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雍妳怎么啦?快点走啊!”
惊诧不已的纪若雍转头望向齐雪琳。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个男人的身材体型,以及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很像圣吾吗?
“哼哼,趁杜衫泽还没发现我们抵达之前,我想看看那个家伙都背着我跟女人做些什么!”
“雪琳—”
“面具的部份就先这样应急,反正大多数的来宾都已经抵达了。”
戴伦将手中的宾客名单交到女职员手里,隐藏在眼罩下的炯亮双眼不动声色地悄然跟随那一抹从自己身旁翩然走过的纤细窈窕身形。
当那一缕充满莫名魅力的迷人倩影淹没在宾客之中,他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重新寻回以往的专注沉稳。“如果仍然不够的话,就叫工作人员换戴存量较多的面具,把一些比较热门的造型眼罩空出来。”
他刻意专注于公事上,就是不想放纵自己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对他具有莫名影响力的女人。
只是在他和属下讨论过两件公事,陆续接待五位重要贵宾并解决了三项大小事务之后,却挫折地发现,那一名女郎仍然潜藏在他脑海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掩烦躁地闭了闭眼,揉捏隐隐作疼的额头,再度睁开眼,他赫然发现那个白衣女郎就站在距离自己两百公尺远的长形餐区吧台前!
刻意忽略自个儿的心跳在剎那间没来由紊乱的怪异,戴伦微微瞇起了眼,隔着距离仔细端详那个女子。
找不到想吃的东西吗?
看她左顾右盼、无处下手的模样,戴伦发觉自己的嘴角讥诮地弯起。
今晚供应的食物虽然采取自助模式,可是每一样都是出自饭店大厨之手。五星级的餐点她还看不上眼,可见得这个女人生性挑剔又难以取悦!
只见女郎侧身和一旁的男服务生交谈了几句,那名服务生迟疑了几秒之后用力摇摇头,接着就在女郎抿着笑容点头答谢中红着脸离开。
忍不住对那个脸红的年轻服务生多看了几眼。
这个家伙是在脸红什么意思的?
“你过来。”
对那名服务生招了招手,戴伦却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总之,遇见了那个女人之后,他的理智好像常常跳针……
八成是因为感冒的关系,肯定是!
“请问先生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位小姐跟你说什么?”
“啊?”
戴伦横了服务生一眼,沉声重复自己的问题。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背后打听的行径很不可取,所以不需要这个鼻头冒痘的年轻小憋子以诧异见鬼的模样来提醒他!
“她是不是嫌弃没有满意的菜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在意这一点,或许,是因为今晚所有的菜色都是经过他挑选确认的缘故吧。
“不是的,那位小姐是问我有没有口味清淡的热汤,她说她的朋友还没吃晚餐,所以想让那位朋友喝点汤暖暖胃。”
设想得这么周到,让她这么照顾的“朋友”,是她的……男人吗?心头莫名地充斥着不悦,戴伦淡淡眨睨双眼,“通知大厨,准备一碗热汤给她。”
“是。”
服务生及时认出了他胸口处代表主办方高阶干部的徽章,赶紧衔命而去。
戴伦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只是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冷漠地观察那个白衣女郎,好奇她都跟哪些人接触互动,说话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反应。
她……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急切的心情几乎已经到了渴望的程度,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这个神秘女郎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出现,就让他乱了方寸?
笑盈盈的纪若雍礼貌地聆听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针对时事大放厥词,然而看似专注的她,实际上全副心思都放在别处。
那一道始终让她不自觉屏气凝神的视线!
那个男人就在附近注视着自己,是的,她能够确定。即使想要佯装若无其事,却控制不了手臂上悄悄泛起的鸡皮疙瘩。
人群里,她动作轻巧地环抱双臂,用力吸了口气,不敢相信置身在那样锐利的视线里,自己的反应竟然是……近似欣喜的期待。
老天,她究竟是怎么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然让她升起这么……荒谬可笑的反应!
