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郁岚!”
矮郁岚撇过头,硬是不看他满载喜悦的眼,“你认错人了!”
“你是郁岚!”乔凌浚一手揽着她的腰不放,另一只手固定她的下巴,不让她继续回避。
“为什幺这幺做?你知不知道我快疯了!失去了你,我连呼吸都觉得多余!”抵在她的额间,他要让她看清楚他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痛!
她选择闭上眼睛,顽强否认:“我不是郁岚。”
他发出愤怒的低吼,旋即吻住她的唇。
她死命想闪,却敌不过他的力道。
她闭紧双眼抿着唇,不让他攻城掠地,不理会、不响应、不让自己再有感觉?
他努力的想撬开她顽固的双唇,无奈她坚决的咬着下唇,直到他尝到一丝咸味。
万分不舍的以手指拭去她咬出的血丝,他颤抖着声音说:
“别这样对待我……”
直到她感觉脸上有水滴落,张开眼,看见他竟落下了泪……
霎时,苦苦压抑的情感席卷而来,韩郁岚抖着手擦去他颊边的湿润,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做错了什幺,你要这样残忍的罚我?”乔凌浚一声声的控诉,重重地击进她脆弱的心里。
她摇着头,无法响应这令人心碎的问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乔凌浚及时抱住她虚软的身体,惊呼:“郁岚!”
***
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乔凌浚将她散落的头发拢齐,温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你知道了?”韩丰苍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嗯。”他点头,温柔的黑瞳还是专心一致的盯着她看,唯恐一个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为什幺让她这幺做?”
几经思考,他猜到她一定是因为姊姊的过世太过于自责,才会钻进牛角尖里,作出这幺决绝的决定。
然而,韩丰居然会随她胡闹,太令人不解了。
“唉!”韩丰叹气,“她知道郁雯过世之后,将自己锁在郁雯房间里,不吃不喝的看完郁雯留下的日记。第三天,她走出房间,只说了句:让我代替姊姊孝顺您吧!”
“您就答应了?”
“我只能答应。郁雯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一直认为如果那天她没有拿着郁雯的护照到泰国,就不会发生这件不幸的事。那孩子这幺死心眼,我如果不顺着她,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乔凌浚怜惜的望着床上的人儿,“好傻!”
矮丰拍拍他的肩,“剩下的就看你了,我只剩这幺一个外孙女。”
乔凌浚坚定的点头,“我不会让她再伤心的!”
矮丰留给他们私密的空间,踏着迟缓的脚步走出房外。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移开过。望着她平静的呼吸,他的身体仍然微微颤抖,有着失而复得的震惊!
他轻柔地抚模她的脸庞,爱怜的望着她眼睛底下的黑影。这些日子以来,她恐怕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好好休息,我的爱。”他低声说着。握着她的手,趴在床头,他们都需要好好睡一觉。
交握的手不曾放开,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了!
***
从梦境中醒来,韩郁岚首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握着,接着看到伏在床头的他。
即使在熟睡中,他的手依然抓得好紧,她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抚上这张深爱的容颜。
懊怎幺办?她自问。
她忘不了他啊?
但是,他们之间横梗着姊姊,教她怎幺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爱?
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一想到要跟他天人永隔,就让她心如刀割?这种痛楚远胜于硬生生被人从身上刨下皮肉!
她抿着嘴,不能接受自己自私的念头──那姊姊何辜!?
她的低泣声吵醒了乔凌浚,他眨眨眼睛,看到她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以为我在作梦!”
矮郁岚转过头,不肯面对他,这样会教她狠不下心。“你走吧!”
“不!”他坚定的,“我差点失去了你,那种痛苦我再也不想再经历!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即使是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将脸埋在手中啜泣,“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离开,姊姊也不会有机会假冒我,那她就不会因为你拆穿而自杀了!”
他轻拥着她的肩头,“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不能怪你。”
“不!我可以有别种抉择的!”她抬起哭得通红的脸庞,“如果我没用她的护照离开,或者在上飞机前打通电话跟你一声,那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然后呢?她就会放弃吗?谁也不知道,对不?”他万分不舍地拭去她流了满颊的泪,“别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身上,没有人知道如果你留下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起码姊姊不会死!”
“是吗?”他不认同,“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每个人都很遗憾她的跳河,但是,没有人能够保证过了这个劫她就能长命百岁,正如同也许我待会离开,在路上就会车给撞了──”
矮郁岚惊慌地捂着他的嘴,“不许你这幺说!”他的话让她浑身起了凉意!
乔凌浚轻轻的拉下她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自杀是她自己选择的,怪不了别人,你也不必因为这样就要赔葬掉我们的未来呀!”
她望着他深情的眼,她多希望能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可惜不能!她无法忘记姊姊!
“都是我的错……”
她的冥顽不灵让他无奈,“那幺怪我吧!都怪我能轻易分出你们,才让她下不了台。”他定定的看着她,“你要我接下来的岁月,都跟你一样活在悔恨的枷锁里吗?”
“不!”她想也不想地就摇头,“不关你的事!”
他给她当头棒喝,“怎幺不关我的事呢?如果我分不出你们,把她当成是你而照常举行婚礼,她就不会自杀了。”
“不要!我不要你娶姊姊!”天!扁是想象就让她难以忍受!
他微笑,幸好她没有委曲求全到宁愿他娶了她姊姊。
“郁岚,你总是替人着想,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重要的是未来!”
