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英则家,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对在客厅里相拥热吻的男女。
弥生吓得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而英则却像个怒目金刚似的瞪著两人——
“喂,两位,这是我家。”他出声,惊醒了那对火热鸳鸯。
拥吻的两人四唇分开,但还是紧紧相拥。其中一人是英则声称的“妈妈”,而另一人是个高大英俊、粗犷有型的中年男子。
弥生不知道他的身分,只觉得他们怎么能在别人面前那么亲热?
“什么你家,这是老子盖的。”那男人说。
“登记我的名字,就是我的。”英则蹙起眉,将害羞的弥生拉到身边,奸叫他们发现她的存在。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美国赶回来寻找爱妻的越川隼。
“妈,你昨天不是才说要跟老爸分手?”虽然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英则还是忍不住调侃她一句。
越川秀里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死鬼老爸已经跟我解释过了,都是误会一场。”
“误会?又是误会?”他瞥了她一记,“我早料到你们都是随便说说。”
“唉哟,”她娇嗔起来,昨天那气得想把越川隼砍成十八段的凶恶模样已不复见,“你这孩子真是的,哪有做儿子的希望自己的爸妈分手嘛?”
他挑挑眉,“我是无所谓,至少以后你们就不会动不动一吵架就来烦我。”
其实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异,再说,看他们吵吵闹闹、爱来爱去的,也是一种乐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一对“天才”父母。
看见他们一家人的互动,弥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天啊,这家人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此时,她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英则所说的话——“性感睡衣女”果然是他妈。
“咦?”此时,越川秀里注意到弥生,也认出了她就是昨晚送英则回来的女孩,“你不是昨天把我儿子的头当西瓜一样摔在地上的女孩吗?”
提起那件事,弥生羞惭地低下了头。
“当西瓜摔?”英则困惑地。
“是啊,”越川秀里扬扬柳眉,“她一见到我就丢下你跑了,也不管你的头就那么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英则恍然明白,“难怪我头那么痛,原来……”说著,他哭笑不得地睇著弥生。
弥生抬起眼颅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轻叹一记,爱怜的一笑,“算了,谁教我……”“我喜欢你”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惊觉到屋里还有他那一对好奇又好事的父母。
但越川隼跟越川秀里却很快地嗅出一丝属于年轻人爱情的味儿。“这位小姐是你的谁?”
英则瞥了他们一眼,咧嘴笑笑,“恕难奉告。”
“什么恕难奉告?想也知道。”越川秀里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然后再细细地端详著模样害羞的弥生。
“不错,很漂亮。”越川秀里满意的一笑,“我喜欢漂亮的女孩进我越川家的门。”
听见她这么说,弥生的睑更红了。
“怎么?”见她红着脸,越川秀里讶异的说,“还没谱?”
“我表白了,人家还没答应!”英则趁机在父母面前又向弥生示爱。
这会儿,弥生更是羞得连脸都抬不起来了。
“英则,你真是逊透了。”越川隼笑话著他儿子,“想当年,老爸才几天就让你妈妈怀了你呢。”说著,他跟越川秀里相视而笑。
见父亲又提当年勇,英则不禁皱了皱眉头。“又来了!”
听他女乃女乃说,当年才高三的父亲跟母亲一见锺情,乾柴烈火,才几天就把人家搞上了床,而且还一次中奖。
后来外公气得拿著刀追砍他,要不是母亲寻死寻活地哀求,他今天可能就没老爸了。
不过幸好父亲一直爱护母亲,誓死效忠,至今从没做过什么让她伤心难过的事。
不然以外公那种火爆脾气,可能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杀他。
“那是因为我美丽动人,让血气方刚的你忍不住吧?”越川秀里跟丈夫打情骂俏起来。
“是啊,”越川隼笑拥著她,“我到现在还是常常忍不住呢。”说著,他给了爱妻火辣辣的一吻。
“喔,拜托。”见他们越来越没分寸,英则忍不住出口制止。
弥生无法想像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开放有趣的父母,真是觉得大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的伉俪情深真教人羡慕。结婚那么久还能有这种热情,真是连年轻人都比不上。
“英则,你动作真是太慢了。”越川隼一脸认真,“像你这种速度,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啊?”
“我又不是野兽,”英则觑了父亲一记,明说他是野兽。
越川隼不在意,嘿嘿一笑,“我是野兽,但别亡了,你是野兽的儿子……”
“没错,”越川秀里凑上一脚,“英则搞不好有潜力。”说著,她看著一旁瞠目结舌、完全插不上话的弥生,“小姐,你要小心,如果你不想嫁我们家英则,最好逃远一点。”
弥生羞红著脸,不知该回应什么。
不过她觉得越川秀里所言甚是,她有时候也觉得英则挺可怕的。虽然他一直以来对她也算规炬,但偶尔他眼中乍现的锋芒却会教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这种人一旦“爆发”,会教人很难招架吧?