“难得我们俩谈得这么愉快,妳就跟我喝杯酒吧!”这时,中年男子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一副亲昵的模样。
这么一靠近,纪若雍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请你不要这样—”
“别这么冷淡嘛!难得今晚有这种机会,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既然谈得来,不如就放松心情,好好认识一下彼此……”
“不,我并不想——”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突然冒出的声音音量刻意放大,实时阻止了中年男子进一步想要揽住纪若雍的动作。
只见一名服务生扯着笑容望向她,“刘太太,刘先生请妳立刻过去找他,他说要为妳引见几位朋友。”
刘……太太?是她吗?
看见服务生拘谨眼神里迅速闪过的暗示,纪若雍顿时了悟,飞快退离男子身边。“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苞随服务生的脚步离开那名醉客的视线,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名年轻侍者转过身向自己鞠个躬,准备走开。
“等一下!”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是谁请你来帮我解围的?”她审视着对方的脸,悄悄屏息。
也许是雪琳看见了她的窘况,却暂时分不开身,所以才拜托服务生来帮她,也有可能是体贴的杜衫泽帮她找了一个月兑身的借口,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直觉地认为是那个男人。
“是一位先生叫我这么做的,因为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妳说……可是那位先生不久前才叫厨房准备一碗热汤给妳,就是我端给妳的,妳还记得吗?”
“记得,谢谢你!”
原来那碗热汤是他特地请人准备的?为什么呢?他们两人素昧平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更不曾正式站在对方的眼前面对彼此,他却注意到了她的需要,还费心准备?
美丽的羽毛眼罩下,纪若雍轻轻眨动长睫,眼瞳闪过一抹晶灿光芒。
决定了。
没有道理她老是被观察的那一个,这一次换她窥视他,一定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戴伦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她了。
她走了吗?离开这个宴会了?!
……这样也好。
是啊,那就这样吧,不知姓不知名对他来说,对方只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女子,短暂的萍水相逢,哪有可能让他产生太多想法?
所以他此刻的失落是假的,急切想寻找她的念头也是不切实际的,是这样子没有错……
“戴总,你有在听吗?”
身旁的低喊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戴伦立刻噙起笑容回应身旁诺象企业的沈董事长。“是的,当然。很高兴我们这样快就达成合作协议,我代表圣石集团感谢您对我们的信赖与倚重。”
频频点头的沈董事长一脸笑意,思索打量的目光不断在自己的女儿与戴伦的身上反覆巡看。
“事情能够谈得这么顺利,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很欣赏戴总经理的办事能力。我发现你跟我的女儿爱莉年龄相仿,或许你们两个有意思多认识对方?”
“爸,你怎么突然扯到这里啊?”沈爱莉轻声娇喊,酡红了俏脸,飞快睇了戴伦一眼。
戴伦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噙笑,反倒是一旁陪同的业务经理尴尬地出声。
“沈董事长有所不知,其实戴总经理和我们圣石集团董事长金晶儿小姐是夫妻,他们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原来你们俩既是事业伙伴有事亲密爱人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老了消息不灵通。戴总别介意呀!”
“您太客气了。”
“那么,为了预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就一起干一杯吧?”急于转移话题化解尴尬的沈董事长,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来一杯鸡尾酒和一杯威士忌,“戴总,你想要哪一个?”
站在角落处的纪若雍微侧着螓首,隔着距离凝视那个高大欣俊的背影。
宽阔的肩膀与精瘦的腰身,完美地撑起那一袭名牌西装,行礼如仪的举止总让他在无意间流露倚重贵族般的惬意气息,修长的双腿更让他整个人的比例看起来宛如模特般完美。
只是……纪若雍发现,这个男人总是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双脚转移重心。
“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她轻轻闭上双眼,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让她心碎的低沉嗓音。
“其实我的右脚因为高中打篮球受过伤,所以没有办法久站,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就会偷偷转换两双脚的重心,避免右脚承受太多的重量。”
天底下,有多少男人有这种习惯呢?
