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进来,隔着一扇门沈青枫也能听见那些护士小姐咯咯的笑声。
这几天,护士小姐来得特别殷勤,只要殷翡在,就算隔壁巡房的护士也会不小心巡到她这里来,然后露出花痴的表情。
胆子大点的递纸条,给电话号码、吃饭、约会……多到数不完。
这个罪首,只要他在,几次打针她都要很担心那些护士会不会拿错针筒,不小心终结她短暂的青春年华生命。
她承认他的性感万夫莫敌。
女人对他流口水是家常便饭。
要跟全世界的女人公家一个男人,是艰巨又困难的任务吧。
听听,又是一阵开心的笑声。
伴着说掰掰的声音,万人迷带着便当进来了。
“亲爱的小枫枫……我给-送爱心便当来了。”
人未到声音先到,说也奇怪,隔壁病床的阿婆比她还要兴奋,一早就吵着看顾她的孙女要梳头、点口红。
RobertoCavalli上衣,皮裤,银戒,银炼,银皮带,穿着不改骚包的人春风得意的进来就往床沿靠过去,献宝的同时不忘给隔壁的阿婆一记飞吻。
这人天生厚颜无耻,就这样收买人心的!
是的,他是放电高手,随便几句情话,叫她动容,就乖乖的原谅他以前的不是。
趁着休养,她想过,他会追过来是因为她的不回头……不曾被拒绝过的人对胜负都有着更强烈的执着。
她悲哀的想,她的新鲜度能给他多久好奇的时间?
再见他的喜悦远远胜过病痛给她的难过。
可是冷静下来,却很明白清楚的知道他们早就错过相爱的时间。
放手吗?
不能!
不去想,不去想了,任着下去,她知道自己会死得很惨!不是淹没就是灭顶。
飞蛾有向旋光性,扑火是她的宿命。
“便当?你什么时候当起外送?”他总是兴之所至,突如其来,可是她就是好喜欢他的天马行空。
“这是我实现要体贴-的一小步。”
没有给谁送过饭,在吃了医院的便当菜之后,殷翡决定自己来。
他把菜单给了营养师,叫他变换着菜色,由他送到医院来。
“你别太浪费了,医院的四菜一汤没什么不好。”
“乱讲,我也要天天待在这,没道理跟自己的胃袋过不去。”
这种人讲这种话,你能拿他怎么办?
“我吃了。”把便当盒拿开。
“啥?”
张竞扬买来的空便当盒还放在几上,她是真的吃过了。
“-知不知道-正在跟我交往,吃别人买的便当叫出轨,这样是不对的!”他居然无辜的扁起嘴来。
“那是你要吃的便当,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情人就是要一起吃饭!”他还大言不惭的。“我既然说过要追-,照顾女朋友的食衣住行都是应该的。”
她怎么会盼望他来?瞧他任性的样子,“你不合格,你是个差劲的情人。”
殷翡嘴歪了。“不许把我刷掉,以后我要是做错什么-告诉我,不可以说我不合格什么的……”
沈青枫呆了呆。这些话不是轻易会从他嘴巴说出来的吧,他一向高高在上,只有他用眼睛睥睨人的份,哪有因为别人委屈自己的?
“换药了。”护士小姐如同预期的出现,一来,还来了两个。
手推车经过殷翡,两个护士毫不掩饰的对他狂流口水。
噢,真是够了!
“你出去啦,我要换药。”看他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沈青枫赶他。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的肉。”他大刺刺的往床头站,表明要全程观赏。
这是什么说法?她又不是猴子。
“我把-抱来抱去,该看到的地方都没错过。”
她差点没气晕。
“沈小姐,-运气真好,这么体贴的男友,我从来没见过。”没有清场意思的护士把沈青枫的扣子解开,露出腰侧的伤口。
“我也好想要这样的男人。”药水,纱布,还不忘对殷翡抛媚眼。
一个人可以简单完成的例行换药,两个人很浪费的花时间在沈青枫身上。
“殷先生,你说这次我们换成X字贴可以吗?”护士撕去伤处上的、型大胶布,中央居然有朵人工画上去的向日葵。
“有创意,-是聪明的小阿!”
于是被夸奖的护士把新的胶布换上,让殷翡在上面签名。
沈青枫气得发抖。原来就是他搞的鬼!
签好名字,殷翡慢慢的帮她扣上扣子,却发现她一片僵硬。
“-干么哭?不必太感动的。”
“……”
“这是幽默。”
“我想宰了你!”她露出森森的牙。她是当真的。
“医院待久了人容易发霉,不如我们出去玩!”适度的活动当做复健。“-来上海要是不能到处走走逛逛,只能闷在医院以后肯定很呕。”
“不要转移话题!”
