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甫追命是气、是恼,但不是针对娘子,他是气恼自己没用,为免伤了和气反而伤害妻子。
他实在不该看在娘和舅父的面子上,一再容忍表妹过于明显的亲近,她的用意他虽明白却不点明,希望她能觉得无趣而知难而退。
一次、两次还好,他想以她骄纵的个性定不能持久,只要他不做任何表示,相信她很快的就会放弃,另觅他人为良缘。
错就错在他错估她的耐性,竟然一反率性的持之以恒,一日数回借词送汤送药的来打扰,还做出引人非议的举动,也难怪妻子动了火气。
原本他想等表妹走后再跟妻子好好解释一番,谁知她竟误解他对表妹有意,愤而说出“相思与君绝”的气话,让一时情急攻心的他难忍激动,胸口一痛便呕出鲜血。
如果一开始他表明心意,不让表妹有任何非份之想,自然不致伤了妻子的心,也连累她反受责备。
错在他不该以为什么都不说,妻子就会明了他的用意,老想着顾全双方的感受而忘了妻子毕竟是女人家,即使聪慧过人仍有妒心,见不得他对其他女子温言以待。
笔甫老夫人急忙安抚脸色一变的皇甫追命,“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怒呕血,娘可受不了看到你又昏倒了。”
心虚的柳堤芳连忙扬音一道:“大家都看到她对表哥冷言冷语的讽刺,说你是没用的夫君,结果你一气就厥了,吓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
“那我娘子呢?”连她都受到惊吓,无垢的情绪肯定难以平复。
“她喔!心可残了,一见你倒下竟也不扶不问,冷冷的说一句‘死了也好,省得还得写休书一封’,然后人就走了。”
“走到哪里?”她的话他一点也不信,娘子并非绝情之人。
真要走也会等救活他再说,否则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脚长在她身上,谁晓得她会去哪儿,表哥你就别管她了,喝口鱼汤把身子养好,才有力气办我们的婚事。”柳堤芳两颊飞红,又是羞又是喜的当自己是准备出阁的新嫁娘。
“不会有任何婚事。”是该说个分明的时候,不能让妻子误会下去。
“嗄?!”一怔,她不懂什么意思。
“我,只有一个妻子,她叫长孙无垢,除非我死,否则将不再有其他妻妾。”这是他给她的承诺,永不变卦。
“什么,那我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博得姑母欢心,处心积虑地想当他的妻子,他竟说不离妻别娶,也不纳妾。
他居然拒绝她,无视她纡尊降贵的服侍,把她的一片真心视若无物,未免太欺人。
恼红眼的柳堤芳一肚子不是滋味,不甘心他眼中只有穷人家出身的正室。
“表妹的终身大事为兄的不便插手,只得有劳舅父费心。”意思是非他份内之事,他管不着。
“你……”哼!说得真无情,她偏不如他意。“姑姑,你要为我作主呀!侄女与表哥的亲事众所皆知,他要真舍了我,叫我有何颜面活在世间。”
哪有众所皆知,不过她们姑侄之间稍微提了一下。不过看她哭得泪眼汪汪,皇甫老夫人也不忍心的轻拥她。
“好,乖,姑姑一定不让你失望。”她没瞧见柳堤芳眼底泛起的狡色,头一抬看向儿子,“我要你娶你就娶,不得有二话。”
她想儿子一向孝顺,定不会有所违逆。
“娘要儿子还是侄女?”皇甫追命平心静气的问道,脸色清冷得有点疏远。
“什么意思?”眉心一蹙,她听得出来儿子话里的威胁之意。
“若是娘亲执意要与舅父家结亲,那就抬着我的尸体去拜堂。”眼垂下,他平静得如一池死水。
“你……你不要吓娘,娘就你一个儿子……”闻言,她当下一慌的打翻茶水。
“我娘子呢?请带她来见我。”不见到她他誓不罢休。
