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客栈厢房被烛火映得一片通明。
在大夫及小二离开后,仅剩她与赵五爷在房里,房中除了他略重的吐息声,再无其它声响。
姚素莹坐在离榻最近的椅上,定定凝视着他连睡着也紧揪着的眉头,无法移开视线。
她与赵五爷非亲非故,按理说来,孤男寡女是不该共处一室的,但她却无法不管他。
他是为了替她捡玛瑙石才跳下湖,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再者,方才大夫也说了,他肩上的伤虽然是普通剑伤,没什么大碍,但许是因为带伤潜入湖里,受了寒气才会晕倒。再加上他的shen体过度疲惫,是需要多花些时日静养。
他会变成这样,她多多少少得负点责任,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受剑伤?
姚素莹看着沉睡的男子,对他充满了好奇。
突然,一声粗嘎不堪的声嗓响起。
“妳……姚姑娘?”
匆匆回过神,迎向他疲倦的眼神,姚素莹放软声嗓问:“你醒了?想喝水或吃点东西吗?”
靶觉她待他的温柔,赵罄一时间居然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是出自想象,又或者真实存在着。
他疲惫地抹了抹脸,把她的温柔当成是梦,径自又合上眼。
瞧他虚弱的模样,姚素莹喃着。“怪了,难道发烧了吗?”
靶觉她一双柔软的小手贴上宽额,接着耳底落入她透着浓浓担心的低喃,他睁开眼,一把抓住那双手。
突然被抓住手,姚素莹心一颤。“你、你做什么?”
“妳不是梦……”
她拧起眉,被他恍惚的言语给弄胡涂了。“你、你胡说什么?”
赵罄虚弱地扬起唇,无力地笑了笑。“我以为妳是梦,否则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待我这么温柔?”
惊讶地看着他依旧憔悴的脸色,姚素莹脸一热,白皙的脸庞浮现淡淡红晕。
“若不是五爷的手总不安分,我犯得着对你板着一张脸吗?”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虚弱,怎么还是有办法用一句话就把她给惹恼呢?
“看在我这般狼狈的分上,姚姑娘就允许我不安分一会儿吧!”舍不得放开手中的小手,他悠悠开口。
她的手虽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细致,但却柔软得让他爱不释手。
姚素莹毫不留情地抽回手,无情地道:“你这个人纵不得,喂你喝完药,我就得走了。”
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愈想避开他,却与他牵扯愈深。
“妳……要走了?”他有气无力地开口,看向她的眼神,透露着难掩的失落。
看着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姚素莹只觉心一颤,心中涌出不忍。
每每瞧他露出那样清寂落寞的神情,她的心便无端发软,有种想顺从他的话的冲动。
见她拧着眉,不知想什么,赵罄开口唤了唤。“姚姑娘……”
“别说了,能为你做到这地步,我算是仁至义尽了。”避开他落寞的神情,她不自在地转过身子倒药。
赵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纤雅的身影,不难发现,她实际上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善心姑娘。
从认识以来,她对他的态度始终冷冷清清,更称不上和善,但知道他有难,她还是留下来照顾他。
这样的她,让他兴起了想深入了解她的冲动。
见他直勾勾瞅着自己,姚素莹冷声开口:“起来把药喝了。”
“妳要喂我吗?”
她不敢置信地怒嗔了他一眼。“赵五爷,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赵罄自讨没趣地扬了扬唇,吃力地起身接过药碗,将药一口饮尽。
盯着他喝完药,姚素莹淡淡地说:“喝完药,你可以继续躺回去歇着,我得走了。”
“妳要走了?”
“要不呢?”她觉得他这话问得好笑。
两人非亲非故,她留下才奇怪。
闻言,他扯动唇角,露出了一抹悲凉的苦笑。“我以为妳会多陪我一会儿。”
也许是身子不舒服,让他强抑在心底的落寞窜出了心头,左右他的情绪。
这时候,他真的不想一个人。
瞧他一副落寞的可怜样,姚素莹恼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虽然总被眼前的男子气得直跳脚,但她却无法硬下心肠不管他。
看透她的心软,吃定她不会甩都不甩他的转身离去,他厚着脸皮央求。“妳就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若无聊,咱们可以再谈谈合作的可能。”
“你居然还有精神和我谈合作?”她冷哼了声,表情十分不以为然。
“说来也奇怪,只要见着妳,我的精神便好了起来。”
若不是他的脸色太苍白,她绝对会以为他是扮可怜博取同情。
“我都说了,不接你的生意。”她冷声应,不把他轻率的言语当一回事。
“我知道。不过姑娘应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会忘了,为了那一袋玛瑙石,我做了多大的牺牲。”
这男人不止得寸进尺,还很懂得顺着竿儿往上爬。
若真要细究起来,那一袋玛瑙石会掉进湖里,还不都是他害的?
