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诚二哥哥?”她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冰冷的空气。
他一怔,回过神来。“不像?”
发现自己颇不寻常,他不觉有点慌。当然,他没有让它显现出来。
“还有点像,不过……”她咬咬下唇,一脸疑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的?”
他一愣,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他什么时候变得有钱?她的意思应该是天川家哪来这么多钱吧?
他相信在她的印象当中,天川家一直只是那个在轻井开餐馆的普通人家,但她不知道的是,天川家其实在轻泽拥有一片土地。
在他大学毕业不久,他请求父借他一笔钱创业,所以父亲卖掉了一些地,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也为了在人生道路上留下耀眼的成绩,他一直非常地努力。
而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这几年来没日没夜所打拼下来的。
“诚二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盯着他。
“嗯?”
“我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有钱……”打从进来,她就发现他偶有失神。
敝了,失神是她的专利,他跟人家失什么神?
他为自己的不对劲感到尴尬不安,但他力持镇静。“我很努力。”
“努力介她挑挑眉头,有点感叹,“我爸爸也很努力,但是他破产了。”
诚二一听,不觉蹙眉而笑。不知道该说她幽默还是天真可爱,但她所说的话竟让他的心情变得放松。
“月宫叔叔是个努力的好人。”他说。
“再努力、再好,破产了就一无所有。”想起父亲看人脸色,她就觉得心疼。
“你很介意?”他一脸兴味地睇着她。
“当然。”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很聪明,只要努力,就能重振月宫家的。”他说。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她那一双充满信心及侵略感的明眸直盯着李。
他高深地一笑,“噢?”
她是个直接的人,有时不见得是自信心过盛,而是她天生直肠子,总是能轻易地说出自己的喜恶及要求。
“经我观察,你的公司是间很有规模的大企业,在你的公司上班一定有很多机会认识一些有成就的社会人士。”她说。
其实眼前的他多金又英俊,是个百分之百的成功人士,如果她锁定他为目标,会成功吗?
再怎么说,他们也有交情,看在她是他可爱的小兔妹妹份上,他会拉她一把吧?
就把他吧!她暗忖着。
“有成就?你是指小开或是青年企业家吧?”
“是。”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睇着她那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又是蹙眉苦笑。
她确实是月宫兔,而且她那种想要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还在。
他记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这种脾气,不像其他女孩那么客气小心。
当你给她东西时,她喜欢或厌烦的表情总是很快地显现在脸上,不似别的女孩那样畏畏缩缩,矫揉造作。
“爸爸的公司倒了,我需要资金、需要后援、需要……”
“金主?”他打断了她,唇边带着一丝不伤人的嘲讽。
她顿了顿,显然有点在意他的话。
但她并没有因此用辟含蓄小心,“我不会让月官家从此一厥不振。”
“真有企图心。”他一笑。
“你是真心夸奖我,还是在揶揄我?”哼,傲慢的家伙,她打消把他的念头。
他眉心微拧,“我的话听起来像揶揄吗?”
他不是个苛刻的人,尽避他在工作上总是一丝不苟。
但他的话真的带着所谓的冷嘲热讽吗?如果是,那又是为什么?
“月宫家是破产了,但月宫免还是月宫免。”她高傲地扬起下巴。
“我知道。”他兴味地一笑,眼底有一抹黠光,“你不是那种为了工作就低声下气的人。”
她挑挑秀眉,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我听说你刚从短大毕业?”他回归正题,毕竟她今天是来求职的。
“嗯。”她点头。
“你……”他直视着她,像要看透她眼睛深处,“会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她突然觉得心慌,方才那傲气也锐减不少。
这个说起话来带针夹刺,样子既冷漠又沉静的男人,真的是从前那个常把她带在身退的大男孩?
老天,一下子教她好难接受……
“你需要我有什么长才?”她问。
“英打会吧?”他望着她,略带期盼。
她一怔,“呃……”
听她呃呀呃的,想也知道她不会;就算会,也绝对不精。
“商用英文会话呢?”
“嘿嘿……”她干笑而声,装傻。
“对数字在不在行?”他已经对她不抱希望,问得有些懒洋洋地。
她有点心虚:“你指什么数字啊?”数字?她对数字最没辙了。
他浓眉纠结,“你究竟会什么?”
