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大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不慎被菜刀划到的伤口,拓音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这辈子,除了母亲之外,她几乎不曾感受到这种被人怜惜的感觉。
罢相认的大哥待她也非常好,但那种好跟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好是不一样的。
大哥对她好,她不会觉得尴尬羞赧,但他对她好时,却教她呼吸急促、心跳失律。
他是温柔且斯文的男人,但他的温柔带著一种内敛的侵略感,让她感到惊羞、心慌、忐忑、不知所措。
他轻轻地帮她涂上一层药膏,然后替她贴上Ok绷。
“好了。”他像是完成一件美劳作品的孩子般,露出了笑容。
她睇著他,脸颊羞红。“谢……谢谢。”
见她满脸通红,他微蹙起眉。“你干嘛脸红?”
“咦?”她一怔,尴尬又心虚地说:“有……有吗?”
他一笑,“有。”
她装傻地说:“可能是厨房太热了,所以……ㄟ?”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大手已轻轻地覆在她发烫的脸颊上。这会儿,她的脸更热了。
上次她不小心掉眼泪时,他也曾经因为轻拭她的眼泪而碰触到她的脸。
当时气氛有点尴尬,他们认识才不过几天,所以他很快地抽回了手,但这次,他没有……
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呼吸不觉有些急促。
“怎么办?”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办?是的,他该怎么办?他已经爱上了她,而她是英代姊认定的第三者。
如果他跟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会毫不犹豫的追求她、爱她。但如今真相未明,他能贸然地在她面前表明爱意吗?
忖著,他脸上、眼底透露出一丝懊恼及无助。
睇见他眼底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角谷先生?”
听见“角谷先生”,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乡希望她能叫他的名字,每当她唤他“角谷先生”的时候,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要是她知道他不是角谷和朗,而是受姊姊之托接近并调查她是否是姊夫情妇的桂英浩时,她会如何?
她还会对他微笑、还会邀他共进晚餐吗?不,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欺骗自己的人,他想她也是。
“角谷先生,你……怎么了?”她睇著他,有点担心。
看著眼前正定定注视著他的女人,他心里一阵激动沸腾。
一种难以形容的蠢动在他身体里作怪,他知道他渴望著这个女人。
他是个男人,当他面对著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那个女人以一种娇柔含羞的眼神睇著他、当他跟她共处一室、当他们靠得如此的近……他做了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
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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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脸有点模糊,而当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他吻了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拒绝。
这是她的初吻,而这个吻温柔得教她心慌。
只短短的三秒钟,他离开了她的唇,然后皱起了浓眉。
他惊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为时已晚。他不该吻她的,至少在这整件事还没告一个段落之前。
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任何事情,他都有分寸,也有原则。
但现在的他,就像失去方向感的舵手般慌张!
“我……”他一脸懊悔。
“别说道歉。”她打断了他。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她轻抿著刚被他吻过的唇,感觉到唇片还烧灼著。“真的,别说抱歉。”
她知道他要跟她道歉,但是她不希望“对不起”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
如果他为刚才的举动道歉,那就表示他认为刚才的吻只是一时冲动。
而她,希望那个吻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作的决定。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对他有著一股深浓而强烈的感觉,她隐隐知道那个感觉就叫作“爱”。
是的,尽避她非常小心也非常努力地不对他动心动情,最后却还是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他。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从未有过,所以她面对他时总是格外的压抑。
看著她微带轻愁的丽颜,他把刚才几乎要出口的道歉吞下。
他道什么歉?刚才的吻发自内心,绝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
既是真心诚意,他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他不敢面对“爱上她”的事实?不,他桂英浩不是怕事的人。
在商场上,他无畏无惧;在情场上,他亦不能当一个逃兵。
这么想著的同时,他的心安定沉静下来了——
“我不会跟你道歉。”他直视著她。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咦?”
“我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他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像是担心若他一犹豫就会把话吞回去般。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疑又羞怯。
他喜欢她!?他是说……噢,老天!