“娘子、娘子,难道娘不如一个买来的女人……”
“娘,别再说她是买来的妻子,若非有无垢为追命调养身子,如今孩儿恐怕早魂归九泉,不能侍奉你左右。”他动之以情。
“这……”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无垢是孩儿的贵人,也是皇甫家的福星,谁若说她是祸害便是有意谋害孩儿的命,其心可议。”
他虽没点明何人所言,但所有人了悟的目光全看向犹无自觉的柳堤芳,包括皇甫老夫人,看得柳堤芳一头雾水。
“我知道了,我马上叫人把她从柴房放出来。”
儿子的一番话让她对侄女的爱护出现动摇,人都有私心,会偏向最亲近的人,儿子与侄女孰重孰轻,根本不需要比较。
“柴房?”失声惊呼,皇甫追命愤而起身。
“呃,这个……怕她趁机逃了……”一时在气头上,她也没多想地就叫丫头们把她关进去。
“关了几天?”算算他醒来也三、四天,再加上昏睡一日,那么……
“五天吧!你一厥我就慌了手脚,所以……啊!糟了。”老夫人的语气忽地变得很慌张,神色不定地避看儿子的眼神。
“什么糟了?莫非娘还下了其他指示?”例如鞭罚或是……禁食?
面色微白,皇甫追命紧张得起身想往门外冲。
“呃,大少爷,少夫人不在柴房。”
一道低如蚊呐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众人的视线看向秋菊。
他急急追问:“少夫人在哪里?”
“被二夫人带走了。”
“什么,被二夫人带走了?!”
惊天的一吼,以雷霆万均之势震得天地为之动摇,风雨变色。
谁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一直以来纷争不断,明着比容貌,比财气,比受宠程度,无所不比地想占上风,谁也不肯退让。
私底下则互扯后腿,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让对方失权失势,好让自己年轻时所受的气得以纡发。
行事怪异的二夫人一向不照别人安排走,常有不少令人一骇的惊人之举,她曾因为自己的猫遇到老夫人养的狗而夹着尾巴逃走,她一怒之下剃光猫毛,还把它四只脚的爪子给剪了,浑然忘却猫怕狗是天性,实在怪不得它。
就连她亲生的儿子皇甫别离也觉得娘亲可怖至极,他待不住家中也是担心自个儿那张太神似父亲的脸会引起她的杀机,剥下他的脸皮做成人偶以兹纪念。
因此众人一听见长孙无垢被云巧心带走,无不惊恐万分的尖叫,认为她绝对死定了,不可能生还,以二夫人的残忍手段,她大概宁愿自己死了干脆。
所以当皇甫追命和皇甫老夫人急匆匆地来要人时,却同时让眼前的一幕凝住脚步,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并且深深困惑。
“啧!一家烤肉万家香,大姊也嘴馋吧!坐下来和我们一起享用,我绝不会小气得像你不让我吃团圆饭一样的阻止你。”呵……人生得意需尽倍,她等了二十三年就为了这一刻。
云巧心笑得特别得意,没个夫人该有的体统,裙摆拉至膝盖,露出水盈色亵裤,双腿互叠以蒲扇扬凉,十分惬意的咬下一口烤鱼。
几人面前的矮桌上还散放着一些纸片,上头画着些诡异的图案,有红也有黑。
“你……你们在干什么?”好香……呃,不对,是他们太放肆了,竟然在屋里生火。
“大姊,你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出我们在做啥吧,虽然你都六十多岁了。”乖女儿,烤双鸡翅来吃吃。
云巧心的媚眼一送,有些无力的长孙无垢在铁架上放上鸡翅,并趁人不注意时将烤好的鸡腿用油纸一包,往身后一掷,落入半人高的树丛。
