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姑娘,能让我跟二师兄聊聊吗?”
一句欲语还休、委屈万分的话,如同一纸借据,把欧阳不弃“借”走了,但如果对方不还,不晓得能不能跟何语盈索取赔偿?
如果能,那能不能要阎王蛊的制蛊秘方?
鲁清墨叹了口气,坐在无相门的后花园,有些烦恼,不一会,又低头审视桌上被摊平的信纸——
不肖徒儿,解毒非救人,休欺为师,妳若再不能完成赌约,为师要把阎王蛊当冬虫夏草,煮汤饮用。
煮汤?她想养,臭老头不教,还把养好的当菜吃,她心痛啊!
当初为柳倩儿之事去信师姊时,她也没忘记告知师父她“救”了杨玉扣,没想到……这还不算啊?那到底什么叫做“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的死法?
越想她越烦躁,一手撑着下巴,也许等会让欧阳不弃想办法好了。
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学会依赖他了?
“谁?”
一道银光快如流梭,竟直朝她面部而来,三尺青锋泛着寒瑟,轻巧灵活地削过她耳后,一小撮黑丝无声落地。
身处无相门中竟无端遇袭,可想而知是何人所指使,鲁清墨笑眸转冷,嘴角微勾,借势化气倒抬莲足,斜倚飞燕招云手,划破金勾吞月兔。
她轻笑着,一点也不意外对手身着夜行衣,脸蒙黑市,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可见若非熟人所为,也是近日遇过的无相门门人,才会掩面怕人认出。
“该称呼你师兄还是师弟?你这么恶狠狠扑过来,人家会吓得花容失色的。”哎呀,真往她胸前刺、存心要她的命,原来她不讨喜的事是真的啊!
摆衣人一听“师兄”二字,剑式明显顿了一下,虚晃一招,让身轻如燕的鲁清墨轻易由剑下滑过,弹向他手背。
那力道并不轻,虽不伤筋骨,却也微微发麻,持剑劲道明显受到影响,剑若游龙却无力,数次让她以花为兵器弹开。
空手对长刃是比较吃亏,鲁清墨不想脸上多几道疤,于是挥袖一甩,素面丈长的万年冰蚕丝滑出雪腕,寒潭冰鱼般缠上锋利剑身,顺锋而上击向黑衣人月复部。
那人痛哀一声,眼露痛苦,随即左右交替,意图以剑锋横切雪白长布。
“先提醒你,这是我师父给的防身兵器,是冰蚕吐丝所织成的布,师父花了七十年工夫才取得足够的蚕丝请人纺织,火苗燃不着、刀剑斩不断、尘灰沾不上,十分珍贵。”不过那老头活了一百多岁,做点东西得利徒儿也是应该的。
“七十年?”黑衣人不禁惊呼。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耗费七十年时间收集蚕丝?
“咦,原来你不是哑巴呀!”喝!这一剑真是阴毒,专攻她下盘。
鲁清墨以一招凌波微步闪过凌厉剑芒,回身经抛如瀑雪纺,来者的武功不低,可她应付自如,丝毫不见半点凌乱。
“少啰唆,纳命来!”黑衣人故意压低声音,手中长剑毫不留情。
她佯装惊慌地娇喊,“哎呀!有话好好说嘛!你不觉得我很美吗?让你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妖女!”他一喊出,顿感身体发生异样,似乎如她所言,口舌发燥,手脚变热,极度想饮口冰茶。
“呵呵——是仙女才对。”想杀她可没那么容易,别说武功修为要比她高,她可是很擅长使毒的。
她说过了,这辈子也才遇过一个欧阳不弃坏她的纪录而已。
“什么,妳施毒?”他惊骇地往后一跳,持剑的手微微下垂。
轻轻一拨再抽,鲁清墨将冰蚕丝收回袖中。“早就下完了,你不知道吗?啧,你奉命杀我,不会不知我是辣手毒仙吧?”
“妳……妳……妳好毒……”好热,他全身像要烧起来。
“好说好说,兄台这般称赞,叫小妹好生害羞,再说,比起你们无相门的待客之道,我算客气了。”
摆布下的眼震惊地睁大。“妳……妳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不可能晓得他是谁,她跟欧阳不弃回师门时,他借故不在,她应该没看过他。
“明人不说暗话,照礼我是应该叫你一声大师兄。”
“……为什么妳认得出我?”一见她挑明了,董武毅也不再隐瞒地揭下蒙面黑巾,眼神冷厉地望向她。
轻笑声宛如丝竹,鲁清墨仍是一脸无惧,“因为我本事好,我还能卜卦算命,你知不知道?”事实上是她擅长偷窥才是。
“既然妳认出我,那就留妳不得!”
