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微扬,在平静的盛夏午后。
一股很腥羶的牲畜味随之飘至,虽不见牛羊成群,却已闻到令人掩鼻的臭味。
与人齐高的野草蔓延成原,原该青绿一片的叶脉因土地的贫瘠而枯黄,荒凉得有如被天神遗忘的荒地,找不到一丝生气。
逼沙起,卷起落叶无数,一条被风沙掩盖的寂寥官道隐隐浮现,老人骑着老驴拖着板车,缓慢地从远处辘辘驶近。
地无三里平是西临国的写照,高山险峻,丘陵绵延,加上经年雨水不丰,不利耕种及放牧,长期处于民不聊生的饥馑状态。
虽然铁矿丰富,是该国的主要生计来源,制成铁器及兵刃获利颇丰,但杯水车薪,这个仰赖他国粮食进口的兵器大国还是常常陷入缺粮的窘境。
反观距离边境约三十里的明月城却别有一番荣景,它是北越大城,生产大麦和棉花,自给自足十分富裕。
而且它也是各国商旅来往的交通枢纽,南通粮食大国南烈,东行水产丰饶,玉石、陶器精良的东濬,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使得城里百姓不愁吃穿,以经营店铺的生意人居多。
不管要到哪一国经商,那些商旅十之八九会选择在明月城落脚,补足食粮再稍事休息,备妥一切所需才出城。
“主上,粮车来了。”
一阵风吹草动,枯草堆里忽然冒出一颗黑色头颅,眼神锐利的眺望远方。
而在他身后是一排大小不一的巨石,被野草覆盖住底部,只露出历经风霜的灰白色石岩,几不可察的银光闪烁其中。
“备战。”
一声沉厚的嗓音如同沉重的铁石,霸气十足的回荡在风吹草低的枯黄草原。
“是的,主上,属下立刻传令。”
宾滚黄沙处,一辆又一辆以马拉行的粮车渐渐现形,三三两两的家丁、护院相互交谈着,以护货之姿守在商队两边。
明月城的治安良好,向来少有盗贼肆虐,加上载运的是不甚贵重的民生用品,因此整支商队看起来十分松散,即使出了城,路经与西临交界的边境,仍是神色惬意,有说有笑地朝目的地前进,浑然不知危险已然迫在眉梢。
“动手!”
雄浑有力的声音一起,隐藏石堆枯草间的一支劲旅一跃而出,井然有序地攻向商队,手中刀剑寒光乍现。
本来还优哉游哉的商队一见大批人马涌现,惊惶失措地不晓得该不该以命相搏,他们又惊又惧的往后退却,犹豫间已大军压境。
想当然耳,势单力薄的平民百姓哪敌得过训练精良的“强盗”,很快的,一行人被打倒在地,如同粽子一般捆得死紧,遭丢弃路旁。
仅一眨眼的工夫,十数辆粮车遭劫一空,而他们却看不清打劫的人究竟是谁。
类似号角的长啸声骤起,劫掠匪徒如来时的快速,退得更为敏捷,一溜烟不见踪迹。
“主上,有三箱白银,足够我朝买十万石白米和百来头羊羔。”
揭开蒙面的黑布,额头有烈火纹的男子兴奋莫名,晶璨的双眼泛着喜悦。
“嗯,很好,算是此行的额外收获。”北方粮缺,正好派得上用场。
“对呀!主上,我们好久没吃上香喷喷的米饭了,这回可要大饱口福了。”他流着涎,一副饿了很久,不得饱餐一顿的模样。
“不长进的东西,一点米粮就把你的志气给消磨了吗?西临尽出你这等没大器的废物。”他抬起腿一踹。
逆光处,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得挺直,肩宽背厚,浑身扬散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妄霸气,不可一世。
笑着躲开的季东寒谄媚地进言。“主上息怒,别和属下一般计较,咱们抢来的粮食得快点运回西临,国内百姓正等着发粮餬口。”
西临?
