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波士顿
爱冬夜里,大雪纷飞。
半山腰的住宅区内,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尖叫,划破夜的宁静
“啊啊——痛死了……我……我快死了……”
岳芸-躺在床上,紧紧抓住丈夫的手。“好痛……我好痛……全身都好痛……”
“芸-!”童正宪心疼地抓紧爱妻的手。“不要怕,医生马上就会赶来了,-不会有事的!我陪-,我会一直陪着-!”
童雪曦冲入主卧室。“哥!”
“救护车到底来了没?”童正宪急问。
童雪曦喘着气。“我打电话去问过,救护中心说车子已经出发了,但因为遇到突来的大风雪,各地交通一片混乱,再加上道路坍方,所以速度变慢,不过他们已经设法赶过来了!”她脸色苍白,担忧地看着嫂嫂。嫂嫂的预产期明明在下个月啊!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在今晚开始阵痛,更糟糕的是严重的暴风雪像鬼魅一般侵袭美东,附近几个城市的道路已经坍方了,现在不但交通中断,连救护车都疲于奔命。
她现在只能祈祷救护车快点抵达,不要再让嫂嫂受苦了。
“啊”岳芸-又发出更惨烈的叫声。“好痛!我不要生了……”她痛苦地喘息。“正宪,我会死……”
“不!不会的!”童正宪满头大汗地安慰妻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看着窗外的暴风雪,咬牙决定。“不管了,我开车送-到医院!”
“哥,不行啊!”童雪曦惊讶地阻止。“新闻快报说这条山路严重坍方,因此禁止民众自行开车外出,有任何急事都要通知救护车才行!你先等等,如果十分钟后救护车还没来,我们再开车出去。”
虽然很心疼嫂嫂受的苦,但雪曦知道自己此刻必须保持理智。这里是山区,罕见的暴风雪让联外道路都坍了,再加上深夜的能见度很低,如果贸然开车外出,很可能会不慎跌落山谷,届时反而弄巧成拙。
“可是……”童正宪看着受苦的妻子,心如刀割。“芸-,-别怕,我来想办法。无论如何,我都会马上送-到医院去的!雪曦,-过来握着芸-的手,我出去打电话。”
说完后,他便匆匆奔出主卧室。他要设法联络朋友开车来接他们下山!这场暴风雪来得太突然了,昨天还是冬阳和煦的好天气,谁知道今天就毫无预警地变天下大雪,而且还是被诅咒的大雪!他的车子来不及加上雪炼,不敢开车出去硬闯,因此他要联系山脚下的朋友,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人来帮芸。
雪曦拿起毛巾轻拭岳芸-脸上的汗水,一手紧握住她,以最温柔的语气道:“嫂嫂,加油!-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了。”
“我……”岳芸-喘息得更厉害,小脸也更加苍白。“真的好痛……不仅下月复痛,我的头也好痛好痛……为什么会这样?我会死、我真的会死……”阵阵剧痛中,一股不祥感猛地攫住她的心,她不知自己为何害怕?但,那股可怕的荒凉感却铺天盖地地蔓延过来……不要!她不要死!她一定要顺利生下宝宝,这是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啊!
“不会的,嫂嫂,-绝对不会有事的!”童雪曦手忙脚乱地替芸-擦汗,表情担忧地看着嫂嫂严重水肿的双腿。由书本中,她知道许多孕妇会在怀孕后期水肿,但……这么严重的水肿,是正常的吗?
“好痛……”岳芸-痛到眼冒金星。头部的疼痛让她几乎晕眩,更恐怖的是,心中的不安一直扩大。为什么?为什么头会这么痛?蓦地,双腿一阵痉挛,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另一波更大的痉挛又袭击她。
“嫂嫂”雪曦骇叫。“老天!-在抽筋?”为何会抽筋?这是正常的现象吗?她好怕,真的好怕!嫂嫂的脸色太惨白了……
“我……”不间断的痉挛让岳芸-快要昏迷了,她勉强睁大眼睛,却骇然地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她到底怎么了?为何身体会出现这么奇怪的状况?难道……难道她会难产?
不!不!就算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也要把宝宝顺利产下!她爱月复中的孩子胜过一切,宝宝绝对不能有事!