“名牌。”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我能轻易地辨识出名牌货的真伪,什么A级伪制品根本逃不过我的法眼。”
他眉心越揪越紧,“我不需要你像只海关缉私犬。”
“?”什么海关缉私大?真没礼貌!
“你到底懂什么?”他懊恼地睇着她,有些哭笑不得。“影印?泡茶?”
“影印、泡茶?”她瞪大眼睛,惊叫着:“你这是大材小用耶!”
他眉间瞬间多添几条皱纹,“我大材小用?是你什么都不会。”
“我……”她确实什么都不会,但叫她去泡茶、影印,她哪有机会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他无余地揉揉眉心,“真不知道月宫叔叔是怎么宠你的……”
她嘟着嘴巴,咕哝着:“干嘛那么损我?我哪知道我爸爸会有破产的一天,要是早知道,我就多学一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了
“你嘀咕什么?”他皱起眉心瞅着她。
她一脸不甘心、不服气,“没有。”
他睇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思片刻,他忽地盯着她,语气认真地问;“你总该会笑吧?”
“少侮辱人了。”这是什么问题?笑?谁不会!?
“笑给我看。”他神情严肃地说。
“咦?”她一怔。
“你以为实很容易吗?”他神情认真,“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笑给我看。”
她怔愣地望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是在耍她吗?叫她笑?这也算是“长才”的一种?
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而且侮辱她的人竟然是那个诚二哥哥。
“哼,”秀眉一扬,她一脸不驯,“我不是非到你公司上班不可。”话罢,她扭头就要走。
“慢着。”他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她。
她一震,猛地回头。
这个男人绝不是第一次抓着她、拉着她,以他们从前的“交情”,他抱过她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现在他紧紧抓着她时,她竟心悸得厉害。
这一际,在诚二心中有着跟她同样的震撼。
“我不是在嘲讽你。”他说。
“不是吗?”她扬扬眉梢,“你叫我笑耶!”
“我是很正经、严肃的。”
“是吗?”她眯起眼睛瞪他,“我感觉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会,我只能给你一种工作。”他说。
“什么啊?”她羞恼地大叫,“卖笑吗?”
听见她的答案,他不禁又是一笑。
见他笑,她更是火。干嘛?他笑是因为觉得她连卖笑都不行吗?
“傲慢!无礼!”她气得猛拽手想抖开他。
想到刚才自己竟有那种想把他的念头,就觉得很呕。
他居然这么损她?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这样损她月宫兔!
“你先心平气和地听我说。”他憋着笑,努力端住他社长的威严架子。
“你羞辱我,还要我心平气和?”什么东西?想不到昔日那个开朗亲切的大哥哥,居然变成这种傲慢冷漠的生意人!
“我要你笑是有原因的——”他没松手,“你上来时应该碰到服务台的杉田了吧?”
她微顿。杉田?那个漂亮的门面?
“那个漂亮小姐?”她略为冷静。
他点头,“她不只是漂亮喔。”说着,他放开了她,“如果你以为在那儿接待客人是件容易的事,那你可错了。”
“咦?”她看不出跟客人微笑敬礼有什么难。
“她在公司的最前线,客户一进来,最先碰上的就是她,她不只要维持仪容,姿态优雅,还必须随时笑脸迎人,给客户一种舒服、宾至如归的感觉。”他说。
听他这么一说,那工作似乎变得神圣许多。
“就算前一分钟为了失恋而哭,或是因为跟男友吵架而生气,但在客户面前,仍必须笑得自然亲切,嗅不出一丝勉强,你行吗?”他睇着她,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我……”她迟疑了,因为她对情绪化、直性子的自己没什么信心。
“那份工作经常有机会认识一些菁英分子或企业小开,正是你渴望的那种。”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像在消遣她。
意识到自己言谈之中又带有消遣意味,他警觉地悬崖勒马,“我让你到服务台跟杉田学习,你觉得如何?”
“工作轻松吗?”她有些许犹豫。
“轻松。”
“准时下班?”
“嗯。”他点头。
“薪水如何?”
