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那个伯伯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一直站在花婆婆家门口,眼神很可怕的瞪着她?”
童言童语好不天真,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着一袭粉红色蕾丝洋装,脚上是一双缀着小报的粉红小鞋,头上系的是绑成蝴蝶结的粉红色缎带。
一个非常粉红的小女孩,从头到脚是粉红色,连背上的小书包也是手绘卡通人物的粉红色,粉女敕女敕的脸蛋白里透红,可爱得令人疼惜。
看得出她的家境很好,在家是个受宠的千金大小姐,一身全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昂贵物品。
在她身侧的是一位长相柔美清婉的少妇,白皙柔荑牵着她小小手儿往幼稚园走去。
“囡囡,那里没有人,以后就算看到了也要当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知不知道?”身形纤细得像风一吹就倒的少妇轻声叮嘱。
她也瞧见了,但神色平静的视若无睹,任由离地的双足缓缓飘近。
“为什么呢?妈妈,他明明在呀!要是当作看不见不是很不礼貌?”小女孩一脸困惑地仰起头,对母亲的话不甚了解。
摆白分明的圆亮大眼眨呀眨的,澄澈无邪地望着越飘越近的雾状白影。
“没关系,伯伯不会在意的,因为别人也看不到他。”除了具有特殊体质的人不在此限。
譬如她们母女俩。
“可是他飘得很近,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说什么。”她听得不清楚,耳朵嗡嗡地叫,像有人在说很小声的悄悄话。
面容温婉的少妇难得沉下脸告诫。“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理他,也不要人家求你就出手帮忙,他们属阴,我们属阳,阴多损阳,会让你生病。”
“我听不懂……”什么阴、什么阳,她才五岁,只知道二叔叔从日本买回来的饼干很好吃。
少妇失笑地抚抚女儿的头,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人有分好人、坏人,他们也一样,但是囡囡还小,分不清好人坏人,所以只要见着脚尖离地的“人”,你一律不要理他们,要不然他们会害囡囡长不大。”
“咦!”是这样吗?陶瓷女圭女圭般的小女孩似懂非懂的偏着头,陷入很苦恼的思考。
其实少妇何尝不想助人,在能力范围内,她也希望那些身陷苦难中的亡魂能获得解月兑,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可是有一些含怨带恨的亡魂不想被度化,一心只想报仇,任仇恨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他们找上她,意图藉由她的能力达到目的。
但是损人害人的事她不能做,这是逆天之举,轻则伤身,重则丧命,继承母亲血统与能力的她十分清楚后果。
卑说她的母亲鬼岛茉子出身日本望族,是一名世袭的巫女。
在鬼岛家族中,巫女的地位崇高,背负、掌控一族的运势,她能与神沟通,预知祸福,使族人一世安康、富贵绵延。