她不得不佩服他曲解事实的功力。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她瞇起美眸,冷声问。
“别说威胁这么难听,其实妳帮我烧瓷,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我想不透,妳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他纳闷地扬了扬苍白的唇。
“你就是那一害。”也不怕他发火,她答得很坦白。
她坦白的回答,让他忍不住失笑出声。
彬许这就是他喜欢逗她的原因。
遇上不利自己的状况,她会予以反击,反应很有趣,不似一般大家闺秀柔柔顺顺的。
不过几次交手下来,赵罄发现,姚素莹似乎非常不喜欢他以吊儿郎当的态度来谈生意。
若再这么拖下去,决计是赶不上爹亲的生辰。
扳量了利害关系,他敛下轻率,紧抿着苍白的唇,正色道:“我真的很需要姑娘的帮忙,这也是我来汝州的目的。”
见他也有正经八百的一面,姚素莹淡讽问:“原来五爷在我面前,一直都在装疯卖傻吗?”
“若能达到目的,轻轻松松的就好,何必拘谨呢?”他答得理所当然。
实在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她没好气道:“如果五爷早拿出诚意,不就好了。”
他一愕。“那妳的意思是……愿意接我的生意了吗?”
“我的确打算用那一袋玛瑙石来烧新瓷,但不一定能成功。”她语带保留。
“我等妳,只要妳研烧成功,就把第一批新瓷卖给我。这段期间妳需要什么尽避开口,我会尽我所能帮妳。”
相较于他先前狂妄自负的态度,这时的他语气虽强势,可态度讨喜多了。但相对的,姚素莹不由得想,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几面?
看似轻浮、狂傲的公子爷儿,也有沉稳笃定的一面。还有,那不时流露出的落寞又是为何?
见她又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赵罄开口又问:“姚姑娘,妳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
“距离你爹的生辰,还有多久?”
“三个月。”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姚素莹点头应允。“如果顺利,不出三个月,应该就可以让你把新瓷带回京去。”
讶于她会答应,赵罄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姚姑娘会再拒绝我一次呢。”
“虽然是你害我弄丢玛瑙石,但若没有你,同样找不回这袋玛瑙石。”
她大可断然拒绝,但看着他毅然决然跳进湖的那一刻,她对他的厌恶早已少了几分。
“所以……我这算是因祸得福?”
她耸肩,不回应他的话。
“你想送什么器物给你爹?回去我会由我三妹那儿,选些特别的贺寿绘样,开窑时我会通知你。”
三妹姚絮青平时除了绘瓷,偶也会绘些造型特殊、风格独特的器物,她觉得有趣,总会拣几样特别的按样烧制。
而这些造型特殊的器物,在保守的行家看来虽不伦不类,却大大满足喜爱收藏新奇事物的人,算是为美人铺另辟了条财路。
“我爹好饮茶,妳可否先烧一组茶碗给我。”能说服她为他开窑烧瓷,赵罄大大松了口气,宽了心。
“好。我想在新瓷里加入玛瑙石末,若能烧成,应该会挺特别才是。”
她说着,那双水澈的眸子因为提及喜欢的事物,闪烁着醉人的光采。
赵罄凝视着她眸底的光采以及发亮的脸儿,不自觉又出了神。
发现他出神的凝视,她不自在地道:“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天色这么晚了,需要我送妳回去吗?”
看着他仍显苍白的脸色,姚素莹低笑出声。
“你要送我?别了吧!你在湖畔边晕倒时,我是请路人帮忙扛你回客栈的。这么晚了,若你又晕了,我可不想再折腾一回。”
闻言,他跟着失笑出声,温文朝她抱拳一揖。“今日有劳妳了,谢谢。”
他的道谢让她再一次感到讶异,看来那一日的惹她厌的自大男子,已不复存在了。
“保重。”她淡淡地一笑,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替他关上门后,转身离去。
这一刻,两人心中有着相同的感觉。
未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应该不会如初见时的针锋相对了!