“老妈,你够了,别再胡说八道,人家是正经女孩。”怕弥生被言行开放的爸妈吓坏,他急忙阻止母亲再口没遮拦。
“什么嘛!”越川秀里假装一脸受伤,“我也很正经啊。”
“好了、好了,别再逗他们了。”越川隼轻拥矫妻,“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嗯。”她点头,将脸偎进他怀中。
于是,越川隼拥著妻子,双双步出英则的住所。“儿子,我们回美国罗!”
“不送。”英则像是已司空见惯般,“没事别回来烦我。”
“收到。”越川隼回头对他使了个眼色。
身为他的儿子,英则当然知道他那眼色意指著什么——见好就上。]
懊不容易送走了有如瘟神般的双亲,他像是终于解除了一个灾难般松了口气。
这时,他想到可能受到惊吓的弥生——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望著她,“我爸妈很少根筋。”
弥生一笑,“不,他们真有趣。”
“有趣?”他挑挑眉,轻叹一声,“你要是被他们折磨了二十几年,就不会说他们有趣了。”
弥生抿唇一笑,没说什么。她是真的很羡慕他们家的气氛,为什么亲子之间能有那样的感情互动呢?
“你爸妈真的很不同,”她望著他,“他们不像一般的父母亲那么严肃刻板。”
“当然,他们都曾有过荒唐的岁月,自然不像一般人。”他说。
“荒唐的岁月?”她疑惑地。
英则若无其事地说:“我老爸以前是关东暴走族的首领,我老妈是黑道老大的女儿……对了,你要喝什么?”说著,他迳自走向了他漂亮的开放式厨房。
弥生怔怔地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暴走族首领的爸爸?黑道老大女儿的……妈妈?天啊,他……他可真是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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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弥生在他家里暍了一杯咖啡便回公司去。但当晚,英则就对她提出共进晚餐的邀约。
她没有拒绝,也舍不得拒绝。于是,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次的约会。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天天一起吃中饭,一个星期也总有三、四天晚上出去约会。
败快地,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当然,他们也被“亏”了奸一阵子。
苞他交往的这些日子,弥生觉得好快乐,像是她这辈子唯一快乐的日子般。
但她从不让他送到家门口,更不愿母亲知道有他这个人。她常想,要是母亲知道她有交往中的对象,而且是青年企业家,母亲是会要她抓住柄会,还是告诉她“你配不上人家”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她不想碰到的情况。
另外,她心里仍有个疙瘩存在,那就是……那个像她的“她”。
当他牵著她的手,或是搂著她的肩时,她总会不经意的想起他是否也曾跟那个女孩这么好过?
一个男人三十岁,免不了是有几段过去,但当那个“过去”却可能还存在于“现在”时,她实在很难释怀。
偶尔靠得很近,他会有想亲吻她的举动,她很想接受,但当她看见他瞳孔中的她,她就不禁想起他眸底究竟是她,还是“她”?
而当她这样想时,便自然而然地避开了他。
他尊重她,从来不强求,但越是这样,她就发现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越筑越高。
这天是小周末,下班前,英则在她桌上留了一张小纸条——
今夭在我家开伙,下班见。
在他家约会,她并没有太大的抗拒。虽然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但她对他的信任却远超过恐惧。
下班时间一到,英则就拉著她往外跑,兴奋得像个刚放学的孩子。
“怎么想在你家开伙?”她问。
“你不是很行?”他一笑,拉著她就往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商走。
经过讨论,他们买了一堆食材,然后就直接回到他家去。
进了厨房,弥生熟练的使用著每样器具;英则坐在吧台前看著她,像在看风景似的。
“你别坐在那儿看,像看风景一样。”她边切著黄瓜说。
“我是在看风景啊,美丽的风景。”他衷心地说。
她羞红著脸,睐了他—记。“油嘴滑舌!”
“要是你待会儿喂我吃好吃的,我还能甜言蜜语呢。”他玩笑似的说著。
她笑叹著,反正她总说不过他,索性不理他。
没多久,一道道菜肴端到了吧台上,而电锅里的饭也差不多好了。
看著吧台上那一盘盘漂亮的菜色,他惊叹著:“你真的行耶!”
“当然。”她有点得意,毕竟这是她的强项。
“不知道味道如何?”见她得意,他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
“包君满意。”她自信地说。
英则睇了她一眼,“这么有信心?”说著,他接过了她递给他的白饭,“让我试试,如果你真的那么行,我就决定娶你了。”
知道自己又被占了口头上的便宜,她娇嗔一记,“你再胡说就不给吃!”