“走啦!上海很漂亮的。”他还在怂恿。
“可是我穿这样……”
“换一下就好啦,我可以帮-喔。”他夸张的摆动十指,一副色迷迷的贼猫表情。
“你要是敢乱动就死定了!”她出言恐吓!她的气质、典雅只要碰上他就毁了大半。
其实,他是存心逗她开心的吧……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模过,那感觉好到现在都忘不了。”
沈青枫脸红得像要爆开的柿子,她握起拳头睁眼瞪他。这目中无人的家伙,也不想想病房里还有别人。
不过,要是这么肯替人设想的殷翡就不叫殷翡了。
“啊,我好爱看-脸红的样子怎么办?”他想扑过来,把她按在床上吻她红艳艳的小嘴。
“你还说!”枕头二度砸上殷大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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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做,两人坐在淮海中路的人行道上。
被称做上海香榭丽舍大道的这里,高级的店面,欧洲式建筑,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叫霞飞路,因为是法租界的黄金地段,很多白俄式建筑,洋房因为这样留下来。
梧桐树下,身边放着两人一起去买来的花盆,美丽的螺旋纹,超大一个。
问她为什么要买那么大个花盆,他抱得手酸,她却轻吐,“树需要广大的泥土才能尽情的张吐,鲨鱼需要无尽的海洋才好呼吸,骆驼需要绵延的沙漠才能活得自在。”
“-需要我的怀抱才能得到幸福。”他凑上去偷了个吻。
“你的自恋无药可救了。”她怔了下,几不可见的嘟了下嘴。
“这就是我跟别人不一样的优点!”
“好了,不想再听你臭屁,说要带我出来玩却净坐在这里,你很没诚意喔。”
“-这种身体……其实我现在满脑袋只想把-带上床去。”他又语出惊人,头就往她肩膀上靠去。
“你信不信我会用花盆砸你?”
“我信!”他一百个确信。
他是标准的夜猫子,对白天的美丽并不太有兴趣,这几天为了不让张竞扬有越雷池的机会,他把她守得滴水不漏,幸亏那个看不顺眼的家伙还在为事业打拚阶段,经常忙得不见人影。
他趁虚而入。
呸呸!沈青枫本来就是他的!
懊吧,他是有点体力不支。
“好,既然-想约会,我就带-好好的去参观上海。”
“谁跟你约会?”
“-跟我喽!”
“随你的便啦!”
“随便?”他眼发亮。“陪我上床睡觉?”
沈青枫用肘狠拐了他一下,只见他英俊的脸马上垮下来。“我就说思想颜色不同的人不是只有我,-以为上床能做什么?就睡觉嘛。”
她作势把花盆抱起来却差点“砸锅”。
“是了、是了,我败给-大小姐,当我放屁好不好?”抢救下花盆,转移注意力。“我们去搭摩天轮,高度四十二米,很壮观的!”
“台湾也有个美丽华摩天轮。”她是没去过,可是新闻杂志报得沸沸扬扬,让她也很想去试试看。
“摩天轮是约会的好地方。”
“你很有经验?常带女孩子去?”有点酸,任谁都感觉得出来。
“嗯,”他点头。“-是第二个。”
她不悦的沉下了脸,却见殷翡慢吞吞的接下后面的话。
“我妈是第一个!”
这人,实在很欠扁!
“哈哈哈哈……”他像捡到宝开心的跑掉了。
于是,他们登上摩天轮,东外滩的风景一览无遗。
金茂凯悦的天庭喝咖啡,当然,殷翡喝的是纯黑咖啡,至于沈青枫可是加了半罐女乃油的焦糖咖啡。
“-是病人,只能喝这个!”淡淡,却坚定的把她的抗议堵死。
叭过咖啡沿着浦东世纪大道,陆家嘴公园、东方明珠……
“-累了吧?”
“是啊,不过好开心。”
“跟我们在威尼斯的时候一样吗?”
她没有迟疑,坚定的点头。
“说起来,你是做什么的,你不必工作吗?”知道他家境富裕,却整日游手好闲。
“我是老板。”
“老板就可以整天模鱼?”
