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难找到人,岳晨是名人,众所周知的明星脸孔到哪儿也隐藏不了,他随便拉个人问,就有人指出她的所在位置。
鹅黄色背影很快地映入眼帘。
“婚礼快开始了,你这位最美丽的伴娘还不去展露你的迷人风情。”季翔半调侃地取笑。
听到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神色慌乱的施月晨匆忙地将一只黑色盒子往小提包藏。“你……你干么躲在我背后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
“啧!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发现呀?”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不知道要谋杀多少底片。因为惊艳,他暗吹了声口哨。
季翔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打趣一番,却没料到闻言的施月晨忽然手抖了下,拿不住限量发售的LV金色包包,从手中滑落。
“咦!那是什么?”季翔眼尖的瞧见类似家庭播映带的盒子,在他弯下腰伸手欲捡前,某人动作更快地一把抓住。
有点慌的施月晨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我把卫生棉放在里面不行吗?”
“卫生棉……”一搓鼻子,他干笑地不再追问。
在两人走后,同一地方,有个宽肩的男人悄悄走近,他同样的取出黑色盒子,手法俐落地掉包,再如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除了策画此事的人,在失眠了一整夜后,决定执行一开始便已知结局的计划。
施博正老泪纵横地为侄女戴上头纱,再一次嘱咐她为妻之道,为人父的心情他也有,就是不想把一手带大的孩子交给别的男人。
而施月晨始终头低低的,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新娘身后,两手拉着曳地的长礼服。
说实在的,大家都松了口气,生怕她会闹场,把好好的一场婚礼搞得不欢而散。
竖琴声先起,接着是弦乐,然后是钢琴独奏,悠扬的乐音缓缓流动,宣告着另一段人生的起点。
清灵妍秀的美丽新娘在伯父的带领下,踏上红毯的第一步。
“在这里,我们见证一对男女的结合,他们由陌生到熟识,一直到互许终身,我们看到他们坚贞的感情,以及携手面对未来的勇气,婚姻是一门艰辛的课程,彼此学习……”
台上的证婚人不能免俗地起了开场白,循序渐进地教导夫妻和睦之道,语气平和的说着婚礼上常见的致辞,勉励即将新婚生活的新人。
台下的一对璧人光芒耀眼,一袭雪白婚纱的新娘娇妍动人,身边的新郎俊朗无俦,两人面带笑容,手臂相挽,容光焕发地静待交换婚戒的那一刻。
冗长的发言在十五分钟后结束,婚礼企划为了让婚礼多一些生动的趣味性,做了令人会心一笑的安排,让宾客知道新人从认识到交往的过程。
“在说出“我愿意”之前,我们先来看影片,这是新郎和新娘小时候的相片,他们是从小就相识的邻居、青梅竹马……呃,这是什么……”
灯光一暗,投影机投射出一张张的相片。
小女生荡秋千,大男孩牵着狼犬……原本应该是非常寻常的家庭照,从幼稚园跳健康操到大学毕业的方帽照,以及两人含笑相望的生活照。
可是放映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在场的宾客都为眼前的画面震住,一时间静默地睁大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准备来看笑话的秋家小辈则交头接耳,声音渐大地传入低视着地的新娘耳中。
“哎呀!早就说过什么锅配什么盖,有那种专抢人家老公的母亲,难怪会有报应。”由大老婆被降为二老婆所生的秋家女儿撇嘴嘲弄。
“就是嘛!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也敢娶进门,咱们秋家的面子全被她丢光了。”秋家二女婿跟着挞伐。
“真是丢人现眼,她怎么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当别人都是瞎子吗?”一个爱慕秋隆櫂却惨遭拒绝的千金小姐酸言酸语的道。
“还不是看上人家有钱,想攀上豪门,以为没人知晓她那些丑事。”作着豪门梦的记者更毒,一句话抹煞新娘付出的真情。
“我看哪,她也不用做人了,直接去投河比较快……”
一阵阵嘻笑嘲骂的声浪如潮般打来,小有纳闷的施星予十分不解。婚礼前并无任何异状,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为何还有伤人的言语流出?
