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赶快下注,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幺二三小,通杀,呵呵……贪财了。”
吆喝声清脆充耳,路边窝著一大票人马,有市井小民、贩夫走卒、风雅书生,甚至是成天摇头晃脑的老学究。
其中最叫人侧目的,莫过于一名一身褴褛的小乞丐,那出神入化的赌技总立于不败之地,赢光所有人的荷包。
在街角的一旁立了位身穿紫衫紫裙的缎辫丫鬟,风吹云丝衣带飘飘,俏丽的容貌上有一丝无奈,微微地发出无声的叹息。
息事,息事。有主子如此,她如何不心酸。
别人家的千金小姐大都知书达理,进退合宜,坐不摇裙,笑不露齿,琴、棋、书、画多少懂一点,坚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好妇性。
可是来瞧瞧她的三小姐,天仙般姿容胜雪赛霜,翦翦水眸宛如清波碧湖般散发慧黠之光,汴京城少有官宦仕家的闺女及得上其出色样貌。
不过——唉!谁看过好好的小姐不当,宁愿屈就佯装成个脏兮兮的乞儿,只为能赌个痛快。
因为全城没人敢和赌后对赌,怕输光了身家。
“那个人不对劲,得去排解排解。”
一抹紫色身影横过街道来到人群聚集处,优雅的气质让人生了几分敬意,虽然拥挤但还是略微隔开一条小缝予以通过。
“小……小三子,你该回家了。”再赌下去可有人要翻脸了。
小乞儿不在意地掀掀眼皮,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回头一笑,继续摇动手中的银盅,丝毫不在乎四周是否有凶恶目光环伺。
反正天塌下来有“息事”丫鬟扛著,何必庸人自扰之,人生唯有赌与天同高。
“姑娘,你别扫兴,老子正要把本翻回来,要下注就快,不然就滚这些。”
满睑落腮胡的粗壮汉子一把杀猪刀还插在裤腰带上,浑身带煞地持著一贯铜板,似乎不扳回一城就誓不甘休,谁敢来阻就先来受一刀。
紫衫少女从容的笑笑,“大叔,钱财得之不易,十赌九逢难,何不留给小儿上学堂,考个状元光耀门楣。”
她可不敢说那个禁忌字眼——输,否则会引起众怒,遭围攻。
“哈……屠夫的儿子拿本论语、儒书家话吗?他还等著我赢了这一把,好买新弓箭射野猪哩!”他高声地大笑著。
“大叔此言差矣!大宋向来重文轻武,太平宰相王旦为人温和备受圣恩,你不想有个当官的儿子好逞威风吗?人人都得仰你鼻息。”
“这……当个杀猪的人也不错呀!”他持在手中的银袋霎时有些沉重。
“行行出状元是说来安抚人心,但谁不指望儿孙有出头的一日呢!水往低处流,人就得往上爬。”
屠夫眉头一紧,状似有几分道理地下不了注,犹豫不决地陷入两难。
紫衫少女又从旁推了一把。“想想华宅美服,出入有人前呼后拥,美妾娇妻伺候著,人生岂不快哉!你还迟疑什么,全在你一念之间呀……”
一番似是而非的美好幻象哄得人晕陶陶,一时之间竟以为襁褓中的稚儿已高中状元而归,如今正威风凛凛地巡道接受拥戴呢!
咧嘴一笑的屠夫拢拢腰裤,神气万分地扬高鼻孔,傻愣愣地收回赌念,准备回去栽培个状元儿子好当宰相。
解决了眼前一场灾,明眸皓齿的紫衫少女眼球一溜,轻易地打发一干赌徒离去,然后斜视蹲在一旁卖菜的小贩——虽然他一根豆芽也没卖出去。
“板子哥,辛苦你了。”
他脸上一腼,尴尬地搓搓手心。“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分内之事。”
“卖菜?!”她淡淡地扬起眉。
“卖……卖菜……不不不……我……呃,那个……你……”
一遇上八王爷府的丫鬟秋儿,口齿伶俐的白茫难得说著完整的句子,顿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秋儿姊姊就别为难人家了,你瞧,我又赢了些银两好进贡。”小乞儿献宝似地将白花花的银子捧到她面前。
天大地大,丫鬟最大。
“小姐,你玩够了吧!可别把自己也给玩掉了。”唉!世道沉沦。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涂黑了脸甘做乞儿,教化不成只好由著胡闹去,不然她还能怎样。
小乞儿抹抹脸,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安啦!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赌后耶!”
