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后三进的宅子,两侧各带一片跨院。
少女来回看著墙头好几次,垂头丧气之余发起小姐脾气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爹说的,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得替我变出来,今天要是出不去都是你的错!”少女的声音带著娇气,脚不住的跺,绣鞋踩坏了脚下不起眼的小白花。
“飘飘,你偷跑出门,我们会受罚的。”不若前一个声音的甜糯,这副嗓子柔润明亮,虽然尽量低声下气了,却是难掩天生的气韵。
其实应该说会受罚的人只有她。
“我都说过几次了,我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吗?叫小姐、小姐,听到了没有?下回再犯,我就叫爹把你关进柴房思过。”
“我下次一定不会再忘了,小姐不要生气。”
穿水云色褂子,梳著双心髻,发丝乌黑而柔软的小泵娘有些被骇住,眼眉皱得像苦瓜,头低到不能再低的赔著罪。
柴房里有毛茸茸的老鼠,有不知名的虫,在她脚底、屋梁乱跑,叽叽叽的叫,一到晚上,连窗也没有的柴房就算张大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那飕飕穿过木屋缝隙的风呼呼的叫,树刷啦刷啦的摩擦,教人惧到骨子里。
她不想去柴房。
“知道怕最好,你啊要自称奴婢,笨晏紫,怎么教都不会,最讨厌的是不听我的话,等我从外头回来一定要叫爹换个伶俐的丫鬟给我,我不要你了!”大眼睛细眉毛,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有著薄薄翘翘的的嘴唇,放在美人的瓜子脸上像女圭女圭一样好看。
不过这脾气实在教人不敢恭维了些。
“小姐,不如让奴婢去禀明老爷,我们从大门出去吧?”
“你这什么馊主意?我才不要!爹知道我天天往外跑,早就下令宅子里的人,谁要是放我出门谁那个月的薪饷就没了,快点啦,去找梯子,要不然让我踩著你的背爬上去。”莫飘飘不耐烦起来。
她急于逃难不只是纯粹的玩心重,她的论语百篇还没背熟,那幅江南烟雨的刺绣连绷架都还没上,她更讨厌的是西席、绣娘一看到她就出现那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辟晏紫一点都不想做坏人,可是夹在老爷跟小姐中间,实在好难做人,不管怎么做都会挨骂。
莫飘飘一掌把人推倒。“先生夸你冰雪聪明,却老骂我朽木,至于刺绣那种女红,反正我有你,怕什么?”
“小姐……”磕著了碎石子,肯定破皮了。
一脚踏上官晏紫那单薄的背脊,莫家小姐努力往上攀,她手脚不慢,几个起落已爬上墙头,然后无所畏惧的跳了下去。
辟晏紫没敢吭声,没时间去想刚刚被踩过的背脊痛不痛这种事,莫飘飘已经大声喝——
“晏紫,换你了,动作快一点,不然不等你了。”
“我就来了!”可是……“这样怎么过去?办法、办法在哪里?”小姐有她当脚踏,可是她哪来的通天本事就这样爬墙过去?
这些旁门左道她一点能耐也没有。
左顾右盼,没敢迟疑,总算在荒废的草丛里找到烂到只剩下五六节的梯子,再磕磕绊绊把长梯子搬到墙边搁好,这才埋头爬上墙头。
贬不会摔断脖子没时间在乎了,咦,小姐呢?
那个姑女乃女乃肯定是不想等她,虚张声势的喝过后,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她慢吞吞的蹬上墙头坐下。
不急了。
反正她知道小姐的去处。
每天只想把她关在闺房的老爷不知道小姐的性子活泼,是关也关不住的,可她知道。
就给小姐一些喘息的时间吧。
人站在高处看见的风景完全不一样,一阵凉风吹来,天上的云飘得好快,真舒坦。
她眯著眼细细的把周遭看了个究竟,这隔壁,是国舅府。
她记得爹提过,这家没一个好东西。
爹虽然只是一个芝麻官,但是从来一丝不苟,不跟人随便打交道,也不同流合污,这么好的人却遭诬陷,连小弟也被关进了大牢,至于她跟娘虽然能在外面呼吸新鲜自由的空气,但下场也没好到哪去。
辟奴,是的,男子入狱,女子全部充为官奴。
她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要遭遇这些,这就是她那忠心为国的爹换来的下场吗?