“你的表情似乎显出你很困扰。”他浓眉一虬,有点懊丧地睇著她。
“不,我……”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你说过你不想谈感情、不想走入婚姻,能告诉我原因吗?”他问。
她秀眉颦蹙,一脸的为难。
“拓音。”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倏地抬起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这一声“拓音”拉近了他俩的距离。
“我刚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说。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认真及诚意。
是的,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但就因为他真心诚意,她就能毫不考虑地接受他的感情吗?
她很害怕,她不想受伤。
斑中时,她非常心仪的男同学向她示爱,纯纯的爱才刚发芽,就因为他母亲知道她是私生女而遭到阻挠。她永远记得他母亲是如何当著他的面羞辱她的,而她绝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现在她跟他身上。
“我……我有不想说、不能说的理由。”她神情沉郁地回道。
他微怔。不想说、不能说?是什么意思?还是这只是她拒绝他的借口?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吗?”他问。
她抬起眼,焦急地解释:“不,不是的。”
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喜色。“那么你并不是在拒绝我?”
“我……”她慌了,脸儿也更红了。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他目光一凝,深深地注视著她。
被他炙热的目光一盯上,她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没错,在他面前,她确实是无所遁形,只要他再多看她几眼,她的心事就会泄露。
“我……”她怕他看出她眼底的情感,下意识地想逃,“厨房的汤还没弄好,我……”她急著想起身。
“拓音。”他拉住她,两只眼睛像盯住猎物的豹子般。
她陡地,心跳漏跳了一拍。
“什……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问。
与其枯等,不如主动出击。他不想猜忌她、怀疑她,他要知道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如果她跟姊夫有感情的纠葛,那么她不会接受他,因为她不像是那种会搞劈腿的人。
所以,假使她今天接受了他,他就几乎可以断定她跟姊夫绝没有英代姊所担心的那种关系。
“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羞得不敢正眼看他。
她心慌羞涩、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他研判出她是个相当缺乏感情经验的人。
“我的意思是……”他端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著自己,“你会接受我的追求吗?”
她一震,“追求?”
“是的。”他深沉又锐利的眸子锁住了她,“就是我想跟你谈恋爱的意思。”
她惊羞地瞪大了双眼,唇片歙动,却久久说不出话。
“为……为什么?”她无法置信地问。
“为什么?”他撇唇一笑,“爱情有道理吗?”
“但是我……”
“我不会说那种把你捧上了天的甜言蜜语,但是你确实使我著迷。”他深情注视著她,“不要问我你哪里吸引了我,因为我也不知道。”
她眉心微蹙,“我……”
“你讨厌我?”
“不。”要是她讨厌他,又怎么会搭他的便车,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那么你有男朋友了?”
她非常坚绝地摇摇头,毫不迟疑的否认。
看见她否认得那么坚定,英浩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没有男朋友,又绝不做第三者,那也就是说……她是清白的。
“如果以上皆非,那么是……”他火热的褐色眸子注视著她的眼睛,“你对我没感觉?”
“不,不是!”她月兑口而出,但开口后就满脸涨红,“我是说……”
他眼底闪过一抹黠光,然后温柔又深不可测地一笑。“你不必急著回应我的感情。”
她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他。
“如果你有某方面的顾虑,那么你不必立刻回应我的感情。”他唇角一勾,“我很有耐性的,我能等。”
听见他这番话,她晶莹的眼睛里闪著激动的泪光。
他如此深情的告白教她感动也心动,但她真的怕,她怕一旦他们的关系更深入,随之而来的就是悲剧。
“我……我真的……”她低下头,欲言又止地说,“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他微皱起眉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有著不能说且羞于开口的秘密吗?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但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何况他也有。
直至现在,他还是以“角谷和朗”的身分在她面前存在著,那也是一个难以启口的秘密。
他不想骗她,但他必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对她坦白。
“拓音,”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是你的秘密吗?”
她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下巴。
他温柔一笑,“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
“咦?”她微怔。
“我会找机会告诉你。”他撇唇一笑,“在这之前,我们就各自保有彼此的秘密吧。”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浅浅一笑,“嗯。”
“那么我们就先维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你说好吗?”
“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微蹙眉头,疑惑地问。
“就是你继续搭我的便车,我继续吃你的便饭,然后偶尔看场电影,喝杯咖啡……”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她感觉他话还没说完,“还有呢?”