是以巫女不得婚嫁,但又必须产下血统继承人,所以世世代代都由族中大老择一男子与之,所生下的第一个女儿便是下一任巫女,同样的遵循前人规范,没有爱人的权利。
不幸的是,鬼岛茉子却爱上一名来自台湾的留学生,继而从神社中逃走,与情人双宿双飞,叛离家族,成为第一位遭到驱逐的巫女。
她的女儿伊秋水便遗传了她的能力,少女时期帮助了不少亡者登天,净化他们有罣碍的灵魂。
不过也因此招来不净邪物,一份不甘心汇聚了太多阴邪之气,对生者而言,阴气过多,人体自然衰弱,百病丛生。
所以在伊秋水之前的数代巫女,寿命都不长,很少能活过三十岁,鬼岛茉子算是长寿了,活到四十七岁。
仍不过半百。
“妈妈,你在干什么?”好好玩喔!她也要学,手指头打结……“妈妈在挥苍蝇。”伊秋水神色凝重的结起手印,挥开企图靠近女儿的混浊白影。
她没多作停留,抱起女儿娇软的身躯,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洋楼,头也不回。
一踏入镂花铁门,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母亲辞世前曾在这幢屋子设下结界,一般人是看不到,但是对亡魂而言,那是一道看不见的墙,硬闯只会被弹开,没法进入。
这是母亲为她这个女儿所做的保护措施,让她有个不受侵扰的庇护所。
“爸爸!爸爸,我看到会飘的伯伯,他一直用很凶的眼睛瞪我……”好可怕,好可怕,她要抱抱。
面色严厉的俊伟男子一瞧见疼入心坎的宝贝女儿,峻颜骤地一变,笑容满面的接过妻子怀中的小人儿。“谁敢瞪我的小宝贝,爸爸用最大根的针筒打他。”
“咯咯……”小女孩闻言,笑搂父亲脖子撒娇,浑然不知父亲看向母亲的眼里布满忧虑。
巫觋后代嫁给习医的,照理说科学与怪力乱神应会产生极大冲突,所幸夫妻俩的感情并未受到影响,有包容、有体谅、有深刻的执着爱恋,让一路走来的两人情比金坚。
日本东大医科毕业的杜春雄一学成归国后,便接掌父亲开业数十年的杜氏诊所,并在数年间与友人集资,将小诊所扩建为杜氏医院,他身兼医生及院长二职,在地方上颇受敬重。
“囡囡,今天幼稚园有没有出功课给你呀?要不要赶快去写一写,待会有你爱看的卡通喔!”杜春雄一脸慈爱地捏捏女儿红通通的小脸。
一听到有卡通看,小小的身体轻扭一下想落地。“我要写ㄅㄆㄇㄈ。”
“喔,你认识ㄅㄆㄇㄈ了呀!”他家的宝贝最聪明,伶俐可人。
“嗯!”她用力地点头。
杜春雄放下女儿,让她去写功课,但是她跑了几步又回过头,笑得好甜。“爸爸,我是不是最漂亮的小鲍主?”
“当然是,没人比你更好看,你比一千朵桃花还美上一百万倍,所以爸爸才将你取名为千桃。”他的女儿是上天赐予的天使,纯真又无邪。
一千朵桃花,那包含多少父母的爱在里面,身为独生女的杜千桃有爸妈最无私、最珍贵的怜爱,她打一出生便是无比的娇贵。
可是在期待中诞生的小鲍主虽是父母惜之若命的掌上明珠,却也是爸妈搁在心上放不开的忧虑,纯真无邪的小小身躯内蕴藏最纯净的灵魂。
才刚满五岁的杜千桃便是日本那边引领已久的巫女,她遗传了外婆及母亲的天赋,能识天命、见阴阳两界,在不够纯正的鬼岛家族是多么难能可贵,暗地里蠢蠢欲动,欲立其为下一任巫女。
然对杜家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是生来被疼爱的大小姐,在好不容易挣开世代的宿命后,怎会让她步向孤寂无趣的短寿人生,沦为别人牟利的工具。
“她又瞧见了。”
健硕的男人闻言蓦地一僵,疼宠的笑意凝结在嘴边。“这次是谁?”