旁边发出讪笑的冷嗤声,一根黄瓜啃了大半。
“手下败将不服气是吧!咱们再来赌一把。”脚一跨,小乞儿不雅地摆了个流气姿态。
白茫随即噤声不语。
“小姐,放下你的玉腿,想想你的身分。”头疼呀!令人汗颜。好歹是皇亲之女,做此举动有损宗室颜面。
八王爷府中的四位千金早就闻名京城,叫人徒呼负负。
大小姐豪爽、大胆,喜好打抱不平,一天到晚有惹不完的是非,差点招来满门抄家之罪。
二小姐性情刁蛮,爱恨分明,一使起性子来叫人承受不起,标准的千金小姐架式,有恩必报、有仇必讨的个性也著实令人心惊。
三小姐慧黠古怪,一睁开眼只有“赌”能叫她振奋,为了赌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死皮赖脸地找人赌一把,为此,宠女过度的八王爷乾脆听从秋儿的建议,在府里组个赌技智囊团,任由她将“赢”来的赌技高手,带入府里钻研赌术,让她赌个痛快,不致去外面招祸惹灾。
四小姐太过天真偏又好奇心重,一根肠子通到底又不懂得防人,虽然精通数理却不解世事,迷迷糊糊地屡做岔了事,还差点遭人拐卖,实在单“蠢”得很。
若不是有春、夏、秋、冬四位丫鬟有过人的本事,分别为其“消灾”、“解厄”、“息事”、“宁人”,八王爷府里的四千金恐遭不测,哪有现今安稳的日子好过。
但也因为丫鬟们的能干,所以小姐们才更加无法无天的任意妄为,全是纵容的错。
“我的好秋儿最善良了,再让我玩个把时辰就好。”乞儿装扮的赵缨撒娇地摇摇她的玉臂。
“不行。”
“半个时辰?”她讨价还价地硬拗。
“不。”
“好吧!就一刻,多了任你宰割。”够她玩好几把了。
本名辛秋橙的秋儿美瞳一横。“小姐,需要秋儿解释‘不’字的意思吗?”
“不能通融一下吗?就玩一把嘛!”她装出可怜兮兮的迷路小猫眼神。
“不要博取同情,小姐。把你的骰子收好。”今日的瘾该过足了。
“秋儿——”她还想再拗个几回。
小姐得看丫鬟脸色行事,说来也挺丢脸的。
“没得商量,你想再次引起全城大恐慌吗?”辛秋橙手儿一摊,一只绣工精巧的花布包收纳所有银两。
“不会啦!有你在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越说越心虚地乾笑。
“嗯哼!小姐还真是有恃无恐呀!”吃定她的圆滑手腕。
谁家的丫鬟如她这般苦命,除了丫鬟的职分外还得兼管赌场经营,无外是小姐的好赌成性。
赌后所到之处无不如蝗虫肆虐一般,城里的每间赌场都招架不住地一一倒闭,最后断人生计惹来天怒人怨,搞得庄家欲速署告御状。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出面安抚,在八王爷的同意及资助下改弦易辙,将赌场设在城里的瓦舍勾栏内,供赌徒们身舒心畅一番,洗牌兼嫖妓。
而她呢!就在不避嫌的“八王爷”赌坊掌起事,日进斗金为八王爷府赚点零花,顺便遏止小姐的赌兴,别再赢光别人的赌场。
做丫鬟何其辛苦,可惜主人从不体谅,照样胡夭胡地的四处找赌伴较劲,无视输钱人的怒气。
像刚刚那位屠夫的刀磨得多利呀!最后一把若翻不了本可就不妙了,一个按捺不住庇砍两下,小姐的脑袋就飞了,哪能闲适地撒娇再来一把。
小赌不一定怡情,遇到品性不佳的赌客是会送命,可是她却乐此不疲。
“府里有事吗?”不太甘愿“收摊”的赵缨设法拖延时间。
“王爷的寿诞算不算大事?”还想装傻。
“什么?!”呃!她都快忘了这回事。
“别装出惊讶的表情,虽然王爷并不指望你送礼,但应有的排场仍不能免俗,这些时日秋儿要忙著打点里外,小姐最好收敛些。”她怕一个没看牢又惹事。
“喔!”她暗自窃喜,趁那些能干丫鬟没空注意时可以溜去各瓦子……见识见识。
“小姐,秋儿瞧见你的雪齿了,请自重。”真是不能指望她安分。
她赶紧闭上笑容,“呃,我一定会很乖,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姐认为秋儿能相信你的保证吗?”除非她是傻子。
“当然,当然,我是小姐嘛!”她毫不羞耻地拍拍胸脯,心里边算计著要去哪间赌场消磨。
咬著芹菜叶的白茫发出嘲笑的嘘声,惹得赵缨送他个白眼,意思是:此帐先欠下,来日必讨。
他莫名的打个哆嗦,好像即将失去珍贵的宝物似的看了看一睑平静的辛秋橙。
“既然自知是位小姐就别老是不知分寸,要秋儿替你的胡为善后。”瞧她说得多理直气壮。