睁开双眼继续凝视对方的纪若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激动,她强自压抑着,说服自己这只是另一个巧合罢了。
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举起两个酒杯让他选择,纪若雍知觉地认为他会拿走那杯威士忌。
“你不觉得鸡尾酒喝起来口感飘飘的吗?喝酒就是喝它的特色,啤酒是畅快豪迈、葡萄酒是丝滑甘醇带点苦涩,而我最喜欢威士忌,因为它浓烈直接……”
瞧,猜错了吧?
怎么能够只凭体形、声音与一个小动作和圣吾相似,就疑神疑鬼地认为对方就是自己失踪两年的丈夫呢?
幸好她没有冲动地跑到人家面前喊“老公”,否则岂不是要羞愧得当众切月复?!
失望的纪若雍明白自己再也没有观察这个人的理由,她应该立刻转身离开,但是……
说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她就是想看他。
背影也好,侧身剪影也无所谓,或许……她只是想要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寻找一些相似于丈夫的特质,籍此安慰自己无以为继的思念吧。
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不断周旋在宾客之间,听到大家都称呼他“戴总”她忍不住低敛美眸,轻轻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难道自己还期待他会那么凑巧的姓齐名圣吾吗?
为自己的可笑摇了摇头,心灰意冷的纪若雍迈步离开,只是随着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脚步又越走越缓慢。
如果她没看错,他刚刚好像总是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我只要一不舒服,最先出现的症状就是喉咙痛。”
停,不要再想了!她在心里大吼,几乎要对自己生起气来。
他跟圣吾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圣吾的习惯跟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一样?所以清醒一点,纪若雍,别再把圣吾说过的话套用在那个戴总身上了!
但是……他喝鸡尾酒的时候,怎么不像其他人一饮而尽,反倒是一点一点地啜饮?
“每当那个时候,我连喝水都会觉得痛苦,而且右脚的旧伤也会更加难以忍受,连站立都感到辛苦……”
伫立在宴会角落处的纪若雍颦起柳眉,迟疑数秒之后,蓦地转身回头遥望几百公尺远的男人。
站在低矮吧台旁和人聊天的他,正悄悄转换双脚站立的重心,眼罩熹的性感嘴角微微挑扬,仿佛惬意而自得。
可是看在纪若雍的眼里,却觉得他的笑容僵硬而勉强。
其实他现在很不舒服吧?
她直觉地想走向他,却忍不住担心这一次自己会不会又猜错,彼此素不相识的她可不想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闹笑话,所以还是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反正那个戴总的身体状况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纪若雍越走越快,行进的方向却不是她的理智预设的路线,反而在宴会厅的右侧入口停了下来。
“你不舒服吗?”
身后猝然靠近的脚步声与蓦然响起的娇脆嗓音吸引了戴伦的注意,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转身迎视,诧异瞠大双眼。
是她?!
“我以为你离开了。”
卑一出口,戴伦蓦然察觉自己的失言。
真的是,这句话岂不是自己揭露他一直在视察她的事吗?
然而纪若雍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只有暗暗紧握的双手悄然泄露她的紧绷。
“你是不是不舒服?”
戴伦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捏握西装口袋里那两颗饭店经理刚刚交给他的普拿疼。
“你看见了吗?所以才会这么问?”
“看见什么?”
纪若雍顺着他讨取的举动往下望,发现他摊放在掌心里的药丸,他倏然地仰头看他。“所以你真的觉得不舒服吗?别吃这个,没用的。”
鼻翼间隐约嗅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戴伦感到有些可笑。
所谓的香味,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吧?以他现在的体力已经抵达极限、不得不坐下来休息的身体状况看来,除了深沉的疲惫之外,应该完全感受不到其他才对。
然而眼前这个女人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却仿佛让他已经疲乏死寂的感官再度活络起来?
微微眯起深邃双眼,戴伦混沌沉重的脑袋里闪过一丝清明。
下意识地,他跨前一步伸手扣住她的下颚,浑然不觉这样的举动包含了多么强烈的亲昵与暧昧。
纪若雍的呼吸几乎瞬间梗窒。
“你……”
近距离望进那一双闪烁着紧张戒备的盈盈双眼,戴伦又是一阵困惑。
此刻的自己究竟是甩月兑疲惫变得清醒了,或是被她催眠得益发迷蒙?
