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罗顺利地跟关川百货签下台约,而那笔八千万的签约金也适时的解除了持一的危机,及庞大的经济压力。
在某一方面来说,持罗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但合约最后的那行附带条件,却让她的心情有种莫名的沉重及难堪。
若无法履行密约,则此份合约视同无效,且乙方必须付款赔偿。
这条附注的条款就等于是她的卖身契,明白地告诉她,她是属于他的。
不只在公事上,也包括私底下。
当然,她并没有后悔,但情绪受到影响却是难免。
不过专业又敬业的她,没有太多时间自怜自艾。因为很快地,她便投入了一连串的拍摄宣传工作。
原本这一切的筹划及设计都由企画部的石神主导,但拍摄平面宣传照的第一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在国际秀场上磨练多年,持罗的肢体动作比一般模特儿来得自信且优雅。
也因为这样,拍照的进度非常顺利,第一次与她合作的摄影师、造型师及男模,都对她的专业表现赞不绝口。
“再拍一组就收工了。”摄影师吩咐造型师,“嘉美,替天宫小姐重新弄个发型。”
“好的。”造型师嘉美答应道,并陪着持罗进到化妆室。
“很累吧?”嘉美笑问着。
“还好。”她在镜前坐下,“以前碰到秀季,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最好是这样,因为接下来还有一连串的宣传活动,够妳忙的。”嘉美好心地提醒她,“来,这件衣服是待会儿要穿的。”说着,她递了一件艳红色的洋装给持罗。
这是一件Celine的当季小礼服,合身的剪裁加上软薄的布料,没有本钱还表现不出衣服的质感。
被上衣服,她在镜前检视了一下,以确保待会儿不会走光。
她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这件衣服低胸露背,前面的叉直开到接近肚脐的地方。
虽然它充分展现了她美丽的胸线及背部曲线,但不讳言,它是有点“清凉养眼”。
在国外走秀多年,她当然是没把这种尺度放在眼里。所以化完了妆,梳好了头,她便自若地走出了化妆室。
她一出现,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都两眼发直,傻了似的盯着她看。
“天宫小姐,妳简直是……”摄影师池田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她的姣美。
石神投以惊艳的眼光,“天宫小姐,妳可以说是集性感与感性于一身的女神……”
“没错。”男模横田也附和着。
持罗蹙眉一笑,“你们要继续浪费时间来对我评头论足吗?”
“这不能怪我们,妳真的太美了。”池田耸肩一笑,“好吧,我们赶快把工作结束,待会儿去大吃一顿。”
持罗与横田一起走到背景前,开始应池田的要求及指示,摆出拍照的姿势。
她与横田都是相当专业的模特儿,在镜头前,他们非常自在、自然且自信的揽腰搭肩,甚至是耳鬓厮磨。
对她来说,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但看在刚走进来的无悟眼里,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没人发现他进来,也没人看见他眼底那恼火、妒嫉又复杂难懂的情绪,直到他出声--
他相信专业,也尊重专业。一直以来,他不介入别人专业的领域。
今天,他不该来,但他来了。
他不该生气,但他动了怒。
他不该介入,但他……插了手。
这不像他的作风,但当他看见持罗身着性感的低胸礼服,并与男模亲密拥抱的画面时,他忍不住动了气。
“这套衣服是谁挑的?”他走向了石神,语气冷冰冰的。
他的出现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摄影工作,也教所有人震惊疑惑。
石神一怔,讷讷地说:“是我们开会决定的。”
“是吗?”他寒着一张脸,所有不悦全写在睑上,“没有其它选择了?”
“关川先生,我们觉得这套衣服能充分展现天宫小姐的美。”池田附加说明着。
他眉心一纠,“我不喜欢这套衣服。”
“ㄟ?”所有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介入企画的工作,而且态度十分强硬。
石神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自己误触了顶头上司的地雷。
这件衣服要是穿在别人身上,他铁定是不会有任何意见,但问题出在……它就穿在天宫持罗那33C、24.5、35及腿长44.5的美好胴体上。
池田不知情,仍坚持地说:“关川先生,如果现在临时要改,恐怕进度会延迟。”
“那就延迟吧。”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关……”
“池田先生,”石神打断了他,“既然关川先生这么说,那我们就照办吧。”
“但……”
“池田先生,”这回,是无悟截断了他的话,“进度延后的成本,我负担得起。”
见他一脸冷肃,池田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息。
他皱皱眉,没有说话。
“天宫小姐,”无悟转而看着沉默且一脸质疑的持罗,“方便说话吗?”