可怕的不祥感在心中盘旋不去,像是预知到什么般,她突然紧紧抓住童雪曦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雪曦!答应我,如果……如果我难产死了……请-……请-好好协助-哥哥……带大这个孩子,不要让……让宝宝孤单无依……拜托-……一定要看着-哥哥……别让他做出傻事……”
“嫂嫂!”雪曦紧抓住她的手,芸-的不安彷佛也透过紧握的手传递到她身上。不对劲,整件事很不对劲,嫂嫂的状况似乎很糟……
雪曦全身微微颤抖,试图想安慰她。“不要乱说话,-不会有事的!每个女人在生孩子时都会觉得很痛,我以前陪我表姊生产过,她那时也是痛得死去活来,可是最后也顺利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啦!”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她好怕嫂嫂会出事……
“呃……”又是一阵痉挛,岳芸-的嘴唇开始发黑,事实上,她快吸不到空气了。可怕的直觉告诉她:她完了,她极可能过不了这一关!
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攀住啊木般,她把小泵的手抓得更紧,紧到连指甲都刺破了雪曦的手掌。“拜托-……一定……一定要答应我……”她拚命地喘气。“答应我……看着-哥哥,答应我帮他把……把孩子带大……”她的心底好痛好痛。孩子!这是她和正宪热切期待的小生命啊!她不怕自己难产死了,但她好心疼正宪,更心疼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
老天,请多给她一点幸运吧!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雪曦的泪水跟着掉下来。“嫂嫂,-说什么我都答应-,但-一定要坚强,要勇敢地闯过这一关,我们需要-啊!”嫂嫂会出事吗?不!她不敢想象!如果嫂嫂她……天,哥会崩溃、会发疯的!
芸-努力睁大双眼,却觉得眼前的黑雾越来越大,她知道自己快失去知觉了。
热泪滚滚而下,她哽咽地道:“在先前的产检中,我知道自己怀的是……是男孩,我想叫他……叫他小袄,这是我和正宪最……最喜欢的乳名……我的小袄……”她哀哀地哭泣着。“妈咪对不起你……妈咪真的好希望能……能陪伴你长大……只可惜……对不起……”
“嫂嫂?嫂嫂”雪曦发出凄厉的吼叫声,转头向外求救。“哥!扮你快来”同一时间,她终于听到由远方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声音越来越近。感谢天,嫂嫂有救了!
童正宪狂奔而入,眼前所见的景象教他痛入心肺,他扑上前紧抓住妻子的手。“芸-?芸-!-睁开眼睛,不要吓我啊!芸-!”
岳芸-的嘴唇发青发黑,眼前一片黑,听觉也快要失去了。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痉挛,但躺在丈夫的怀中,她却不再痛苦、不再恐惧,反而有种快要解月兑的感觉。
“正宪……”以残存的力气抚模丈夫的脸,岳芸-的脸上浮起飘忽而绝美的笑容。“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我从没后悔……后悔跟你私奔,更没后悔嫁给你……我一直过得好幸福……请你……请你一定要爱我们的孩子,就像……爱我一样……”
“芸-?不!不要!-不准有事!”童正宪发出令人心碎的悲吼。“芸-”
这时,童雪曦已经奔到门口替救护人员开门,并带着护士冲进来。她哭吼着。“快!请你们快救我嫂嫂!”
岳芸-还没被送到医院就已陷入昏迷,全身不断地痉挛,皮肤也开始发紫。
迅速推到手术室后,医生检查她的状况,而后脸色凝重地问道:“她有没有高血压或是肾脏病的家族遗传史?玛莉,-马上去调童太太的产检资料!她的双腿严重浮肿,再加上产妇一直痉挛,很可能是妊娠毒血症。”医生迅速吩咐身边的护士。
斑血压?满脸灰败的童正宪想起来了。“有的!我记得我太太提过一次,她说她父亲患有高血压的疾病。医生,我太太到底怎么了?”他焦急地吼着。“求你救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她!如果……如果有什么万一,请你放弃孩子,保住大人!”
童正宪心如刀割,他极度渴望这个孩子的降临,但如果生产会让芸-丧命,他宁可割舍小阿!虽然这是最残酷又无奈的决定,但他不能失去挚爱的妻子。
医生沉重地点头。“你们出去吧,我会尽力救她。”他不敢告诉这个快要疯狂的男人事实上,他连抉择的机会都没有!妊娠毒血症一直是产妇难产时的棘手问题,目前的医学还无法克服。
“要紧急剖月复了,你们都出去。”护士过来赶人。
“让我陪我太太!”
“哥!”童雪曦含泪拉住扮哥。“我们在这里会耽误医生急救的,还是先出去吧!”
