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
袄华气派的凯迪拉克停在新加坡著名的商贸大楼前,一名前来迎接的男子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上双麂皮皮鞋跨出车外。
“宫先生,欢迎您抵达新加坡。”
“嗯。”
爆拓随手将手中翻阅的卷宗交给下属,昂挺俊逸的往大楼内跨步而去。
“您这一次预计停留多久呢?”
在电梯口迎接他的五、六位希爵集团新加坡分公司的高级干部,恭恭敬敬的尾随他步入电梯,展开这一趟例行的东南亚业务巡视计划。
“三天。”
爆拓最近的心情常没来由的烦躁不定,连带的让他不想离开台湾太久。
他只想待在总裁办公室里,听着西双的讲话声和她敲击电脑的键盘声,好沉稳他莫名浮动的心绪。
这么短?各个高级干部面面相觑,“但是总裁,亚太经贸联会和联洲跨国和会预计在五天及七天之后举行,两个重大会议至少为期三天,难道你心……”
“我不参加。”
电梯“当”的一声停住,电梯门一开启,宫拓率先走了出来,笔直地往办公室走去的颀长身形既狂妾又霸气。
“可是身为主办单位的我们,如果总裁您不现身露面,实在说不过去。”
潇洒地落坐在牛皮椅上,宫拓微微仰头,挑了挑俊眉,开口声调冷淡温和却不容置疑,“我说得不够清楚?”
“不、不。”
凌厉的眸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出去。”
“总裁,原本预定举行的干部会报……”
“十分钟后在会议室进行。”
他将双手撑在桌面上,宛如一头优雅冷然的雄狮,外表是欺人的温和,但精锐的眼眸却蕴含无限威猛。
“还有事?”
“不,没有!那么请总裁您稍作休息。”一干干部早没了平日的气焰,匆忙推挤着走出去,只因大老板的气势太慑人,谁敢挫其锋?
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宫拓闭上眼任由一束束的暖人阳光透过玻璃暖照自己。他的脸庞微微侧转,睁开眼盯视手边的电话许久,一阵叹息中隐隐泄漏出他的屈服。
他伸手拨下了一组号码。
“您好,这里是希爵集团总裁办公室。”
西双甜美的声音在话筒的另一端响起。
“是我。”
“宫拓!呃,总裁。”
卑筒传来西双难掩惊喜的声音,这莫名地让宫拓消退了一身的烦躁,刚毅的嘴唇缓缓淡出一圈笑意。“我说过,这里没人,不用叫我总裁。”
那只会提醒他自己的身份和他与她之间横隔的鸿沟。
别人唤他总裁,无所谓,反正那些人压根儿进不了他的眼,这两个字只是称呼,也算是对他身份的尊敬;但是西双却不同,她的一声总裁,总是唤得他一颗心好沉!
“你平安抵达新加坡了?”
电话线的另一端,西双紧握着话筒贴附在耳朵旁,渴切地希望宫拓能再多说一些话。
这一次,因为许多重要的跨国企业合作会议挤在同一个时间,身为主办单位的集团负责人,他无可避免的必须在新加坡待上近半个月的时间。
懊漫长呵!
虽然她是他的秘书,早知道这些活动是在去年初就敲定的行程,可是,她还是觉得好漫长,半个月,他必须要离开台湾半个月……
西双知道自己傻。
她明白自己对宫拓的念念不忘根本毫无意义,但是,她就是阻止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
“怎么不说话?”
爆拓低沉的嗓音传递到西双的耳里,让她蓦地一震。
“没有……宫拓,昨天我整理好的开会资料你忘了带,要我传真过去给你吗?”
没有权利和他提及私情,至少用一些公事拖住他,因为她痴傻的渴望再多听听他的声音。
“好,一会儿传过来,我用得上。”
“宫拓,你……”
“说。”
卑筒那方西双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让身在远方的宫拓睁开了原本闭目休憩的眼眸,蹙起眉心等着她未竟的话语,难以放心。
“新加坡天气好吗?”
这话问得连一向沉着冷持的宫拓在瞬间也不免愕然。难道她言谈间的烦郁就为了新加坡的天气?
“好,风和日丽。”阳光晒得他烦心!
