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京馆的内院。
夏令康曲起食指敲了敲门扉。“彩珠,你还在睡吗?”
奇怪了,今早的晨练都结束了她却还没出现,着实怪异至极!难道是因为昨晚去庆亲王府耍龙珠,所以太累了?没道理啊,这丫头什么没有就是精力充沛,简直活泼得像只静不下来的小帮儿……
突然,门扉嘎然作响,被打了开来。
夏令康的脸庞上露出淡淡一笑,只有面对倪彩珠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稍有人气”的表情出现。
“彩珠,原来你真的睡过头……凌姑娘?”
娉婷地伫立在门旁,凌庭倩恬静温柔地欠了欠身,“夏少爷。”
夏令康的笑容变淡了,几乎不可见。“我不是什么少爷,你直接喊我令康无妨。”
闻言,她白皙得近乎不显血色的脸庞垂得更低了。“好的,令康。”
站在房门口,夏令康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马上离开。
眼前这位凌庭倩说起来是当家主母倪海映的远房亲戚的姑婆的女儿的表妹,因为家乡的父母遭逢巨变双双亡故,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差点儿被人口贩子给卖进妓院里赚钱。
这消息一转再转的传进倪海映的耳朵里,她马上升起无比的正义感,直说要惩好除恶、扶助贫弱!
于是派夏令康前去将凌庭倩带回武京馆,从此之后,怕生的她便和活泼好动的倪彩珠同住一房。没想到她们两人一动一静,却也产生姐妹般的情感。此后,凌庭倩便正式地住下了。
“令康!”
就在他预备转身离开之际,凌庭倩羞怯的低唤止住了他离去的脚步。“是,凌姑娘有何吩咐?”
“不是,我没有要吩咐什么……”
她真的很羞怯。
即使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眼前低垂着螓首,下巴几乎要黏到胸口的凌庭倩还是丝毫没有改变。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发旋,夏令康默然地想着。
犹记得半年前自己去遥远的辜州带她回武京馆,沿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谈,除了“凌姑娘,吃饭。”以及“凌姑娘,在此歇息一会儿吧!”这两句活,他们整整半个月里没有再出现另一句对话。
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他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面对猴儿般的倪彩珠之外,他不太喜欢开口。
只是,夏令康又瞥了凌庭倩一眼。见惯了倪彩珠吱吱喳喳,风儿一般的个性之后,对于凌庭倩的羞怯静默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只诡异地觉得熟悉。
因为她的安静少言和自己是这般的类似!
“彩珠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这句话让夏令康站直了身,“出去!”
将他关切倪彩珠的心意看在眼底,凌庭倩的脸庞垂得更低,也似乎更苍白了。“嗯,寅时才刚过她就兴匆匆的出门去了。”
“凌姑娘,你知道彩珠她去哪里……”
夏令康的话还没问完,就见她微微摇头。“彩珠不肯说。”
“是吗?我知道了。”
这时,身后有个小师弟直对着夏令康喊,“大师兄,外头有人找你!他说他姓满!”
“嗯,知道了。”他对师弟喊了喊,旋即转头凝视凌庭倩。她清丽恬静的脸庞依旧紧紧低垂,他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饼了一会儿,凌庭倩觉得奇怪,终于抬起头,触及到他的视线,她赶紧又垂下脸。
“凌姑娘。”
“是。”
“武京馆的每个人都是热情没有心机的好人。”
她眨眨眼,感到困惑。
“所以你大可以抬起头来看他们。我先走了。”
聆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凌庭倩缓缓抬起头,眉心紧蹙,撒落一身的轻愁。
远去的他怎会知晓呵!
不敢抬头,是因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眸里的爱慕啊!
她怎么能、又怎么敢透露自己的心思呢?
彩珠是她的好妹妹,而夏令康是武京馆的东床快婿,这是一段十全十美、人人称羡的姻缘。
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无用小女子,怎能去破坏?
叹口气,凌庭倩将自己的视线收回,伸出手用衣袖揩揩泪。
“孤芳一世,供断有情愁,消瘦损,东阳也,试问花知否?”
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身面对那个吟词的人!
“尤伯伯?!”老天爷,难道他看见了自己偷偷望着夏令康的背影哭吗?
