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分别几乎成永诀,这对安垂斯与宛妮来说都是一场非常痛苦的经历,但在林妍如的想法中,这是必须的,为了女儿光明璀璨的前途,她必须分开那一对相爱的男女,她不能不那么做。
因此当她从报章上得知那两个人又在一起,当即十万火急的赶到美国,谁知他们已回到欧洲,于是又怒火燃眉地追到巴黎,却又扑了一场空,只好耐心在宛妮的宅子里等待。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终于,他们回来了,林妍如囤积数天的焦虑顿时一古脑全爆发出来,他们甚至才刚踏入宅子内,就在玄关处,她劈头便吼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又和他在一起!”
宛妮一时被吼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在见到林妍如怒瞪安垂斯的目光之后,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进入状况内,瞬间披上战斗武装,随时准备跟林妍如来上一场大规模对战。
“为什么不敢?妈,是你忘了吧?我不可以去找他,但他可以来找我,现在,他找到我了,这又有什么不对?”
林妍如窒了一下。“但……我是你的母亲,你应该先征得我的同意!”
“我早就得到你的同意了,”宛妮懒洋洋地说。“当年你就说过,在我成年之前,我们不准见面、通信、通电话,只要我们的感情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能够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在我成年之后,你就不管了……”
林妍如再度哑口。
“事实上,你想管也管不了,因为我成年了,”宛妮继续说。“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一切而不必经过你的同意,这是法律规定的,OK?所以,请你切记一件事,我只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棋子!”
“可恶,我是为了你好啊!”林妍如愤怒的咆哮。
“为我好?”
宛妮冷笑着摇摇头,随即把行李交给安娜,再使眼色让三胞胎先回楼上去,然后牵着安垂斯一块儿到起居室,猛然回身,双手抱胸,斜睨着紧随在后的林妍如,嘴角挂上嘲讽的笑。
“十二年前你硬要分开我们,虽然不能接受,但我还能理解,然而现在,你又是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们不可?”
林妍如两眼心虚的飞开,不敢直视宛妮炯然的目光。
“我……我说过,婚姻对艺术家是坟墓,一旦结婚,你的艺术前途就毁了!”
“我在美国的画展若不是有安垂斯帮忙,根本无法成功。”
“那只是一开始,往后再走下去,你就会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你继续跟他在一起的话。”林妍如强硬的说。“看看我就知道了,我的艺术生命在和你爸爸结婚之后就结束了!”
“-?”
宛妮放下环胸的手,慢吞吞走向前,定在林妍如前方两步远处,奇异的眼神盯在林妍如脸上,使她愈来愈不安。
“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知……知道什么?”
宛妮喟叹。“妈,你是个野心异常旺盛的女人,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天分可以实现自己的野心,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江郎才尽了,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失望之余又不想承认,所以一古脑把责任全推给老爸,这是最方便又不伤害自己的方式……”
为了摆月兑林妍如的纠缠,她残忍地揪出林妍如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即使如此,你依然不想放弃,因为你忘不了被教授拒绝的难堪,忘不了被同学嘲笑的耻辱,忘不了在学生展览时,那些艺术大师们给你的恶劣批评,你决意要洗刷这种种耻辱……”她顿了一下。“利用我!”
林妍如别开脸,不语。
“于是你不择手段来培育我,无论会伤害到任何人,即使会让你的丈夫、儿女受到折磨痛苦,你也不管。终于,你成功了,每当你在人前炫耀说我的成就是你的功劳,你就得意得不得了……”
宛妮摇头叹息,为自己有这种母亲而感到难过。
“如今,你依然反对我结婚,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你害怕失去功劳者的身分,担心将来人家会说我的成就应该归功于安垂斯,而不是你,就好像我第一次开画展时,大家都把我的成就归功于艾力伯,那件事让你不甘心了好久,直到艾力伯去世,你总算可以站出来大声说一切的荣耀都属于你,你不想再失去这份荣耀……”
“你的成就本来就是我的功劳呀!”林妍如忍不住月兑口辩驳。
“即使你不逼我,我也会成功的,妈,”宛妮冷漠地告诉她事实。“我是天才,谁也阻止不了我成功,所以我的成功是属于我自己的!”
“胡说,”林妍如气急败坏的大叫。“明明是我……”
“要说其他人有功劳,那也不是你,”宛妮不理会她的抗议。“而是安垂斯,是他启发了我感受的知觉;是艾力伯,是他帮助我度过生命中的难关;是三胞胎,是他们带给我最大的安慰与支持,使我能够继续往下走;至于你……”
她用力摇头。“不,你并没有帮助我什么,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私而带给我无尽的痛苦、愤怒与无奈!所以……”
神情充满决心,她坚定的望住林妍如。
“请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路该怎么走我会自己决定,你是我的母亲,有任何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但别想再控制我的生命,明白了?”