必到铺子后,姚素莹顾不得夜已深,着手开始为研烧新瓷做准备。
连试了几个日夜,姚素莹烧坏了百来件器物。在第十日晨曦破晓的那一剎那,她意外发现,窑中器物居然随着温度不同,产生神秘的色泽变化。
巴着玛瑙碎石的器物,随着颜色的变化,出现清润典雅的特殊色泽。
怔怔看着眼前刚出窑的茶碗,姚素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造型典雅的茶碗釉层匀净,色泽丰润如玉,美得让她赞叹不已。
突然,一声沉嗓介入。“姚姑娘,妳完成了?!”
旋身迎向来者,姚素莹惊呼出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他扬唇坦承。
时辰尚早,铺子未开,勉强卧榻休养了几天,他迫不及待想与她谈烧瓷的事。因为不得其门而入,最后只能用这种方法进来。
讶于儒雅的他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她没好气道:“若让我妹夫瞧见,你准会被当成小贼,痛打一顿。”
“显然我很幸运。”
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她苦口婆心劝道:“才过没几天,你肩上的伤口应该还没愈合,安分些比较好。”
自从上一回替她下湖捡玛瑙石后,她待他的态度不再疏远冷淡,这改变让他深觉这些苦没白捱。
“躺了几天,骨头都硬了,再躺下去可不成。”
“若伤口真的又裂开了,你就别再叫苦、装可怜,硬要讨人同情。”
她说得很无情,但他明白,她是刀子口、豆腐心,她施予他的同情恰如其分,让他备感温暖。
拿起她搁在一旁的茶碗,赵罄聪明地转移话题,真心赞美道:“这茶碗真的很美。”
天青色的茶碗色泽莹润,釉面呈现薄如蝉翼的细碎冰裂纹,清雅庄重、风格独特,他可以肯定,这是最特别的生辰礼。
听出他语气里真挚的赞叹,与看着茶碗的专注眸光,姚素莹的心莫名失了控。
明明他的眼神是落在茶碗上,她却觉得那眸光像是落在自己身上。
惊觉自己诡谲的想法,她深吸了口气,抑下内心莫名的怦动,柔声道:“我没想到烧出来的效果会这么好。”
“姚姑娘,谢谢妳,我想这会是给我爹最特别的生辰礼。”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碗,他侧眸看着她道。
“你要这一组茶碗?”
他挑眉问:“不行吗?”
她晃了晃首解释道:“这组毕竟是第一次烧成的,时间还算充裕,我可以再烧个几件,让你挑更好的成品。”
“不!我就要它。”他坚持。
他的坚持让姚素莹感到意外。“你那么重视你爹,我以为你会希望拿最好的成品当生辰礼。”
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他由衷道:“若加上妳费在上头的心思,这组茶碗便是无价之宝了。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贵重的礼物吗?”
他的话深深打动她的心。姚素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想拿钱砸她、把她气得要死的公子爷,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得她心的话。
包万万没想到,与她分享这一刻的,居然会是他。
暗暗抑下心里的波动,她羞涩地瞋了他一眼。“你还真懂得如何吹捧人。”
被她娇媚媚的眼儿一睐,赵罄的眼神根本无法由她脸上移开。
“不是吹捧,是实话。”
“谢谢。”
真心的赞赏让她绽开笑靥,那笑,为她平时清冷高雅的形象添了一丝柔软,更让赵罄的心无法抑制的为她悸动着。
“这几天妳都没好好歇息吧?”
在见着她的第一眼时,他就发现,她清瘦、憔悴了几分。
那双漂亮的杏眸下,有着睡眠不足的疲累暗影,让他瞧得心疼。
不知他心疼着自己,姚素莹径自说着。“是啊!我就是这样,一旦专心投入,可以忘记吃饭、睡觉,以前我爹就说我对这事太痴迷……”
“别这样。”
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被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弄胡涂了。“什么?”