她想到一切的转变起源于放映的影片,内心突生不安地抬头。
蓦地,她惊愕地瞠大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这种……相片,她明明没拍……
灵光乍现,她明白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相片打哪来了,不就是堂妹瞎起哄,硬缠着她拍些作怪的相片,还要她大吼大叫,演出怪兽吃人的样子。
不过他们怎会放上她最丑的相片,还有季主编扶着她走出KTV……咦!不对,为什么拍到的是隔壁汽车旅馆的招牌,好像他们刚从里头出来。
莫名地,施星予心里发慌,她下意识寻求身边男人的抚慰,小手一伸想握住他温厚大掌。
但是,叫她诧异的,该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秋隆櫂却退后一步,让她的手碰不到他,且还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模模糊糊的,她心里似乎闪过什么,却快得让她抓不住。
再看到宾客们的鄙夷目光如箭射来,她心底坚固的城堡崩裂一角,满心的惶恐像看不见的大网朝她一网,让她无法动弹。
“隆櫂,你……婚礼还要进行吗?”她本来想要问他明知道相片从何而来,为什么不为她解释,可是他漠然的表情叫她问不出口。
她想她有些明了了,他的无话可说像在告诉她什么,而她没有辩解的余地。
“你这女人还要不要脸,做出这样的丑事还要人家娶你,你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
“做什么“新娘捧花卡片”,根本是用来钓男人,借着参加人家婚礼好挑选对象,目的是嫁入豪门。”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要人家赶才甘心吗?我们秋家的脸全被你丢光了……”
投影机的画面停格在季翔作势亲吻施星予,两人的衣着都有点凌乱,笑得开心的两人勾着背,施星予的上衣微敞。
任何人看了都觉得暧昧的相片,有谁相信两人之间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在笑,他也在笑。
相片中的他们多亲密。
可是教坛前的施星予却在流泪,无声地流着哀伤的泪水,泪眼婆娑地凝望她深深爱着的男人。
“请各位冷静一点,不是她的错,是我不够好,她才会一时糊涂……”
秋隆櫂终于开口了,但是他所说的话却有如一柄尖锐的刀刃,狠狠刺入施星予的胸口,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全身麻痹。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多可笑的一时糊涂,他怎能毫无愧色的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好像她真是做错事的人。
他这番话无疑定了她的罪,也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这是你要的吗?”珠泪直落,施星予哽咽问道。
只见秋隆櫂紧抿着双唇,眼神流露出遭人背叛的痛楚,他静静的,不发一言的低视曾经笑得开心的女人,手心悄悄地握紧。
不能有弱点,不能有弱点,不能让她成为他的弱点,该舍则舍,不必留恋,他倒要看看她被最亲近的人联手背叛会怎么样。
其实他内心是挣扎的,她的泪熨烫了他的心,可是无法相信人的心态始终是他心底拔除不了的刺,他要成功,一个人享受站在高处的滋味。
“好,我懂了,我也错了,错在不该爱上你,我……”施星予咬着下唇,忍着不让眼泪继续流。“我不后悔爱上你,不能让你爱我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祝福你找到对的那个人,让她走进你的心。”
望着真心所爱的男人,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深情不减地想做最后一次巡礼,那熟悉的面孔是如此真实,却不再属于她。
想抚上俊雅脸庞的手停在半空中,继而无力的垂下,她没有一句怒言、一句埋怨,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捧着花,有尊严的走出礼堂。
“姊……”
眼看婚礼办不成的施月晨小有愧疚,她想追上前和堂姊同进退,一只手蓦地拉住她,粗暴地将她往回扯。
“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我看到你在投影机附近走来走去。”季翔冷着脸,不若平常那般和善。
“是我又怎样,干你什么事?”他未免管太多了,捞过界管起不相干的她。
其实她很想说投影幕上的相片不是她准备的,她拿的是另一批,里面秋隆櫂的相片是大宗,她请人合成了不堪入目的火辣相片,好让大家明白秋隆櫂是花心风流的男人,婚礼中止。
可是她骄傲地不想解释,反正同样达到她要的目的,她不在乎过程如何,只求结果。
尤其一向对她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的季翔,忽然为堂姊结不成婚的事凶她,她也有气,所以索性让他误会到底。
“你知不知道你任性的举动伤你堂姊多深,她爱了一个男人十六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嫁给他,你却破坏她心中最殷切的渴望,让她成了千夫所指的丑闻主角。”今天过后,恶劣的蜚语流长只会多,不会少。
“我只是想……留住她……”施月晨声音一呐,有些许小小的不安。
当初秋隆櫂就是看出她想破坏婚事的心态,因此狡狯地不点破,顺手推舟地反过来利用她,一再以言语表明喜欢的人是她,却也不愿负心离开爱他的施星予。
个性直来直往的施月晨扬言要将此事告知堂姊,但是深知人性的秋隆櫂反而一脸无所谓,大言不惭地说以施星予相信他的程度,她不可能成功。
因为先前施的小手段都失败了,被他一激的施月晨暗觉有理,便在心里作了决定,她要在婚礼上搞鬼,让两人没法结婚。
她中计了,傻乎乎地往下跳,浑然不知这是有心人布的圈套,设计她成为代罪羔羊。
“你的只是害人不浅,看看你堂姊伤心欲绝的模样,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痛?”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心酸了,不忍看下去。
“我……”她真做错了吗?堂姊的神色似乎伤得不轻。
“我一直以为你不过孩子气重,有点小自私而已,就算爱耍脾气,闹些别扭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性还是善良的。
“但是你今日的表现,你扪心自问,你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季翔语重心长的撂下一句重话。“你让人太失望了。”
失望?
施月晨脸上一空,半晌说不出话,为时已晚的惊觉自己这一次真的做得太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