持罗直视着他,“当然。”废话,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他唇角一勾,冷然一笑。“那麻烦妳先披上一件外套。”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披上嘉美递过来的披肩,持罗蹬着三吋半的高跟鞋,尾随无悟走出摄影棚。
这个摄影棚位在关川百货的楼上,属于关川百货的一部分。
走出摄影棚,拐个弯,他来到了转角到底的一间办公室。
她看着他走了进去,然后她也跟了上去。
“把门关上。”
当她走进去时,他已一脸凝肃地坐在沙发上。
他以命令的语气说话,而她露出了不驯的表情。
“我想妳不会希望我们的谈话内容,被第三者听见。”他沉声地说。
是的,他们有秘密约定,而那是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
虽然一脸的“不爽”,她还是听话地关上了门。
“有何指教?”她双臂环抱胸前,冷漠地说。
他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这似乎不是对待金主的态度。”
不管她如何心高气傲,如今的她在他面前,是怎么也无法理直气壮、张牙舞爪的。原因无他,因为她已签下了形同卖身契的合约。
“拿掉披肩。”他突然说道。
她一怔,疑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她将披肩更拉紧了些。
看见她这个动作,他冷笑一记。“妳不介意别人看,也不介意男模又搂又抱,却怕被我看见?”
听出他话中带着浓浓的狎弄嘲讽意味,她眉心一拧。
“妳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要求,不是吗?”他在吃醋,而且吃得厉害。
“那是我的工作,但现在……”她神情倔强。
他打断了她,“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不也是妳的工作内容之一?”
迎上他锐利、深沉且霸道的目光,她心头一紧,有种受辱且受伤的感觉。
“我再说一次,拿掉披肩,过来。”说罢,他伸出手,一副“我等着”的强势姿态。
把心一横,她拿掉了披肩,性感又完美的在他眼前呈现。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着。她真的很美,美得教人感觉窒息。
他知道男人看着她时,心里会有什么样的遐思;也就因为知道,他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不要别人看她,不要别人触模她,他甚至忘了那原本就是她的工作性质。
靶觉到他侵略的目光,持罗心头狂震,她不安地僵立在他面前,只觉全身冒汗。
“妳不过来,我会过去,所以……”他沉声道。
听到他犹如威胁般的邀请,她畏怯又羞赧地走向了他。
就在她靠近他的同时,他将手一伸,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振臂,她往前一仆,跌进了他怀里--
“不……”她惊羞地低喊。
“不?”他浓眉一叫,冷酷地一笑,“妳没有对我说不的权利吧?”
迎上他闪着侵略及危险异彩的眼睛,她本能地别过脸。
她身上的布料轻薄稀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罢才跟男模拍照时,他们也有相当程度的肢体接触,但她并不觉得尴尬或不舒服。但当他环抱着她,她却惊羞得想逃之夭夭。
她感到尴尬,但并非不舒服,而是另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手臂,“妳很习惯穿这样的衣服?很习惯跟男人搂搂抱抱?”
“你……”虽然她跟他有秘密协议,但她不接受他这样的言语侮辱。
于是,她展开了反击--
“你什么时候要跟我上床?”她盯着他的脸问。
他微怔,浓眉一虬。
“我们已经签了约,你随时可以拥有我,但为什么你还没有任何行动?”她坚强地迎上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男性隐疾?”
他皱起了眉头,愠怒地瞪视着她。
“是不是你根本“不行”所以就不断地以羞辱我,来满足你的男性征服欲?”看见他铁青着脸,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伟大的关川总裁,羞辱我能让你得到“高潮”吗?”
