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挺刚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头不动、身不动、手不动、脚不动……只有那一双眼珠极不安份的左瞟右瞄。
据说,自己后来被送去医院时没有搭喔咿喔咿,是小雄飞车载去的。
经过急诊室的医生检查之后发现没有大碍,将他的头顶用纱布包一包就把他踢回家,医院里生意兴隆、游人如织,既经处理恕不招待!
必到家是不错啦,不过……眼前这一对姊弟在干么?
他瞧了瞧左边的黎宙堇,再望了望右边的黎别葵,然后眯眼看着正中央烧得正旺的火炉。
怎么会有人想在七月盛夏里生火取暖?
真是想不透……这对姊弟该不会是今晚被他们的母亲一闹,脑袋也跟着爬代了吧?!
被火炉烤得头晕的胡挺刚正想起身借口离开,突然间,黎别葵无预警的霍然站起,害他赶紧又将前倾的身躯往椅背一靠。
败没胆,他知道。只是在状况不明之前,胡挺刚觉得他实在没必要拿着自己的胆到处招摇。
“姊,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原来是认错大会啊!苞挺刚睨了黎宙堇一眼。
不过这是家族传统吗?他们家的人习惯对着热烘烘的火炉道歉,也不管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
黎宙堇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燃烧得正炽的火炉。
“我仗着自己长大了,坚信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无能无助的小男孩,更自认为绝对不会犯小时候的错误,没想到还是……对不起。”
苞挺刚虽然有听没有懂,但是却表现出异常的高兴。“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后悔了,也已经对着火炉忏悔一遍了,可以了。”
可以灭火了!
他正想站起来拿水浇熄,却看见黎别葵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旧照片,不禁眯起眼。这小子想干么?!
“姊,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以前你亲手烧掉爸爸所有东西时的心情与痛苦。”
灯光下、火光映照中,黎别葵那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庞更是显得异常的苍白。斗大且晶莹的泪水“咱嗒咱嗒”的掉在老旧照片上,任谁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颤抖的双手与隐隐抖动的肩膀。
苞挺刚望着他,有些懵了。
自己从来都没有发觉,原来这个已然十分俊俏迷人的大男孩,根本就还只是个脆弱无助的孩子!
“我原以为死去的爸爸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却没发现原来最应该珍惜保护的是仍然活着的、在我身边的妈妈!”
黎宙堇震了一下,缓缓抬头凝视弟弟。
他也正看着她,“这就是你当初烧掉那些东西的心情,对不对?”
双唇紧抿的她开始安静的掉泪。
这模样让胡挺刚瞧得心都揪疼了。
“我那个时候竟然因为这件事恨了你整整一年,对不起。”
她咬唇摇头,摇下一串泪。
黎别葵凝着泪眼,细细抚模旧照片上的身影,扯出一抹凄惨的笑颜。“爸,很高兴能看过你。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知道你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现在我总算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上也有你的影子。”
看着这一幕,胡挺刚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再见,爸。”
说着,就见黎别葵将手中的两张照片扔进燃烧的火炉里!
“你疯了?!”
苞挺刚惊喊一声,竟然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将手伸进烈火正炽的烤炉里,想拿回那两张旧照片。
黎家姊弟当场被他这个疯狂的举动给骇住了!
“挺刚?!”黎宙堇扑跪上去,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项链再也没停过。“你有没有怎么样?你的手……”
脸色惨白的黎别葵跪坐在地上,惊惶的看着他。
抓在胡挺刚颤抖的双手里的,是两张差点被烧毁的照片。照片的四个角已经被烧去,留下一圈深褐色的焚烧痕迹,中央也泛着险些被烧灼成洞的褐痕。
“再也没有第三张照片了!你这个臭小子,”他吃疼的抖着手,“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会哭的?将来你的孩子、他的孙子,如果不晓得爷爷长得什么模样,他会哭的!”
“挺刚,你有没有怎么样?”她担心得声调都颤了,想碰他的手却又怕弄疼了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都烧伤了,快,我带你去医院!”
她不停落下的泪和眼眸里的忧慌,神奇的稍减了他掌心的灼烫感,不想让她太担心,胡挺刚努力扯出笑,“先说好哦,这一回我要坐救护车。”
一个晚上连奔急诊室两次,他都快变成医院的老主顾了,不知道有没有提供什么优惠方案?
