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飞起又重重地落地,一阵炽光飘过眼前,随即是全面的黑,听不到任何声响渐渐沉寂,陷入昏迷。
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明明车子撞飞了身体,狠狠地抛甩在地,曳长的煞车声相当刺耳,几乎要震破耳膜。
是死了吗?怎么耳边还有细碎的交谈声?
或是还活着,只是睁不开眼,全身疲累得只想睡一觉,不想有人来打扰……
唔!谁的尖锐叫声这么难听,怎么没人来制止?病人的安宁最重要,这间医院的医疗品质太糟糕了,没顾及病人需要无干扰的休息。
“……你给我滚开,谁允许你碰我了,你这世上最下等的蠕虫,我警告你别再拦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我说过,你不能擅闯病房,伤了人还不够吗?你要将人逼到什么程度才能甘心。”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不管、我不管,我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不能管我,就是连你也一样。”好恨、好恨,为什么不肯成全,处处阻拦?
“这世界不是你说了算,别再撒泼使蛮,我关得了你一次,就能关你第二次,这一次你没那么容易出来。”造间无缝的牢狱,永远困锁。
“你……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我附身在自己身上,你赶不走我。”不离开,绝不离开。
病房口有两名女子相互对视,一个咆哮叫嚣,吵着要见病人,一个面色清冷,带了点责备的愠色,挡住门不让对方进入。
显而易见的,气势上,强悍的蓝若雅落了下风,虽然她看起来凶狠无比,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可是她毕竟在理字上站不住脚,说得再多都等于狡辩。
她今天做的不是放鞭炮吓人这等小事,而是开车撞人且还失误撞错人,撞上挺身护妻的夏仲夜,任谁也无法谅解。
赵潆青做的便是“护夫”,她看得出眼前的蓝若雅已经不同,身上散发一种只有她才看得见的惨绿鬼气。人与鬼的她结合成一体,如今想要封住她得大费周章,除非让她在梦里又死一回。
“不见得,我可以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让你迷失其中。”治标不治本,稍作缓冲。
“你敢……”蓝若雅愤怒地大吼。
“要试试看吗?一个人的容忍有限。”不惜祭出威胁,让她有所收敛。
她这次会开车撞人,意图夺人性命好达到独占所爱的目的,谁知下一回又会使出何种恐怖情人的手段,只为个人私欲。
别以为反正是一种梦,所以影响不大,事实上,在梦中死去的人,通常不会再醒过来,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自己已是死人,人死岂能复活,因此在现实生活中的躯壳虽然活着,但也会渐渐衰竭,最后自然的死亡。
纵使苏醒,也有好一段时间郁郁寡欢,心头沉闷得仿佛压了一块重石,不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有时得借由宗教仪式才能求得心安。
“你……你不能阻止我,我要见他……”气势一弱的蓝若雅略感惧意,声音不若先前张狂。
“他很好,只是需要静养,所以请回吧!”没立即赶走她已算仁慈了。
“我不信,非要亲眼见到他安好不可,他飞得好高、好远,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惊慌未定,不敢相信自己撞错了人。
本性不坏的蓝若雅只是骄纵、任性了些,被人宠得有些自视过高,加上少有社会磨练,世面见得不多,因此养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个性。
物质丰裕并不代表心灵层面也富足,蓝家虽然很有钱,可是忙着交际应酬的父母却没多少时间可以陪她,所以以金钱做为补偿,让她从小有着错误的金钱观……
钱可以买到一切。
但是她手上的钱越多,心里就越空虚,夏仲夜的出现就像黑夜中的一抹光,瞬间填满她的心窝,心态已经扭曲的她只想抓住那道光,不计代价。
虽然当初撞得莫晓彤成残,她多少有被吓到,但面对威胁更大的“夏太太”,她的心再一次被魔鬼占据。
“蓝秘书,你体内的‘她’没告诉你这是一场梦吗?他受伤的不是实体,自然没有伤口。”或者是说她改变了梦的结果。
危急那一刻,她及时以蜘蛛织网的方式编织出一张大网,夏仲夜落地前先掉入网中,并未直接碰地。
吓傻的蓝若雅没看见那张网,呆若木鸡的趴在方向盘上,两眼惊骇地大睁,以为她撞死他了。
为求逼真,也算是给蓝若雅一个震撼教训,赵潆青才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将暂时晕厥的男人送医,让他看起来相当严重。
“梦?”她喃语。
梦里的蓝若雅虽然人鬼相融,但这不是她的梦境,而是属于夏仲夜的,所以梦的内容是顺着他的感觉而走。