“芸-”硬被架出去的童正宪,频频回头悲吼。
两个小时后。
手术室前,童正宪和童雪曦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不肯接受医生方才所说的话
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婴儿顺利地剖月复产出,健康状况还算良好。但……很遗憾,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急救后,产妇仍然宣告不治,死因是妊娠毒血症,请你们节哀。这种病症是让产妇送命的极大原因,目前的医学仍无法预防,也无法医治,只知病因跟产妇患有家族遗传的高血压或肾脏病有关……
雪曦全身都在发抖。嫂嫂死了?不!不!为什么会这样?嫂嫂那么年轻,她才二十三岁啊!她不该走,不该不该……她会是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妻子啊!
她悲痛地看着一脸空洞、双眼满是血丝的哥哥。她想哭,却不敢哭出来。她知道大哥爱嫂嫂爱得发狂,他不能没有她。当年他们是经过一番波折才能结为连理的,但……命运真是弄人,为什么在应该最欢乐的时刻、在全家理应团圆的时刻,却残忍地夺走了嫂嫂……
雪曦咬住下唇,命令自己不准哭。泪眼迷蒙中,她想起嫂嫂昏迷前一再交代的事:她要稳住大哥,她不能让他出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嫂嫂用生命换来的,她一定要让嫂嫂走得安心,这是她唯一能替嫂嫂做的。
“哥……”哽咽地想搀扶起跌坐在地的哥哥,她深吸一口气,逼回在眼眶中打转的泪。“你先起来吧,我们……我们待会儿该去育婴室看看宝宝。”方才护士有抱甫出生的小女圭女圭出来想让家属瞧瞧,但那时嫂嫂正在急救中,谁都没有心情细看。
雪曦知道自己要坚强,哭也没用,因为再多的泪水也唤不回嫂嫂。她不要让嫂嫂在黄泉路上走得不安,她知道孩子是嫂嫂最挂心的,她必须提醒大哥逝者已矣。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要好好地抚育小阿。
童正宪慢慢地站起来,推开妹妹的手,像是游魂般慢慢地走入手术室。
岳芸-还躺在生产台上,身上已覆盖白布,再过一会儿,院方的人员便会将她的遗体推到太平间去。
尾随进入的雪曦一看到白布,隐忍已久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嫂嫂……那么年轻的嫂嫂怎么会难产而死?天!她多渴望这一切只是场恶梦。
童正宪掀开白布。
“哥……”雪曦哽咽地想阻止哥哥。“不要这样,让嫂嫂好好地去吧,不要让她走得有牵挂……”
童正宪却更猛力地将她推开,双眼直直看着躺在产台上的妻子。芸-的面色安详,像是经历凡间痛苦后,终于到了一个平静的世界。
“芸-,我的芸-……”童正宪温柔地微笑着,眼神飘忽而空洞。他轻抚着妻子的发鬓道:“呵,-的头发乱了……是我的错,没关系,我帮-梳理,不要嘟嘴不高兴喔……-知道我最爱-了,才舍不得让-生气呢……”
童雪曦泪如雨下地看着哥哥,哀伤的同时又觉得恐惧,大哥的表情……好怪异!一定是他们两人爱得太深了,这个打击对哥哥来说真的太大太大了,所以他才会一时无法承受,一时的……
“来,我们回家。”童正宪伸手想抱起妻子。“我们回家,不要躺在这里,我带-回去。我帮-准备宵夜,-想吃什么呢?呵,-之前害喜时常常在三更半夜时叫我出去买东西,记得吗?这回,不管-要吃什么,我都替-买来,再远也买回来……”
“哥!”雪曦哭着扑上前,捉住大哥的手制止他。“不要这样!扮,我求你理智点,让嫂嫂安息吧!”
“-做什么?走开!”童正宪甩开她的手,狠狠地瞪着她。“我要带-嫂嫂回家。她不喜欢医院的,每次感冒她都不肯上医院看医生,我不要惹她不高兴,她发脾气我会心疼的……”
“哥!你放开嫂嫂……”雪曦哭得像个泪人儿,使劲地把哥哥拉出去,同时唤人来帮忙。
怎么办?她该怎么救大哥?
棒天上午,家属休息室。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哥哥,雪曦疲惫地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简直像场恶梦,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嫂嫂难产走了,而大哥……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事实上,他简直是疯了!