自从来到莫府,她少有自己的时间可以想这些,她想得心神飘忽,眼神却被隔壁走动的人影给吸引住,然后不能动了。
哇,光天化日,做这种勾当,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为了试图看清楚些,她伸长了脖子,不过毕竟距离太远,重心一个不稳,人很倒楣的自墙头坠了下来……
耸天高的鸟笼里五颜六色的鸟儿飞来飞去,非常美丽。
鸟笼的底座镶在太湖石上,那么庞大非凡却只是这好大一座园子里其中一个景致。
屋宇连绵,门第森严,高墙大院一看就知道是人间富贵家。
“那么,就万事拜托了。”
弯著腰的华丽便服掩不住他一身被酒色美食豢养出来的臃肿。
“潘大人权倾一方,拿的是一品大臣的俸禄,满朝文武有一半是你的门生,拜托我这攀著关系往上爬的国舅,大人是在开玩笑吧?”听不出温度的声音,奇异的有股威严。
“哈哈,国舅爱说笑。”
“本王从不开玩笑。”男人的注意力随著或酣睡或嬉戏,要不就扑鸟雀的花猫、白猫、黑猫们转动,完全把没哈腰打千的潘祐德当回事。
养猫,是京中贵族茶余饭后的消遣,他也不落人后的养著如团滚绣球的纯白狮猫、滚炭绸缎般乌黑的波斯大猫,只只都是极品。
“呃,国舅真的开玩笑,放眼京城里,这会儿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人,除了您还有谁?只要您肯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有什么事情不好疏通的?”
三年一度的选秀,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有机会获选进宫去,这潘祐德打的是万无一失的如意算盘,先走后门打通关节,皇上面前可就容易许多了。
厉勍晓的俊目里是全然的无情。
“本国舅贪财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
自家女儿要是有了皇宠,荣耀家族之外,在朝为官的势头可想而知又更上一层楼了。
都是朝廷上的老人了却还放不下权势,真是庙堂的好福气呢。
潘祐德一时模不清这话里的意思,也不敢造次,只能干笑。
这位国舅的心思向来以难捕捉出名。
说他坏到骨子里去,收受贿赂从来不怕被人知道,说他邪佞,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不但不会官官相护,还很爱落井下石送人一段路,不管是皇上袒护,还是气势没败,总而言之,嚣张得可以就是了。
整个京城没有人敢对他的跋扈有意见,除非不要命了。
“你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厉荣,让潘大人的马车准备准备,潘大学士不送了。”挥挥手,不耐烦的像遣退下人。
的确,自己的姊姊是当今皇后,当年进宫的理由跟这些要把女儿往深宫送去的父亲没两样,牺牲一个女儿,可以换来更大的权力和亨通的官运,有什么划不来的?
厉家有今天屹立不摇的地位,也是这么来的。
厉勍晓的态度让潘祐德不满。哼,他不相信这皇朝恩泽会一直是厉家的,总有一天,他潘氏也能一脚踩在厉勍晓脸上……总有一天的!
“下官……告退。”尽避牙齿咬得快要断去,习惯指使他人的人这会儿连头也不敢抬,一直倒退到园子的月亮门才让候在外头的仆役带了出去。
夏天的南风轻轻吹过,茶香溢满园子一角。
识情知趣的小厮在倒过茶后退到了十步远的地方。
“唷,我还没进门呢,就闻到阴谋的味道这么浓。”
角门转出来一道清朗温雅的身影,语带调侃,声音温润如清泉,人朗朗如春风拂面,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却有双妩媚至极的眼睛。
寻常人不敢随意对上他的眼。
“你是闻到银子的铜臭味吧?王叔。”很不情愿的叫,没半点想招呼的意思,尊敬?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左手收钱,右手得罪又一个朝中重臣,你真的是皇上的肱骨大臣吗?我看是毒药还差不多一点。”
“他们要把银子堆到我门口来,我为什么不收?”厉勍晓眯起魔魅而狭长的眼,对于受贿没有半点良心不安的样子。
门前马车络绎不绝,请益的,联络感情的,更多像潘祐德这样有所求而来的,这么些年来他看得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
他是有个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后姊姊没错,后宫权力巩固,家族后盾雄厚,可他也不是空壳子,十一岁抡武魁,十五岁带兵平夷,十八定蛮邦,二十二杀海寇,一个实地战功辉煌的国舅爷,除了羽林军,护卫京畿安全的十万兵力都在他手上,实权一把抓。
这些年厌了,不再到处往外跑,却苦了整座京城的人跟著受罪。
厉勍晓是不可一世的,他恶,恶得结结实实,不会说一套做一套,这种人,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他,也只有跟他一样的恶人才靠得近。
“京城里谁不知道王叔不热中权势,恬淡自足,送钱给你不是自讨没趣?”