“这样对shen体不好,别这样!”抑不住内心对她的怜爱,他冲动地开口。
听到他充满关心的话语,姚素莹有些不知所措。
瞬时,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暧昧诡谲。
沉默了片刻,赵罄不容她多想,一把便拉着她往外走。“我肚子饿了,妳请我用早膳。”
傲无预警地被他拉住小手,姚素莹不知该先挣开,或是该反驳他莫名其妙的请求。
待她回过神,两人已步出美人铺,往热闹的大街徐行而去。
时辰虽尚早,但许多卖早食的人家,已经开门做起生意。
清晨薄雾中,依稀可见人来人往的繁忙热络。
她在汝州虽住得不久,但因为在大街上做生意,街坊邻居都已识得她,纷纷向她问早。
当看见人们瞥向赵罄的眼神,姚素莹猛地惊觉,她和他“手牵着手”!
莫怪人们要拿奇怪的眼神瞧她,黄花大闺女和个男人牵手逛大街,传出去还能听吗?
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抽出被男人紧握的小手,警告道:“以后不准你随便拉我的手,还有,为什么要我要请你用早膳?”
语落,顺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示清白。
瞧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赵罄失笑出声,掌心因她突然挣月兑掌握的小手,莫名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空虚。
暗暗抑下心底的感觉,他扬唇笑道:“放心,我不会占妳便宜,这次妳请我,下次我请妳,有来有往,谁也不欠谁。”
姚素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这摆明了是你强逼我同你用早膳的伎俩。”
他低笑两声后,大方坦承。“就算是这样,姚姑娘也不吃亏,妳终究得用早膳的,不是吗?”
她不以为然地睐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一刻,姚素莹才发现,这个赵五爷心机颇重。
许是知道自己有张气质温雅的俊俏面皮,这男人耍霸道耍得理所当然,把她给吃得死死的。
天色渐亮,薄雾散去,大街上喧嚣的声浪更加沸腾。
小贩的吆喝伴随着不断飘来的食物香味,引得两人的肚皮不争气地咕噜作响。
赵罄见状,先是买了刚出炉的肉饼、甜饼、香糕、百馅包,接着又买了两碗甜豆汁,准备选蚌人少风景美的地方享用早膳。
姚素莹瞧他夸张的行径,忍不住问:“你会不会买太多了?”
“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索性就一样买一个,咱们一起分着吃。”
以往他的膳食全由下人张罗好,满满一桌来自各地的精致巧食,偏偏激不起他更多的食欲。
这一次有她在身边伴着,就算只是平民百姓的吃食,却让他食欲大开,每一种都想尝鲜。
赵罄惊觉自己的想法,在心里暗暗讽笑。
身在富家却想拥有平凡,他可以说是最不知足的人啊!
不知他自我调侃着,姚素莹暗暗瞧他那模样,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此时是什么心情。
他说话时眸底散发着兴奋光采,却又透着股淡淡的落寞。
到底他现在是欢喜?还是忧伤?
正当她犹豫着想问他时,他敛去眸底落寞,露出夸张的惶恐表情。“别一副想拽我耳朵的模样。妳挑喜欢吃的吃,剩下的由我负责吃完。”
她一愣,下意识模了模脸,不觉得自己有露出那样凶巴巴的表情。
“我哪有……”她开口想辩驳,他却撕了一块甜饼,顺势丢进她口中。
未尽的话跟着不得不闭上的嘴没入,那瞬间,蜜糖与芝麻饼皮的香气充斥在口中。
“好吃吗?”他问。
她还来不及咽下,赵罄已经解决甜饼,又掰开百馅包,把馅最多的一角,塞进她口中。
顿时留着淡香甜味的口中,多了咸香鲜美的肉馅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教她尝不出真正的滋味。
她想叫他缓一些,别猛塞食物给她,赵罄已意犹未尽地解决一颗百馅包,准备朝下一个食物进攻。
瞧他的动作,她赶紧摀住嘴,不让他有机会再把东西塞进她口中。
赵罄正准备大啖肉饼,瞧她鼓着腮帮子,忍不住懊奇地笑问:“妳偷吃什么?把脸撑得鼓鼓的,活像是小栗鼠……”
姚素莹被他一取笑,恼得瞪着他,勉强道:“唔……别再喂我了!”