苞挺刚头上的纱布快拆了,手上的绷带虽然没有前几天裹得那么严实,但是在行动上仍然有些不便。
苞野望夫妇来探望他,一阵哈哈大笑之后就想走。
“我亲爱的太太即将生产,不适合跟你这种倒楣至极的霉运鬼走得太近,抱歉啊。”幸灾乐祸的口吻倒是一点也不抱歉。
惫是孕妇比较有好心肠,“挺刚,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准备过来。”
他当场靶动不已。“嫂嫂,跟胡野望比起来,你真像个人!”
“不准欺负我老公,就算是事实也不许你拿出来讲!”
孕妇立刻恢复邪恶,拿起纸袋就往伤兵的头上敲,企图加重他的伤势。
“黎小姐,你不用担心你母亲的病,爷爷已经安排了英国顶尖的精神科医生替你母亲诊治,也有专人在英国陪伴照料她,爷还备有专机,随时能够载送你和你弟弟过去探望她,所以你大可放心。”
“谢谢。”黎宙堇感激不已。
“黎小姐,我想你已经听挺刚说过了,我们家爷爷和你家爷爷、女乃女乃的渊源了吧?”
见她点点头,胡野望笑了笑。
“爷已经说了,既然你了解了,以后就别再拒绝我们所提供的帮助了,”他略有深意的睇了睇堂弟,“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也就不需要再分什么彼此了。”
苞挺刚立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她跟我才是一家人,和你才不是呢,你别乱占她的便宜!”
苞野望俊美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想把这小子打得伤势再重一点!
“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过来。”极力忍住笑的褚妙舞挽着老公,在他的细心呵护下,步履有些笨重地往门口移动。“老公,看过挺刚之后,你有没有觉得你爱上我比较幸运?至少我没让你常常挂急诊呢!”
“是是,你从来不伤害我的,只伤害我的心灵。”老是逼他去当同性恋!
看着房门阖上,胡挺刚没好气的啧了啧。“真搞不懂这两个人究竟是来探病,还是来糟蹋人的?”
坐在床边的黎宙堇抿起嫣唇笑了笑,温柔的继续将碗里的肉粥送进他的嘴里。“我看他们夫妻俩挺好相处的,又没什么心机。”
“你记住,我们家跟他们家是不合的,你当我的老婆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当他的老婆?她睨了他一眼,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自然得仿佛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点羞涩,却又有些困窘……是自己还不习惯有“爱人”的关系吧?
在过去的生命里,还不曾有如此重要的人物出现。爱人,呵,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当爱说出口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个压抑紧闭的空间被释放了,对他的依恋与勇气宛如在瞬间倍增了数十倍!
那感觉太强烈,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情感与眷恋……眼前这样的距离,好像仍然太远了。
她……好想触碰他,突然很渴望感受自己融化在他体温里的感觉!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曲线性感的锁骨上,黎宙堇捧着碗,怔怔地幻想当自己的舌尖舌忝吮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发什么呆?”
她蓦地眨了眨眼,很不好意思的抽回视线。“没有,稀饭吃完了。怎么样,味道还好吗?”转身将空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她的双颊因为自己月兑缰狂野的思绪而微微地泛红,暗暗希望他没有发现她脑海中胡乱飘移的大胆幻想,却在回头的瞬间对上了他兴味的眼……
心脏猛地一跳!
他噙起邪魅逗诱的笑,“想知道稀饭的味道好不好,吻我一下不就知道了?”
黎宙堇瞅着他,眼眸缓缓落在胡挺刚性感薄抿的嘴唇上。
他误会了她的迟疑,“好啦,我是开玩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她凑上来的双唇给封吻住!
苞挺刚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越瞪越大,简直可比铜铃。她、她真的这么想知道稀饭的味道吗?吻得这么深、这么热切……身体突然窜起一阵难以遏抑的骚动与炙热,直觉地回应着她难得的主动和热情,他伸出双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吃疼地狠颤了一下。
“你怎么了?”她急忙退开,担心不已。
“我想抱你,可是手好痛……该死!”