“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又想笑了,这是他这阵子来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那么多次想笑的冲动。
他不得不承认,在商场上打滚,让他变得严肃且冷漠多了。
“好。”她答得干脆,“我明天就来上班。”
她没有不接受的理由,她需要工作,而这份工作可以使她尽快地接触到那些大人物。
他抿唇,优雅一笑,“很好,就这么定了。”
迎上她黑亮、无邪却又强势的眸子,他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震。
“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他强自镇定,不让自己的失常显现出来。
“噢。”她点点下巴,旋身就要离开。
“还有……”他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头,疑惑地望着他,“什么?”
“在公司里别叫我诚二哥哥。”他说。
她挑挑眉头,沉吟了一下。“了解,我会‘恭敬’地叫你一声社长的。”话罢,她飞快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他听出她话里带刺,不觉苦笑一记。
这小表还是像从前一样刁钻难驯,她还没遇到那个能驯服她的男人吧?
那个男人会在他公司里出现吗?又是什么男人能驾驭她那样的野马呢?
蚌然,他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她——
必到家,踢掉鞋子,小兔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
“小兔,你回来了?”月宫幸子从房里走出来,一脸的关心,“面试如何?”
“明天上班。”她说。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唔。”她有气没力地应着。
月宫幸子见她没精打采,疑惑地趋前,“你怎么了?”她坐了下来,拍抚着小兔的肩。
她摇摇头,“没事,只是很闷。”
“闷?”月宫幸于不解道。
“妈咪,”想起今天见天川诚二的事,她就心里不平衡,“您知道吗?诚二哥哥现在居然是一家大公司的社长耶,而且他的公司规比我们还大!”
“噢,是吗?”月宫幸子表情倒是很平淡。
“您不奇怪吗?”见母亲神情平静,她好奇地问,“他们家以前是开餐馆的,但现在居然……”
“我想是诚二能干吧!”月宫幸子一笑。
“什么能干?”她嘟着嘴,啼啼咕咕,“我看他根本是中了彩票,一夜致富,不然哪来那么大的公司?”
月宫幸子温柔地笑笑,然后拍抚着她的手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全力以赴却得不到的东西,我想诚二有今天的局面,绝对付出了相当的努力。”
“是啊,肯定是……”她酸溜溜地说,“为了赚大钱,他变得还真冷漠。”
“咦?”月官幸子一怔,“你说诚二吗?”
“不是他还有谁?”她轻哼一记,“嘴不饶人,尖酸刻薄。”
“不会吧?”月宫幸子对诚二的印象还相当深刻,她记得他是个开朗大方、朴实厚道的孩子啊l
小兔瞪大眼睛直视着她,像要加强话的可信度。“是真的,他一直挑剔我,把我说得什么都不会。”
听着,月宫幸子突然扑哧一笑。
小兔着眉,“妈咪,您笑什么?”
“你什么都不会是事实嘛!”她说。
“妈咪呀,”小兔像撒娇的偎在她肩上,“连您都笑我。”
“小兔,”月宫幸子语重心长地劝道,“今非昔比,你出外工作一定要收起性子,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懂吗?”
小兔闷闷地不说话,只是靠在她肩上,若有所思。
“爸爸的公司走到这步田地并非他所愿,让你出去工作是委屈你了,你不会怪他吧?”她语声温柔地问着。
听见母这番话,小兔没来由地觉得鼻酸,眼泪竟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虽然事业失败,但他还是那个最疼你的爸爸,知道吗?”月宫幸子柔声地说。
小兔靠在母亲肩上猛点着头,“我知道,我没有怪爸爸。”
“那就好。”月宫幸子慈爱地模模她柔细的发,“只要努力,只要我们全家一心,月宫家会有机会再站起来的。”
“嗯。”小兔用力地点点头,而眼泪已经不听便唤地流下。
不管在外人面前,她是多么坚强娇悍,泪不轻弹,在母亲身边,她却永远是个孩子,可以大声哭、大声笑。
“爸爸最近很积极地接洽一些从前的客户,希望有机会东山再起。”月宫幸子说。
她抹去眼泪,眼中有着火热的企图及信心,“会的,我们家一定会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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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小兔就穿来了她衣橱里最漂亮的一套服饰,既然要当门面,当然是不能漏气。
一见她,杉田便非常亲切地问候:“很高兴与你共事,日后请多多指教。”
“不,是我要你多多指教才是。”她立刻向杉田欠身,“我这个人很直,也不太懂得应对进退的道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导。”
“别这么说。”杉田一笑,“来,这是你的位置。”
“谢谢。”她点头,并坐了下来。
“在这儿的工作就是接待客户,然后牢记每张脸孔……”说着,杉田拿出一本厚厚的行事例,“这本行事例上有各部门的会议行程安排,也有客户预约的时间表,每逃诩要细阅,千万不能一问三不知。”
小兔信手翻看着那本厚重的行事例,不禁咋舌,“哇,一天有那么多事情!”