闻言,他心里有种莫名其妙,且说不出来的痛心,但更多的是懊恼愤怒。
“我行不行,等到“我要”的那天,妳就会知道。”他恶狠狠地注视着她,“不过在这之前,妳最好对我客气礼貌一点。因为我不喜欢挑战我、反驳我、抵抗我的女人。”说罢,他将她推离了自己。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持罗吓了一跳,她震惊地看着他。
“如果妳想以耍嘴皮子来挑战我的耐性及脾气,那么妳会后侮。”说罢,他霍地起身,走向了门口,开门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持罗不知怎的竟颤抖起来。
现在,她才真的觉得怕。
她怕的不只是他凶恶的眼神、威胁的口吻,还有他难以捉模的情绪及想法。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几乎可以说是用钱买到了她,却到现在还不打算拥有她。
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就像无法理解他刚才犹如吃醋般的反应。
他为什么在乎她穿什么?为什么在乎她跟男模勾肩搭背的拍照?他在气什么、介意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他认定她是属于他的,那么他真是个不够理智也不够专业的生意人。
但他不像,她相信他绝对是个擅于精打细算,且相当有生意头脑的男人。
可是,如果这一切是互相矛盾,却又并存的话,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发生了这一段插曲,但所有的拍摄工作还是完成了。
不过也就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开始有了一些关于无悟跟持罗的耳语。
这也难怪,从不介入他人领域的他,竟干涉了这项工作,而且当事人还是他的绯闻女主角。
尽避他们的合作可以充分解释之前被媒体拍到的幽会镜头,纯粹只是几次为了商量合作事宜的正常会面。
但在正式合作后,他这番不寻常的大动作,却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也因此,媒体又开始对两人展开了追逐,就连他们到了北海道都没放过--
札幌的分店在筹备两年后终于开幕了,对于这个自己一手企画的案子,无悟相当重视。
当然,她也是他亲自前来举行开幕式的主因。
跋约载明,持罗必须配合所有的宣传活动,因此这次的开幕式,她绝没有拒绝的理由。
连续两天的宣传活动非常顺利的开跑,而各界也相当捧场,不只当地及关东的媒体争相报导,就连消费族群也十分热烈。
不过最令大家好奇的,其实还是他俩的关系。
“天宫小姐,请问妳觉得跟关川先生的合作如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名女记者提问着。
持罗看看身旁的他,露出了不知所措且尴尬的表情。
“我们的合作非常的愉快且顺利……”她勉强却又专业的露出一记美美的微笑。
“关川先生在妳心目中是什么样的男性呢?”又一名记者问道:“妳理想中的男性是否就是他这种类型的男性?”
这一个问题让持罗羞红了脸。她心目中的男性是什么样子,她从没认真想过。她只知道当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是如何的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虽然之后他们发生了许多的不愉快,但她必须承认……每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常有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天宫小姐?天宫小姐?”她的分神恍惚令现场秩序有点混乱。
“抱歉,我……”见多了大场面大阵仗的她,突然慌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无悟一眼,一脸无助。
原本不打算发表任何谈话的他,在看见她那无助神情之际,心头突然一撼--
“关川先生,那么你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是什么样子?是否跟天宫小姐一样呢?”记者从持罗口中得不到答案,转而向无悟提问。
无悟英俊的脸上有一丝不耐及不悦,他浓眉一虬,沉默着。
“关川先生,关于你跟天宫小姐的传闻,有多少是真的呢?”有人无视他脸上的愠色,继续白目地追问。
他脸色才一沉,陪同出席开幕式的石神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
“各位媒体先生小姐们,”石神忙打圆场,“今天是关川百货的开幕式,请大家问一些相关的事,至于不实的传闻,请大家不要再问了。”
“但是大家很好奇,也都想知道。”有人说道。
石神尴尬地笑着:“我明白,不过……”
“我不需要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突然,无悟打断了石神的话。
他话一出口,让原本吵嚷的记者们安静了下来--
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声线威严而冷漠。“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想要什么新闻,但是我不必要满足你们或是其它人。”
他这番相当不客气的谈话让在场媒体噤声,也教石神捏了把冷汗。
圆融世故且擅长公关工作的石神,急着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却不敢打断无悟的谈话。
“从现在开始,我只回答跟公事相关的问题。”无悟语气强硬地声明。
媒体记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熟悉他的媒体,习惯了他这样的冷淡及强势;而不熟悉他的当地记者媒体,却是首次见识到这位有“绯闻绝缘体”之称的关川无悟,态度是如何的强硬且霸气。
接下来的访问就在媒体不得不配合,及石神努力地“搓汤圆”之下,顺利地完成了。
第二天的宣传活动结束后,持罗已累得瘫在饭店床上。
原本美羽是要跟着来的,但由于她得了重感冒,临时取消了原定行程。
美羽没来,她其实是有点不安的。
只身在外工作,她早已习惯,但这次不同,因为隔壁住的就是他。
不在东京,又处在饭店的层层戒备下,不必担心受到媒体的干扰。在这里,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不会泄露出去。
她以为他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异地的饭店里对她提出要求。
但第二天过去,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敲她房门都没有。
他在想什么?他到现在还不提出要求的原因是什么?