“呃,这个……能者多劳嘛!我们府里的秋儿乃千手观音转世,要来普渡众生。”她嘻皮笑脸的说道。
是呀!千手观音,若无千手岂能摆平小姐的祸事。“迟早有一夭秋儿会抽手不理小姐的事。”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发生的,秋儿你可是我的护身符,要陪我一生一世。”她大笑三声。
通常“不可能”三个字像诅咒,往往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冒出头,赵缨绝对想不到,她不但赌输了自己的一生,还连带赠送亲亲丫鬟下半辈子。
“不行。”
突地一句话让主仆两人一怔,视线同时往“菜贩”身上一调。
“白板,你想藏私不成?”赵缨贼笑地以肘顶顶他的胸口。
白茫面河邡赤的支吾著,“三小姐……你别开……开我玩笑。”
“难不成你嫌弃我家秋儿?”好玩,大男人害羞她还是头一回见著。
“我……呃……”他眼神不定的东飘西晃,不敢直视人。
“小姐,你想禁足几天呀!”声一轻撂,辛秋橙好笑地略施压力。
白茫的心意她不是不懂,人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滋生,只是她一向视他为手足,而无男女情分,不愿因此事坏了两人交情。
十七岁的娘此此皆是,但是小她一岁的小姐尚未出阁,那份重责大任轻卸不得,她无心于男女情爱,小姐的好赌够她操心了。
“秋儿,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我一向都很听话。”她瑟缩地谄媚著。
“听话?这是笑话吧!小姐。”
要小姐一天不赌可会要她的命,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戏码可是三天两头的连番上阵,苦不堪言。
赵缨赖皮地挽著她的手,讨好的说:“人家会改嘛!不要禁我足啦!我叫王爷爹给你加薪。”
“免了,只要你少给秋儿惹点事,秋儿就额手称庆了。”钱再多也得留著小命花。
四个丫鬟中她算小盎婆,赌场收支她可抽成,全赖王爷的仁慈。
当年太祖的“杯酒释兵权”,令她那位高权重的兵马大元帅爷爷卸甲归田,传到父亲手中时家道已中落,只好携家带眷欲另谋出路。
八王爷不忍好友的骨肉流落在外吃苦,因此收容了她们四个女娃与爱女为伴。
而虽然名为主仆,实则疼爱有加如亲生女儿般,所以她们感念在心的服侍王子们,以报知遇之恩,免得小姐们把自己的命玩掉了。
“秋儿,你太不尊重我哦!”她承认有时会稍微忘形而已。
辛秋橙眉儿一弯轻声道:“小姐,你打算磨蹭到几时?”
“啊——”被看破了。
赵缨厚颜的吐吐舌头,不甘不愿地抛掷骰子,满脸“委屈”地走回府,不时斜瞄著四周有无“同类”可赌两把。
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呢?
即使前阵子为了八王爷的寿诞较忙了些,但三小姐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也适时地将赌兴正高昂的三小姐“请”回府里。
本以为前儿个才得知四小姐将去和亲,而从算命摊旁聚赌奔回来的三小姐会稍微安分些,可不过是一、两天光景漏了空防,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影就平空消失,人不知溜哪儿快活去了。
瞧大夥像无事人一般正常过日,没人关心三小姐的安危,活似少了个人无关痛痒,反正有她这个“息事”丫鬟顶著,铁定出不了大乱子。
急得团团转的辛秋橙在八王爷府里来回兜了好几圈,所有小姐会去的地方也都找遍了,可是连颗老鼠屎都没著落,心头老是不安小姐又会闯下什么祸事。
为了四小姐即将和番一事,她和其他两个姊妹帮著冬儿整理行装,一方面也是离别前来个聚首,此去远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会,一时情绪愁步地忘了自个儿的主子。
“秋儿,你用不著著急,吉人自有天相,三小姐会平安无事。”熟知内情的向青华似笑非笑的说道。
低头深思的辛秋橙没瞧见他眼底的戏谑。“三小姐没来找你们切磋赌技?”