夏仲夜只知“人”的蓝若雅,因此在某些事情上,附身自己的女鬼蓝若雅是受到控制的,无法随心所欲。
她做了件傻事,把自己困在梦里的躯壳。
“会客时间已过,请你早早回去休息,不送了。”趁她神色恍惚时,赵潆青二话不说地打算关上门,谢绝不受欢迎的访客。
“等一下,让我进去,你不许关门,我也有见他的权利,你不准再把我关在门外。”她的身体自有意识的扑上前,想把挡路的人撞开。
蓝若雅的声音尖略高亢,活似捏着喉头发出,刺耳又令人难以忍受。
见她蛮横,赵潆青真的有点火大了。“不要忘了我是他的妻子,我可以替他决定要不要见客。”
“妻子”两字刺激到她,蓝若雅当场冷了脸讽笑。“那也不是不能改变的事,只要你不在了,他的妻子随时能换人。”
她的口气充满阴森,好像心里已打定某主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还想故技重施?”赵潆青眯起眼,评量该不该出手,一劳永逸。
“那要看你合不合作,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她笑得阴恻恻,眸底泛着绿光。
“人不是物品,给不了你。”她的要求根本是强人所难。
邪魅的唇微勾。“各凭本事喽!我比你多一分胜算,我有他父亲撑腰。”
一座强而有力的靠山。
赵潆青很想笑她想法天真,可逸出口的却是叹息。“一张结婚证书会比不上长辈的一句话吗?何况,他若知晓撞他儿子的肇事者是你,他有多少雅量包容手段凶残的你。”
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少之又少,利益当前也要有命活着才行,一旦真有意外,恐是承受不了的痛。
蓝若雅眼神狡猾的一转。“我会说是你害他撞车的,是你把他推到我的车前好自保。”话由人说。
“你……”她真是没救了,死性不改。
“老婆,不用跟她讲太多,叫警卫把人赶走。”
病床上的夏仲夜睁开眼,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赶人,不想妻子为了他以外的人伤神。
“夏大哥,你没事了呀!我好担心哟!你瞧我的眼睛都哭红了,真怕你有个意外。”惺惺作态的蓝若雅趁赵潆青转头时推开她,成功地进入病房。
不过她想扑向病人的计划落空,“夏太太”反应极快地以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挡在她之前,让她硬生生打住步伐。
“出去。”吵。
听不懂人话的蓝若雅抚着面颊,做出撩人姿态。“人家特地来探视的,你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不想见到你,立刻滚出去。”他没忘记坐在驾驶座的她目露凶光,油门踩到底直向妻子冲去。
“哎呀,不要发火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车子突然故障,暴冲,我也很惊恐好不好。”她一脸害怕的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眼前的蓝若雅和身着套装的秘书形象大为不同,举手投足间多了勾人的狐媚和娇嗲。
她在现实中便是那样性情,鬼魂附着的她转化梦中拘谨的自己。
“惊恐?”哼声由鼻孔一出,面色沉郁的夏仲夜冷冷一视。“这是理由吗?要是你没等在那里,车子会冲撞到人,你想说服谁,要说谎前最好编个足以令人采信的说词。”
她肩一耸,不当一回事地招认了。“好吧!这是个意外,躺在病床上的人不应该是你,我要撞的人是她。”
蓝若雅完全不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她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爱意的表现,这样他才知道她有多爱他,为了他,她什么都敢做。
在她的观念里,什么都可以抢,抢购精品、抢购名牌,包括爱情,只要她看上眼的,有什么不可以。
“滚,别在我眼前出现。”不然,他不保证不会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听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的恶行,还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夏仲夜愤怒极了,恨不得狠狠给她一巴掌。
“我难得见你一面,你别急着赶我走嘛!让我留下来陪你解解闷,做些有趣的事。”无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她言词大胆的挑逗。
“蓝若雅,你真不知羞,在我妻子面前竟意图勾引我,你有什么比得上她。”他先是不齿的一讥,继而眼神温柔地握住妻子的手,深情款款的凝视。
他的眼里,只有妻子一人。
“我有哪里比不上她?论家世、论容貌,她远远及不上我。”蓝若雅握拳,美目喷火的瞪着两人牵着的手。
她没办法忍受他的眼睛看的不是她,他的温柔不是给了她,还有他的爱也是,全给了别人。
“心。”
“心?”她嗤哼,心包在肉里,有谁瞧得见!
