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麻烦你了。”
隐隐约约、昏昏沉沉中,琉衣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哪儿的话,有需要请随时通知我。”
“嗯。”
“那我先告退了。”
那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对话,但……告退?她要退到哪儿去?
“嗯……”琉衣勉强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嗯?”
这天花板、欧洲艺术吊灯,还有……这张床,天啊,这是哪里啊!?
她瞪大了眼睛,但身体却动不了。她的胃好难受,好像快爆开了一样。
这时,她的视线所及之处,竟出现了一张好看的男人的脸——
“啊!”她惊叫一声。
他,津川恭兵,帝和物产接班人,也是即将以副总裁之姿进入帝和物产的津川家独子。
快要三十岁的他,之前在美国工作并学习西方企业的管理,以利将来的接班事宜。
罢返国便碰上公司的忘年会,而一向神秘,不曾出席公司各项活动及运作的他,选择悄悄地参与。
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忘年会,就遇见这个吐得一塌糊涂的女生。看她的样子还挺青涩,应该是公司的新进人员。
本来这是不关他的事,但看大家纷纷走避,视她如传染病般,他这个向来极富正义感,对女性又有着相当尊重及友善态度的人,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就这样,他对她伸出援手,并将昏睡不醒,全身乏力的她拎回饭店——
“你醒了?”他站在床边,俯看着她。
“你……你……你……我……我……我……”她像口吃似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愕,模样有点好笑。看着,他忍不住蹙眉一笑。
“不必惊慌,我不是坏人。”他说。
此时,她又闻到那熟悉的香味,那是她昏倒前闻到的香味,而且是那个男子的香味,他是……
“你是……”她努力的回想着,并细细端详着他的长相,“给我呕吐袋的人?”
“没错。”他撇唇一笑。
“喔,老天……”她觉得好丢脸,那种狼狈又糟糕的样子,居然都让他看见了。
她里见琉衣居然在这么帅的同事面前大吐一场?啊,好想一头撞死……
见她一脸懊恼又懊悔的模样,恭兵勾唇笑问:“你是新进人员?”
“是……是的。”她说着,然后努力地想坐起来。
见状,他伸手拉了她一把。
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手,她突然胸口狂悸,耳根发烫。天啊,她是怎么了?
她强自镇定地开口:“谢……谢谢你。”话刚说完,她惊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
“咦?”她又是一阵惊恐,“我的衣服!?”
她的反应及模样实在逗趣得很,又引来恭兵一记促狭笑意。
“都是呕吐物,换掉了。”他说。
“什……”她脸一绿,“你……你都……”
要死了,她的身体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看光了吗?啊,不,这不是真的!
看她一副世界末日来到的样子,恭兵忍不住想捉弄她。
“我总不能让你一身脏臭的上我的床吧?”说着,他在床沿坐下。
他一坐下,琉衣就反射动作地自动弹开。
“我……我……”她满脸通红,一脸警戒地看着他,“你……你都看见了?”
“看见?”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还是故作糊涂,“你是说……”
“身体!我的身体!”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噢,”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说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她激动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随便替陌生的女性换衣服?”
他笑睇着她,没说话。
“你……你还笑?”她面河邡赤地指责他,“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请问你是……”他好整以暇,一派轻松。
“里见琉衣。”她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里见小姐是吗?”他一笑,“你何必这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看见了我的身体耶!我……我……”
“要负责吗?”他问。
“ㄟ?”她一怔。
他深深地一笑,“要我负责吗?”
“什……”这家伙帅是帅,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在她昏迷不醒时月兑她衣服已够荒唐,他现在还问需不需要他负责?负什么责啊?难道他想娶她吗?
“你秀逗啦?”她瞪着他,“你想对我负责?你……你脑袋是不是……”
她实在不想说他头壳坏去,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事——虽然她不知道他是哪个单位的。
看着她,恭兵只觉得这个女生实在太有趣了。
“我随便说说,你就信了?”他决定不再逗她,因为他看她已经快抓狂了。
“随便说说?”她一怔,“你是说会对我负责的事,还是……”
“我没看见你的身体。”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脸兴味。
迎上他的目光,她只觉得全身发烫。“你说什……什么?”
说谎!他替她换了衣服,却说没看见?骗人,骗人!
“难道你是闭……闭着眼睛换的吗?”她羞恼地说。
“替你换衣服的是我的管家。”他说。
“什……”管家?难道她迷迷糊糊时,听到的女人声音是他的管家?