对于烦不胜烦的官场文化他人觉得恶心厌烦,可厉勍晓一点也不,他悠游其中,当坏人当得如鱼得水,掐住京城经济脉动,收揽天下财富,一点都不手软。
朝中大臣都怕他厉勍晓,只有这个王叔从来不管别人说什么,想来就来,要是久久不见,肯定是游山玩水去了。
“那些人知道在我身上讨不了什么好处,不如敬而远之,免得改天我去登门借钱,他们反而头大。”丽泽端起香气茶碗。嗯,茶是上好的醉海棠,一口下肚,香味由月复中回甜到舌尖,好茶。
“借钱?凭你这种平淡性子?”厉勍晓笑得差点打跌。
“真高兴我能逗乐你这位大人,我也是要吃饭穿衣服买鞋子的好不好”
无视于他的嚷嚷,厉勍晓招来小厮。
“把那些碍眼的箱子抬下去!”
“不先瞧瞧?手脚可是得俐落些,不然可要闹出一条人命了。”丽泽自己动手倒茶,茶碗是上等的白瓷青花缠枝蝉纹碗,茶色碧绿可喜。
丙然来对了,好茶配上贡品糕点,满园茵茵绿荫,要是再来个丝竹班子就更完美了。
厉勍晓眼底忽地凝煞,凉凉,有所指的说:“一条?我看不只吧!”
说完,飞身往僻静的墙角而去。
他身形如闪电,恰恰懊接到由墙头掉下的软馥身子。
绝对不是怕她跌断脖子,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啊——”
辟晏紫掉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撞到很硬的东西,说痛嘛好像不是很痛,可两条腿著不了地,扬起头来,撞进一对藏著谁都看不见的算计的眼,还有冰雪难融的五官。
厉勍晓托住她的小腰身,让她安稳的站到地上,她的双髻在匆促间打散滑了下来,辫子绕在他膀子上,站定后甩回身后,那触感意外的轻柔顺滑。
“呀,谢谢公子。”手忙脚乱的站定。没出糗吧?
厉勍晓看她,很随意的那种眼。
“如果没有公子救我,我一定会摔得很惨!”定睛把腿夹紧,花罗裙恰如其分的遮了脚板。刚刚,他什么都没看到吧?
她的感激宣言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刚刚在墙头偷窥我?”
“奴婢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偷窥?你这里有什么是不能看的吗?”被他黑蒙蒙的眼睛一看,官晏紫心里一颤,竟有些惧意。
他眼形长而深邃,鼻峰尽显坚定,双唇润泽有光,紫色的百鸟朝凤长袍,五色彩绦腰带下端系著蝙蝠荷包,形体修长飘逸,中分长发飞扬凌厉,是她看过最俊的男人,可是身上那股复杂的贵气跟杀气又那么明白,教人只想远远走开。
“你说呢,方才你什么都没看到吗?”
居然敢反问他,这是哪来的姑娘,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在爬墙,想不要跌破头都很辛苦了,真的不知道公子指的是什么?”