“这不公平,”林妍如愤怒的抗议。“我为你付出这么多……”
“你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宛妮重重反驳。“而且相对的,你也夺走了我的童年、我的快乐,所有每个女孩子应该享有的生活乐趣,全都被你剥夺了!版诉你,我真痛恨这一点!”
“你要得到成功,就必须忍受这些……”
宛妮嘲讽的哈了一声。“我才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非得进资优班跟同学相互竞争,非得被哥哥、姊姊、妹妹痛恨,非得提早进大学让同学视我为眼中钉,我不相信我非得如此才能得到成功!”
“但……”林妍如勉强道。“早一点得到成功不好吗?”
“不好!”宛妮断然道。“我宁愿享有正常的生命,一步步稳健的慢慢走。”
“你想浪费生命?”林妍如尖锐的指责。
“竟然这么说!”宛妮不可思议的翻了一下白眼。“老实告诉你吧,妈,在我进弗莱堡大学那年,教授就对我说过,我的画最大的致命伤就是没有生命。为什么没有生命?因为我不懂得感受。为什么不懂得感受?因为我缺少和别人相处的经验,我的生活中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你甚至不准我看电视……”
她叹息。“我的生活是那么的刻板,唯一真正接收到的感情是哥哥、姊姊和妹妹给我的痛恨,你用心逼迫我,却吝于付出半点爱心……”
林妍如瑟缩一下。
“那种环境造成我的心灵空白一片,我全然不知道要如何和别人沟通,所以弗莱堡的大学同学排斥我,我以为避开你就能够自己去找到一点什么,结果,依然什么也没有。直到……”宛妮回眸,伸长手。
安垂斯上前握住,她将他拉到身边,眷恋的依偎在他怀里。
“安垂斯出现在我眼前,他是第一个毫无条件接受我的人,他不求回报的对我付出,一笔一笔在我空白的心灵上挥下鲜艳的、光亮又温暖的色彩,于是我的画也开始出现温暖的生命力……”
她仰起眸子与他对视。
“那是他给我的爱,那样温柔而美丽的色彩……”她赞叹,而后将视线移回到林妍如那里。“所以,妈,你应该了解了吧?如果没有安垂斯,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为我的画添上生命,想得到你期望中的成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你只是在压榨我,根本不是在帮助我,懂了吧?”
林妍如无言以对。
但她一直是个好强的女人,从来不愿意承认对她不利的事实,更不愿意放弃已摘撷到手的果实,至于其他,谁会受伤、谁会痛苦,她一概不论。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听我的?”
“要我听你的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是你的母亲,你应该听我的。”林妍如义正辞严地说。
宛妮嗤之以鼻的笑回去。“所以我任由你剥夺了前半生的生命,后半生我要自己掌握。”
“我是为你好。”
“哪里好?”
“我说过,婚姻是……”
“请不要拿你逃避的借口来哄骗我!”
林妍如沉默了,双眸阴鸶的盯住宛妮好一会儿。
“如果我非要你听我的不可呢?”
“-逼不了我!”
林妍如两眼眯起来,嘴角勾起阴森森的笑纹。
“那么,既然注定要失去,不如我先毁了你!”
宛妮怔了一下。“毁了我?”
林妍如瞥向安垂斯。“你、他、三胞胎,还有艾力伯,这应该可以编织出一套相当吸引人的故事,不是吗?譬如安垂斯诱奸未成年少女,譬如艾力伯愚蠢的戴了绿帽子,譬如三胞胎究竟是谁的孩子,我想记者们一定会喜欢的。”
宛妮脸色微变。“你想造谣污蔑我们?”
林妍如耸一耸肩。“那也不算是谣言,可能夸张一点,再加一点油、添一点醋罢了!”
宛妮愤怒的咬紧牙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妍如绽出得意的笑容。“如果你顾忌的话,自然不能不顺从我的命令,我就达到目的了;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我栽种的果实也不允许任由他人采撷,我会毁了你,顺便毁了艾力伯和安垂斯的名誉!”
宛妮难以置信地瞪住自己的亲生母亲。“你还说你是我的母亲!”
“我是你的母亲,你却不尊重我这个母亲,是你逼我不得不这么做的。”林妍如撇一下嘴。“好吧,别说我太狠心,看在你是我亲生女儿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吧!”
卑落,她转身离开起居室,宛妮怔楞地望着她骄傲的挺直背脊爬上往二楼的阶梯,恍惚以为是哪里的女王跑错地方跑到这里来嚣张,而安垂斯,他根本一直在状况之外。
他听不懂中文。
“你母亲到底又说什么了?”
宛妮有气没力的瞟他一眼。
“这个嘛,话说起来落落长,我们还是先上去休息一下吧!”