“每天看著相同的四张脸,你说她能不腻吗?”谁叫他们技不如人,屡战屡败。
赌技智囊团不过四名精英——白茫、洪中,石统和他,再高超的赌技在不断地挫败下,多少有些认命地只为陪赌而琢磨技巧。
“赌后”并非浪得虚名,此处留不住她自然转战他处,这是赌徒的天性。
“你想她会到哪去呢?”她找遍全城里瓦子内的赌场都不见踪影,这可诡异了,难怪她要担心。
“总在城里吧!你可有认真找?”他不直接告之,故意隐瞒。
要是让秋儿知道三小姐豪气地把她赌输掉,天下可要不平了。
她突觉一丝不对劲。“青发大哥,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呢?”
“呵!疑心到我头上来了,三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会同我合夥讹你吗?”他小心的回答以免露出破绽。
秋儿的细心及聪慧不容小觎,一个不谨慎就失了防,坏了王爷的精心策划。
对于白茫,只好献上歉意了。
“你的表现太令人匪夷所思,好像晓得某项与我切身关系的秘密。”她微微皱起蛾眉,不喜欢被人隐瞒。
懊敏锐的观察力!“你多虑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三小姐的去向,应该早有月复案了吧!”他太镇定了。
“秋儿呀,秋儿,你太高估我的本领,我只是不认为有人敢伤了八王爷的千金。”实话说不得。
但最终目的是看好戏居多。
“我不赌万一,赌是三小姐的专长,京城有不少外来客。”她一向实事求是,绝不胡乱猜测?
向青华故作沉思的说:“王爷怎么说?府里的侍卫调出去找了吗?”
“这是我的责任所在,我正要去向王爷报备一下。”希望用不上王府侍卫,太扰民了。
平时八王爷府的千金们已经够惊世骇俗,不需要再大肆搜城造成恐慌,以为有人要反天叛地了,她再用心地思索看看,总会达成所愿。
那个顽劣的三小姐呵!真是叫人有操不完的心,几时才有安分的一日?
“秋儿,试著放手看看,你都到了花嫁之年,该为自己著想著想。”他试探地提点一、二。
她斜睨了他一眼。“你在逗我开心吗?”
“呃,关心嘛!你就像自家妹子一样,为兄的难免多想了一些。”他牵强地扯动僵硬的脸皮。
“我闻到欲盖弥彰的味道。”她沉静的说道,脸上蒙著淡淡疑色。
天之将亡,必有孽畜。
一个女子打理偌干赌场所凭藉的不是运气,而是条理分明的智慧和果决,赌徒的话是世上最不可轻信的一种,它充满真实的谎言。
来往赌场间,追逐著不安于室的王子,形形色色的面孔鲜能逃过她耳目,是善是恶,是憨是狡一目了然。
见多了,有时会麻木,但直觉却很少出错,辛秋橙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要被人出卖了,或许是已经遭算计的不安。
尤其是他怪异的举止言行更加深她的肯定。
“秋儿,你太伤我的心了,我是那种人吗?”故作心痛的向青华一脸惋惜的摇摇头。
她巧笑的勾起菱形小口。“很抱歉,我和你不太熟。”
因为她不赌,所以无从得知他赌品好坏。
“嘎!钡心的小丫鬟。”他苦笑一声。“去找王爷吧!”
笑意一收,愁色上了她的眉间。
辛秋橙无心顾及其他,满月复心思全困在赵缨的去处,忧心忡忡地走向大厅,盼能得到个好消息。
希望。
“古珩?!”
他是谁?
走遍全京城都没听过这一号人物,他是打哪来的,如今又落脚何处呢?小姐怎会和他扯上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一双明亮大眸闪著困扰,足不出户的王爷从何得知这讯息?是她功夫下得不够还是银子撒少了?
“听说他和商场奇才白震天是知交好友,你不妨往这条线寻下去。”
撩撩胸前的长须,一道笑纹不易见地打了个皱摺,高坐上位的八王爷威严无比,两眼如炬地打量曲身的小丫头,微微波动软化眼底的冷峻。
人一到了某种年纪就有些孩子气,喜欢插手小辈们的情事,暗中推一把好过足玩兴。
想起十年前她还是扎个小辫子的女乃娃儿,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悬崖峭壁间坚忍的雪莲花,不畏寒霜孤风地茁壮吐蕊,终成人间绝色,他算是对得起故交好友,未损及颜色。
“白震天?!”颇为惊讶的辛秋橙偏著头一问。“王爷,此事可确实?”