“她的心比你美,光是这一点,你就赢不了她。”而他爱妻子,不爱她。
“心美能做什么,她能给你扩展事业的资金吗?帮你在社交圈打下人脉,或是拉拢商界大老助你谈成生意?心美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对你帮助良多。”她扳着指头细数娶了她的好处,一一点出自己对他的贡献。
遇到有理说不清的蛮女!头疼万分的夏仲夜只好求助娇妻了,他不知打哪来的认知,认为她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老婆,我没力气赶人,你帮我。”
“没力气?”赵潆青失笑地看着丈夫像个爱撒娇的男孩,不由得心头一软。
坏人由她来做不是一回、两回了,多来一次无妨。
“蓝秘书,我先生很累了,需要安静的静养,麻烦你还他一个平静的空间。”她做出送客的动作。
“我不走,我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该走的人是你……”她使蛮地不肯离开,一脸骄纵。
但是……
“由不得你。”不走就由她送她走。
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赵潆青拉住蓝若雅的手臂,将她拉到离病床约一、两公尺的地方,纤指似编织什么的对着她比划。
蓝若雅逃走的动作不够快,一扇奇怪的门挡住她的视线,接着她就有如棉絮,被一阵黑暗往内吸,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入漆黑之间。
咕噜、咕噜,漫漫大水淹过口鼻,原来她被送到海洋深处。
“臭女人,我饶不了你,我一定要你后……咕噜!咕噜!后悔……”
“啊!你干什么,不是说没力气,这双不安分的手在模哪里?”
两声男子的奸笑,伴随女子的娇斥声。
“抱老婆还有一点点气力,我闻香香,补充元气。”夏仲夜凑近替他调整枕头的她。
赵潆青没好气地朝丈夫额头拍去,退离一步。“补你流失的脑浆!大白天发什么情,也不想我们现在在医院,由得你胡来吗?”
他双臂一伸,将妻子搂入怀,低头朝她唇上一吻。“你要安慰我受惊的心,我的胆子差点吓破了,真要成为你的无胆英雄。”
“傻瓜,没事了,你救了我,记得吗?”她知道他还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有余悸,害怕自己会来不及救她,因此她话语好柔好柔,用声音抚慰。
“她居然想撞你,她……”夏仲夜鼻音微重,眼眶多了湿意。“我的心胸不够宽大,无法饶恕她。”
是他姑息养奸,才让蓝若雅以为同样的手法可以一玩再玩,这回他不能再保持沉默,否则妻子早晚会受到伤害。
“那就别饶她了,把她送到远远的地方,一年半载回不来。”海何其大,游也要游上大半年。
想起自己小小的恶作剧,她掩口偷笑。蓝若雅大概料想不到她会使出这一招,让人从头到脚彻底“冷静”。
“嘿!老婆笑什么,说来和我分享。”妻子心情好,做老公的也跟着开心,看她满脸得意,他也想笑了。
眼儿一转,娇媚生波。“你呀!尽招些烂桃花,当你妻子真的很可怜,整天拖着巨斧专砍桃花。”
除了蓝秘书,还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周玉静,他潜藏的桃花还不知有多少,她想砍也砍不完。
闻言,他笑得心虚。“又不是我主动招惹,不该怪到我头上吧!老婆英明,别往心里搁。”
夏仲夜变得很小男人,大气不敢吭一声,生怕老婆大人在这事上不高兴,转而认为是他的错,让他少掉很多甜头。
天生的好皮相确实造成他不少困扰,打从他懂事起,围绕在身边的女人不曾少过,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获得他的注目,花招尽出地围攻他。
他也曾经和其中几位交往过,但越深入交往就越空虚,她们无法触动他的心,直到他遇到今生的最爱……
呃!等等,妻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怎么想不起来?他们相爱,他们结婚,他们……没有恋爱过程吗?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起怔,总觉得有哪里接不起线,有了断层。
可是妻子幽然叹息一传入耳中,他的思绪被打断,注意力回到两人对话上。
“总说红颜祸水,依我看,你才是妖孽,也不知道对那些女人下了什么蛊,让我三天两头就要应付不死心的女人。”
颊肉被拉往两侧,他哼也不哼,只觉心疼。“老婆辛苦了,我用年轻的补偿你。”一说完,他迅速地翻身压上她。
“停。”她一喊“停”,他当真一动也不动的打住,让她差点笑出声。
他哀怨的控诉道:“老婆,我在慰劳你耶!你喊停很伤我的心。”
好笑在心的赵潆青轻推他肩头,得了个空间坐起身。“你忘了你被车子撞了,身上有伤。”
“伤?”他低头一看缠上绷带的胸口和手臂,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她推他躺下,再拉上被子一盖。“你伤得很重,真的。”