虽说好人家的女儿是不爬墙的,不过事急从权对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希望他不会去跟莫老爷告状才好。
厉勍晓持续用他的眼看她。
“好吧,我老实说就是了……真要说,你家那个大鸟笼真漂亮,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笼子还有鸟。”
“除了鸟笼还有什么?”厉勍晓咄咄逼人,自以为的好人面具龟裂,露出本来面目。
“就你啊,谢谢你救了我。”她如天工精雕的长睫眨呀眨的,闪动著淡淡的光泽,那优雅,是装也装不来的。
“这你刚刚说过了,不必重复。”
“礼多人不怪嘛。”
“你住棒壁?你是莫州同的谁?听说他有个千金,不会是你吧?”紧盯她脸上每个一闪即逝的表情,这才发现她有张不知道被哪里好山好水将养出来的容貌,水水、女敕女敕雪白肌肤,精致的五官,身子骨看起来单薄,清肌弱骨,楚楚可怜的味道惹人怜爱。
“怎么可能是我,我是个官奴,伺候小姐的。”慢慢的,说的话多了,发现这个人语调清缓,她感觉那亲切是很刻意制造出来的,那种虚假还有极力压抑的不耐烦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惫是她的错觉?
也许吧,这些年没有谁对她好过,她应该是杯弓蛇影。
“官奴?可有印记?我一向讨厌别人骗我。”他好大的手轻轻抚过官晏紫的颈子。
她对上他没有笑意、乌沉沉的眼,头皮发麻。
“我爹原来是京里的小辟,犯了错被关进牢里,娘跟我被发派到莫大人府里,我负责伺候飘飘小姐的。”她觉得屈辱,手捂著肩处,那是一处不能见人的地方。
辟奴,被烙印饼的人,不管去到哪里,奴人的记号怎么都洗刷不掉了。
厉勍晓没有错过她的举动,看她那模样不像是说谎。“既然不是莫府的小阿,那就不打紧了。”
不是莫家小阿,也不像真撞见他好事的样子,要放过她吗?
杀人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差别?对他厉勍晓来说并没有,可是当下却生出一分犹豫。
人一旦发现自己生命遭受空前危机的时候,出于自觉会想到自救。
现在这种教人全身发麻的感觉正贯穿她。
什么不打紧?官晏紫可不知道自己的小命风雨飘摇中,一个眼神或态度不对就有可能变成路边尸骨的。
他压根不是来救她的——
“你是谁?”
“我叫厉勍晓,就住这。”
“哦……”拉著长长的音。“你就是那个名声很不好的厉国舅。”
厉勍晓掀起了眉,神色有些古怪,接著听见很不合时宜的噗哧笑声。
他恶狠狠地转身,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好几步远的丽泽用扇遮著嘴偷笑。
“想不到你也有被人指著鼻子骂的时候喔。”
人家都说厉勍晓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的恐怖手段,可对这清灵水秀的小泵娘却好像不是那么下得了手,磨蹭了半天,好有趣喔。
“多嘴!”厉勍晓冷哼。
“诚实美丽的小泵娘,你把我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欣赏你。”
这根本叫挑拨离间吧!
“我没有骂他,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清白如纸的小泵娘拚命给自己洗脑,教自己忘记方才的恐惧感。
“是吗?来吧,小泵娘我带你出去。”
厉勍晓的个性阴晴难测,要把人从虎口带走就得趁这时候。
“还有,听哥哥的劝,人呢要学机灵些,紧闭嘴巴才能活久一点。”他若有所指。
辟晏紫看傻了眼,仿佛看到耀眼夺目的星辰。
“像哥哥你这样吗?”能离开这里,真好。
无心机的问句博来丽泽清朗的笑声。这小泵娘真有趣。
“你不怕我的眼睛?”他边走边问,好像是多话的人,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话很少,遇见不对的人压根不开口的。
“大哥哥的眼睛很漂亮,像装了很多星星的香囊。”
“这种说法我倒是头一遭听到。这样呢,这样也不怕?”丽泽把脸凑近她。
她惊呼。
“我看见你的眼睛在笑,好好玩喔……不过也有点像烧饼,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早上什么都没吃,连水也没喝一口,这时候如果真的有烧饼吃最好了。
对话声有点远了,可厉勍晓一点也笑不出来,隐隐约约觉得月复内突然有把火,想把谁的头拧下来的那种。
经过大院子,官晏紫无可避免的看见了那些在鸟笼里唱歌洗翅膀的鸟儿,她也瞧见一口装了烁得人眼花撩乱的金沙的箱子。
另一口箱子,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只著薄纱,几近全果,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酥胸高耸,腿长白腻,一头金光闪烁的秀发恰到好处的遮著重点,私密处若隐若现,诱惑得人热血沸腾。
她看得脸红心跳,手心都是汗,瞧著瞧著差点绊了脚,一直到离开厉府才霍然醒来。
现在不是管不管那个国舅爷是不是贪官、自己是不是走了好狗运虎口余生的时候,也无暇细想那胡姬是不是被人喂食了**,而是——
飘飘小姐呢?