放下手中的《宋词》,尤思宋对凌庭倩温和地笑了,和煦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不一样。“你倪伯母煮了一锅汤,过去喝吧!”
难道尤伯伯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凌庭倩突然感觉松了口气,微微噙起嘴角,她松开眉心颔首轻笑。“好,我立刻过去,谢谢尤伯伯。”
凝视她娉婷离去的背影,尤思宋摇摇头,举起手中的《宋词》。“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唉,爱情这东西啊……”
难、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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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子,我家王爷想和你见一面。”
武京馆的后门,满总管忠实地传达主子的要求。
夏令康睇了他一眼,侧转身,背着吸口气。“他终于认出我了?”
满总管闻言心头一凛。这么说错不了了,眼前这位伟岸的公子确实是当年王爷和女婢夏蝶所生的儿子。“夏公子,王爷希望能尽快与你见面。”
夏令康始终背对着他,叫他无法得知他此时此刻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
气氛静默了下来。
“他真有那个心吗?”
就在满总管以为夏令康再也不会开口之际,他宛如喟叹似的说出这句话。
“当然有!夏公子,王爷昨晚认出你之后,就赶紧差我打探你的消息。你认为,他对你没这个心吗?”
冷寂的空气中仿佛漂荡着夏令康的叹息。
“后天戌时,城西香山的碧云寺。”
“夏公子?”
他缓缓转身,迎视满总管的双眼。“我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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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怎么了?一副哭声哭凋的模样……哇,你被人‘强’去啦?不然怎么连前襟也被揪开了?”
难得在厨房里起锅动灶的倪海映不经意地回过头,瞧见女儿这副狼狈的模样,她吃惊得连菜刀部快甩出去了。
倪彩珠双唇扁了扁,抽口气说:“有个坏蛋欺负我!”
“谁?叫对方站出来!”那把宰耗子的菜刀如今挥舞得可激动了,“你去跟他说老娘找他单挑,活的人才能站着离开!”
小丫头的眼眶红着,小嘴却不愿再张开。
摆明了不肯供出对方姓啥名谁。
倪海映放下菜刀,瞥了她一眼。“是哪家的俊扮哥啊?”
倪彩珠摇摇头,小手将领口揪得更紧。
“令康要是知道你跟别家男人玩成这副德行,只怕他的脸要变得更冰了。”
小身躯站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先去换衣裳,”倪海映努了努下颌,“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你爹看到,我猜他大概会去对方面前耍大刀单挑!”
倪彩珠被母亲的言词给逗笑了,噗哧一声。“才怪!爹才不可能放下他手里的那本《宋词》呢!”
倪海映见女儿会笑了,这才转身继续面对那锅汤,拿起汤勺试起味道。“说也奇怪,怎么你最近常常弄破新衣裳?”啊,该不会……“没那么巧吧?都是同一个人弄破的?”
倪彩珠的颈子缩了缩,赶紧溜出厨房。
没多久,她已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装再度出现在厨房里。
倪晦映睨了女儿一眼。在炉灶里加添柴火。“看到你刚才那副模样,我就想起十七年前的自己。”
倪彩珠眨眨眼,摇头。“不懂。”
“我当然知道你不懂啦!你有那么聪明吗?也不想想看是谁的女儿。”
“那倒是,爹常说我就是太像你了,所以才会这么笨。”
倪海映赏了一颗爆栗给她尝!“叫那个尤思宋滚一边去!斑,要不是十七年前他趁着跟我比武的时候大啖我的女敕豆腐,我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娶’他?”
倪彩珠委屈地模着自己的额头,“可是爹平常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是啦、是啦!当初我去找他单挑,结果这个尤色胚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模我胸部、又撕我衣服,最后还老不羞的连我的裙子都给扯下来了!”
想起那一天的情况,即使已经过了十七年,倪海映还是恨得牙痒痒。
“哇,爹当年真敢啊!”倪彩珠心头颤动了下,怎么跟自己今天的遭遇挺类似?这么说来,跟娘比起来,她得庆幸好歹那个傅天翼至少没打她裙子的主意喽?