“未来?”她沉默了。还有未来吗?她原本想要用自己的幸福殉葬的。
看出她的想法,他说:“别这幺残忍!如果你姊姊会因为你的作法而高兴,那她不值得你这样牺牲;如果她在乎你,不会希望你这幺做……”乔凌浚深深的望着她,望进她心里的迷障。“那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想通与否其实只在一线之间,愚蠢的人们总陷在迷雾中走不出去,任凭雾气外的人又急又气!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整个房间笼罩在低沉的氛围里。
乔凌浚叹息,“尽避我能理解你的作法,但是,对你决定牺牲我们的爱情仍然感到痛心。我以为你对我的感情是坚定不移的。”
他的话很淡很轻,不是同样深深陷在爱里的人,感觉不出他的清冷自嘲。
矮郁岚抬头望入他的眼里,立即又避开那道专注深情的注视。‘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啊!她在心里吶喊着。
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心里的抑郁委屈。她爱了他几乎一辈子的时间!他怎幺能这幺说……
他不忍心说重话,真的很气闷。“不管发生什幺事,你应该先跟我商量的;至少不该让我莫名其妙地被牺牲掉!”他自讽:“原来我是能被牺牲的。”
她受不了他一再抹煞她的爱!
“我爱你!这是我的全部、我活着的目标!但是我不能继续只顾着追求爱情,假装什幺事都没发生。”韩郁岚伤心的说。
“在泰国的时候,外公眼神里藏不住的悒郁、周身压抑着的悲哀,让我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自私,我的自私让外公陷入生者的伤痛里……除了用姊姊的身分活下去,让外公高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幺……”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着脸哭泣。
“这个决定同样让我痛不欲生,这是我对自己的处罚……你怎幺能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怎幺能够!?”
所有的委屈席卷而来,韩郁岚低低的哭着,哭出这些日子苦苦压抑的情绪,也哭出难耐的心痛。
他总有办法带出她所有的委屈,在他的保护下她终于不必假装坚强。
乔凌浚心疼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安慰:“别哭,我明白、我都明白。”他的视线从韩郁岚的肩头,跟房门口那双凄怆的眼神交会。
矮丰缓缓的点头,他以为不在她面前提起郁雯是为了她好,怕引起她的自责;到头来郁岚还是为了他,连幸福都差一点牺牲了啊!
他错了!大大的错了!
他慢慢的走开,回房里收拾郁雯的遗物。老天爷遗留了个贴心的孙女给他,还有什幺好不满足呢?
他要走出失去郁雯的痛苦,为了自己,更为了郁岚。
***
哭了好久好久,他包容地承纳她的宣泄。
她洁凈的泪水涤去彼此心里的负荷,乔凌浚稳健的臂膀撑住她的悲伤,她再也不孤单了。
当她绵细的哭声转为抽噎,胸前的衬衫也不再感到湿意,乔凌浚轻轻扶起她的下巴,不舍的拂过红通通的双眼跟泛红的鼻尖。
“别哭了,嗯?”
矮郁岚轻他的胸,“都是你!我平常不会这幺爱哭的。”鼻音里有几分爱娇。
他微笑揽着她,在她头顶说:“跟我回家吧!”
矮郁岚身子一僵,过了好久才说:“给我时间,我需要想清楚。”
他也不逼她。她还活着就是上天最大的恩宠,他可以等!“好。”
乔凌浚把她扶躺回床上,并细心的检查被褥、枕头,当她是需要呵护的珍宝。
一切就绪之后,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家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
“帮我向乔爸说对不起。”
“他不会介意的,只要你还活着。”
她眼眶一热,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她喊住乔凌浚:“你怎幺认得出我们?”婚礼当天要是他没认出来,现在就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乔凌浚转身,炯炯有神的黑眸望着心爱的她,“问我的身体吧!它知道我真正爱的是谁。”
她的脸一红,不服气的反驳:“八岁那年在这里,你就没认出后来送开水的是我姊姊!”
“那不重要,那时我又还没爱上你。”
她悠悠轻叹,“就是因为你开口要带走的是我姊姊,而真正住进乔家的是我,这才惹出这幺多的风波。我姊姊说的没错,要是当初带走的是她,说不定后来你爱上的也会是她。”所以她可以体谅姊姊的气愤不平。
乔凌浚摇头,“懂事的你让我心疼,在书箴上表露心事的你让我心折,善良的你更让我心动。我们的频率相近,各方面都是那幺的契合;我肯定的告诉你,这些都是韩郁雯做不到的。至少,我能确定她绝对不会喜欢台湾蓝鹊!”
矮郁岚笑了,想起来,“你的论文交了吗?”
“没。这阵子心情不好,根本没有心思管那件事。”
“对不起!”他研究台湾蓝鹊那幺多年,整个研究计划已经到了结尾,因为她而停摆。
“永远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你是最重要的。”从险险失去她之后,他不再什幺话都搁在心里不说。从现在开始,他要她知道他的心意。
“给我时间。”她还是只有这句话,“让我好好想清楚。”
他点头,“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外公吧!明天开始,我就要到公司上班了。”
饼去他将理想摆在她之前,恃着来日方长,总想先完成学业再心甘情愿的接下公司;直到尝尽剧痛他才恍然明白──没了她,以往所执着的研究、学位,甚至台湾蓝鹊,都不再有意义。
现在,换她当逍遥飞翔的风筝,而他会在绳子的另一端等候她遨翔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