英则孩子气地笑笑,夹了一块炖肉吃进嘴里。嚼了几口,他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怎样?”虽然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从他口里得到赞美及肯定。
他认真的嚼著,然后吞下。“我在享用美食时,请勿打扰,谢谢。”
听他这么一说,她不只安心,也高兴了。
一顿丰盛又愉快的晚餐后,他们看著租来的一片影碟,并共享红酒。
暍了一些酒后,弥生的脸庞显得红润,微醺的感觉让她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比较放松。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以往她总是非常小心、非常拘谨,即使是跟英则在一起的时候。
不自觉地,她多喝了一点。
见她喝得脸红红,他笑著提醒:“小心,再喝就醉了。”
“不会。”她笑得娇媚动人,“就算暍醉了,你也会送我回去。”
他—笑,“那我可不确定,也许我会把你留下来。”他的口气像是开玩笑,但心里有几分认真。
“不会的……”她头一歪,靠在他肩上,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别忘了我有个野兽老爸。”他低声一笑。
提起他爸爸,弥生笑了。然后她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点哀伤。
“我很羡慕你有那样的爸爸……”她幽幽地说。
他微怔,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她家里的事。一直以来,她对她家里的事情只字不提,有时问她,她也总是说个两句就绕到别处去。
每回送她回家,她总是不让他送到门口,更别提见她的家人了。
他想,她大概是比较害羞,也就不以为意。不过今天她突然提起,他不觉兴起了好奇——
“怎么?你爸爸很严格、很无趣?”他试探地问。
怱地,她抬起头来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疑惑地。
“没什么。”她淡淡地说,“只是觉得你很幸福,有那么在乎你、关心你的爸妈……”
“你没人关心?”他无心的问道,“不会吧?”
她沉默了一下,“我也不晓得他们关不关心我……”
“弥生,”见她又轻描淡写地不想提,他神情严肃地望著她,“怎么又不说了?不能告诉我吗?”
她幽幽地望著他,眉心轻蹙,那神情哀怨而无奈。
要是平常,她铁定不说。但今晚也许是多喝了一点,虽不醉,但心情是放松了不少。
“我有个又漂亮又优秀的姊姊,”她将头往他肩膀一靠,娓娓细诉,“所以爸爸妈妈从来很少注意到我……我并没有因此而埋怨姊姊喔,相反地,我很高兴有个这么棒的姊姊。”她脸上有—种凄楚的笑,“可是老天带走了姊姊,它把优秀的姊姊从爸妈身边带走了……”
他一怔,但依旧沉默地听著。
“姊姊走了,我们家也毁了……”她语带哽咽地,“爸妈每天吵,互相怪责对方,我觉得很难过,可是我不能说……”说著,她掉下了眼泪。
“弥生……”他不舍地抚模著她的发。
她从来不提她家的事,原来是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伤心的事情。
“没多久,爸爸跟妈妈就离婚了,我家……”说到伤心处,她几乎哽咽难言。
“弥生……”他忍不住将她颤抖的身子牢牢的抱住。
“有时我会想,如果……死的是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不,”他揉弄著她的发,“别那么想。”
“你不知道,”她抬起泪湿的脸,“我常常在想,假如死的是我那该多好、该多好……”
听见她的话,他心如刀割。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吗?她一直认为父母的离异是她的责任吗?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把这样的情绪深埋在心底吗?
老天,他多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知道,并给她依靠及抚慰。
“弥生,不是那样的。”他心痛地将她拥住,“不要那么说……”
弥生再也说不出话,只是软软的瘫在他怀里。
她的低泣声细细的传进他耳里,一声声都像是利刃般刺戳著他的胸口。
“老天,你一直这么想吗?弥生,你怎么能那么想?”他忧急心痛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如果是我死了,爸爸跟妈妈就不会……”她的声音软软地、细细地教人心疼。
“别说了。”他使劲将她一箍,像是要给她力量般。
他捧起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不是那样的,不准那么想……”
弥生迷蒙著双眼,无助地望著他,“吻我好吗?”她从来不曾讨厌过他的吻,事实上,她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但她还是怕,因为即使是真的感情也可能成为过去。
她主动的要求令他相当惊讶,他微怔地望著她。“弥生?”
“吻我。”她伸出纤手轻抚著他的脸庞,缓缓地扬起下巴。
英则顿了一下,低头亲吻著她。她的唇片柔软而冰凉,像是需要温暖的小报般。
“弥生,”他的手指轻轻撩过她的发梢,低声地说:“我会爱你,成为你的依靠……”
她眉心微微一拧,眼泪不听使唤地再度落下。
此际,她不在乎这句话能否实现,只知道她需要这样的支持及温暖。
她双手一伸地抱住了他的头,回吻住了他诧异的唇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