哇,他还真有钱,居然请得起管家?他是在哪个部门?竟然这么赚钱,福利又这么好!?
“你不信?”他睇着她,挑了挑眉,“我可以叫她进来。”
“不……不必了。”她抿着唇,有点不甘心,“看你也不像是在说谎……”
“我本来就不是在说谎。”说着,他欺近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一欺近,那淡然却深沉、带着种神秘气息的幽香又钻进了她的鼻里。她心头一悸,耳根一热。
这是一种让人很难抗拒的男人味,神秘又带着一种感官的刺激。那香味会教人想入非非,充满遐想,那香味会让人想靠近,甚至完完全全的沉醉在那香气之中……
她陡地一震。
要命!她是怎么了?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没意义、没营养、没建设的事情?
“不必了。”她往后退,在床的另一边下了床。
他睇着她,“那我就不送了。”
“ㄜ……衣……衣服……”她红着脸,“怎么还你?”
“送给你吧。”他说,“那是临时请管家到饭店女装部买的,我拿了也没用。”
她一怔。饭店女装部?他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其实是在饭店的房间里?
“这里是饭店?”她一惊,这才注意到这可是间装潢得十分讲究,有着浓浓欧风气息的房间。
放眼望去,在开放的空间里,以家具简单的分隔出几个区域——客厅、厨房、吧台,还有书房!?
天啊!他是做什么的,居然有这等财力!?
“你……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她嗫嗫地问。
“跟你一样。”他抿唇一笑,“新进人员。”
“ㄟ?”他也是新进人员?什么样的新进人员负担得起这样的消费呢?
“你是哪个部门的?”她好奇地问。
“有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的。”他转身往浴室走去,“出去时别忘了关门,不送了。”
说罢,他关上了门。
“……”我咧,什么有机会再告诉她?现在就告诉她不行吗?他就不能满足她小小的好奇心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怎好意思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再说,幸好他是个正人君子,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她有什么好遗憾?
严格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祖上积德,让她碰上一个正直(没趁机对她上下其手)又有爱心(不嫌恶她一身恶臭及呕吐物)的好人呢。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呢?长得帅、有钱,而且心地善良纯正,不求回报的帮助她这个陌生人……天啊,原来人间真的有这等堪称极品的男人!
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那诱人的香气再加上他那深沉的眼眸,根本就是催情的……
“我的老天爷……”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什么催情?她真是太不正经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她……
“糟糕!”她猛敲了自己的头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还在醉,对……对,我还没清醒。”她拚命替自己找借口。
突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ㄟ?你还没走?”恭兵拔下腕上的名表,走了出来。
她转头,惊见赤果着上身,只穿了条长裤的他。“啊!”她惊叫一声。
他身材精实完美,肌肤光滑而富弹性,那月复部的肌肉更是……老天,她居然在欣赏一个男人的身体!?
她面河邡赤的把头一别,落难似的拎着鞋子跟包包,彷似一只小狈般挟尾而逃。
见状,恭兵忍不住又是蹙眉一笑。
“真是够了,我还穿着裤子呢。”他喃喃地走回浴室,“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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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浦,帝和物产。
业务部里,在忘年会上吐得一塌糊涂,然后被人带走的琉衣,成了众人谈论及戏弄的对象,当然这也让她一进公司就成了话题人物。
“嘿,里见,你那天没事吧?”业务部几名男同事围着她的桌子,“不能喝要说嘛。”
“ㄜ……是……是啊。”拜托,是谁灌她酒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已婚的无聊男子,所耍的无聊把戏吗?
欺负她这种刚进公司的新鲜人,对他们来说,可是件有趣的事。
“里见,”一名比她早一个月进入公司的年轻女职员滨口久子凑过来,“听说有个高大的帅哥把你带走了,是真的吗?”
久子那天因事未参加忘年会,关于忘年会上发生的一切,她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琉衣一怔,脑海里再度出现那身上有着诱人幽香的男人。
这两天,他的身影不断地钻进她脑海里,而他那身上的气息也仿佛还在她身边缭绕般。
老天,她该不是在思春吧?
忖着,她脸红了。
“啊,”久子瞪大了眼睛,惊疑地望着她,“你干嘛脸红?”
“ㄟ,对喔。”其他男同事也紧盯着她的脸,“你脸红什么啊?”
“难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兴味地问。
“你喝得醉茫茫的,该不会跟那个帅哥来个……”
“没有!”她羞恼地急忙否认,“什么都没发生!”