“哼,”倪海映仰起下巴骄傲不已,“我早知道他爱我爱惨了,索性使出这种贱招来逼我娶他!”
“不是吧?我听说爹当初在跟娘成亲的婚礼上,他还哭着说不想嫁呢!”
倪海映转转眼珠,走了开。“有吗?有这种事吗?”
倪彩珠翻翻白跟,就知道母亲扭曲事实。
实情是,她爹娘打小就是邻居,两人青梅竹马。倪家以武京馆闻名于京城之中,家世自然雄厚,而尤家则是后巷的一户普通人家。据说爹的爹,也就是她的爷爷是一位私塾先生,可是后来病了,只好由女乃女乃每天挑着豆腐担出去赚钱。
听说,娘小的时候就喜欢爹了。
可是娘的爹,也就是她的外公开宗明义就说:“想嫁给我女儿,必须拿一身的武艺来换!”
这下好了,爹不爱练武,只喜欢读书,怎么办呢?
娘为了将心爱的男人“娶”回来,只好用最原始的诱拐方式——只要爹学会一套拳法,她就承诺送他一本书!
爹的家里穷,连三餐都快成问题了,哪儿还有银两买书?所以他接受了娘的提议。合该就是姻缘逃讪,温文的爹除了会读书之外,嘿!他竟然更是一位武术天才!
虽然外公恼他一点家世背景都没有,家里只会磨豆腐,可爹偏偏就是有本事左手拿书、右手舞拳,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连外公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这下子爹更是非嫁不可了。
谁叫他一时不察打赢了所有人呢?
只好含着汨水、挥别老母亲,咬牙嫁了!
“娘,我听说爹现在每天早上还是会写一首词放在你的梳妆台前,这习惯打你们小时候认识就开始了,是不是?”
“是啊,问这干吗?”唔,这汤咸了点,不好,加点糖调一下味。
倪彩珠娇俏的脸蛋上写满困惑,“可是我看你跟爹总是打打闹闹的。”这样叫感情好吗?
“傻丫头!”倪海映望着女儿,依旧美艳的脸庞上笑得甜美而宠溺。“每对夫妻都有他们相处的模式。你呢?已经找出如何跟令康相处的模式了吗?”
她微侧着头,“好像一直都是我在前头跑,令康哥哥在后头笑着看。”
“这也是一种相处模式啊,”唔,汤煮好了,咸淡适中,完美无瑕!
“可是……”倪彩珠搔搔头,不再开口。
这种模式,就是她想要的吗?自己在前头热闹,令康哥哥在后头微笑。
如果说她希望能有个人陪她一起疯呢?
不是站在后头,而是走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开心玩闹,就像那个傅天翼一样,陪她比武、跟她较量,这样不是更开心吗?因为是两个人一起有趣,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可能实现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想法,倪彩珠开始感到罪恶……
“咦,师母,好香啊!您今天炖汤吗?”这时,一个小师弟闻香奔了进来。
“嗯。老娘今天心情好,特别准你坐下来喝一碗!”
“哇,谢谢师母!”
下一刻,一堆人跟着挤进来,坐好。
“唔,真的好香啊!师母,您的手艺增进不少呢!”
“再讲几句来听听,老娘可能会多赏你一块肉。”
“师母,徒弟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尝到您的厨艺呀!”
一群狗屁精!倪彩珠翻了翻巧眸。
当师兄弟们个个端起碗准备大坑阡颐之际,最角落的小师弟顿了顿,突然冒出一句,“好久没看到大尤了。”
众人当场停止动作!
“师母,”年长的大师兄咽了咽口水,“大尤呢?”
倪海映虎虎生风地甩动菜刀,然后将它往砧板上一插!“你们现在不正捧着它吗?”
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开口称赞倪海映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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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您这一趟路出去可要万事小心啊。”
“满总管说得极是,翼儿,你自己要保重啊!”
庆亲王府的大厅里,傅天翼忍不住想笑。
“额娘、满总管,我只是率领正蓝旗军在京城附近扩大范围里寻兰馨的踪影罢了,不会有事的。”
身着当朝最风行的玫瑰紫对襟马褂,傅天翼举手投足间在在显露出属于皇族的尊贵气势,玄狐皮毛滚边,腰系翡翠白玉如意,一身的气宇轩昂。
察葛兰氏轻轻拍抚儿子的手,尽避眼前的他早已是个独当一面、备受尊崇的贝勒爷。但是在她这个母亲眼中,他仍是那个爬树摘果子,最后却落进湖里的小男孩儿。
“翼儿,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说兰馨她可会安然回家和咱们团圆?”