必国?
热出一身汗的日头照出一张有棱有角的刚毅脸孔,粗黑的浓眉仿佛两把刚悍长剑,一双黑目深幽如潭,紧抿的薄唇既冷且狂地锁住阳刚气息,衬着不容他人嚣狂的高鼻。
这个一脸轻狂的冷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以善战闻名的西临国帝王,南宫狂。
“瞧你嘻皮笑脸的,滚远点,少来扫我的兴致。”尽贬笑,一点将军派头也没有。
如今天下四方大国各据一方。
其中东濬产玉,工匠善陶,临海资源丰富,国富民强,民生用度不虞匮乏,是足以傲视群雄的大国。
南烈国风调雨顺,气候地理条件位四国中最优,盛产大米,而且遍植桑树养蚕,蚕吐丝结成绸,故绣功亦是天下一绝,各国皇亲国戚、名商富绅争相抢购,加上四季如春,雨水充足,各式蔬果稻米源源不绝,因此在四大国中,国力不见逊色。
而北越国位于北方,气候乾燥,放眼望去是广大的草原,生活条件看似严峻,但北越国的马匹一向深受各国喜爱。
唯一的农作物是棉花,年产量又高,不仅可供该国人民裁棉制袄,还能出口其他国家,充盈国库。
四国当中,唯有西临国穷、土穷、人民穷,除了产铁外,任何能够改善贫瘠的发展皆无法展开,只能勉强靠铁矿的挖掘来维持一年不如一年的生计。
但是国家穷困反而更激出人民的韧性和斗志,艰苦卓绝的培养出强悍的体格,与慑人心魄的战斗力,固守穷山黑水。
只是百姓实在太穷了,穷到快挤不出乳汁哺育稚子,长期的挨饿受饥,连草根都没得嚼,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没人敢预估还能支撑多久。
有监于此,登基为帝的南宫狂便自组一支精良部队,以抢掠为主,每隔一段时间率队出击,专抢粮食和民生用品,供其子民所需。
他是狂人,也是目空一切的霸主,只要想要便掠夺,没有对错,不问是非,世俗眼光更不放在眼里,狂肆而为。
“主上,此回夺粮成功,大家功不可没,属下斗胆建议,可否让他们放松数日,进城快活快活。”全是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没适时的纾解,憋久了可是会伤身。
季东寒长相尚可,不像武人倒似儒生,他自幼生长在宫中,与西帝名为君臣,实则亲如手足,跟着西帝东征西讨,出生入死,是西帝少数信任的心月复。
不过他有个男人的通病,那便是好,即使府中妻妾成群仍不改色心,一有机会便往花街柳巷钻,底下人笑称他为“恋花将军”。
“放松?”南宫狂邪佞地一挑眉,笑意极冷。“让家中妻儿忍饥,爹娘勒紧裤带等儿早归?”
“呃,这个……呵呵……不急于一时半刻嘛!可以让老铁先运粮回城……”他讪笑地往后退一步……再退,至少三步遥,以防万一。
“老铁”张铁生冷哼一声,刚直的黝黑脸上布满对同僚的不屑。
他和季东寒是西临国的两员大将,同时也是西帝的左右手,同样的忠心耿耿,同样的骁勇善战,但个性却差个十万八千里,一稳重,一轻浮,一个讲究纪律,实事求是,一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醉卧美人膝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别再让朕看见你一口白牙,苍嚎山的狼群正饿着,朕不介意丢块人肉喂饱牠们。”黑眸微眯,迸出冷冽厉光。
头一缩,他皱了皱鼻。“属下是一番好意,主上国事繁忙,肩负百姓疾苦,明月城里的望月楼来了位精通音律的名伶,主上说不定就瞧上眼了……”
而他也沾光,捞个美女怀里抱,一夜销魂。
“朕想要女人还怕少吗?”他冷笑。
登基至迄今已五年有余,年接邺十七的西帝后宫犹虚,仅有数名侍妾侍寝,未立嫔妃,空荡荡的后宫形同虚设,冷清得很。
别以为是他不恋,事实上他在床笫间的需求十分旺盛,只是眼高于顶的他宁缺勿滥,姿色不佳者,不碰,言语乏味的宫伶更弃如敝帚,没让他瞧出兴味的,一律逐出宫墙外。
而且他很容易生厌,身侧的侍妾鲜少撑过半年,不时替换,通常能让他温存上三夜的算是得宠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入他的眼,所以后位一直闲置着。
“话不是这么说,牡丹芍药各有千秋,主上见惯了曲意承欢的娇柔女子,也许想换换口味,风情万种的温香暖玉让人不饮也醉。”季东寒说得陶然,仿佛手拥千娇百媚,尽情调笑。
南宫狂一把捏碎一旁的枯枝。“你以为西临国有多余的银两供你婬逸狎妓?”