他不肯接受嫂嫂已死的事实,他想把嫂嫂的遗体抱回家,他甚至还殴打院方人员,企图阻止他们把嫂嫂的遗体推往太平间!他的行径疯狂,却又让人心碎。
他大吼大叫,险些把医院拆了,后来,还是医生出面,硬抓住他,为他注射镇定剂,他才昏睡过去。
抹去泪水,雪曦慢慢地走到育婴室前,隔着玻璃看着嫂嫂生下的小宝宝。
小袄、小袄……她心痛地看着酷似哥哥的小女圭女圭。
可怜的小袄,你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咪了,但你绝对不能忘记你的母亲以性命来换取你的出生,她是多么的爱你……
不能哭!雪曦不准自己再掉眼泪。她永远不会忘记嫂嫂临死前的交代:要她协助大哥抚养孩子。嫂嫂太了解大哥了,因此她知道,倘若她有个不测,大哥会发狂、会撑不下去的!是以,嫂嫂才会含泪托孤,把即将出世的孩子托给她。
雪曦原本一直待在台湾,两个月前刚由大学毕业,本想直接找工作的,但在美国东部的兄嫂一直热情地邀她前来度假。
她惦记着嫂嫂快要临盆了,心想过来玩玩,顺便可以帮忙嫂嫂坐月子、照顾小贝比,于是便搭机飞来。
只是,她怎么也料不到嫂嫂居然……
“小袄,乖,别怕,不要怕。”隔着玻璃,雪曦轻声道:“有好多人都好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姑姑都会好好地保护你的,小袄……”
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孩狂奔过来。“雪曦?雪曦?”
童雪曦转头,看到嫂嫂生前最好的朋友谭书吟。
“书吟……”一看到书吟,雪曦的鼻头不禁发酸。来这里两个多月了,她常常见到嫂嫂这位最要好的朋友,三个女人还常相约去喝下午茶、陪大月复便便的嫂嫂散步。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
“雪、雪曦……”书吟紧抓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芸-呢?她真的……真的……她人现在在哪里?”
雪曦痛苦地闭上眼睛,无言以对。
“为什么会这样?”谭书吟掩面痛哭。“天啊!不可能,芸-不会走的,她还那么年轻啊!都是这场懊死的大雪!凌晨我接到-打来的电话就想立刻赶来的,可该死的暴风雪却阻绝了所有的路。呜……芸-……”
雪曦悲伤地摇头。“书吟,我很难过,但……没有办法,送到医院时,嫂嫂的状况就很糟了,医生说是妊娠毒血症……对了,我请-来是想问-,嫂嫂在台湾的家人要怎么联络?”
谭书吟掏出面纸,接住不断落下的泪水,哽咽问着:“她家人的电话?正宪知道啊!”
“大哥他……”才说了三个字,雪曦的脸上又爬满热泪。“他的状况很不好,他没有办法接受嫂嫂已走的事实,他……他简直快疯了!凌晨时,他又哭又吼,阻止医护人员带走我嫂嫂,后来还是医生注射了镇定剂,才让他昏睡过去。我不敢……不敢在他清醒后问他,那太残忍了……”
书吟一听,哭得更加悲伤。“我知道正宪无法承受的,毕竟,他是那么的深爱芸。天啊,怎么会这样?他们这对有情人为何老是走得这么辛苦?在台湾时,恋情饱受阻挠,好不容易带着芸-私奔到美国来完婚,芸-也顺利怀孕,以为一切都苦尽笆来了,想不到她竟然会……”书吟掩面说不下去了。
雪曦无言地跟着掉泪。是的,她知道哥哥嫂嫂这段恋情谈得有多艰难。
扮哥比嫂嫂大很多岁,他原是嫂嫂系上的助教,由美国刚返台任教就遇到甜美清新的嫂嫂。然后,无视周围千千万万的议论和阻挠,这段师生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他们爱得非常艰辛,因为反对声浪中,有一道是来自于嫂嫂唯一的哥哥岳羿阳。
岳羿阳反对妹妹嫁给一个大她那么多岁的男人,他认为哥哥只是在玩弄嫂嫂的感情,新鲜感过了就会无情地-弃她。他甚至跑到学校去痛殴哥哥,事情闹得很大,最后逼得哥哥辞职以示负责。
但,辞职并不代表放弃,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哥哥带着嫂嫂私奔了。
扮哥带着嫂嫂回到美国,不仅重新找工作,也在美国完成婚礼。两人结婚后也通知了岳羿阳,但他很生气,拒绝承认童正宪是他的妹夫。
岳羿阳……雪曦怔怔地想着这个名字,她一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不过,他毕竟是嫂嫂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嫂嫂走了,于情于理,她都必须通知他前来。
“芸-真是太苦了。唉,孩子都生下来了,正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时刻,她却……”谭书吟抹去满脸的泪,幽幽地由皮包中掏出随身手。“我找一下,我记得芸-曾经告诉过我她在台湾娘家的电话……啊,有了。”
找到岳羿阳的联络电话,谭书吟正要抄给雪曦时,走廊的另一端却传来护士的大叫
“先生!先生!你不要乱摔东西啊!”