她得去哪里抓人?
两天后
拌运楼风光最好的雅座。
由雕花窗内往外看去,可以尽收江面如排栅的船,往下瞧,十字大街马车货运川流不息,剃头刮脸的,算命测字,修鞋补衣,生食熟食,什么都有得卖,什么都不奇怪。
靠窗座位的人喝茶听曲,好不惬意。
不过这两人的眼光都不在那唱曲儿的姑娘身上,眼光时不时的瞄著街心被人逼到墙角的一双姑娘。
不知道哪来不成文的规定,落单女子总要遭受恶霸欺凌,就算朗朗乾坤也有那种吃饱闲闲的纨子弟,非要用低级的色胆调戏姑娘的戏码上演。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看我打断你们的狗腿!”也不知道打哪捡来的打狗棍子用力挥舞,官晏紫把莫飘飘护在身后,就是不让这几个登徒子越雷池一步。
她不是胆子大,是逼不得已,飘飘一直把她往前推,两人总不能玩躲猫猫吧,到时候会死得很惨的。
都是小姐不好,每逃诩要跑断她一双腿才找得到人,找到人还拖拖拉拉不肯回去,才会引来这些坏人。
“小泵娘,你那根棒子顶多帮我们家公子搔痒,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家丁败不想笑,可这花一般的小泵娘该护的不是自己吗?奇怪的却是顾著后面那容貌身材都没她出色的丫头,这是什么世道啊?
“别跟她废话那么多,本公子两个都喜欢,一起带回家去!”当主子的气派很够,一口要定两个人,管你什么意愿,带回去再说!
通常没把律法放在眼底的,家中要不是有靠山,要不就家财万贯,这些人有钱有势,偏偏都长了副猪脑袋。
“不许过来,你如果要的话,我这侍女给你,放我走吧!”一直躲在后面的莫飘飘一看不对头,马上把自己的丫头给卖了,反正她身边侍女多得是,回家跟爹撒个娇,要多少有多少。
辟晏紫脸色顿时煞白。虽然知道身为奴才的自己一点分量也没有,可是这些日子来,小姐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她每天跑遍大街小巷找人,还要时不时的让老爷骂到臭头,这会儿小姐为了保全自己,随手把她丢弃,她虽然是奴也还是人,心里免不了痛了一下。
毙神也就那一下子,手里没什么用的棍子已经被人夺下,手腕一痛,整条胳臂已经被人狠狠的提了起来,她没多加考虑,对著男人的手背就是一口咬下去。
“你这死丫头竟敢咬我?”
家丁吃痛的低呼,旋即一巴掌掴了过去,官晏紫雪白雪白的小脸马上浮起几道指痕。
“咬你又怎样?你这不清不楚助纣为虐的人,我还想打你呢!”脸颊虽然发麻辣痛,可官晏紫眼底的火焰燃烧得越发强烈。
街心的纠纷让原本无动静的厉勍晓开始专注起来,他把玩著杯盏,当他看到官晏紫脸上那一巴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幽暗的心底生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你猜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一个弱女子你说呢?”丽泽略带不满的瞅他。
“我看她挺凶的。”那声音带著以此为乐的轻笑。
“你喔,对一个小泵娘记仇,太小气了。”
“凭什么认为我该记得她是谁?”
“你敲锣打鼓的收贿无惧天下人眼光,就唯独不放心她,这么点小事我还看不出来,每天吃你喝你的这些不都白费了。”
“哼!”
“她快要遭毒手了,你不救她?”
“不必弄脏我的手就可以除掉她,不是更好!”
“你会后悔的。”丽泽放下酒杯,撩袍就起,一脚踩著窗槛,飞身跳往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