她激动的模样,让大家更对那天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也更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你怎么那么激动?”已婚男同事们像发现猎物的豺狼虎豹般盯着她,不安好心地说:“是不是跟他过了激情又火热的一夜啊?”
她涨红着脸,耳根发烫,“什……什么啊?”
“老实说吧,我们不会笑你的。”
不会笑她?屁!看他们明明一个个不安好心眼,还说不会笑她?
幸好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是有的话,她简直没脸在帝和物产做下去了。
“真的没有。”她力持镇定的否认到底,“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是那种会随便对女性下手的色胚。”
“他?”久子好奇地说,“对了,他是哪个部门的?”
“对喔,好像没见过他。”
“拜托,帝和那么大,职员那么多,你哪能每个都认识啊?”
“也是啦,再说那天大家都喝茫了,就算身边坐着的是老婆,大概也认不得了,哈哈……”
“……”琉衣脸上多了三条懊恼又无奈的黑线。
真是够了,这些无聊的、已婚的上班族。
不过想起他,她还是忍不住懊奇他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员。
衣着讲究,住在饭店,而且还有专属的管家负责他的生活,老天,他到底是……
“喂,大家快回自己的座位。”突然,业务部主管新谷先生神情严肃地说。
“老大,今天刚上班,干嘛这么……”
“他来了。”新谷以一种神秘的、严正的、认真的口气说道。
办公室里忽然鸦雀无声,气氛相当诡异。
“你是说“他”?”有人低声问。
“就是他。”新谷点头,“他现在正在企画部巡视,就快来这里了。”
他话刚说完,所有离开位置闲逛的人迅速地飙回位置上,正经八百、安静无声的坐好。
看见这奇怪的景况,琉衣眨眨眼,满脸疑惑。
谁啊?谁要来巡视?新谷口中的他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ㄟ?难道是总裁津川敦也?听说他另有办公地点,鲜少在芝浦的帝和大楼里出现,不是吗?
忘年会刚过,他老人家就来巡视,这算是震撼教育吗?
不管是什么,人家老鸟都那么戒慎恐惧,她最好也把神经绷紧一点。
就在此时,外面走廊上传来声音——
“各位同仁……”出现在门口的是秘书长山本,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坐镇最贴近总裁的秘书室。
对于那个神秘的他,大家屏息以待。
“副总裁津川恭兵先生……”
山本说完,一名身形高挑,身着正式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神情自若,唇角微微勾起,两道浓眉底下那深沉又锐利的眼睛扫视全场。
就在琉衣与他的目光交会的那短短零点五秒,他的眼睛一亮,而琉衣显得震惊、僵硬。
不,这不是真的,他……他不是那天把她带到饭店休息,还请管家替她更衣的“新进人员”吗?
天啊,他就是让大家安静下来的那个“他”?他是姓津川的副总裁,那么他是……总裁的儿子!?
她惊吓过度,迅速地把头低下。
救命啊!那天不顾她身上的恶臭,将她带进饭店的人,居然是帝和物产的接班人?
敝不得他能住在饭店的豪华客房里,而且还拥有私人管家照顾。
惨!她完了,她竟然在他面前形象尽失,而且还在酒醒后辞严色厉地指责他……
虽然她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已向他道谢……慢着,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谢谢,顶多只是态度比较客气一点罢了……
死了,死定了!她头皮一阵发麻。
对副总裁无礼就算了,最糟糕的是她还对他有非分之想,觉得他是男人中的极品,非常可口……
“各位同仁,请放轻松……”这时,津川恭兵开口了,“我想大家对我还相当的陌生,我是津川恭兵,从今天开始在二十一楼工作,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说话不徐不疾,不卑不亢,语气及态度虽然十分的轻松,但却不减那与生俱来的威严。
“新谷先生,还有所有业务部的同仁们,”他看着新谷,然后再看着大家,面带微笑。“希望在将来,我能跟大家合作愉快,有需要各位帮忙的地方,也请各位多多担待。”说罢,他微微一欠。
看他姿态如此谦逊,大家都有点傻眼。
他虽然才三十岁,但学经历丰富,又贵为帝和物产的太子爷,大家原以为他是个高高在上,目光睥睨的人,一来就会先给大家来个下马威,没想到……
“那么我不打扰各位的工作,先告辞了。”说着,他颔首微笑,转身离开,而山本也跟着走出业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