西双悄悄在话筒的另一头叹息。他好吝啬,连多给她几句话也不愿意。
“你准备在新加坡停留几天呢?”她本想隐忍着不问出口,却又抑不住想开口请求他早点回台湾的渴望。而话才出口,她就懊悔的咬着唇瓣。糟糕,她逾越身为一个秘书的界限了——
饼问老板的事。
“你知道我必须待多久,行程是你事先安排的。”
唉!“知道,半个月。”她有气无力的说。
“台湾方面有问题?”
“不、不是的!是……宫拓,我……算了,没事的。”总不能坦白的说出她会想念他,所以想开口要求他早点儿回来吧?
“知道了,我后天回去。”
“宫拓?”
“不说了,你现在立刻把资料传真过来,我要开会了。”
听着电话断线后传来的嘟嘟声,西双傻愣愣的还不知道挂上话筒。半个月的行程变成两天?他是认真的吗?
爆拓才挂上电话,办公室的门板就被人敲响。“总裁?干部们已经在会议室准备好等您过去。”
“嗯。”
爆拓潇洒自若的起身走出办公室,一洗他先前抵达新加坡时的冷峻漠然,此刻的他步履稳健轻快,刚毅的唇角隐隐噙起一抹弧度。
“总裁心情很好,有好事发生吗?”同行的干部忍不住探问。
爆拓行走中的身形顿了顿,“没有,开会吧。”
他挚爱的女子希望他早日回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更令他振奋?
***
凯迪拉克疾驶在平缓的道路上,两旁树木蓊郁,悦目的翠绿自车窗外飞逝而过。
“总裁,这是新加坡三个生产点的绩效总和图,请您过目。”
“嗯。”
爆拓将视线从一份报告书转到手边的线图。
想要将原本为期五天的巡视计划紧缩成短暂的两天,他必须为此付出相当代价——
座车成了他的资料阅览室,甚至是用餐处,巡视的生产工厂与希爵集团业务处则变成高层干部开会的会议室。所有干部全程随行,连总裁都舍弃集团内部高级舒适的会议室了,底下这些高级喽罗自然得个个夹着资料文件一路跟着跑。
可所有人皆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不明白台湾究竟有何魅力能让总裁心甘情愿这么劳累自己?
爆拓调转视线陷入思索中,突然间,他不经意地一瞥望见车窗外瞬间而过的一抹身影。
那是……
“停车!”
他的一声厉叱让开车的司机心惊,脚底急踩煞车,登时车道上传来惊心动魄的急促嘎声,后头尾随的座车更是差点来不及煞车,险象环生。
不由分说的开门冲下车,宫拓无视他的骤然令下造成多么混乱的场面,也无暇顾及快车道上往来穿梭的车阵,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眸光紧紧攫住百公尺远的那抹身影。
那是西双!
她怎么会在这里?西双此刻应该安然地待在台湾才对呀!
“总裁?您要去哪里,总裁!”
绑头一堆高级干部甫回神,连忙下车追着宫拓身后跑。
“总裁,小心,有车啊!”
“西双……西双!”宫拓眼神紧紧锁定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在空中飘逸的披肩发丝、瘦削的身形与柔弱白皙的形象……那分明是她!
他长步一跨,手一攫,立刻将女子紧牢扣住。“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双,你……”
“先生,你是谁啊!”楚茜吓了一大跳,原本白皙的脸庞更显仓皇,这名唐突的男子抓着自己想干么呀?
