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浣溪沙
蓦然睁开眼,伶雅先是有些困惑地转动著眼珠子打量四周。她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还有……
这儿又是哪里啊?
唔……好像是病房,可是……她又怎么会在这儿呢?
她想起身,却觉得身躯有点虚月兑,好像机器很久没操作过似的,都生锈了,甚至稍微抬一下脑袋,就有些天旋地转起来了,她不禁阖上眼睛,预备等那阵令人恶心的晕眩感消失后再起来。
可是,在迷迷糊糊的晕眩中,她再次听到似乎自遥远的一方传来的暗码,而这一回,她终于会解读了。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亚克!
她再次猛然地睁眼,而且不顾身体的无力感,迅速下床来到衣橱里取出唯一的一件衣服,可一抓著那套既熟悉又陌生的衣服,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然后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是的,她是燕水伶,也是楚伶雅,两个都是她,只是生长在不同的时空里而已。但是,她一点也不希罕这个时空,因为她在这儿没有半个亲人,她是在一岁时被人在某个郊区里捡到后送至孤儿院里的。
难怪在这十六年里,她总是有种她不属于这儿的感觉,可又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原来她是出生在南北朝时代的“古代人”。
扒!惫真是有点诡异可笑呢!
她再次甩了甩脑袋,而后迅速换上衣服溜出病房。可是,在经过隔邻第三间病房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往洞开的病房里看去。
咦?是童雅真,她怎么也住到医院里来了?
然后,她听到童雅真的家人哀怨的私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九个人同时变成这样呢?”
“唉——活著是活著,也能吃能喝,可就这样睡著不醒,这还算是活人吗?”
“要是能早点发现到她们的不对劲,说不定就不会搞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这里,伶雅微一沉吟,而后笑了。
她有她的故事,其他人自然也有属于她们的故事罗!所以,她也毋需替她们担心,因为,只要故事有了结果,她们也会跟她一样自动醒来的。
而现在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因为那个鬼叫声依然在她脑海里叫个不停呢!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哇你咧——还在叫!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真是搞屁啊!烦不烦呀你?亚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爱鬼叫的人呢?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哦!天哪!没看到我已经在跑了吗?还要我干嘛?用飞的吗?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见鬼的,你好胆再叫试试看!
你要是敢再叫!见了面看我怎么整你!
“……好吧,不叫了,水伶,可是……呃……那就最后一次吧……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哇靠!#¥&*◎%×¥……
站在公寓门前,她感到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害怕。呆立片刻后,她才拆下电铃板,从里头拿出一副备用钥匙,再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大门,犹豫了一下后,她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是的,这儿是亚克为了她在二十一世纪购买的公寓,虽然十六年没来过了,却又彷佛昨日才离开般,家具、摆设几乎都没有动过,她知道有人住在这儿,因为屋里整理得乾乾净净的,令人怀念的气味让她感到鼻头酸涩不已。
踩著迟疑的脚步走入亚克间,悸动的心在胸口枰枰直跳。
扒!水伶真是傻呀!
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只为他而悸动的心是为了什么呢?
惫有那种只为他而兴起的醋海波浪,那只为他而日渐强烈的占有欲,那不愿与他分开一分一秒的渴望,那只有与他在一起才有的甜蜜幸福感!那只愿生生世世永相伴的誓愿……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去深思过呢?
人家楚伶雅在十三岁那年就有过那种淡淡的初恋了耶!她却……咦?
她的眼睛突然被床头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快步来到床边,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东西拿起来往自己的左手腕戴上去。
炳!真的是她的耶!
倏地,似乎有人在她颈边吹了一口气,她不觉惊叫一声跌坐在床上,然而,她慌张的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她的心却悸动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惧怕,而是……
“亚克?是你吗,亚克?”伶雅徒劳无功地张大眼继续在房内搜索著。“该死,亚克,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隐形起来让我看不见对不对?混蛋,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幼稚了?”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可是,另一股温暖的风却在她另一边的耳后悄然吹拂而过,她迅速伸手捞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捞著,只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好像是……某某人的手?
“搞什么呀!亚克,你到底想干嘛嘛?这样很好玩吗?你……好、好,你再这样,我就要走罗!”
说著,她真的气呼呼地跳下床往门外走去,可就在她走出门之前,房门却无风而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伶雅呆了呆,随即转身破口大骂。
“该死的亚克!你……”
“水伶……”
喀一下,伶雅的大骂声蓦然中断,她倏地转眼朝空无一人的门边望去。
“亚克?”
“是我,水伶,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伶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拜托!我到现在还见不到你,什么好久不见?根本是啥也没见嘛!”说著,她往前一捞手,却碰到了一堵温暖的墙。“你到底想干嘛呀?为什么不让人家见到你嘛!”
“水伶,”一双无形的手臂悄然将她揽人一副无形的温暖怀抱里,当他说话时,她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我只是想先告诉你一件事。”
她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虽然她还是看不见他。
“什么事?”
“我的眼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变化吗?”
“咦?”伶雅猛然地抬起头,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再合上眼靠回原来的位置上。“你愿意告诉我了?”
“嗯!其实,比较重要的是瞳孔的变化。”
“瞳孔?你是说颜色?”