他们这年代的人哪知道什么叫烤肉,全是上官星儿出的馊主意,她一直在长孙无垢耳朵旁嚷着要吃要吃,拗不过她的长孙无垢只好照她的描述准备一大堆东西,以满足她的口月复之欲。
谁知刚烤好的阵阵香气引来二夫人屋里的人,他们也依样画葫芦地生了炭火,鸡腿肉片一摆就烤了,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星儿说了,这叫同乐会,她想想名字还取得真贴切,瞧瞧二夫人、皇甫别离、香怜妹妹、张管事和一干丫头都围着炭火烤香菇、玉米、鲜蛤,连鱼下巴也烤熟了,吃得不亦乐乎。
有吃还不够,星儿还教她玩起西洋玩意,打起四人桥牌,频频说这是需要运用智力的牌戏,却老在她俩这方落下风时,跑去偷看别人的牌,害其他两家老是输得莫名其妙。
“你才老糊涂,我连五十岁都不到,你应该找个大夫瞧瞧脑袋。”皇甫老夫人吞了吞口水,看着一尾香鱼入了丫头的肚子。
看起来很好吃……
“咯咯……多谢大姊的关心,我刚收了个干女儿,有她在一旁提点着,我想学你一样忘东忘西也不可能。”唉!再来口凉茶就更好了。
扁泽的手心往上翻,茶水马上送至,易香怜的殷勤看得皇甫老夫人好不羡慕,她也想有这么个窝心的女儿呀!不过这疯婆娘说错了吧,易家小泵娘不是她的媳妇吗?
云巧心得意的往旁一招手。“女儿呀,来问候大娘一声,别说我们不懂礼数。”好戏就要上场了,真期待她气歪的嘴脸。
放下手中纸牌的长孙无垢无力一叹,“干娘……”怎么像个孩子似,连这种事也玩。
令人意外的,福了福身的人儿竟是皇甫家少夫人长孙无垢。
“她……她是你干女儿?!”神情一愕,内心大感冲击。
她的媳妇儿居然成了死对头的女儿,这变化未免大得让人咬牙切齿。
“无垢呀!我的宝贝女儿,来见见大少爷,听说他前些日子娶了亲,你不用跟他太热络,意思意思寒暄一下就好,免得有勾引人家丈夫之嫌。”
哇!娘的心肠也太恶毒了!竟然玩到人家夫妻上头。拚命往嘴里塞东西的皇甫别离暗送怜悯,不忘暗藏几片肉给他笨得不会为自己留点粮的未婚妻。
“干娘,你别玩了。”长孙无垢低笑的摇摇头,走向皇甫追命,“夫君,你身子好些了没?”
“不碍事,好多了,你呢?没受苦吧!”瞧她一脸红润,双颊丰腴,他也就放心了。
“干娘待我极好,把我当亲生女儿疼着,就是有时不太像个长辈。”她说得挺无奈,却也看得出她极为喜爱有着赤子天性的云巧心。
“嗯哼!别有了夫婿就忘了娘,我哪里不像长辈了?”男人不可靠,要记得娘对你最好。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反倒是皇甫老夫人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不免有气的一讥──
“你哪里像个长辈,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烟视媚行、放浪形骸,见着了我还敢斜倚软榻,这样像话吗?”
老爷,你真是识人不清,被所惑,挑了个不识大体的妾,你九泉之下能无悔意?
“啧!大姊莫非是嫉妒我有儿有女,过阵子又有新媳妇孝顺,你吃味呀!”云巧心手上的蒲扇扇呀扇,好不快意。
“谁嫉妒你有儿有女,我们命儿将来娶十个八个老婆,生一堆孙子旺家旺室。”气死你。
“娘,别斗气了。”他没打算娶十个八个妻子,一个就已足够。
笔甫追命眼含情意地凝视多日未见的妻子,相思尽诉幽深双眸中。
“谁斗气了,你没瞧见她嘴脸多丑陋,一副炫耀又嚣张的模样,好像多了个女儿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她也想要个贴心的女娃,所以她才对侄女疼爱有加。
“娘──”斗了这些年了还斗不累吗?