“我认错人了。”
爆拓松开对女子的箝制,起伏的宽阔胸膛显露出他方才鲜有的激动。
不是西双,不是她。是啊,她应该待在台湾才对。
可是她们两人的身形、侧面却是如此的相像,连他这个几乎时时刻刻念着西双的人也会弄错。
“先生,你刚刚抓得我好痛!”楚茜怯怯地望着他。
他睨了她一眼,她手臂上的红肿隐隐勾动他难得的愧疚。
“抱歉,我认错人了。”要他开口道歉可是难得一见,要不是看在她长得和西双相似的份上,根本别想。
“总、总裁,我们可赶上您了!”一干干部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您、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事。走吧。”宫拓将手插放在口袋里,脸上恢复以往的冷峻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间,一只小手扯住他的西装衣角。
他冷然侧过身,降下眼眸对上楚茜的眼。
“西双是谁?你刚刚找得好急,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劳你费事。”
啧,这人怎么这样?一双眼睛好锐利、表情好冷漠……楚茜不以为然的扁了扁嘴。哎呀呀,不妙!私自逃出来果然太勉强了,体力负荷过度的结果让阳光照得她头好晕。
“放手。”宫拓斜睨着她,森冷的语气透着淡淡的不悦。
“我……偏不放……”
卑还没说完,楚茜眼一翻,纤弱的身子倏地疲软的缓缓下坠,瘫倒在路旁。
“总、总裁,她……”一干干部看着眼前晕倒在地的陌生女子,不知如何是好的个个面面相觑。
爆拓转过身,眸光冷然地往下睨脯脚边陷入晕厥的陌生女子一眼。一袭灿绿色的连身洋装妆点出她青春正美的璀璨年华,白皙雪女敕的肌肤仿佛隐隐透着粉女敕的水色光彩,着实吸引众人的视线。
然而最让宫拓难以抽离视线的,是她现下那张发丝半掩的柔媚脸庞。
真的好像。乍然惊见,仿佛西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眼前。
“总裁,这女子该怎么办?通知警方处理!还是……”
“带她走。”
爆拓调开视线,脚跟一旋即往停在一旁的座车走去。
“可是这女人来路不明……”
他顿了顿脚步,口吻森冷得几乎透出寒冰。“我说带她一起走。”
总裁下令,谁敢不从?
希爵集团新加坡的高级干部这会儿又变身成搬运苦工,小心翼翼搀扶陷入昏迷的陌生女子往宫拓的座车走去。
在商场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总裁,拥有“冷面尊王”的美名,但是今天……实在太奇怪了呀!
为了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的冲下车,在快车道上急奔,甚而作出带她一起走的惊人决定?
难道总裁爱上了这个神秘的女子?一见钟情?
吧部们悄悄地相互瞥视,隐约得到这个共识。
***
希爵集团的总裁专机在机场跑道上缓缓滑行,准备起飞。
爆拓一手执起水晶杯,优雅地啜饮灿黄色的香槟,一手签署将近十亿美元的投资计划书。
“五、四、三、二、一……起飞!”
耳畔女子的低喃声吸引宫拓的注意,他侧过俊脸,凝眸那一抹贴附在窗上好奇汪视窗外景色的窈窕身影……
他到现在还无法解释自己究竟为何会同意这个陌生女子的要求,带她一起离开新加坡。
心软?不可能,他的心是著名的冷硬,不懂何谓心软。
同情?那更可笑。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竟会做出这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决定。难道……
他真的如那些干部欲言又止的暗示——迷恋上这个女子?
爆拓注视楚茜的眸光倏地转为深邃。
有这个可能吗?因为她长得和西双如此神似。
“宫拓?你干么这样看着我?”楚茜在他面前挥挥手,吸引他出神的思绪。
他睇了她一眼,撇开俊脸。“真的跟我去台湾?”
“飞机已经起飞了,现在说后悔太晚了吧?”
她巧笑倩兮的脸庞神奇地淡释了他脸上的冷峻。
“你到底是谁?”
“楚茜,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你忘了?”她对他淘气的一笑。
他骤然蹙眉,“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要你的真实身份。”
她到底在躲避什么?为什么会狼狈的出现在新加坡的街头?为什么会体力不支的晕厥倒地?又为何如此坚决的要求和他一起离开新加坡呢?
这女子跟着他,不是为了去台湾。
他看得出来,她只是一心一意的要远离新加坡。她想躲开谁?为什么而逃避?
楚茜眨眨眼,仿佛对宫拓的凌厉注视和不容推拒的询问浑然未觉。
“西双是谁?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她是不是很漂亮?竟然让你这个大老板不顾一切冲下车就只为了找她……”“不关你的事!”一听到西双两字,宫拓像踩到地雷似,语调上扬,口吻异常严厉。
楚茜伸了伸舌,“同理可证。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别调查我,OK?”
爆拓睨了她一眼,“你八成忘了一件事——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小气!拿这个威胁她!楚茜气嘟了嘴,狠瞪他一眼。
他不以为意的瞥了她一记,转而将注意力调向手中的巨额合作计划书上。
他错了,宫拓暗忖,这女人虽然和西双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表,但是她的个性绝对和沉静温婉的西双不一样。
“好嘛,我告诉你实话,但是你要保证,到了台湾绝对不丢下我一个人喔!我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说。”
“我逃婚。”
爆拓侧头睨睬她。
楚茜重重颔首,“我从未婚夫那逃出来的,我不要跟他结婚,至少不要现在,因为他的心中还有别的女人。”
她落寞幽怨的神情竟没来由的牵动他的心!