“爱说笑,你本来有打算留活口吗?不不不,你嚣张什么,现在中毒的可是你!”她摇摇纤指,粲笑如花。
闻言,董武毅果然神色一僵,迟迟不敢上前。
“不怕,不怕,看在你跟我夫婿是师兄弟的份上……”唉,她果然是落了情,竟然真的称那人为夫婿,若他知道了,肯定很得意。“我只下了简单的毒,不致命的。”
苞欧阳不弃相处久了,果真有修身养性的功效,她竟有好些时候没有下毒杀人了。
“什么毒?”他急问。
“药量重一点的软筋散罢了,你现在会气虚无力,使不上内力,不过……”她盈盈笑开,故作停顿,还很满意有另一道忽地屏息的声音,“我呢,向来喜欢研究奇毒,越奇怪的毒越中意,但我精心研究的毒,岂是什么小角色都能尝的。”
“什么意思?”
“就是我最近研制一种需戒男色的毒,但不想浪费在你身上,斤以用在其他人身上喽。”
“戒……男色?!”董武毅眼神怪异,隐含杀意。“妳对谁用了?”
“师父呀,你别躲在大树后偷听,我怕你耳根子重,听不仔细,不知道我在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已经中了我亲自研发的暗夜回香。”鲁清墨对着树后的人影大喊,生怕对方没听清楚。
“暗夜回香?”数人环抱的大树后,走出沈剑池,他一抚美须,神态潇洒,含有深意的眼透着冷意。“妳这丫头可真歹毒,连我也敢暗算,还不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她仰起头,开怀大笑。“师父,你想我若下了毒,又把解药给你,为何还要下毒?”
沈剑池已起杀机,暗暗运气于掌。
一见他的动作,她笑得更是肆无忌惮,“此种毒在普通人身上起不了作用,唯有习武者才管用,而且是藉由引发毒性,一男一女没有事,一阴一阳互相抵消,倘若是两男合欢,问题可就大了。”
“妳危言耸听!”天底下岂有此怪毒。
香肩轻耸,她毫不在意的说:“不然你试试,你要有胆子,我不介意观赏活!”
在场两个男人脸色顿时一阵尴尬。
“别忘了我叫辣手毒仙,没些本事不就枉费人们这么称赞我?”这次的毒真好玩,如果沈剑池愿意试试看,就能尝尝什么叫无力了。“先说好,若我死了,你可一辈子都解不了毒。”
闻言,沈剑池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妳把解药给我,我就留妳一条小命。”
“我下毒无数次,这句话听过上百次,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武林侠士许的誓言有多可笑,她不需要再次验证。
“丫头,人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懂得越多,死得越早。
她反讽,“机伶点总是好的。”
“是吗?”目光一沉,沈剑池深沉地露出一丝诡笑。
“没错,人是自私的,要为自己多想想……啊!你……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忽然发青?
“是妳……妳……妳居然又下……下毒……”他颤抖的手指向她,一口血噗地喷出。
“我没有,不是我……”一看他口吐鲜血,鲁清墨以为他真的中了毒,心想这不是她下的毒会有的症状,没做多想的便奔上前想查探他所中口毒,好查出下毒者是谁,竟敢在她毒仙子面前班门弄斧。
谁知才一接近,一脸发青的沈剑池忽地伸出一指,迅速点住她膻中、云门二穴,致使穴位不通,动弹不得。
“丫头,行走江湖不是靠嘴皮子,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得意放声大笑。
“你真卑鄙!”明灿水眸燃起愤怒。
“这是前辈给妳的教诲,日后再有机会行走江湖,切忌不要有妇人之仁,心软是一大致命点。”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心狠手辣。
“你……”真不该对他放松戒心,她太大意了!
“现在是我求人,还是妳求人?”沈剑池狞笑着,一掌狠狠挥过去。
那一记重响,大得董武毅都蹙起眉,但他很清楚,沈剑池最痛恨有人比他美,不论是男是女都不行。
“哼!”鲁清墨倔强地撇过头,不肯求饶。
“好,妳有骨气,我就看妳能撑到几时!武毅,将人抬到地窖,饿她三天三夜,我要她自己拿出解药!”