“芸-”男人的悲吼声揪人心弦。“芸-在哪里?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吗?把我太太还给我!芸-”
“我哥醒了!”童雪曦一脸惊骇。“抱歉,书吟,请-帮我打电话回台湾通知岳羿阳,我得先去安抚我哥!”话一说完,她便朝那端奔去。
两天后。
扮哥终于不再疯狂地大吵大闹,可他还是拒绝接受妻子已逝的事实,他变得非常非常的沉默,不论她如何哀求他,他都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
原本雪曦鼓励他去育婴室看看宝宝,希望藉由小阿的力量可以激励他重新站起来,了解自己的责任。但哥哥却拒绝一切劝慰、拒绝探视宝宝。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他的心,似乎已经随着嫂嫂死去了……
疲惫地在走廊上坐下来,雪曦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象打了一场膘乱的大仗,四周一片黑暗,永远看不到前方。
“雪曦,吃点东西吧。”一直在医院陪伴她的谭书吟买来热牛女乃和面包,担忧地递给她。“我知道-很担心-大哥,但此刻他们父子正需要-,-千万不能先累倒了。来,补充一点体力。”
雪曦被动地接过食物,却了无胃口。她沮丧地道:“书吟,我觉得好无力,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我大哥?他一直封闭自己,不肯接受现实。每次到婴儿房抱小袄时,我都觉得好心痛。嫂嫂走之前一再叮咛我要看好大哥,帮着他抚养小阿的,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激励我大哥啊!”
书吟跟着叹息。“给他时间吧!-哥有多深爱芸——是知道的。当年的他不惜丢了饭碗,也要保住苞芸-之间的恋情,甚至不惜带她私奔,所以他当然无法承受……”
书吟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等办完芸-的后事,-就要回台湾了吗?”
“应该不会……”童雪曦茫然地摇头。“我刚从大学毕业,这趟来美国,原本只是想替坐月子的嫂嫂带宝宝,住两、三个月后就回台北,然后再找工作的。但……现在情况变成这样,我不能让我哥一人独自带孩子。我想,我会先留在波士顿,等到我哥的情况稳定一点再说。”
她同时想到还在台北工作的男朋友章耀霖。耀霖若是知道她要留在波士顿,一定会很生气。但,她真的放不下才刚出生的小袄啊!
每次进婴儿房抱小袄的同时,雪曦的脑中就会浮起嫂嫂临终前的遗言。她心疼小袄,更心疼大哥、大嫂。她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好好地抚育小袄,这样才对得起早逝的嫂嫂。
书吟握住她的手为她打气。“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也会帮-好好地抚育小袄的。”她是芸-高中时代的学姊,比芸-早一步到波士顿。后来,芸-跟着童正宪来到波士顿后,两个女孩又重逢了,彼此往来密切,亲如姊妹。
雪曦勉强打起精神,正想去找大哥时,却听到大门口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并间杂着男人狂怒的咆哮声
“童正宪,你不是人!膘帐!你该死,我打死你!你居然害死芸-”
砰砰
雪曦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声音?会是谁来?难道……
她跟谭书吟交换一个恐慌的眼神,两人同时起身往门口冲。
才刚冲到医院门口,雪曦便看到哥哥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揪住衣领,男人疯狂地-打童正宪,一记又一记的拳头,笔直地落下。
“啊啊!”四周有好多病人在尖叫。虽然有护理人员在场,但都没人有胆上前去阻止那个疯狂的男人。那个身穿黑衣黑裤的男人,全身像是着了怒火,重重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你去死!你这个人渣!天杀的杂碎!你害死了芸-,我要你偿命!”男人厉吼着,每一拳都狠狠地落下。
“住手!不要再打了!放开我大哥!”童雪曦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以身体护着哥哥。
一抬头,她看见一双燃满怒焰的黑眸-那间,一阵寒栗窜过她的全身。
男人眼底的怒火是那么的激烈骇人,彷佛足以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