太相像了!他似乎也曾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看过西双露出这样的神情……
刹那间,宫拓仿佛将眼前的楚茜和他心底深深埋藏的那一抹温婉倩影相重叠。他此时满脑子只想,如果他有能力,绝不让西双露出这种哀伤落寞的表情,绝不!
“别给我添麻烦。”他冷冷的丢下一句,算是妥协了。
他同意了?!“我不会、我一定不会!”楚茜欢天喜地的拉着他的西装袖口保证道,俏脸满是喜出望外的雀跃。
斑兴了一会儿,见宫拓没想多说什么,两人间倏地一阵沉默,她也不以为意,径自看向窗外风景。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陆地和深蓝色的大海,楚茜这才真正地意识到——
自己真的离开新加坡、离开“他”的身边了!
也不知怎地,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她揪住爆拓的衣袖,螓首悄悄往他肩胛上靠去……
“宫拓,肩膀借我依靠一下,好吗?”
她语气中的萧瑟竟让向来冷漠的他不忍拒绝,“随便你。”
“谢谢,宫拓,你心地真好。”楚茜低声轻语,更往他怀里钻。
“闭上眼睛,别烦我。”
“好。”凶巴巴的男人,
嗅闻着隐约飘来楚茜发丝的淡淡馨香,宫拓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心里百转千回,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容忍一个女人过,这么反常的原因,难道真是因为她长得像西双?还是另有理由?
一时间,精明聪颖如他竟也无法说出个因由来。
***
怔忡地挂断电话,西双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强烈地震撼住,简直无法相信。
爆拓果然没骗她,真的在今天回来了。
可是,他却带了一名在新加坡偶遇的陌生女子一道返回台湾?!
这、这是不曾有过的事啊,
脑中闹烘烘的,只剩下方才新加坡干部在电话中给她的暗示不断地回响在耳边——
总裁极有可能爱上了这名女子!
新加坡街头的偶遇让他对那位女子一见钟情,在两相有意的情况下,携手相偕返回台湾……
这是真的吗!宫拓他真爱上了那不知名的女子?!
西双颤抖着双手捧着杯子站起身往茶水间走去,徒劳无功地想缓和自己深受震撼的情绪。
她想否认这个可能性,可却在心底直觉地认定了宫拓对那名女子的确有感情。
否则以他公私分明、冷漠自持的个性,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一个陌生女子跟在他身边,甚至和他一起搭乘专机返回台湾。
不可讳言,宫拓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会玩女人,但只限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拥有卓越条件如他,他始终不曾主动开口要求哪个女人的陪伴。可是现在……
“啊!懊烫……”
失神的西双被滚烫的热水烫着,她狼狈地朝手上灼热刺痛处吹气,慌乱地擦拭湿浓浓的桌面,心底悄悄升起的一抹自厌的情绪,开始攫夺她的每一分思绪。
她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为什么要让宫拓如此轻易地影响她的心情?
再怎么喜欢他也没有用的,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她!她不是他要的女子,这一点自己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为什么老是学不会死心?
她为什么就是这么笨,总是控制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别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她对他的思思念念对他而言,可能反而是一种困扰吧?
不,不会的,对他来说,她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何谓困扰。
扒,可笑呵!她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地位了。
拿起杯子走回座位,她感到脸庞的冰凉……伸手触模,这才惊觉泪水在不知不觉间竟悄悄地落了下来。
伸手飞快地抹去泪痕,外表温婉的她有着极倔强的一面,她是外柔内刚,坚毅地不让这带有讽刺意味的泪水停留在脸上。
的确是讽刺呵,嘲笑着她对宫拓的感情。
勉强收整思绪投入工作,她好不容易才压抑波动的情绪,却在总机的内线电话通知声中再度绷紧。
“西双,总裁到了喔,他现在和一名女子搭乘电梯直接往办公室去了!”
爆拓他回来了!连那个传说中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也一起上来了!
西双颤巍巍地站起身,绷紧了神经,扭绞着双手凝眼注视电梯的楼层灯号,一个一个地往上跳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