看她天真、单纯的望著他的模样,他胸口沸腾著一种强烈却不失控的渴望。
“还有……”他慢慢地靠向她,将唇贴近她轻颤的唇办,“这样。”语罢,他重新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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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很有默契地过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生活。
但随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俩都隐隐发觉他们的开系正顺利的朝著恋人的阶段迈进。
这天下午,英代突然打了一通电话约英浩见面。
于是,他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碰面。
英浩到的时候,英代已经坐在里面。他直接走向她,却见她一脸愁容。
“姊,什么事那么十万火急?”他坐下,取饼服务生递给他的菜单,很快地他点了杯拿铁。
服务生走开后,英代抬起忧愁的眼,“那个调查,你可以结束了。”
“咦?”他一怔。
“我已经确定了。”她说。
“你确定什么?”
“确定诚一真的背著我搞外遇。”
他试探地问:“你是说他跟河合拓音?”
“不是她是谁?”她没好气地说。
他浓眉一虬,语气坚定地说:“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并没有看见姊夫在那里进出。如果她是姊夫的外遇对象,那么姊夫又怎么会把她丢在那里不闻不问?”
英代抬起眼,冷然一笑的说:“英浩,你真的迷糊了。”
他微顿,“姊?”
“如果你有认真地调查过她,就应该知道她在诚一的公司上班。”她像在责备他办事不力。
他眉心一拢,“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么他整个月不去她的住处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她恼恨地说,“他们在公司里多的是碰面的机会。”
“姊,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他们有暧昧,通奸罪也得“抓奸在床”才算数。”
听他处处为河合拓音辩驳,英代眉头一拧,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她不是笨蛋,她看得出来她“靠得住”的弟弟已经坠入爱河。
“你跟她在交往?”她直截了当地问。
英浩神情一凝,光明正大的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他不需要否认,他也不想欺骗他姊姊,因为当她如此直接地质问他,就表示她心里已有了谱。
“为什么不说话?”她问。
“我不想否认,我跟她确实在交往,但还不到你以为的那种阶段。”
“我以为的那种阶段?”她蹙眉冷笑,““上床”的那种阶段吗?”
“姊!”见她用如此不客气,甚至是鄙夷不屑的语气,形容他跟拓音的关系,让他很不高兴。
虽然他尊敬他的姊姊,但那不表示她可以毫无节制的批判他的选择跟决定。
他知道她是如何的气急攻心,但他不认为拓音是介入她婚姻的第三者。
看见他脸色一沉、目光一凝,露出了阴鹭微愠的表情,长他十二岁的英代不免一惊。
“我跟她没有那种关系,而她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跟男人上床的女人。”他说。
“她跟你或许没有发生关系,但是她跟诚一呢?”她说。
这时,服务生送来咖啡,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神情冷肃,不发一语,直到服务生离开,他才低声地说:“她亲口告诉我,她没有交往的男人,也不会成为第三者。”
“她亲口告诉你?”英代凄然冷笑,“显然她没告诉你的事情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也隐瞒了身分接近她。”
“那么你认为她的秘密是什么?”英代看著他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停止调查?”说著,她从那只名贵的凯莉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他微怔,疑惑地看著她手上的文件。
“我有证据证明她跟诚一的关系。”说罢,她将文件递给了他,“这是买卖契约的副本,他在代官山替她买了一层楼。”
他接过文件一看,赫然发现文件上的屋主名字是河合拓音。
“这是我透过关系拿到的。”她又道:“那里虽只是两房一厅,三十坪左右的房子,但一个单位也要三千万,你觉得以她的薪水能一次付清吗?”
英浩震惊又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份契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拓音跟姊夫真的是那种关系?他是那么的相信她,但这残酷的事实却又摆在眼前……
“英浩,”英代霍地站起,“你快离开她吧。”说罢,她转身离开。
他整个人像被掏空般失了神,脑子里翻转著干百种的想法,但却又记不起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回过神来,然后端起咖啡,徐徐地喝下。
这一瞬间,他才惊觉到咖啡早已冷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