闻言,他恍然大悟,接着朗声大笑。
他顾着要和她分享好味道,压根忘了姑娘的嘴小,无法负担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分享。
被他一取笑,她烧红着脸,把他拉到人较少的小巷口,就怕他夸张的笑声会引人注目。
他任由她拉着,直到定下脚步,他才轻拍她的背。“快喝口甜豆汁润润喉。”
终于吞下满嘴食物,她吁了口气,接过甜豆汁时,还不忘赏他一记白眼。
“别恼,是我一时疏忽,对不住。”
他这话虽说得嬉皮笑脸,但可以听得出诚意,她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她喝了口甜豆汁,却不经意发现他嘴角沾了粒黑芝麻,她不假思索地伸长手替他揩去。
“这么大个人,吃东西也不注意,成了花脸大猫……”
靶觉她温柔的指轻轻落在唇边,他垂眸深深望着她,因为她小小的动作,心中泛起圈圈涟漪。
他突地握住她的手,彷佛只要紧紧抓着她,就能把她对他的关怀留在身边。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惊慌得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道。“你抓着我做什么?”
“姚姑娘,妳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他说着,凝视着她的目光十分专注。
姚素莹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心儿怦怦乱跳、粉颊嫣红,表情有些无助、有些懊恼。
唉!许是照顾妹妹们久了,面对他,她居然也摆出大姐风范,伸手替他揩嘴。
她这举动用在男人身上,实在大大不妥。
这会儿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暧昧、有点尴尬,正当她懊恼着该怎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时,有个挑着菜的阿婆突然从小巷中走出。
“小心!”
深怕扁担会打着姚素莹,赵罄直觉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不让扁担打到她。
知道赵罄这个举动是为了保护她,但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她双颊还是忍不住烫红了起来,僵在他怀里不敢动。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的鼻息间充斥着属于他的热息,惹得她的心脏怦跳得像是要跳出胸口。
“喂!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了?”她怯声问。
她一开口,回应她的是男人吃痛的低嗤声。
闻声,姚素莹惊声问:“怎么了?你被打到了吗?”
赵罄垂眸望向她,表情无奈。“我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闻言,她急着想看他肩上的伤口,无奈他比她高上许多,加深了她查看的困难度。
略思索了一会儿,她索性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人少的湖畔走去。
讶于她主动拉住他的手,以及急着想看他伤口的急切,赵罄心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兀自沉浸在这股暖意当中,他任她拉着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定下脚步,强迫他坐下。
“妳要帮我看伤口吗?”
彪然不觉自己的反应已不经意泄露出过分的关心,她轻拧着柳眉道:“你不坐下,我没法儿帮你看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赵罄好脾气地任她摆布着,半晌才道:“姚姑娘,妳确定要在这边扒开我的上衫吗?”
他暧昧的用词,让她的动作猛地一僵。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拉着他的举动有多唐突,湖边人虽不多,但反而让两人更引人注目。
“能被妳扒光是我的荣幸,我不介意,妳继续吧!”
见他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她忍不住瞋了他一眼。
“好吧!那咱们找个隐密的地方,别让人瞧见妳打算扒光我。”完全不在意被瞪,他故意逗着她。
“你这人真的很坏,我不理你!”被他调侃得粉脸染霞,她恼得推开他,转身就要走开。
她羞恼的模样逗得他更开心,嘴角漾开的笑,让他那双深眸跟着染上笑意。
但一瞧见她真的走开,他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别走,妳不是要帮我瞧瞧伤口吗?”
“不看了。”
成天被他逗着玩,她觉得自己像傻瓜。
“别这么小气,帮我看看吧!”
“街上有的是医馆,不怕没大夫替你瞧。”
他朝她靠近一步,仗着身高优势,觑着一脸不悦的她。“真的生气了?”
被他的深眸专注瞅着,她心中的恼意被怦怦的心跳给取代,最后,无法承受地撇开脸不去看他。
“哼!谁有那闲功夫和你生气。”她强自镇定地开口。
闻言,他大松了口气,很自然的又握住了她的手。“那好,我知道有处隐密的地方,咱们就到那儿去。”
不让她有半点迟疑、反驳的机会,这会儿又换成他拽着她走。
垂眸凝视着两人交握的大手与小手,姚素莹心里闪过一丝懊恼。
他和她之间的牵扯,似乎有种愈扯愈乱的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