“你把我当成随便的女人了吗?”
面对她力持镇定的质问,戴伦没有理会。“你是如何发现我身体不适?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纪若雍瞧瞧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真的要跟他说,她是以为自己失踪两年的老公生病时会有反应来臆测他?
“你说对了,其实我看见你手里有普拿疼,还有你丢下满屋子的贵宾悄悄走回后面的准备室,我才猜想你应该是身体不舒服,打算去休息一下。”
戴伦低笑,稍稍加重捏扣她下颚的力量。
“这表示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
刹那间,纪若雍忍不住为自己酡红的双颊感到气恼。
“你不也是吗?让我一整晚都感觉到的窥探视线,不就是你吗?”
性感低沉的轻笑在他的胸膛隐隐震动,“我以为你应该再柔弱一点。”
艳丽眼罩底下的盈盈双眼微微眯起,“什么?”
“你的外表那么纤细柔弱,我以为脾气也应该会温顺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甘示弱的瞪着我。”
“而我则以为身为宴会主人的你,应该更有礼貌一点,而不是抓着客人的下巴逼迫对方必须仰着头跟你说话!”
戴伦的诧异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好奇与兴趣。只见他缓缓勾起嘴角,俯低俊脸,一点一滴地缩短双方的距离,直到彼此吐出的气息亲昵地在两人之间暧昧流转。
双颊绯红的纪若雍竭力压抑狂跳乱拍的心跳,努力在他面前撑起气势。
“你觉得这样子的说话姿势,有没有比较展现我身为主人的诚意?”
“我认为你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纪若雍暗暗得意于自己声音的冷静沉稳,然而真正想做的却是叫自己闭嘴。
她到底是怎么了?平常的自己不是一个这么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人啊,为什么站在他面前,自己的气质就完全变了调,向来与人为善的好脾气也荡然无存……噢,她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可爱!
然而对方下一秒的举动,便整个抽走她的冷静,只留下错愕与颤栗。
通往休息室的走廊角落,只见戴伦伸出双手温柔轻捧她的脸庞,粗长的拇指似有似无地轻挲指尖那一片雪女敕细致的肌肤,黝黑深邃的眼瞳细腻而缜密地巡视她精致的容颜。
即使隐藏在那一直眼罩底下,纪若雍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浓浓的趣味、好奇与……迷恋?
没来由的,她一阵心酸。
怎么能够苛责她总是在无意间错将眼前这个男人当成丈夫呢?他的眼神、他的举动,他们俩是如此地相像啊!
焙缓闭上双眼,眨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纵使站在这么近的距离,清楚感受到他真是的言谈与气息,她依旧有把他们两个认为是同一人的错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发现,我到现在还没有向你自己我介绍,难怪你会认为我在礼貌上还有努力的空间。我是戴伦,圣石集团亚洲区总经理。”
“我是纪若雍,一个……”吞下即将从口而出的哽咽,她极力维持声音的平稳。“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无关紧要吗……”戴伦轻轻笑了,低沉的声音在她心版上勾勒出骤然跳乱的节拍。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我自己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一整晚,却心不在焉的应酬一屋子的客人。”
闻言,纪若雍难掩俏脸上的绯红,“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直接吗?亲密的捏着对方的下颚,说些会让对方误会的话?”