等她养足精神之后,再来好好思考一下,究竟应该如何对付那个好强又没心肝的白目老妈?
必禁闭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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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秋透着淡淡的清冷,满地落叶呢喃着浪漫的愁意,窗外细雨霏霏,淅淅沥沥的编织成一片茫茫白雾。
不过这并不是宛妮没有出门的原因,她之所以不出门是为了要赶绘画作,以应付月底在凡尔赛城门的展览公园所举办的国际现代艺术展览会,其实这也不算辛苦,因为纽约之行带给她许多灵感,此时正好把它们全都拿出来发挥一下。
辛苦的是必须分心考虑其他事。
“我不在乎什么名誉!”安垂斯先表明他的立场。“但是-……”
“我也不在乎,”宛妮一边调颜料,一边叙说她的想法。“画画是我的喜好,只要随时能让我画,不一定要成名、要能卖钱,我靠你养就够了。至于孩子们,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在意。唯一的问题是艾力伯,他是好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他已经死了。”
“所以?”安垂斯冷静地问。
宛妮叹气,停下工作。“可是如果艾力伯知道的话,他一定不希望我们因为他的缘故而不能在一起,你是知道的,不能和他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是他生平最大的遗憾。”
安垂斯踱到窗前,沉思片刻,回过身来。
“这种事没办法两全其美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头大呀!”宛妮又叹气,继续调颜料。
“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呢?”安垂斯提心吊胆的问。
宛妮沉默了好半晌。
“我想艾力伯会谅解的。”
暗暗松了口气,安垂斯悄悄来到宛妮身后,环臂揽住她的腰。
“米雅跟你一样有艺术天分不是吗?就让她继承艾力伯的姓氏吧!”
宛妮回眸一笑。“我也是这么想。”
“至于你母亲……”安垂斯停一下。“我想去跟她谈谈。”
“随便你,不过我警告你在先,她对你可不会客气哟!”
“放心,我不会杀了她的。”
“不,我是担心她会杀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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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如对安垂斯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自她眼中的憎恨,他还真有点担心会让宛妮说中,搞不好丈母娘真的会一言不合,愤而拿花瓶椅子来砸他呢!
“毕夫人……”
“想来求我?”林妍如冷哼。“省省你的口水吧,我绝不会改变主意的!”
“起码替宛妮考虑一下她的幸福吧,”安垂斯忍耐地央求她。“毕竟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如果她顾念我是她的亲生母亲,就该孝顺我来报答我,我再活也不过一、二十年,等我死了,她再追求她的幸福也还不迟。”林妍如冷酷地说。“至于你,如果你真爱她的话,再等她一、二十年也不算太久吧?”
再等一、二十年?
加上之前的十二年,整整三十年?搞不好是四十年?
她在开玩笑吗?
“就为了你的虚荣心?”安垂斯啼笑皆非地说。
“没错,就为了我的虚荣心!”林妍如理所当然的承认了。“我为她付出多少心血,没资格再享受一、二十年荣耀吗?”
安垂斯强自按捺下怒气。“那么,你带给她的痛苦又打算如何补偿她呢?”
林妍如窒住,但只一下下而已,瞬间后便恢复过来。
“我是把她带到这世上来的母亲,无论带给她痛苦或是悲伤,她都必须忍受,没有权利抱怨,我也不需要补偿她!”
安垂斯以不可思议的眼光注视她好半晌。
“天哪,宛妮究竟是如何在你的野蛮霸道下活过来的?”
下颚绷了一下,林妍如冷冷哼了一声。
“你更没有权利过问我们母女间的事!”
安垂斯又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后摇头,放弃,转身离开。
不可理喻的女人是无法沟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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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限前一天,安垂斯与宛妮把三胞胎叫到书房里,毫不隐瞒的把实情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状况就是如此,届时一定会影响到你们,希望你们先作好心理准备。”
谁知三胞胎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妈咪,你去找过父亲的律师吗?”
“去找他吧!”
“我保证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麻烦的!”
先后说完,三胞胎就离开书房了,满不在乎,一点也不在意,安垂斯与宛妮不禁面面相觑。
难道三胞胎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吗?
不过既然三胞胎这么说了,他们去找一下艾力伯的律师也无妨,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律师毕竟是狡猾的。
而律师听完他们的问题之后,竟然比三胞胎表现得更轻松。
“老实说,艾力伯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他说过,夫人的母亲是个相当狡诈自私的女人,这种事不能不预先防范,所以我们特地为这种状况下了一点心去研究,之后,艾力伯留下了一封书信,详细说明他为何会和夫人结婚的原因……”
律师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封信。
“你们可以拷贝一份给夫人的母亲看,告诉她如果她真敢那么做,我就会公开这封信,届时难堪的只有她,而两位则会得到无限同情与支持,毕竟这里是巴黎,巴黎人就喜欢将任何事浪漫化。”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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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林妍如在观看那封信的拷贝副本时,愤怒得直发抖,然而看完之后她却反而嚎啕大哭起来。
“太过分了,怎可如此污蔑我,我明明是为了宛妮着想啊!”