“是花婆婆横死街头的儿子。”伊秋水无奈的说,摊开的掌心有着结完手印绑袪鬼的红痕。
一个年轻时逞凶好斗、中年不孝的男魂,虽有悔意却煞气重,应付起来颇为吃力。
“他没缠上咱们的小桃花吧!”爱妻的杜春雄轻拥妻子腰身,一手抚着她柔顺发丝。
“目前他尚未发觉囡囡的能力,但我担心他一直徘徊不去,迟早有一天会找上她。”女儿还太小,无法分辨善鬼、恶鬼。
她苦笑地叹了口气,依偎丈夫的身子微微发颤。
“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我们的宝贝出事。”他是一家之主,理应保护妻小,不让坏事危及家人。
摇着头,她轻抬下颔,目露忧心地望着丈夫。“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即使有心要避开,还是有避不开的一天,就像我……”
必想起遭遇过的一切,伊秋水仍心有余悸,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纵使母亲生前一再告诫,以自身灵能封住她一身能力,可是人的好奇心是控制不了的,少女时期的她以为是助人而乐在其中,但是并非每个受帮助的“人”都心存感激,其中不乏一心想吞噬她的厉鬼。
她是在差点丢了一条命后才顿悟,人世间有太多事是她无能为力,凡事自有因果,擅自插手只会招祸上身,违反天道运行。
“别去想了,过去的事让它随流水漂走,我们要看的是未来。”横在眼前的,必须用智慧去克服。
耳中听着丈夫的安慰,伊秋水发寒的体温渐渐回暖。“女儿不能走我走过的路,我一定要替她剔除不该绊脚的障碍。”
“你有什么好法子?”杜春雄百分之百信任妻子,她见识过的世界比他还辽阔。
“我要想一想……”她思忖了好一会儿,不时颦眉,不时蹙额,娇美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沉重。
她的灵能力不及母亲鬼岛茉子,无法封印女儿的能力,再加上鬼岛家的巫觋一向是隔代遗传强大灵力,随着囡囡的日渐成长,她压制的力量日见不足。
也就是说再过七、八年,女儿的能力将超越她,到时她就算想帮女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女儿独自面对。
“只有一个办法了……”唯今之计,也不得不动用祖先留下来的私法。
“什么办法?”只要让女儿一生平顺,无灾无厄,不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付。
她迟疑了下才缓缓启唇。“一名八字属阳的男孩子。”
“什么意思。”关于幽冥术数他一概不懂。
“女儿的命格偏阴,才容易见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若有个纯阳体的人在身边,自然阳盛阴衰,减少被缠上的机会。”阳气旺则阴气弱,足以抵消来自阴界的阴邪之气。
“那要上哪找个纯阳体的男孩子,人家父母也不一定肯割爱。”终究是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怎能教人家骨肉分离。
伊秋水轻握住丈夫大掌。“不只难寻,而且难遇,要在五月初五正午十二点整出生的阳男才有用,年纪不能大过小桃十岁。”
年幼者,气不足,年长者,气早衰,过与不及都不适宜。
“一定要端午出生的吗?”
螓首点了点。“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不能有男女关系,至少在小桃满二十岁之前,他必须一直维持至刚至阳的身子,不得近。”
杜春雄一听,两眉一拢。“你是说对方不可以有女人,连碰都不行。”
“没错。”这才是真正为难处。
要哪个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不碰女孩子呢!况且阳气越盛的人通常欲念也越重,这是很难去控制的正常生理需求。
“这……”杜春雄的眉头堆起好几座山,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儿是宝,他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保她平安康泰,可是要他为一己之私而勉强他人意愿、主宰他人的人生,他怎么也做不出来,一个救人为先的医生怎能枉顾良知呢!他越想心越沉。
“我孙子是阳年阳月阳日正午出生,就让他来陪小姐吧!”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
“秦管家?”
杜氏夫妻同时抬起眼,看向书房门口的老者。
“他那条命是夫人日以继夜,守候七七四十九天才捡回来的,用来回报夫人的再造之恩再适合不过。”他们秦家欠了杜家一辈子的大恩情呀!
那是一场教人措手不及的车祸意外,一口气夺走六条人命,包含刚出生约六个月大的婴儿,一辆车速过快的小轿车失控撞上横越马路的休旅车,一同出游的秦家五口几乎在同一时间受困扭曲变形的车体内,无法逃月兑。
长孙秦万里是较幸运的一位,两车冲撞时被弹出车外,重重跌落在路旁成捆的稻草堆上,勉强逃过一劫。
可是油箱漏着油,引擎仍在转动中,救护人员尚未抵达,一声轰然巨响,两辆叠覆的车子起火燃烧,火中的人影凄厉哀号。
爆炸的威力波及正欲起身的万里,在医生都宣布放弃的时候,是夫人伸出援手才让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
“你……你……呃,你知道他不能……”伊秋水难以启齿。
发丝半白的秦管家呵呵低笑。“他做得到,夫人,那孩子有比任何人更坚强的意志。”所以才能用钢铁一般的意志克服难关,三番两次的逃过死神的追缉,重返人间。
九年后
“姓秦的,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跟我们老师说我不参加这次四天三夜的花东纵走?”