他做做样子的咳了一声。“听说嘛!不去查查怎辨真伪,不过八九不离十。”
“商人的交游甚广,三教九流自是无从偏离,应该错不了才是。”辛秋橙自问自答。
八王爷眼神中有著深沉的顽色,爱看这些小辈伤脑筋的困态,表示他又考倒了一人。
“秋儿呀!你家小姐都失踪了一天一夜,你要不要上门打探打探?”那孩子的人品不错,配得上秋儿。
“王爷,奴婢正有此意。”不去挑挑虎穴怎能甘休,祸福友共享。
“有求于人就客气些,可别丢八王爷府的脸。”长住亦无妨。
“是的,王爷。”
埃福身,优雅的辛秋橙落落大方朝门口走去,丝毫不见丫鬟的卑微,尊贵得有如一位世家千金,毕竟先祖曾在朝廷为官,气度自是不凡,比小姐更像小姐。
家败人落难,一切繁华转眼成空,唯有光华不减,依然灿烂如星。
等到秋儿一走出门口,八王爷像忍了很久地说:“白先生,你似乎不满老夫的作为。”威仪一失,他似顽童般哈哈大笑。
梁柱后走出一道笨拙的身影,一睑悒郁地注视佳人消失的方向,有点忿忿然。
“王爷,你怎能随便打发秋儿的终身大事,把三小姐的赌约当真。”好歹也先考虑眼前的他。
“喔!你认为白震天不好吗?”他可是很慎重地挑选人中之龙,岂会马虎。
不好。“秋儿不会同意这场闹剧婚姻,请王爷三思,别跟著起哄。”
“老夫人老眼可不盲,他会是个爱妻爱子的好丈夫,委屈不了秋儿。”姑娘家终究有个归宿才圆满。
“可是……”
八王爷没让他讲下去的一瞠眼。“老夫不是没给你机会,你自己说说进府都几年了?”
“两……两年。”他听出八王爷的责备,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哼!两年都干了啥事,一见到秋儿就吞吞吐吐地像个呆子,你八百年后也休想娶得到老婆。”
不是他不成全,他一双老眼看得仔细,两人之间淡得起不了波澜,不然早指婚了,肥水根本流不出外人田,丰了自家。
男人嘛!至少要有骨气,面对心仪之人要大胆言爱,畏畏缩缩地言不及义,叫人有心要帮衬也提不起劲。
反之,姑娘家青春有限,谁能等石头开花,不如另觅良缘,各自寻著一片天,拖拖拉拉的烂个性叫他老人家看了发火,另外挖了口良井教秋儿喝汲。
白茫哭丧著脸十分委靡。“王爷,我自个儿也很苦恼呀!对著秋儿就不由自主地口拙。”
“这事老夫已定了,你就认命了,改明儿再叫媒人为你挑户好人家的闺女。”算是补偿。
“我……”不要呀!他真是有口难言。
八王爷府里的四千金、四丫鬟都有一副出色的姿容,同样能撩乱男人的心志,对秋儿并非一见锺情,而是日积月累堆成件感情事。
大概是和秋儿相处的时间较长,无形中衍生了似有若无的情意,在慢慢的沉淀中才发觉自己的心恋上了她。
不是奢求而是想望,每日他都有心去接近,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平时训练有加的口才一碰上她就失灵,彷佛初尝云雨的毛头小憋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贴心的话语。
可是要他放弃又著实不甘,那个白震天除了此他富有了一点点,桀骛了几分,容貌略微强上一等外,哪有他的温和及好相处,王爷识人不清呐!
“白先生,樱儿的贞操无虞吧!”妓院可不是姑娘家该待的地方。
猛一凛,白茫这才想起要和石统“换班”,赌技智囊团的另一项要务就是保护三小姐的安危——暗中地。
“我看她早晚把自己赌掉了。”他嘟嘟嚷嚷地发出怨言。
八王爷望著他离去的背影一笑。“该准备嫁妆了,免得让外人取笑八王爷府寒酸。”
但,是嫁女儿还是嫁丫鬟呢?
暂且拭目以待,顺便嗑嗑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