“当然,公司各部门都有不同的人,而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客户,因此要上手是需要一点努力。”杉田依旧笑得温柔旦漂亮。
“我以为这个工作很轻松,看来我错了。”她说。
杉田掩嘴轻笑,“过阵子,你就会习惯的。”
“希望如此……”小兔一脸前途多难的表情。
诚二哥哥说得对,这个工作确实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光是熟记每张脸孔及他们的姓名,就够她头大的。
要不是看在这个工作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找到理想对象的份上,她一定拍拍走人了。
“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突然,杉田神秘地问道。
“咦?”她一怔,“你说。”
“你跟天川先生是什么关系呢?”杉田语气有点小心。
小兔不难猜到她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没有任何一间大企业是由社长亲自面试员工的。
她该怎么说呢?她跟他的关系说不亲又有点亲,要说亲又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络……
想了想,她决定跟他撇治关系,免得人家以为她靠关系、走后门。
“我是他远房亲戚家的小阿。”
“远房亲戚?”杉田微怔。
她用力点点头,“是那种很远很远,几乎快没什么关系的亲戚。”
杉田忖了一下,似懂非懂地,“噢……”
她干笑雨声,“我跟社长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亲戚关系啦,不然他也不会派我坐在这儿了。”
“那倒是。”杉田淡淡一笑。
小兔惊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解释着:“我不是说这个工作很低微,我的意思是……”
杉日释然一笑,“你没说错,不用一脸抱歉。”
“我……”
“要是懂得多一点,我应该是在楼上上班的,不是吗?”杉田对这件事倒是释怀,“要不是长得还可以,我们搞不好连这一份工作都没有呢!”
小兔发现杉田是个既温柔又好相处的女孩,心情也就放松许多。
“那倒是,不过与其当个能干的丑八怪,我还宁可当个漂亮的花瓶呢!”她开玩笑地说。
杉田一听,笑了。“就是嘛!”
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很快地成了相处融洽的好同事。
接近上班时间,公司的职员陆续地进人公司,而大家也留意到新来的小兔,毕竟她不是个会忽视的女孩。
从小就漂亮的她早已习惯别人的注视,因此还是落落大方、气定神闲地跟杉田低声聊天着。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专用电梯的门开了——
眼尖的杉田一眼就看出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是谁,她拉着一旁还在笑的小兔站起来,“起来,是天川先生。”
诚二一步出电梯,就引来其他陆续进人公司的员工们注意。
“您早,社长”的声音此起彼落,而他也没有任何架子地回应着他们。
当他走到服务台前,杉田一欠身,“您早,社长。”
“你早。”诚二站定,眼睛直视着一旁瘪着嘴不说话的小兔。
小兔回望着他,心想他大概又要损她两句。
诚二睇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须臾,他背过身,搭上他专用的电梯。
“、?”他什么都没说,着实让小兔觉得纳闷。
“、什么?”杉田问。
她耸肩一笑,“没什么。”
杉田望着早已关上的电梯门,满脸疑惑,“好奇怪喔,我在公司工作一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一大早就出现在这儿耶!”
“什么?”小兔讶异地望着她,“第一次?他每逃诩七八才来吗?”
杉田莞尔,“不,你误会了,他每逃诩比任何人早到公司。”
“那你怎么说第一次在早上看见他?”小兔皱着眉心,一脸困惑。
“因为他就住在公司里啊。”
“住鲍司?”哇塞!惫真是个工作狂。“他睡办公室?”
杉田摇摇头,笑说:“他住在顶楼,每逃诩直接到办公室。”
“是吗?”小兔眨眨眼睛,满脑袋的问号,“那他下来做什么?”
“所以我说奇怪嘛!”杉田说。
他并不是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要来损她两句,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兔微该着眉心,苦苦思索着。
难道他是下来看她?嘿嘿,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