“额娘,这也是为什么孩儿这次要出动大批人马寻找妹妹的原因啊!”傅天翼对母亲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兰馨的!”
接着,他转身面对满总管。“满总管,我这一回会离开府里两三天的时间,王府上下就要由你多费心了。”
“是、贝勒爷放心,小的定当尽力服侍王爷和福晋!”
暗天翼满意地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他又望向满总管。“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得如何?”
察葛兰氏困惑地开口,“办什么事?”
满总管赶紧回答,“贝勒爷要小的去寻找一本失传的拳法秘笈。”
“怎么,翼儿,你还要练拳吗?”以他的武功,就连大内高手也难望其项背呢!
暗天翼清了清喉咙,“不,额娘,我是想送人。”
察葛兰氏兴味地挑了挑眉,“送何人?”
满总管见他迟迟不开口,于是主动代他回答。“回福晋,贝勒爷想送给武京馆的千金小姐倪彩珠姑娘。”
“满总管,你可以退下了。”
暗天翼难得的喝斥当下引来察葛兰氏的侧目。
“是,贝勒爷,那么小的告退。”
察葛兰氏似笑非笑的瞅着儿子。
暗天翼被母亲瞧得好别扭,撇开双眼,整了整衣裳。
“额娘记得向来都是别家的郡主格格主动送礼物给你。”
他淡淡地抿抿唇,不开口。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人家,”察葛兰氏柔和的双眸微微闪动晶光,“而且对方还是个毫无官爵的普通姑娘。”
“彩珠她一点也不普通!”傅天翼直觉地开口反驳,赫然发觉自己的激动,再看见母亲跟里的诧异,他垂下双眼,嗫嚅的补充道:“我是说……彩珠她是个……”
“是个什么?”察葛兰氏追问。
暗天翼望了母亲一眼,“是一只猴子。”
鳖泼好动又爱找人比武的淘气玉猴儿。
“额娘,正蓝旗单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孩儿要出发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你自己保重!”
跨出华丽巍峨的宅院之外,傅天翼的步履沉着而稳重。
“贝勒爷,请您万事小心。”忠心的满总管在门外恭送。
“嗯,我知道。”
为什么会想要送难得的拳法秘笈给倪彩珠?
不知道,他就是想送。
第一次送礼物给女子耶!
怎么?意义非凡吗?他倒不觉得,只是想送。
可是对方是个没有任何官爵的寻常百姓!
想起那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模了她的胸……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指梢间流窜……然后又撕裂了她的衣襟……那件绣着可爱花朵的粉色小肚兜……最后自己又压在她纤细柔软的身躯上……
啊,别再想了,反正他就是想送礼物给她!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了,哪还有理由去向别人解释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暗天翼的脚步此刻走得又快又急,丧失了往昔的沉着。
跨出庆亲王府的大门口,他昂傲地迎上外头近千人的正蓝旗单。伸手接过缰绳,利落地跨上雷贯的背,他调转座骑率先朝东街城门奔去,“出发!”
尊贵身影驭风而去,顶天立地之姿无人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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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即将到来的过年,今儿个倪彩珠和夏令康奉母亲之命上街采买过节的东西,临出门前遇见了凌庭倩,好玩的倪彩珠索性拖着她一同出门逛街去。
看着京城大街上到处都是过年应景的糖糕、春联,小贩的吆喝声与招呼声不绝于耳,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极浓厚。
“令康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倪彩珠轻扯他的衣袖,俏脸写满纯真神采。
夏令康俯低的俊脸透着宠溺之情,“刚刚不是才吃过姜汁甜饼?”
“不只我想吃,连凌姐姐都想吃哦!”