说得煞有其事似的,“伤患”夏仲夜信以为真,真当自己受伤了,安分的躺着不敢妄动。
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光线充足的病房内没有一丝药水味,床边也不见医疗器材和仪器,手腕内侧找不到针孔注射的痕迹。
换言之,除了白色纱布和绷带,他身上并无任何医疗治疗,不会痛,没有感到撞击后的难受,身体一如往常。
“老婆,我真的受伤了吗?”看不到该存在的点滴瓶,他心起疑问。
“自己有没有受伤,你会不晓得?”她反问,不明言。
他举起手再放下,两条腿轮流抬高又放低,再按按“听说”伤重的胸口,两眉朝中间一挤。“我应该受伤了。”
“然后呢?”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知晓他必定明了了某些事。
“照理说我该伤得不轻,更甚者,有可能致命,车子的撞击力不是人体可以承受的,可是我却清醒着,轻轻松松地调戏我老婆。”
“你的意思是……”她顺着他的话尾往下接。
“我没有受伤。”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似无波的明净双瞳,企图找出答案。
“也许吧!”他的伤从来不在身上,而是心,他背负着她尚未解开的结。
“也许?”好敷衍。
为求证实,在妻子的注视下,夏仲夜解下一圈又一圈缠绕的纱布,他的眼神由不解,渐渐转为困惑,接着是眉头深锁的愕然,惊讶他的伤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干干净净的纱布摆放一旁,平滑的胸膛结实坚挺,他的手、他的脚如同平时所见,连点擦伤也没有,复元的速度快得离奇。
“梦,很容易就醒了。”赵潆青有预感,他们相爱的时间不多了。
没听见妻子的喃喃自语,他双眼微瞠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的伤呢?”
她欲言又止,天人交战后才再开口,“你要听实话还是梦话?”
“老婆,你在打什么哑谜,还没睡醒是不是?”他局促地笑了笑,忽生不安,好像他将失去什么似的。
想哭,却笑了出来。“没睡醒的人是你,你在作梦。”
“我在作梦?”他想跟着她一起笑,取笑她没能骗倒他,但扬起的嘴角却拉不高,僵硬地黏在嘴边。
不是,这不是梦,她曾经那么真实的在他怀中,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申吟都清清楚楚的萦绕耳边,他爱过她每一寸肌肤。
夏仲夜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是他隐约感觉到一丝异状,妻子迷蒙的眼神中布满离别的愁怅,让他的心好慌。
“是梦,你创造出的梦境,你在梦里的世界做尽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你是这个梦的主人。”其他人全是配角,梦中的过客。
“不可能,不可能是梦,这个玩笑不好笑……”他抱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事实。
赵潆青鼻头微酸地抚着他乌黑头发。“我也希望不是梦,若有个人像你一样的爱着我,我也宁愿不要醒来。”
“老婆,别哭……”该死的,他居然让她落泪了,他承认过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她哭了吗?真是没用,不就只是放下而已。“不要对我太好,我会放不下你的……”
“笨蛋,那就不要放开呀,哪有什么梦不梦?我夏仲夜的老婆就是你,织梦,咱们会快乐的相守一生。”他笑着,试图眨去眼中的泪雾。
“我不叫织梦,我是……”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本名。
夏仲夜什么也不听地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不许离开,你答应过我的。”
“我……”她也想当他最爱的老婆,但是……她的手指一勾,原先枯燥乏味的病房出现一整片开满海芋的花圃,每朵花都像在笑,开得特别娇美。
他眨了眨眼,没法无视眼前的美景。“你……你怎么办到的?”
“我是一名织梦者,拥有游走别人梦境的能力,我能织梦,从无到有。”她的手再一挥,扬指轻织,花海瞬间成了沙漠。
“你……你织梦……”他拥抱她的手缓缓松开,怔怔看着她。
“我不想骗你,我本只是个旁观者,不该介入你的梦……”他的梦好美,教她抗拒不了。
夏仲夜低垂下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让我独自一人静一下好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不打扰你。”她放下想再碰他的手,默默地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