“不,你是头一个。”戴伦瞧瞧压低俊脸,显露一抹致命的邪魅。“我这样说或许很奇怪,但是……这么亲密的对待你,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纪若雍微微一怔。
她该把这句话当成是一种羞辱吗?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之间存在一种特别的……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仰起螓首的纪若雍瞅看他思索的神情,深邃炯亮的眼眸在漆黑的眼罩底下显得益发灿亮。
他的眼睛像磁石,吸引着她的注意力,也勾勒出她可以埋藏在心坎里,对另一个男人深深的思念……
“磁性,我跟你之间好像存在一种磁性。”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以一个生病不舒服的人而言,你的话挺多的。”
戴伦怔了怔,笑了出来。
“你说的对。”
松开双手缓缓退离纪若雍的身边,他又瞥了她一眼才转身,“真神奇,跟你在一起我好像会忘记很多事情。”包括身体上的不适。明明他是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才决定瞧瞧到休息室偷空休息的。
纪若雍不请自来的默默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走进小房间里。不像他放松似的砰然坐倒在沙发上,她只是交握着双手,拘谨而沉默地立在门边凝视他。
戴伦仿佛对她视若无睹,倦累不已的他迳自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整个人松解地往后躺倒,紧闭双眼,疲惫的长吁口气。
知道那个叫纪若雍的女人就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戴伦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是……心安。
这实在没道理,不是吗?按照他们今晚才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看来,照例说他对她的态度应该要是谨慎有礼又不失防备才对,怎么会……算了,一切暂停吧,凭他现在的脑袋,就算是一加一的简单数学题也会让他犹豫半天。
深长地呼了口气,困顿疲乏的戴伦伸手掏出口袋里的两颗普拿疼,打算起身为自己倒杯冷开水。
“别吃那个,没用的!”
这是她踏进休息室以来第一次开口,见戴伦不理她,纪若雍忍不住朝他走近几步。“普拿疼的药效对你没有用,只会让你昏沉想睡,所以别吃了。”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很了解?”他淡淡的掀唇,“只是你没忘了吧,今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我——”
懊吧,她承认,她又把丈夫的情况套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但是……“你就信我一次,别吃这个药。我知道什么东西对于舒缓你的症状比较有用,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马上来!”
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与自信,纪若雍扔下这句话之后便赶紧转身抛出休息室来到宴会大厅,一阵左右张望之后,顺利地找到刚才那位年轻的服务生,连忙请他帮忙准备几样东西。“请你马上准备,我现在就要!”
“厨房那里应该都有,我立刻去帮你拿过来。”
纪若雍点头,绞握这双手看着服务生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彬许,是迫切地想证明对齐圣吾有效的感冒偏方,对那个戴伦也有同样的效用吧!
“若雍,原来你在这里!”
齐雪琳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只差没急得扯下眼罩面具。“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找来好久,甚至还逼杜衫泽一起陪我绕了整个宴会厅。”
“雪琳,我有事要忙,晚一点再跟你说!”
看见服务生端着托盘跑了回来,纪若雍欣喜地迎上前。
齐雪琳看的一头雾水,“你到底在忙什么啊?这个宴会里又没有你认识的人……欸,若雍,你要去哪里啊?”
“休息室,我等一下再来找你!”
捧着托盘的纪若雍急急踏进小房间里,边走边说:“你试看看这个加了蜂蜜的橘子牛女乃,它的味道很想也容易入口,你的喉咙痛——”
戛然住口的她静默了几秒之后,旋即垮下肩叹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托盘,无奈地看着桌面上的普拿疼空包装,以及沙发上坐着沉沉睡去的男人。
结果他还是没有选择相信她。
“看吧?你真的睡着了吧?身为宴会主人,却把整个宴会厅的客人都丢下,自己跑来这里睡觉,我看你要怎么跟大家交代!”
一个陌生人没有信任她而感到受伤。
他们两人才认识对方多久啊,谈什么受不受伤的?真可笑!
因为刚才一阵急忙奔走,弄得她薄肮涔涔,难掩烦躁的纪若雍索性取下鼻梁上的眼罩摆在桌上,也是这时候才想去,陷入昏睡的戴伦仍然没有把宴会的面具拿下来。
这样包覆着应该不透气吧?
纪若雍轻轻走上前,蹲在戴伦的脚边,伸出双手,举止轻柔地帮他解下覆盖在脸庞上的漆黑眼罩。
待拿下眼罩后,她的手却像是完全失去了力气,“啪”的一声任由眼罩坠地!
他、他的脸……
纪若雍只觉得腿一软,懵然跪坐在地板上。
“是他,没错吧?”
身后忽然冒出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呆呆的转头回望,从她怔忡迟缓的动作,可以明显看出她还没从震惊的情绪里平复过来。
门口处的杜衫泽斜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瞅望着她。
“那张脸,真的是圣吾没错吧,齐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