谤据人类的说法,她死了。
锦玉女模糊的知道。
分不清天空或地下,没有左右还是前后,只有一处幽微的光芒。
她跟着那光一直一直的走,不到走了多久,走得人好累好累,却碰不到那温暖的亮光。
她可不可以不要走了?
但是,那双脚跟意识是分开的,不能停,因为好冷,那地,像冰一样的温度,一停下来怕会就此动弹不得。
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却又看得见前方,不觉时间的流逝,脑子越来越是浑沌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意从身体的最深处冒了出来,那种渴望一旦出现就生了根,切切的,执着的,就只有一种想法。
──好渴,要是有水喝就好了。
谁,谁都好,谁来告诉她,哪里有水喝?
“……再往前就有了。”似有还无的声音琐碎又不清晰。
她没有分辨,迈着麻木的腿继续朝着无止境的-黑走……
时间过去了,尽头依然看不见。
她真的倦了,委靡的蹲坐下来,再也管不了奇冷的荒地。
说也奇怪,就在她双膝跪蹲的地方有股细细的泉眼正汩汩流着透明纯净的净水。
她大喜,伸出双掌去掬取。
“别喝,幽冥的东西-连碰也不要碰。”穿过薄纱似的迷雾,神气大步的走出来,一把扶起了锦玉女。
“你──”有那么瞬间,她认不出眼前的人。
“这该死的地方,才多久就让-把我忘得差不多了。”他诅咒,黑色瀑布的长发不知道被什么削去了一大截,英俊邪魅的脸上到处是干涸的血渍。
那柄他常放在掌心的光剑变成了实体,此时就握在他手中。
他身穿盔甲,像战神。
“神气……”疲累的眼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又惊又喜,忍不住往他迸发冷光的盔甲靠过去。
“哼,幸好-还认得我,再不然我就要生气了。”他找人找得快发狂了。
“你怎么也在这?”
“还问,这鬼地方不是-该来的。”
“我……”她好像想到什么,语哽咽了。“不是死了?”
神气的眼闪了下。“别废话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真是的……非要逼我出来不可,神气,你不能带她走。”白眉白眼的男子从一块岩石后面走出来。
神气桀笑。“欺世盗名的神仙。”
白眼脸上有无奈。“神气,我们曾经是朋友,你又何必非要糟蹋我才甘心?”
“人鬼殊途,神魔不两立这些都是你们说的,现在又来攀交情,你把嘴巴说烂了也没用,她是我的,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光剑横放在胸,带走锦玉女,他是誓在必得!
“她死了,该魂归阴曹。”
“白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你们一贯的伎俩?什么时候做事一板一眼啊,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谈过去伤感情,他从来都不是多情的魔。
“你就算把她带回去,她还是活不成。”
“那是我家的事,不劳你担心。”
“神气,我尽全力阻止你有几成的成功率?”以前败在他手下,五百多年过去,仍旧没有赢他的胜算。
“这人情你卖不卖?”
“神气,你为难我。”
眼花,剑光闪烁,白眼一绺刘海顿时被削个精光。
“我已经杀了不少鬼卒,多宰了你也不算什么!”
他叹气。“你疯了。”这样挑明了跟上面的人作对,有什么好处。
“你去跟上头那堆老不死的说,他们想宰我的时限已经过去,想取本座的命,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老命跟我拚,要是他们不想我三不五时来这边串门子找你们喝茶,搞得你们鸡犬不宁……你自己衡量看看这人情要不要给。”不是威言恫吓,他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会做的非常彻底。
“唉。”白眼没处理过这么棘手的事,眼珠转了又转,看着躲在神气背后的锦玉女,突然从半空抓来一本巨大的黑册子,右手打袖口拈来一枝朱砂笔慢吞吞的圈了圈。
“锦氏玉女,魂魄收讫。”
“算你上道。”
他头也不抬。“不过,神气,她还是人,人总归还要人轮回,到时候你又怎么办?”
“那种伤脑筋的事跟你无关,她的事自有我管!”