“好吧,我让-来看看我不模鱼的生活。”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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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建筑。
完全移植夜店装潢的有吧台、撞球台、柏青哥机台、液压自控飞机、电动摩托车、舞池……最不可思议的是条蛇样的滑水道弯弯曲曲通向游泳池……游泳池里到处是果泳的美人。
沈青枫想了很久,这才想起来这酒吧完全拷贝自殷翡在威尼斯的宅子。
唯一比较不同的是这间夜店有拉丁拌手驻唱,少不了火辣拉丁舞女郎满场裙-跟的胸部飞舞。
炒得火辣的场子人挤人,刚才要不是殷翡紧拉着她,恐怕不到门口就被人潮挤了出去。
生意恐怖的好。
没有人注意她的穿著,因为殷翡一出现就夺走场子的注意力,当着她的面把人拉走了。
她没奈何,只好往吧台的高脚椅子上坐。
“小姐要喝点什么?”没见过自家老板带女孩子在这里出现过,Johns很好奇。
“都可以。”她对酒没概念,
“小姐吃过饭了吗?”
“还没。”
“空月复喝酒伤胃,要不然-要不要尝尝上海彩虹?是我们店里最有人气的甜点。”
“好。”她转头寻找殷翡的踪迹,看见他笑谈风生的跟女顾客们大玩调情游戏。
沈青枫赶紧把眼睛调回来,胃里头像装进一粒沉甸甸的石头。
她看着Johns递上来的甜食包裹在棕-叶上,色彩鲜艳,原始的美感跟透明的饮料看起来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她苦涩的挖了一汤匙往嘴里送。
“这是三色椰糕,是我们老板自己开发的,小姐-也尝尝。”Johns殷勤得很。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要怎么响应。
“别客气,-是老板特别的客人,我要是照顾不好老板会找我算帐的。”他刷刷的擦着酒杯,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眨眼。
“是吗?”
“-别不相信,我来上班到现在从没见过老板带女伴出现过,-是头一个。”
“我看不像……”有个女人蛇般的攀上他,用唇送上美酒,他没有拒绝。
她肚子的石头重量更多了。
“哈哈,夜店这行业就跟送往迎来的妓女差不多。”自以为幽默的人不知道已经把他老板打入永劫不复的地狱。
“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她跳下椅子。
“——,别走……-走了我对老板不好交代!”Johns想从吧台后面出来挽留娇客。
“谢谢你的招待。”
她走到门口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干么要走,不是刚来?”殷翡杀出重围,其实他的眼光从头到尾都在她身上,看见她不对劲连忙撇下那些辣妹。
“我不大舒服。”这是最好的借口,
“的确,-的脸色有点白。”毕竟是病人,他不应该拉着她到处乱跑的。“我送-回去。”
“不,我可以自己回去。”越是认识他,两人之间的鸿沟就越发明显,这种体认叫人伤心。
“开玩笑,把-带出来的人是我,就算要回医院也该是我把-安全的送回去,”
他的坚持通常没有谁能反驳。
他辛苦的又把花盆扛回肩膀,对大家潇洒的挥手。
“你好久没来了,不怕店会倒掉?”这些天他不管白天、夜晚都在照顾她,由刚刚热烈的情况看来,他很久没来这里了。
男男女女都在问,他受欢迎的程度恐怕盖过很多所谓的明星。
“没有老板的店就撑不下去,我请酒保、员工做什么?”
真是有自信的男人!
“为什么开夜店?”安静的走了段路,沈青枫忍不住问。
“好玩又能赚钱。”
“哦?”
“-知道我热爱自由,最讨厌打卡上班了,我不知道除了夜店以外还有什么适合我的。”殷氏虽然从老一辈的手上交出来了,也是交给专业的经理人在帮忙,他没有丝毫想回去尽力的想法。
她模模有点凉的双肩,不语。
殷翡主动的把身上的衣服月兑下来让她穿上。
沈青枫不禁有些悲哀。
他的好她都看见了。
但两人的距离却因为逐渐的看清楚彼此完全相异的生活方式,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谁来告诉她?
是谁说爱就爱了,不必想那么复杂?
她转过身子,在大马路上凝视着眼前这英俊又多金的男人。
“殷翡。”她第一次喊他的中文名字。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会小鹿乱撞,会想不顾一切的把-拉上床!”是灯光造成的错觉吗?夜色里的她比以前更美丽,水汪汪的眼,蜜桃似的唇,还有叫人忍不住想上下其手的身材。
“帮我买件裙子。”
“嗯?”
“你不是爱看我穿裙子的样子?”
爱就爱了吧,等爱过,也许会有人先清醒也说不定。
她那么快原谅他,不计较以前的他,除了爱他以外,她的心大概在威尼斯的时候就跟他道别了。
这样的男人她想爱,却很怕爱不到永远……
首次,沈青枫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双臂缠上他的颈,十指穿进他优美的长发里面尽情拨弄……
殷翡惊喜若狂,被启动。
悄悄地,大花盆清脆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