那张俊脸上的懊恼与挫折,深深勾动黎宙堇的愧疚感,只见她咬着唇,轻轻坐进了他的怀里,枕靠在他的眉头上,小心翼翼的不碰疼他灼伤的手。“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跟别葵,你也不会──”
“再吻我一下就行了!”他打断了她的话,不再让她继续愧疚地说下去。“我要你再好好的吻我一次。”
她睇着他邪魅俊飒的脸庞,那眉宇、那神情,越看越像……像哄骗小办帽的那只大野狼!她突然噗哧一笑,不理会他蹙眉不悦的瞪视,她讨怜似的偎进他的脖颈间,闭上眼默默感受两个人气息相通的亲昵氛围。
她长久以来刻意压抑的冷静沉稳,被身边这个男人无预警的钻了个缝,溜进了她心里,从此之后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她再也维持不了惯有的冷淡面具,决定接受他,横亘在心中的藩篱似乎也在那一瞬间轻易地被撤离!
靶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吗?
嫣红的双唇抿起一抹满足的笑,黎宙堇轻轻伸出纤白藕臂圈绕着他。他因她的主动亲近而雀跃,正想低头说些什么,却被仰起螓首的她吻个正着!
欣喜轻颤的吸口气,胡挺刚侧低了俊脸,慢慢地、好整以暇地教会她接吻的技巧与取悦他的方式。
背中的可人儿是个认真的好学生,虽然生涩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怯,但她仍然学着他的方式温柔绵密地回吻他,时而深时而浅,羞涩的舌尖与他缱绻缠绵,直到颤抖地退开了他的唇,将脸埋在他的颈边,吐出紊乱迷离的声息。
“女人,你要学的可多着呢!”他低声笑语,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满足。
狂妄的口气让她有些恼了,悄悄侧首,伸舌轻轻舌忝舐他的颈项。
他性感的喉结随着紧张吞咽的动作而滑动了一下!
扒,她知道的可也不少啊!隐隐得意的挑眉,她再接再厉,索性环住他的颈项细细舌忝弄一番,印下一串串湿热的吻痕……
她瘫软在他的怀里,疲惫得一动也不动。
苞挺刚既累且倦,却又无比的得意。
拥着她缓缓的躺下,伸手温柔拨开她脸颊上汗湿凌乱的秀发,他忍不住怜爱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在闭上双眼沉入深深睡意的瞬间,他缓缓噙起性感嘴角……
我终于接收你了,最亲爱的瑕疵品!
苞观涛打电话来通知黎宙堇,安洁醒了!
“为什么是你爷爷第一个发现我女乃女乃睁开眼睛?难道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吗?”在赶往疗养院的路上,她忍不住懊奇的询问。
苞挺刚挥挥手,“我家的爷暗恋你女乃女乃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反正你女乃女乃当寡妇也当了这么多年了,可以另外再嫁一个啦!”
“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颦起柳眉打了他一下。这个人说的话没几句能听的!
到了疗养院,温馨感人的场面当然少不了。黎宙堇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话题突然扯到了“胡黎”两家当时的订婚约定。
“不是这样的,你们都搞错了。”床榻上的安洁因为方才一阵情绪激动,导致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搞错了?”胡观涛坐在初恋情人的身旁,“难道我们当初没有替孙子订下婚约吗?”
苞挺刚和黎宙堇迅速对望一眼。
见她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胡挺刚一阵咬牙切齿,“女人,事到如今管他有没有婚约,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也打定主意接收你──”
“你闭嘴!”
黎宙堇戒慎地瞧了女乃女乃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大家晓得他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而这个人,真是的,还这样大剌剌的当众宣布!
安洁笑了笑,“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女乃女乃,你说话可不可以别换气?尽快讲完行不行?”
“胡、挺、刚!”居然敢这样对她女乃女乃说话?!
安洁笑得慈蔼的说:“你这孩子这么急性子,也不知道跟我们家清菲合不合得来?”
黎清菲?关她什么事?!
他们两人又交换了一抹眼神,黎宙堇再度移开视线,他再次被激怒。
“臭女人,你别又把我推给她,我说过了黎清菲爱的是女──”
“你住嘴!”