“好。”阖上黑册,你们可以走了。
神气搂着锦玉女便要离去。
“慢着!”白眼双手搂在袖子里,眼神寂寞。
“有屁快放,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神气只想尽快把锦玉女带回去。
“下回我去找你喝茶不可以赶我出来。”
“谁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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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风云总部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四个男人齐聚一堂。
“我说这张牌是我的,你们都聋了吗?”一声怒吼,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把一张老K抢了过来。
“你拿老K做什么,有黑桃A你不拿,笨!”纳日.雷斯特哀嚎,他干么要跟这种人上牌桌……
“乱讲,老K不是最大?”根本心不在焉的凌悍墨一心好几用,一眼要盯不远处的老婆,一眼看牌,还要分点眼角余光看着已经躺了十二个小时的神气身体,好忙。
至于从头就拿到好牌的饭桶魔王……呃,不……今朝风云的管理者,则是噙着贼笑,不发一语。
一副牌,三个臭皮匠,守着神气。
至于女人堆里的游蕴青和梁白光则是负责看着锦玉女,不敢出来见人羞怯怯的小茉莉藏在最角落,眼光始终盯着她的小姐。
在脚边玩耍的小表头不算,他们可乐了,一个金发黑眼,一个黑发黑眼,两人始见面除了打架还是打架,让充当保母的安琪路跟安琪麦、小包头痛的几乎要抓狂。
至于身为人家父亲的纳日.雷斯特和凌悍墨却在牌桌上厮杀决胜负。
“我不跟你这庸医玩了!”撒下牌,有人跷头回老婆身边去。
谁都知道没有人专心在牌面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一男一女要是还不醒来,事情就──大条了。
“你凭什么骂我?!”
“你不是说神气会醒,现在都几点了?我看他连呼吸都快没有了,你不是庸医是什么!”从来都不是很爱抬杠的两个人也心浮气躁了起来。
“去外面干一场!”他也需要纾发。
“走哇!”
“哇哇,爹地们要打架……”小表们直呼加油。
老婆们丢过来谁要是敢乱动就死定了的眼神。
“我只是随便说说。”啊,龙困浅滩啊,都是这只魔害的。
一脚想踹下去,却在一咪咪处煞住皮鞋底。
冷到叫人吐血的声音阴森森的响起──
“你想对本座如何?”
暴,吓屎人了。
“妈的,你要醒过来不会先打招呼喔。”一定要去收惊,被魔吓到,村子里的仙姑不知道收不收。
这时候,女人堆也响起了欢呼,小茉莉的声音最大──
“小姐醒了!”
饭桶魔王……混世魔王笑嘻嘻的来到神气面前伸出大手把他拉起来。“欢迎回到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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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岛五彩缤纷,洋溢的不只有岛上孩子们的笑声,到处是晒得发出香味的鱼干,香蕉树上黄澄澄的芭蕉,茅草盖的民宅有咧着嘴笑露出无牙的老阿嬷,有全身月兑光光的小阿,渔船入港了,妇人小阿呼笑着往码头去,满满的渔获从上岸的鱼篓里倒出来,海风带来了更多的笑声……
脚下不知名的野花迎风摇曳,美丽至极。
轮椅辗过翠绿色的空气,万里云山沉寂,一只白皙的小手按着怕被风吹跑的大草帽。“真奇怪,这里的风景怎么看都不厌。”
推着轮椅的男人帮她系好了下巴的缎带蝴蝶结,蹲在她面前。
经过半年的调养,锦玉女的气色要比之前好多了,只是腰间盘因为剧烈撞击,严重移位,造成了将有好几年的时间她都必须要用轮椅代步。
“-喜欢我们就在这里长住,那个饭桶不敢赶我们走的。”
锦玉女噗笑,挽住神气的手,眼中流露温柔,轻轻呢语。“不要,我还是想念你的一字园,那园子牡丹不知道好不好,九曲桥下的鲤鱼有没有更胖……神气,我好想家呢。”
“-放心,我们早晚会回去的。”
“我相信。”
她的爱,他说什么她都信。
家,两个永结同心人儿的家,有爱,才成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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