云巧心咯咯的笑着,摇着蒲扇一挥手,“去去去,你们小俩口到一旁谈情说爱去,这老妖婆就留给我应付。”
“你说谁是老妖婆……”
长孙无垢眼滴溜溜地转了转,“追命,等等,我这一局还没玩完呢!”
“也对,乖女儿,那你就陪娘亲玩完这一局再走好了。一方块,儿子,趴不趴斯(Pass)啊?”她睨着皇甫别离,一脸的誓在必得,方才连输三局,她非扳回一城不可。
吧女儿真是有趣了,不但会弄好吃的鸡翅膀,还有新奇的游戏。
“小叔、香怜,麻烦你们起来,这局换大娘和相公来试试。”
两人倒很干脆的起身,一手烂牌,不玩也罢。
长孙无垢将手中的牌递给婆婆,老夫人还想推拒,“这什么东西?我可不会。”
“是呀是呀,女儿呀,你让这老妖婆当我对家,是想让我输死吗?”跟她同组,她该不会连一墩牌都吃不到吧?
“咦,会让你输呀?!那我要玩。追命,坐下吧!”
笔甫追命无奈的看了妻子一眼,不知道她想打什么主意,只好跟着娘亲仔细的听着妻子讲解四人桥牌的规则。
原来这是要两人靠默契合作,打败对手的游戏啊!他尴尬的看看娘亲和姨娘,要这两人合作?!不可能的任务吧!
“……五方块。”老夫人豪气万千的喊牌,意思是她们等一下要吃到十一墩牌。
“你这疯女人,叫到五,怎么可能赢啊!”云巧心快昏倒了,枉费她拿到一手好牌。
长孙无垢耸耸肩,“Pass。”
“我也Pass。”娘她们叫到方块五,也许他们拿这种牌还可以赢喔。
接下来陆陆续续出牌,老夫人和云巧心这组出奇的顺利,她们拿到的都是大牌,已吃下十一墩,皇甫追命夫妻俩连一墩都没有。两个女人交换一个眼神,意思是再一墩她们就能成为赢家。
“方块七,王牌,娘、干娘,不好意思,这一墩我们吃了。”长孙无垢笑咪咪的说。
哎呀,糟,刚刚不应该出方块六的。云巧心懊恼地想。
“我是黑桃二,没戏唱了。”皇甫追命懒洋洋的放下手中最后一张牌。娘子,看你的喽,能不能赢就看你了。
“梅花九。”不抱希望的云巧心丢下牌,叹了口气,可惜了她拿了六张方块王牌呀!
“黑桃Ace?”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长孙无垢姿态优雅地放出王牌。
笔甫追命见状忍不住倍呼起来,“娘子,你太厉害了,我们赢定了!”
“那可不一定,儿子。”只见老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牌,是方块二!
“我们、我们……赢了?!”
“没错,老妖婆。”她可得意的咧,第一次打牌就有如此好手气,心情真是畅快呀!
“啊!赢了、赢了!疯女人你真厉害!”云巧心高兴得忘了对家可是她恨了几十年的大仇人,冲过去不由分说的一把抱住她,“哈哈哈,干女儿,姜是老的辣,赢啦、赢啦!”