“……”他笑不出来,惭愧的将头一低。
今日出宫抢掠,为的是日子难过的百姓,他们殷切的盼有一口饭吃而已,而不是把抢来的银子花在狎妓上,他愧对百姓的期望。
季东寒虽然好,但也顾及社稷苍生,他乾笑的一搔头,装作没说过这等天杀的浑话。
就在此时,一匹快骑由远方驰至,身上鲜明的宫服显示来自宫中。
“陛……陛下,二殿下病危,速回。”
来者急报,气喘如牛。
“什么,皇弟病危?!”
南宫狂骤地脸色一变,狂性大炽,铁臂一伸,揪住通报侍卫往前一扯。
“是的,太……太医说情况危急,请陛下速速回朝。”他们人微言轻,做不了主下重药。
“该死的,要你们顾好二殿下有那么困难吗?”一堆不济事的废物,非让他如此不省心。“铁生,你监督运粮,我和东寒先行回宫。”
“是的,陛下。”
纵使是目空一切的西帝南宫狂,对自幼体弱的胞弟却相当关注,兄弟情谊表露无遗,脸上的焦急作不了假,急如星火。
他派遣三支小队随护左侧,快马加鞭地赶路,不让一时的耽误成了终生的悔憾。
马蹄声哒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树木由疏而密,渐渐的遮蔽头顶的日阳,林郁苍苍,处处是一点一点的阴影。
突地,一支长箭从林荫深处射出,直取西帝两眉之间。
见状的季东寒长鞭一挥,果断而迅速地打偏箭矢,一马当先挡在前,警戒地拢起双眉。
“主上小心,有埋伏。”
卑一落下,四面八方涌现上百名狙击者,他们清一色着黄衣劲装,腰间是金黄色腰束,垂挂着白石磨成的坠饰。
为首者是一袭秋香色绣银装扮,眼露杀意。
“纳命来,西帝。”
南宫狂眉一拧,沉下脸。“你知道我是谁?”
面一冷,他目光杀气腾腾。“休得废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让我等送你一程。”
不待说完,他便挥剑上前,凌厉剑式招招夺命,誓杀西帝于剑下,不容生还。
战况一触即发,两方人马厮杀如炽,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匡啷有力,林鸟因惊吓而纷纷飞高,窜出林子。
西帝的武功不弱,游刃有余,不少人当下屍首分家,一命呜呼。
但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明着占不了上风,便暗使阴招,剑光一闪,血花飞溅,即使是矫若游龙的西帝也难防暗箭伤人……
★★★★★★
马声嘶嘶,鞍铃叮当作响。
明媚风光中暗香飘送,草枯处一抹新绿缀着小逼花,小小的花瓣像香腮上的泪珠,一点一点的发出不够艳丽的娇羞。
石缝里渗出细微泉水,晶莹剔透的宛如和阗美玉,辉映出五彩霓虹的光华。
四蹄修长的骏马踏水而过,惊动了地底钻动的岩鼠,灰褐色的蓬松兽影咚的跳出,四下窜动找寻隐密处躲藏。
马背上的人高挑健美,一身鹅黄色的夏装,长裙如裤绑腿于足踝,上身是露臂短衫,左臂配戴着金光闪烁的环饰,形如纠结的双头蟒蛇。
这是一名艳丽的北越美女,有着北越人特有的深目高鼻,以及丰厚的腴唇、双峰丰盈、腰肢细如一折即断,美若天上瑶池仙女下凡来。
而在她身后跟随着四女四男容貌出色的侍卫,他们不分性别一样的高大,身形体魄皆受到武术薰陶,英气勃发。
但这些人当中,却有位体态纤柔的白衣女子,在重重高大人马保护下显得特别娇小玲珑,一张巴掌大的娇颜宛若雪中白梅,清艳中带了一股冷傲。
“咦!有打斗声?”