娇女敕嗓音刺入耳膜,目光沉敛的秦万里低头直视与他肩齐高的小人影。
她真的很小,对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而言,粉女敕女敕的脸蛋漾着水般光泽,芙颊柔女敕得宛若玫瑰花瓣,彷佛一碰即碎。
乍见她的第一眼,他以为自己走入幻境之中,一名美得清灵的仙子从花丛里走出,全身透着耀目的银白光芒,令人目眩。
“第一,您不该直呼我的姓氏,有教养的千金小姐当谨守礼教,不高声叫喊。第二,大小姐的日常作息由我一手安排,我不认为大小姐的体力足以应付长程徒步。”只要会危害到她身体健康的活动,一律不在他允许的范围内。
“姓秦……秦管家,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我才是这屋子里的大小姐,不是你。”杜千桃忍住气,举止优雅得好像刚演奏完的钢琴家。
但是,她只有十四岁,刚升国二的小女生,正是任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很难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我知道,大小姐,但是您的裙子短了些,待会我会命人修长十公分。”出奇俊秀的脸庞全无表情,音调平稳无波。
清雅面容微一拧眉。“秦管家,你没别的事好做吗?麻烦你把你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开。”
她感激不尽。
向来波澜不兴的俊脸似乎微勾起唇。“不行。”
“不行?”
一句云淡风轻的“不行”,差点把自认修养甚佳的大小姐给惹毛了,她一向端静有礼的娴雅气质几乎破功。
“大小姐还不懂事,有些事不是您能力所能负担,管家的责任是为您瞻前顾后,免得您做出错误的决定。”她很聪明,但是……聪明的人往往流于自负。
“给我机会磨练不就懂事了,凡事有你担着,我哪一天才能长大,人要学习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她笑得很假,一双明亮大眼圆如深海珍珠。
看着狡光微闪的晶眸,秦万里嘴角上扬的弧线更为明显。“明明可以避免的事何必自找苦吃,大小姐的冰肌雪肤若受一点小小的擦伤,相信心疼的人必定不少。”
“你故意和我唱反调是不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已有小女人娇态的杜千桃把话挑明,高仰的下颚十足十表现出大小姐姿态。
她从不掩饰对新管家的排斥和厌恶,天之骄女的她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掌心呵护,没人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偏偏有个人处处和她作对,一下子不许她放学后在校逗留太久,太阳下山前一定得进家门,一下子规定她和同学出游绝不可过夜,人烟稀少的地区更是绝对禁止。
从老管家的孙子进入这个家不到三个月,要求一大堆,规矩没完没了,件件都针对她而来,她已经快要受不了,只差没趁夜捞条绳子勒死他,永绝后患。
“大小姐言重了,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为您着想,日后您便会明白。”
粉色唇瓣抿了抿,怒目横视。“不要您呀您的直喊,喊再多的“您”也不表示你拿我当主子看待。”
“是的,大小姐,今后不喊你为您,我是杜家的管家,你是杜家大小姐,我会谨守分际,绝不踰矩。”老爷、夫人交托的职责,他是矢志达成。
从祖父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早已有所觉悟,这一生注定要奉献给杜家,只因上天早给了他考验。
幽深如潭的双瞳注视圆鼓起的粉腮,眸底深意更浓烈了。
“那好,我要参加四天三夜的花东纵走,你不许阻拦。”微仰的小脸似怒似嗔,更显娇美动人。
承袭双亲的好容貌,已是少女的杜千桃美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瓜子脸白里透红,好似吹弹可破的女敕豆腐,水灵灵的杏眸盛满湖泊颜色,流动着轻灵碧波,衬上那娇女敕欲滴的粉唇,活月兑月兑就是个小美人。
她知道自己很美,才刚发育的她已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再加上她的家世,很少人不为她的优势赞叹。
可是成长的过程多少有一些不愉快,她在学校的人缘并不好,尤其是同性之间,她的美丽与良好教养让人产生距离感,旁人有所忌惮,不敢亲近。
因此她才想主动放段,藉由日夜相处的机会打入同学之中,换下华美的衣裳拉近大家的距离,不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大小姐,你晓得当年开山凿路死了多少人吗?”秦万里屈着身,声音低沉。
一提到死人,明亮双眸黯了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毫无关联,但是……”深眸利了几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闭着眼走完全程吗?”