略带尴尬的老夫人任她抱着,心底有一方坚硬的角落,悄悄地剥屑。
“唉,手气真差。小叔,换你们吧,记得要替我跟你大哥报仇。”她对皇甫别离眨眨眼。
意会过来的他微笑地点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大哥,快带嫂子去旁边卿卿我我,这里……就交给我啦!”保证让两个娘玩得忘记国仇家恨。
笔甫追命微笑地握起妻子的手,满意的回头看了眼热烈的牌桌。天,两个娘还互相击掌加油呢!这是他作梦都没想过的场景。
而他聪慧的妻子为他办到了。
带着她远离纷杂的人声,两人慢步缓行的走出屋内,踩着光影躲入余荫之下。
天气是还有点炎热,但不致热出一身病,暖风微送,吹落梧桐树的叶片,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草上又滚飘了几寸,滚落泥里。
宾滚红尘洗下净世间烦俗,浪花翻来又见白,几度夕阳斜照月,尽看落霞掩红妆。
人生在世,岂能无烦忧。
“娘子,是我的不是,没能顾及你的心情……”
“夫君,是我的不是,不该对你说伤人的话……”
两人同时开口,却也同时一愕的怔忡当场,为其相同思虑而窘色满面,尴然以对。
半晌,两人又因为心有灵犀而莞尔一笑,芥蒂一除的了无尬色,手心交握地传递那股无声的温热,心儿也相连地结成同心。
“无垢,我对你许下的诺言绝无动摇,今生今生我皇甫追命的妻只有一人,再无旁人。”她已占满他的心,挤不出空位容纳他人。
“那么妾呢?”眉一挑,长孙无垢在他手心上画圈圈,妩媚靥笑。
他苦笑的一啄她芳唇,“别拿针扎我了,一次就够我惊心,不许再吓我。”
“我有吗?”她只是让他有所选择,不钳制他想飞的双翅。
“那句‘相思与君绝’吓掉我十年寿命,瞧你怎么赔我。”他真慌了,手脚僵化成木石。
“陪你一生一世如何?”来世会怎样她不得而知,那是星儿的事。
笔甫追命故作考虑的颦起眉,“似乎有点吃亏,最少也得三生三世。”
她一怔,眼神变得迷离,“夫君太贪心了。”
“呵呵……这叫商人本色,利上加利才能家传万世。”他是贪呐!贪她恬静的笑容。
“若真有来世,夫君可认得出我?”她问。
笔甫追命笑了笑,挑起她的下颚。“我认你的眼,它里面有我。”
翦翦水眸映出深情面容,她眼中看到的是他,而她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他们彼此都住在深爱之人的眼眸深处,无法抹去。
“我在你眼里,你不能忘了我呵!”她怕记忆会淡去,不复相思。
星儿那人太不可靠,只会贪玩,想要续今世情缘还是靠他比较令人安心。
“忘了你等于忘了我自己,你是我心中的自己。”爱她如命。
长孙无垢不安的说道:“如果我的性情变了呢?”
“只要你眼里有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预定来生,她永远是她的妻。
“那你要小心了,来世的我可是鬼灵精怪,爱玩又爱笑,活似缺人管教的野猴子,这样你也要?”她笑了,眼露同情。
“这是一种考验吗?”他当是玩笑话,回以不羁的取笑。
是考验,也是磨练,星儿绝对有把人搞疯的能耐,“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到了……”惊地,他的眼神转深,盯视她颈上那抹转为青紫的掐痕,“谁伤了你?”
“冬月。”不必多问,长孙无垢立即明了他的意思。
“那个奴才──”该死。
“别恼了身子,干娘已代我给了她教训,日后不用担忧她再有伤人之举。”相信够她瞧了,不敢再有恶行。
“怎么处置?”若有疏漏,他会亲自执行。
“你认为以干娘的手段,她还能好到哪去。”不就杖击十下,皮开肉绽,洒以盐水又剃去一身毛发,送至庵堂茹素三年再说。
“这倒是。”他怒气一缓,轻抚着紫晕伤处,甚是不舍。
“对了,我绣了条汗巾让你拭汗,以弥补我的失言。”她收回与君绝的恶言,愿与他比翼双飞。
“真的吗?我瞧瞧。”第一次收到她亲手绣出的巾帕,皇甫追命欣喜万分地想一睹为快。
长孙无垢取出怀中的绣巾,正欲交给夫君,谁知突起一阵怪风,错手间忽地被吹走,似鸢鸟般飞高飞低,犹如羽衣轻落向荷池。
它荡呀荡随风漂至池心,让人构不着也捞不着,活似嘲笑两人情深意浓。
“夫君,你等会儿,我去唤人拿根竹竿来捞。”说着,她便匆匆走去唤人,在花丛间拐个弯便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