斑坐马背上的宫璃儿第一个瞧见不远处的刀剑交锋,她秀眉微蹙,恼极有人挡路,延误他们排定的行程。
“不必理会,等一方胜出便会自行离去,咱们等等无妨。”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樱唇轻启,吐出呢哝软音,水眸灵动的女子噙着浅笑,冷眼旁观眼前的一番激战,毫无伸援手的意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须强出头。
“君上,你看他们身上的皇室徽章。”本想袖手不理的宫璃儿眼尖的瞧见逐渐落败的黑衣人衣袖上的绣样。
“是西临军?”神色淡然的女子表情微动,清湖般的双眸漾出一丝兴味。
“是西临军,我们要不要出手?”看来快不行了,顶多再撑个半时辰。
“再等一下,看看情势。”不急于一时。
“是的,君上。”她退到一边,凝神观看血溅四方的战况。
被众人拥戴其中的纤柔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北越女皇北越清雪,先皇的嫡长女,刚过十八岁生辰。
她十五岁即位,迄今已三年有余,为人精明、自负,行事光明磊落,个性稍嫌冷漠,不兴大起大落的情绪。
由于早产的缘故,一度养不活,但在娘亲周皇后及乳娘雪夫人的细心照料下,虽然身材娇小不似北越人,却没人敢质疑她的血统不正,熬过数个秋冬终于保下一条命来。
不过晚她一个月出生的二皇妹可就大为不满,仅相距二十来天,境遇却大不相同,皇长女继位为王,而她只能沦为辅佐的臣子。
“好卑鄙,居然使诈,清雪……不,君上,我们还要再等待吗?”见不得偷袭行径的宫璃儿忿然出声。
唇畔微勾,笑意漾然。“你发觉了吗?璃儿,被刀剑围攻的那个男人是西帝南宫狂。”
北越清雪话语方落,数十支暗箭同时射向被黑衣人舍身相护的魁梧男子,他目光如炬,锐利轻狂,偾起的臂肌健壮如树干,孔武有力地挥开冷箭。
但是百密终有一疏,地面上不知何时设下圈套,一有人误踩枯草覆盖的绳索,地上便会喷出浓浓黄烟,同时头顶上方落下石块无数。
雹困猴群便是西帝此刻的写照,他虽有上乘武功和过人臂力,可是层出不穷的伏击仍叫他左支右绌,烟雾弥漫中他硬生生挨了几刀,额侧因落石而砸出寸宽伤口。
“什么,他就是西帝?!”她不无意外的惊呼,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我们得做一件事,不能再当独善其身的过路人。”让西帝欠她一个人情,这主意听起来挺不错的。
与君主合作无间的宫璃儿一听,轻笑出声。“救人便救人呗!拔来叹息,还不下旨。”
南宫狂臂上再中一剑,鲜血直流,见状的北越清雪敛笑,嗓音轻软却不失威仪。“去吧!我的北越战士,展现你们的实力让我瞧瞧。”
女皇圣旨一下,随行侍卫,包含宫璃儿在内,足下马月复一夹,高喊着奔向战圈中,以马上优势帮西临军攻退刺客。
多了第三方助力,原本撑得吃力的西临军士气大振,两方人马一起抵挡凌厉攻势,使胜券在握的敌方步步后退。
受了伤的南宫狂仍像一头狂狮,面对危险仍不减君王架式地奋战到底,他负伤浴血而战的雄姿令在一旁观看的北越清雪大为激赏,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一国之君当如是。她暗忖。
蓦地,一道银光从树后一闪而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拉满弓,正对南宫狂毫无防备的后背。
“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抹纤雅身影从逃邙降,以手中白绢卷起狠厉长箭,反手一翻再甩出,射中躲于暗处之人。