“对,你应该注意到了,平常我的瞳孔都是金黄色的,那是表示我很冷静,可如果我很生气的时候,它们就会变成红色的。”
伶雅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那黑色呢?我好像也看过好几次呢!”
“黑色是当我很困扰、苦恼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橙色是代表我很担心,或者恐惧;蓝色是悲伤、忧郁;绿色是开心的颜色。”
“那紫色呢?”这个是她最感兴趣的颜色了。
“紫色啊……”亚克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呃……咳咳……就是……”
“喂!吧嘛呀?嗯嗯唉唉的,听不懂啦!”伶雅不耐烦地说。
亚克轻叹。“那是在塔莎人爱上某个异性时会出现的色彩,而眼珠子会从六角型化为圆形,是因为瞳孔色彩所代表的感情已经达到理智无法控制的程度,这样……水伶,你懂了吧?”
有好一会儿的工夫,伶雅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抱著他的腰的手臂蓦然提高了力道。静默无半点声息的房间里,两个人似乎可以听到彼此间同样快速又强烈的心跳。
良久后——
“亚克……”
“嗯?”
“我想……水伶应该是很笨的。”
“呃?”
“所以,有些事她搞不懂,但是……”
他也听不太懂。
“但是?”
“我懂。她不懂,我懂。”
“哦……”亚克还是不懂她要说什么。
“所以,我想替她告诉你一些连她自己没搞清楚的事。”
“什么事?”
“水伶她……好爱你的……”
“水伶?!”
亚克试图抬起她的下巴,但她始终固执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真的!她真的好爱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但事实上,她真的好爱好爱你,爱你爱到就算她再重新活个几百次,她也依然只爱你,她真的好爱你……”
“水伶……”
她终于主动仰起脸来了,就在她眼前,亚克那富有特别魅力的五官依然迷人无比,只有那深情温柔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情不自禁地抚挲著他的脸,仿佛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现实或依然在梦境中。
突然,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不管、不管,以后你绝对不可以再让我离开你了,我不要再分开了,不要、不要、不要再分开了!”
亚克一面心疼地吻去她的泪水,一面忙著抚慰她。
“啊——别哭了,水伶,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和你分开了,我发誓,就算地球真的要毁灭了,也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他亲著、吻著、呢喃著,但她仍然不停地哽咽,于是,他只好用自己的嘴去堵住她的哭声,用他的深情去停止她的泪水了。
许久后——
两人相互拥抱地蜷缩在窗前的摇椅上,一个羞赧的微笑著、一个爱恋的亲吻著,沉浸在似乎永无止尽的幸福当中。
“亚克……”
“嗯?”
“他们呢?”
“他们?你是说黛拉和冯伟吗?他们被带回贝尔它了。不过,后来那边又派了其他人出来,所以,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那萝娜和卓和呢?”
“都回贝尔它结婚了。”
“哦!”伶雅静默了两秒。“那你呢?”
“我啊?我一直在工作啊!不过,总部已经又选出好几位纠正者出来了,所以,我是一直在等你才继续工作的,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回贝尔它去结婚了,我想,你应该愿意嫁给我吧?”
伶雅立刻猛点头,旋即又在他的暧昧笑容下羞涩地把脑袋塞进他怀里。可不到一会儿,她又猛然抬起头来,差点撞歪了他的下巴。
“你是说我们要回贝尔它结婚?”
“是啊!要不你想在哪儿结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贝尔它结婚很好,可是……之后呢?”
“之后?我们就定居在贝尔它呀!必到贝尔它后,我会回到原来的职务上工作,所以,你放心,我一定养得活你的。”
一听,伶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这个呀!我是说,我们不一起搭档工作了吗?”
亚克微微一愣,随即愕然地睁大眼。“水伶,你……你不会是想继续这个工作吧?贝尔它早就已经允许你的入籍了喔!”
“可是人家喜欢这个工作嘛!”伶雅撒娇地说:“我们回贝尔它结婚,之后再继续出来搭档工作,好不好嘛?”
亚克不赞同地摇摇头。“那将来要是有孩子的话呢?”
“那我就乖乖回去养baby,OK?”
亚克皱眉不语。
“不要这样啦!亚克,拜托啦!人家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嘛!”
亚克斜睨著她,还是不说话。
“亚克,好啦!亚克,”伶雅乾脆拿整颗脑袋往他怀里钻呀钻的。“亚克,你最好了啦!亚克、亚克……不然,我哭给你看喔!”
哦!算了,他投降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有孩子就回被贝尔它喔!”
伶雅立刻举起右手发誓。
“我发誓!”
“还有,一切都要听我的,绝对不可以再有抗命行动喔!”
“没问题!”
“也不可以自作主张。”
“好。”
“任务当中也不可以有即兴行动。”
“可以。”
“不可以因为私人感情而妨碍任务。”
“不会了、不会了!”
“也不可以再有那种什么反射性的救人。”
“OK、OK!”
“该动手杀‘我’的时候也不可以犹豫。”
“行了、行了!”
“不可以再因为不得已的任务怪罪我。”
“哈哈!不好意思,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我保证!”
“好,那就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什么?”
“如果我再扮演女人,你绝对不准笑!”
“……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