主累了,不想听。”
“末将知道公主不想听,但还是得说。”
闻言,她恼得娇声嚷嚷。“我跟你是有仇吗?你一定得惹我生气是不是?”
“末将不敢。”
“你敢!你怎么会不敢?”光是听他一板一眼的沉嗓,就有办法把她气得直跳脚了,他还敢说他不敢。
瞧她那激动的模样,他不温不火地开口——
“皇上下了旨令,命卑职随时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请公主安心的留下来,课余还可以和其它兄弟姐妹亲近亲近。另外,请公主记得要修剪指甲,多那片指甲对公主没好处,习武骑马用不上,甚至还会让公主受伤。而旁人更不用害怕公主会因为生气,把指甲当利器。”
卫绮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上波澜不兴的神情,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总而言之,他前半段话的意思就是要她打消逃跑的主意,后半段话的意思是为了防她用指甲攻击人,而要她修剪指甲?
蓦地,一股火气直窜脑门,她气得拿东西扔他。
“你出去,本公主不想见你。”
轩辕根本不知道这个娇蛮公主又在生什么气,他只能身手敏捷地接过她丢来的枕头、被单……嗯,还有她原本穿在脚上的小鞋,也成了攻击他的武器。
当他意识到自己抓着她小小的鞋时,轩辕不觉一愣,单脚自有意识的瞬即屈跪于地,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她小小的鞋。
看着他大大的手抓着自己的鞋,竟像是以他的大手包握住她蜜色玉足的煽情,冷不防的,那情景暧昧得让她心发慌。
片刻后,她淡蜜色的娇颜染上两抹红霞。
她气昏头了,抓到什么丢什么,但一张床榻能摆多少东西让她丢呢?
随手月兑掉鞋,就朝着他掷去,等到她丢完心里爽快了,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还我!”她又羞又怒,满脸通红地朝他伸手要鞋。
轩辕定定凝视着卫绮瑕明明羞得红透脸,却硬要装凶悍的模样,顿时觉得有趣。就算她再怎么娇蛮任性,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根本禁不起人逗。
虽然方才只是直觉的抓住她的鞋,但他还是觉得大大不妥。
深吸口气,轩辕暗暗抑下浮动的思绪,将鞋递还给她后,随即站起身,往后大退一步才开口:“请公主早点休息。”
她冷哼了声,转身背对他,压根就不想理睬他。
真不敢相信,她的父皇居然会允个男人自由出入她的寝房?
彬许这是皇帝对他的器重与信任,却是对她的侮辱。
卫绮瑕愈想愈恼,心里暗暗思忖着,她一定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