“是,师父。”董武毅听话的抬起鲁清墨。
头一转,沈剑池踏出两步,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叫住他,“等等,备文房四宝,我让这丫头帮点忙。”
一个时辰后,终于跟何语盈说清楚的欧阳不弃,回到后花园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佳人身影,但却遍寻不着,只在石桌上看到双螭盘凤玉佩压着一张信纸——
救人之事缠身,
我必须先回师门,
你不必寻来,我对你已无情。
师如父,
案之言岂可不听,我亦允你成亲。
天作比翼鸟,
地为连理枝之事,
下辈子有缘方可成真。
鲁清墨笔
是墨儿的笔迹没错……欧阳不弃缓缓收起信纸跟玉佩,一脸阴郁的离开后花园。
******bbscn***
“恭喜、恭喜,双喜临门,门主你好福气呀!喜上加喜。”
“沈盟主可得意了,寿诞之日同时宣布喜讯,让我等也沾沾喜气。”
“贺喜,贺喜,你老有成就,教出的徒儿个个是龙凤,喝完寿酒再喝喜酒,你可别忘了发帖来。”
寿幛高挂,双贴红字庆生辰,厅柱光可鉴人,檀椅并列整齐,松柏长青盆里栽,花开富贵插瓷瓶,徒众们欢天喜地为师尊大寿布置好厅堂。
寿宴上,远道而来的武林同道纷纷向寿星祝贺,但是原本该喜迎宾客的沈剑池却沉着一张脸,神色难看地回酒,让道贺的人脸上都有些难堪。
只因……他一盘好棋全被打乱了,意外的变量扰得他好生气恼,明明已经安排好的棋路,为何一夕之间全变了!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枉费他百般算计,竟没算到欧阳不弃是这般固执,居然先一步向武林中人宣布喜讯,而且是跟鲁清墨的喜讯。
思及此,他更是藉酒浇愁,一杯一杯黄酒下肚,只是本该春风得意的欧阳不弃同样没好到哪去,也是一脸阴沉。
他独站门边,冷眼观看厅堂中特来祝贺的宾客,偶尔才有人上前跟他道喜,但多数人却即使知道他将办喜事也不敢近身,因为他周身围绕一股冰寒之气。
那个众所皆知的君子剑不见了。
“你是欧阳不弃?”
闻声,欧阳不弃侧头看来人,只见对方身长六尺,相貌十分俊朗,威猛神武,佩带弯刀,一身上等锦衣,足履金缕鞋,腰缠麒麟血玉腰带,肩环镶着宝石,威风凛凛的样子。
照理他该不识对方,却觉得有些熟悉感,“我是。请问你是……”
“清墨呢?”
他的眉立即一蹙。“你是她什么人?”怎能唤得如此亲密?
“我只问你清墨人在哪里?”
看他神态穿着,欧阳不弃脑海中突现一个人的名字,“你是西晁将军?”
湛清尧失了耐性,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目相视,“我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何以逃避?”
“你不肯坦承相告身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他轻轻一拨,化开桎梏。“我也可以说我不认识你口中的清墨。”
墨儿不告而别的这三天……不,该说她只有告知却没有询问他就离开了,这叫他心痛的行为,把他君子剑的好脾气都磨掉了,所以现在也不介意有人想试试他的怒火。
“柳夫人已经说是你了,你还狡辩!”湛清尧收敛一点语气。这叫欧阳不弃的人身手不简单。
“柳夫人?你确定我认识?”勾起唇角,欧阳不弃笑不达眼底。
应该是柳倩儿的病治好了,拿玉笛去找湛清尧,这人才从柳家人口中得知墨儿跟着他。
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墨儿想见他又要避着他?又为何这西晁将军要这样探查墨儿的下落?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很清楚你跟清墨的关系,你不要跟我装蒜!”这人也太难对付了,他的气势竟吓不了他?!
“既然你知道我跟墨儿的关系,要问我未婚妻的去向,应该更尊重我才是。”他特意强调“未婚妻”一词。
他不知道墨儿是为了什么而离开,也许是气他跟语盈师妹聊太久,但不管是什么,他说过的承诺都不会变——她是他唯一的妻。
所以他不管会不会得罪师父,仍执意宣布喜讯,也不管她去哪,暗自决定等寿宴一结束,他都要找到她把事情说清楚。
“那你又知道我跟清墨的关系?”湛清尧不屑的冷哼一声,“如果你不知道,就表示清墨还没认同你,你不必得意。”
他脸色倏地一变,“现在是你跟我问人,最好客气一点,也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西晁将军湛清尧?你跟墨儿是什么关系?”
“好,为了找清墨,我忍。”湛清尧恶狠狠瞪着他许久,“我是湛清尧没错,找清墨有急事,但这事还有我跟清墨的关系,要等她亲口跟我承认你的身分我才能说。”
事关生死,他就是性格再冲动也不能随便说出口。
“我爱墨儿。”
“你……”无预警的这句话撼动了湛清尧,虽是简短的四个字,却让他听出一个男人的心。
“我爱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你可以信任我。”想起客栈里跟墨儿的对话,欧阳不弃立刻问:“这事跟皇家有关是吧?”