“身手不错。”南宫狂睨了眼背对他的女子。
“阁下谬赞了。”她不指望这狂人心存感谢。
眼见面具人受伤不轻,带头的黄衣人似有顾忌,他速速扶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短笛,吹响。
仅剩不多的黄衣人一听见信号,二话不说地迅速撤离,不作停留。
林风一吹,黄烟尽散,满地的屍骸无一完整,或断腿、或缺手、或被腰斩,死状极惨。
不过西临军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没有一个不挂彩,大伤小伤的流了一身血,狼狈不已。
“报上名来。”
即使是被施予援手之人,南宫狂依旧不减狂傲,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不到他肩头的纤弱女子。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你的感激之意我收到了。”还不是时候,她等着他日再次会面之际时的“惊喜”。
“感激”黑瞳一眯,他低望敢直视他的弱女子。
那一眼令他眸色转深,此女的容貌虽不及西临第一美女鲁娜的娇艳,却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韵味,让人不经意跌入她水灵的秋瞳中。
“举手之劳用不着放在心上,我们也不过凑个热闹而已。”北越清雪笑容粲然,仿佛春雪融化后的第一道曙光。
“好个举手之劳,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来日若有需要,来找我南宫狂。”他解下腰际象徵“如皇亲临”的碧绿玉佩塞给她。
她故作惊讶。“你是西帝南宫狂?!”
“没错,我就是西临国君王,日后若遇危急之事,西临国一定倾力相助。”有恩必还。
南宫狂不知此时的承诺正中北越清雪下怀,她就等他这句话。
“一定有机会的,西帝,希望你牢记今日之话,不会食言。”她眼神明亮,闪着黠光。
“大丈夫首重承诺,你一个弱质女流,我岂会失信于你。”他重哼一声,面带蔑意。
她但笑不语,目送满身是伤的狂人跨上马背,鞭子一挥,扬长而去。
南宫狂没忘记胞弟命在旦夕,他疾鞭快驰,赶往西临国首都伏羲城,因此他没瞧见身后的北越清雪眼中的好笑和算计。
“就这样放过他,不觉得可惜?”宫璃儿微感惋惜的说。
“何必心急,不放长线怎么钓得到大鱼,让他欠着才好讨便宜。”一下子便以恩索惠,容易造成隙嫌。
“君上,你不怕他反悔吗?人道西帝南宫狂目中无人,不问是非,视世俗礼教于无物。”独断独行,专制跋扈,霸气得教人难以忍受。
必眸一睇视为左膀右臂的军师,他笑声轻扬。“担心什么,我是谁,他想出尔反尔也要看我允不允,两国的合作利多于弊。”
北越缺铁,西临少马,他们此行之举便是互通有无,以马换铁,谁也不吃亏,紧邻的边界少不了战备所欠缺的兵刃和骏马。
只在于多寡的问题,谁进一步,谁退一步。而她不过多了一项谈判的筹码,他欠她一条命。
她蹙眉。“君上可别低估了对手,轻敌乃兵家大忌。”
北越清雪看着情同姊妹的手帕交,微吐了一口气。“朕有你在身边,何患无人分忧。”
她苦笑。“凡事没有绝对,不可太过笃定,总要把万一摆在前。”
不知为何,宫璃儿心中压着一股难言的郁气,总觉得事情不如预期的顺利,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而她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