惫不能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家伙难道想跟大家广播清菲是个同性恋吗?真是的!
病床上的安洁困惑地眨眨眼,“观涛,这两个孩子在干什么?”
苞观涛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唱戏!你别理他们。”
面对自己的初恋情人,这位大总裁的眼神与口吻,仿佛就是多了那么一点刻意收敛的霸气和无法察觉的淡淡温柔。
“当年东柏──”
苞挺刚立刻打断她,“东柏是谁?”
“我爷爷!”她超想拿水瓶敲他的头!“女乃女乃,别理他,你继续说。”
“当年东柏曾经把阿凯和英发叫过来,跟这两个儿子说起和胡家约定将来要让孙子结婚的事情。宙堇,那个时候你爸爸当场就拒绝了,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女儿自由选择未来的伴侣,后来英发说他不介意,就这样替清菲订下了跟胡家的亲事。”
苞挺刚睇了黎宙堇一眼,“你有没有觉得你爸是月兑裤子放屁?他拒绝了老半天,最后你还不是落在我手上?”
“胡、挺、刚!”
安洁像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似的,吸口气笑了笑。“不知道英发还记得这件事吗?”
苞挺刚蹭了蹭俊挺的鼻尖,“他死了。”
死了就死无对证……他是这样希望啦!
“什么?!”
才刚苏醒不久的安洁乍然听见这个“噩耗”,一个惊急攻心,差点又昏厌了过去。
大家一阵忙乱。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别听他胡说,叔叔好好的,他平安无事啊!”
“安洁,你别听我这个破烂孙子胡扯一通,他这辈子说的话没一句能相信的!”
接下来,胡挺刚不但人格信用遭到严重践踏,更惨遭众人的毒舌挞伐。是他自作自受!
那么错订的婚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还想怎么解决?”
苞挺刚摆出阵式,东跳西蹦的像是随时准备和人干架拚命的模样。“我睡都睡过了……不对,我都被黎宙堇睡过了,当然要她负责!本人坚决拒绝临时换人。当我应召男啊?还得让黎家的女人们睡过一遍才肯罢休吗?!”
事实上黎清菲也有话说。
“大家,抱歉,我真的爱女人。我郑重介绍,她是我女朋友,叫琳达。爸、妈,你们会祝福我吧?”
据说,黎英发夫妇那一天差点心脏病发。
最后还有一件事……
黎宙堇是在结婚当天才知道,原来胡挺刚和胡观涛曾经有过“利益协定”。
五百万美金外加一架私人飞机的条件,只要他能够顺利的让黎家的女方同意订婚而且婚约维持半年以上,将来不管有没有结成婚,他都可以拎着那些钱把飞机开走。
“你当初接近我,居然是为了钱?!”
潇洒倜傥的新郎倌差点没跪地求饶,“别激动,老婆你别激动。”
“谁是你老婆?别叫我、别碰我,我拒绝跟你结婚!”
“孙媳妇你激动什么呀?”
苞观涛牵着未来的老伴安洁悠哉晃过来。他已经忘记自己等了几年了?总之现在被他等到了,终于能够牵起这一双手,即使它们已经老得布满了皱纹。
“什么飞机什么钱?当然全部取消啦!”得意扬扬的大总裁说得理所当然,“当初约定好的,黎家订婚的对象是黎清菲,可是现在这个兔崽子娶的是黎宙堇,这跟我们的协定不符啊!没达成目标还想拿我的美金和飞机?我还想指控你率先毁约呢!”
穿着白纱礼服、沉静绝美的黎宙堇,双手环胸冷睇着胡挺刚。
“后悔了?”
他蓦地抱住令自己一心痴迷的女人,“谁后悔啦?飞机不能陪我上床、美金不能给我爱,再笨我都选择你喽!”
原本还想ㄍ一ㄥ着冷脸不理他的黎宙堇,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是真心的吗?嘴巴这么甜!”
笑了就好!癌首在她的唇上啄了啄,他微笑地迷恋着老婆身上的淡淡香味。
“走喽,你这女人别拖延我的好日子,结婚去啦!”
*想知道胡野望与褚妙舞之间的爆笑情事吗?请看官敏儿花园系列774《执胡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