她真的感到不安且疑惑,如果他干脆的要求她跟他上床,也许她就不会如此心乱。
他看起来是个正直且正经的人,却用合约换取女人的身体。这一点,让她对他感到失望且愤怒。
他拥有了她的“身体享用权”,却到现在还不行动。这一点,又教她对他产生了怀疑及好奇。
有时,她甚至认为自己根本误会了他。
但那怎么可能?他说得很白,很直接,她没理由误解他的意思。再说,她可是亲耳听见他跟片仓舞的那段谈话的……
正发着怔,她听见了敲门声--
她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疑地问:“哪位?”
“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她才想着他,他就来敲门了。
他这时来敲门,是为了……
不管他敲门的理由是什么,她都没有借口不应门。
下了床,她走向了门口。
打开门,他衣着轻松却整齐地站在门外。“休息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却因不安而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而也就因为他看着她,更让她觉得内心忐忑。
“妳明天可以先不要回东京吗?”
她一怔。原本预定明天中午的行程结束后,就搭机回东京的,他现在要她留下来是……
她懂了,这是他的“要求”。
必到东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媒体的注意,他很难做些什么。
但在这里不同,只要不出饭店,他们就像住在有卫兵守备的城堡里似的安全。
他终于要她了,而她心里的所有疑虑、不安及矛盾也都要放下。
“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不是吗?”想到他“确定”是那种假公济私,用钱用权强索或诱惑女人的男人,她的语气及表情不自觉地冷漠且愤懑起来。
“不,妳有权利拒绝我的要求。”他淡淡地说。
她一怔,惊疑地望着他。
“明天晚上我必须出席札幌工会主席主办的酒会,妳能陪我去吗?”
发觉自己有所误解,她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脸上的线条也柔和许多。
“怎么?”觑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撇唇一笑,“妳以为我想……”
“抱歉。”她很有风度的开口致歉。
他挑挑眉,不以为意地。“我接受妳的道歉,不过我也希望妳能陪我出席。”
“你没有其它选择吗?”
“没有。”他说着,两只眼睛直视着她。
迎上他炽热又直接的目光,她心一跳。
“妳应该知道我还是单身。”他说。
“只要你开口,会有人愿意放下一切飞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到现在还介意着片仓舞那件事。
她在吃醋吗?如果当时片仓舞坐的不是他的大腿,而笑问“妳能做什么”的也不是他,她会如此介怀,如此气愤吗?
再换个方向想,假如对象不是他,她会开口吗?她会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合约吗?
不,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如果不是他,她绝对开不了口。
那么这代表什么?她……她对他其实是……
老天,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妳这句话不是在吃醋吧?”他睇着她,唇角一勾。
她一怔,惊羞地想否认:“不,我……”
“妳答应吗?”
“我……”因为刚才误会他,这会儿她还真的是拒绝不了他。
“这是请求,不是要求。”他说。
迎上他真诚的眸子,她点了点头。“我会准备好的。”
“谢谢。”他像是非常满意她的答复,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不打搅妳休息了。”说罢,他转身离开,甚至连走进她房间一步都没有。他这个礼貌又自制的举动,让她再度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