他转头望了始终沉默的凌庭倩一眼,伸出大掌温柔摩挲倪彩珠的头顶。“别把人家拖下水,凌姑娘才不像你这般嘴馋。去吧!”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的,也不想阻止、
看着她欢欣地跑开,夏令康的笑容更深了。
凌庭倩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缓缓低下头,芳心刺痛。
“凌姐姐!”
突然间,一串糖葫芦出现在凌庭倩的眼前,她扬起螓首,不意外地看见倪彩珠宛如朝阳般璀璨的笑脸。
“来,这是你的糖葫芦!”
“谢谢你,彩珠。”凌庭倩柔柔一笑。这样纯真热诚的女孩,自己怎么可能去怨怼呢?
“甭跟我客气嘛!喏,这是令康哥哥的!”
“我也有?”
他沉静的俊脸上展现一抹惊喜,从倪彩珠的手中接过那一串糖葫芦。夏令康不爱甜,但此刻却高兴地让那一份甜腻从舌尖味蕾滑进心坎……
然后荡漾成无言的浓情蜜意,悄悄显露在他凝视倪彩珠的温柔眼神里。
倪彩珠一边嚼着嘴里的糖葫芦一边逛街,突然,她看见广场上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当下好奇地钻了过去。
她卖力地挤到最前头,原来是山上的猎户来拍卖猎物。竹笼里关着各式各样珍贵的山禽野兽,倪彩珠没啥兴致正想转身离开之际,却被一双眼瞳给吸引。
牢固的笼子里,有一只漂亮的雪貂不安地走动着,那一双灵动的双眼此刻正紧紧地瞅着她。
它在向自己求救吗?她咽了咽口水,脚跟像是钉住似的再也动不了!
“爷儿,不知这里可有您看中的珍禽异兽?”一旁,一个侍从讨好地开口询问。
奕亲王府的贝勒爷奕满高傲地撇撇嘴,“嗟,寻常百姓的东西哪能入我的眼?真要说中意嘛……”奕满笑得猥琐,轻佻地指着站在他身旁的倪彩珠,“畜生我不中意,姑娘倒是看上一个!”
下流!倪彩珠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反正她娇美招人怜也不是第一回了,等会儿有空再去小暗巷盖布袋堵他。
“接下来,不知在场是否有人中意这只珍贵的雪貂?”猎户举起竹笼摇蔽起来,“雪貂的皮毛珍贵无比是众人皆知的,各位再看个仔细,俺手上的这只雪貂更是纯白美丽,剥下它的皮毛来制衣过年再适合不过了!”
“我、我想要!”倪彩珠举起小手,高喊出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眼神……自己就是舍不下它,怎么忍心看它落入别人的手中惨遭杀害,就只为了取它的皮毛御寒呢?
“既然姑娘喜欢,不如出个价吧!”
“我出二十两。”一个中年员外开始喊价,显然也有意买下。
二、二十两?倪彩珠傻眼了。
“没人喊价了吗?”小贩询问,“那么就以二十两的价格……”
“我有二十一两!”她赶紧喊道。
“三十两!”
倪彩珠咬住下唇,内心挣扎……“三十一两!”地要月兑裤子进当铺了啦!可就算是这样,地望了那只雪貂一眼,瞧见它也正看着自己……说什么她都要买下它!
“一百两!”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和价格同样叫人吃惊。
倪彩珠转头一望,是他,刚才那个用言语轻薄她的人!
奕满骄傲而得意地盯着地,轻佻的神采像是一只爱炫耀的孔雀。
猎户听见这个价格,简直兴奋得快发抖了!“还、还有没有人喊价?否则俺……”就要发财啦!
“一百二十两!”方才那位员外显然对这只雪貂极为钟情。
价格喊到这样,倪彩珠的裤子早就不知道进当铺多少遍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啊!它还在看着她,那无依求助的眼神……
价格继续往上攀,到后来显然是为了面子而争。奕满和那位员外在群众的起哄下谁也不想输,雪貂仿佛成了无关紧要的附赠品。
猎户欣喜的直发抖,尤其当价格喊到三百两的时候。他巴不得赶紧喊出“卖了!”然后收钱。可是却又忍不住贪婪地想着,再喊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更高价?然而眼看规定交易的时间就要结束……
最后,无尽的贪婪战胜了理智,猎户作出决定。
“明天继续竞价,各位买家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