湛清尧一怔,“你知道多少?”
“就这么多,我甚至不知道你跟她的关系。”叹了口气,他拿对方的话嘲讽自己,想想,若对方真是情敌,至少墨儿愿意对湛清尧吐露过去,光这一点,他就输了。
瞇着眼想了会,湛清尧才说:“我可以信任你,清墨的事不只是跟皇家有关,还跟皇上有关,但详细的事情我不说,我猜想清墨宁愿自己跟你说。”
“好,那我也可以信任你。”从内襟抽出信,欧阳不弃将信件摊平,“这是墨儿留下的信,她说有急事暂回师门,你知道无双老人的落脚处吗?”
这事本来是打算寿宴结束,他再多找几人问问,原先他还很担心行踪不定的无双老人不好找,又听说其落脚处都很隐蔽,怕要花不少时间找墨儿。
现在,这湛清尧应该是对墨儿极为熟悉的人,虽有不甘,但透过对方,也许能更快找到她。
湛清尧看了信件一会,眉头蹙得死紧,“你确认过这是清墨的笔迹了?”
“确定。”墨儿曾帮表妹写过药方,他不会认错字。
“她是亲自跟你告辞的吗?”湛清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欧阳不弃脸色转沉,“不是。”
“我觉得这封信有些奇怪,实在太不像清墨的作风,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是她?欧阳不弃一惊,从对方手中抽回信件,来回确认。
他怎么没想到照墨儿的性子,如果要离开……“如果她要走,非得搞得轰轰烈烈不可,不可能这般默默离去。”
在树林里想点火烤他、在妓院下药毒他,后来几次在柳家庄,她想走的时候看似静悄悄,实则都会留些“惊喜”给他。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生气他跟师妹暧昧,想必也会闹得全师门鸡犬不宁才愿意离开吧。
“糟!”惊呼一声,他自责不已,“那肯定是墨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写的,她是不是让人掳走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
“冷静点。”湛清尧将信抽走,懊恼得从左看到右、由右往左念、上下颠倒着看。“若这真是清墨亲笔写的信,我相信她会留下线索。”
线索?欧阳不弃直盯着信件,站在湛清尧身侧,才发现信件上的字句排列好像不太对劲。
“救我你师父天地下。”他念着每句的第一个字,讯息渐渐清晰,“救我、你师父、天地下!”
闻言,湛清尧也抬起头,喃喃重复,“救我……是清墨叫你救她,你师父?难道说凶手是你师父?”
“……有可能。”他很清楚的确是这个意思,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他也不能原谅!只是……他该上哪里找她呢?“天地下……天地下是什么意思?什么在天地下……”
片刻,两人异口同声——
“地窖!”
“地窖!”
但湛清尧多了一丝惊恐,“糟糕,千万别是地窖……不不不,应该是,惨了,得快点把清墨找回来!”
这回换欧阳不弃较为冷静的发问:“怎么了?”
“先走先走,快告诉我无相门的地窖有几个?”湛清尧马上拉着他往外走。
欧阳不弃心中升起不安,因为他的神色太奇怪,“你到底怎么——”
蚌地,一名蒙面人挡住他们的去路,也打断他的话,“想知道辣手毒仙的下落就跟我来。”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蒙面人径自往后园走。
欧阳不弃跟湛清尧连忙跟上对方,其实从声音、背影,欧阳不弃已认出蒙面人是谁,但仍佯装未识其人,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习艺十余年,他从不知流瀑后的假山还有条秘道,拾阶而下长约三里,潮湿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若非微亮火光照明,完全看不见前方的路。
蓦地,黑衣人一停,左右察看片刻,左手一伸按下凸起的石块,一道石门笨重地移向右侧,佷重的霉味迎面而来。
“她就在里面。”
他们连忙要踏进,却被黑衣人挡住,“等等,我有两个条件,一,只有他能进去。”他伸手指了指欧阳不弃。
“二呢?”欧阳不弃不疾不徐的问。看来,这次的事的确是针对他。
“二我进去才能跟你说。”
欧阳不弃回头看湛清尧,眼中的意思很明白。要两人硬闯吗?
“你进去,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若你们太久没回来,我会进去找你们。”湛清尧懂他的意思,但硬闯就会耗时间,他们没有时间了!“你快进去,清墨怕黑。”
“怕黑?”
“对,怕到……撑不了多久,怕到她宁愿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