他说出令人不安的隐忧。
杜千桃脸色微变的瞪着他。“不是每次都会遇到那种事,我有庙里求来的护身符。”
虽然不怎么管用,最起码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她还活蹦乱跳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认为真能万无一失吗?上个月十五是谁去了一趟鬼屋探险,结果满脸发白的回来,连作三逃隈梦。”
他唯一的一次放纵,让她深刻地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看不到她所见之物,但是感受得到一股异常寒冷之气跟着她回家,在门口被挡了下来,却也纠缠了她好些时日。
“……”娟秀面庞浮起一丝气恼,双目瞪了又瞪,很不甘愿。
苞别人不一样始终是杜千桃心中的痛,她根本不想要那与生俱来的“能力”,尽避她努力做到忽视,可是阴魂不散的东西仍不肯放过她,一直飘到眼前,不停地发出只有她听得见的低鸣声。
母亲说过,这叫灵感力,来自母系遗传,能与另一个世界沟通,她是上天选中的桥梁,即使再不愿也摆月兑不了。
“怎么又皱着可爱的小脸,是谁惹我们家大小姐不高兴了?”轻软如水的嗓音取笑着。
甜美可人的小脸倏地回头,露出哀怨不快的神情。“妈。”
不见老态的伊秋水娇美如昔,白净脸上多添了几分成熟韵味。她笑着抚模宝贝女儿的齐肩短发,“别老找万里麻烦,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学会感激。”
人鬼隔一线阴阳,好坏在方寸之间,她必须自行去拿捏,才知界线在何处。
“我要管家爷爷回来,你们都不疼我了。”小嘴一嘟,满是委屈。
伊秋水呵笑。“说什么傻话,老秦的年纪那么大,也该让他退休去安享晚年了,你忍心他忍着痛风的膝盖,每天爬上爬下的叫你起床?”
一想到老管家捶着发痛的腿,佝偻的蹒跚背影,杜千桃清丽五官皱成一团。“我可以自己起床。”
“真的吗?你不是最喜欢赖床,老秦每回喊了又喊,喊得喉咙都哑了,你还赖在床上,不许老秦吵你。”这女儿都被他们宠坏了,完全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脾性。
伊秋水深爱女儿,也一心娇宠这个宝贝,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宠她还能宠谁呢!
“可是我长大了,是个大女生,秦管家才大我九岁,怎么可以随便在我房里进进出出,要是我刚好在换衣服他闯进来,那我不是被他看光光了?”她一脸别扭,说着青春期的困扰。
其实杜千桃并非真的讨厌上任不久的秦万里,换个场跋,或许他们还能当个普通朋友,偶尔共度三大节日。
可是最疼爱她的老管家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全然陌生的男人,而且老是神出鬼没的管东管西,让她打心底不快。
依赖是一种习惯,被疼宠也是习惯,一旦习惯的东西消失了,她的心也空了一角,无所适从。
“大小姐是大小姐,我会记得敲门。”小女生的身材乏善可陈,不足一哂。
秦万里神态恭敬地说着,两手交叉放在月复部,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但是眼底的谑笑一闪而过,好似她的顾虑多此一举,他早就看过她衣衫不整的不雅睡相。
“你……”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扁扁的胸吗?
脸色发臭的杜千桃很不服气,稍微一点小别花就让她火冒三丈,十四岁的她还学不会该如何控制脾气,做个举止优雅的大小姐。
“囡囡,我的小心肝,别把自个儿气坏了,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七、八个月后你会多个弟弟或妹妹。”伊秋水抚着小肮,笑得好不慈祥。
“什么,我要当姊姊了?”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