污蔑?
明明是事实呀!
宛妮哭笑不得。“如果你真是为我着想,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母爱,就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我只是想为自己付出的心血求得一点点代价,哪里错了?”
“一点点?”宛妮往上翻了一下眼。“一、二十年是一点点?”
“反正我死的时候,你还活着嘛!”林妍如哽咽着说。
竟然说这种话!
“那如果我得了绝症,比你先死呢?”
林妍如呆了呆,现在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顿时忘了继续掉眼泪。
“那……那……啊,对了,还有米雅,对对对,她的天分不亚于你,太好了,幸好还有米雅,如果你死了,我还有她!”
不敢相信,她到底还想利用多少人?
“够了!”宛妮终于忍耐不下去了。“我老实告诉你吧,妈,在回巴黎之前,安垂斯和我已经在法兰克福登记结婚了,只是还没有举行婚礼而已,因为他妈妈说要盛大举行婚礼,需要一点准备时间,不过在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什么?”林妍如惊叫。
“所以,”宛妮继续丢出炸弹给她享受。“就算我死了,米雅也轮不到你来监护,她是安垂斯的女儿,会继承艾力伯的姓氏,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明白了?”
林妍如惊呆了,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总之,就是这样,”宛妮软下声音。“如果家里有困难,我和安垂斯都会伸出援手,但仅此而已,你不要再妄想左右我的生命了!”话落,她回身离开林妍如的房间,才刚关上门,门内便冲出一阵惊逃诏地的嚎哭。
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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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安垂斯与宛妮在巴黎举行有如皇室联姻般盛大庄严的婚礼,欧洲各国电视台竞相转播婚礼盛况。
再过半年,安垂斯偕同妻子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德国法兰克福定居;夏末,他们又添了一个儿子,这个小孙子是蒂娜的最爱,天天带在身边宝贝得不得了,安垂斯想抱抱他都得先申请后静待通知。
宛妮继续做艺术创作,无论是到美洲、亚洲或澳洲开画展,安垂斯总是陪伴在她身边,片刻不离,恩爱逾恒。
分离十二年,他们更加珍惜彼此相伴的时光,每一分都是甜蜜,每一秒都是浪漫,恋爱并不是独属于年轻人的专利,只要有爱,八十岁照样可以罗曼蒂克,可以恩爱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酒愈陈愈香,爱情也是愈长久愈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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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啊!”
半睁睡眼,安垂斯迷迷糊糊的瞧见她又捧着素描本窝在单人沙发上,表情十分严肃地盯住睡在床上的他审视片刻,再回到素描本上认真绘图。
“别动!”
唉,老是这两个字,其实他也没动啊,只不过看见她,下面不由自主起了反应而已……等一下!
奇怪,这声音怎么好像……
“上帝!”安垂斯惊叫着劈手扯来床单遮掩重点部位,脸色又红又绿。“米米米……米雅,怎会是你?”
“小气!”停下铅笔,米雅不高兴的嘟囔。
丙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安垂斯啼笑皆非的坐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你是我爸爸,为什么我不能进来你的房间?”米雅理直气壮地反问。
“这是礼貌,”两手拚命压住仍保持竖立致敬的部位,安垂斯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不得擅自进入他人房里!”
米雅耸耸肩。“妈咪同意啦!”
“咦?”安垂斯呆了呆。“那……那她知道你要进来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米雅举举素描本。“妈咪还说爸爸拥有最完美的躯体,是最好的素描题材,机会不好抓,所以趁爸爸睡醒之前,尽避画吧!”
那个女人!
安垂斯头痛得猛掐太阳穴。
老是扒他的衣服给她做模特儿还不够,现在竟还大大方方的分女儿一杯羹,大家一起来画男人的吧!
“我醒了,所以你可以滚了!”
“人家还没画好说!”
“滚!”
“小气!”
米雅不甘心的出去了,安垂斯摇摇头叹口气,随即下床走向浴室,这是他的习惯,早上起床先淋个浴再说。
但他才刚站到莲蓬头底下,打开水龙头,门口人影忽闪,他忙定睛细看,旋即松了口气,继续淋他的浴,不一会儿,人影加入他,撒娇的环住他腰际,仰起讨好的笑脸。
“生气了?”
他没吭声,继续洗头。
“她是你女儿呀,让她画一下有什么关系嘛?”她呢喃道。
就因为是他女儿,让她瞧见他兴奋的状态更加倍尴尬,特别是在他以为女儿就是她的状况之下!
他不悦地哼了哼。
“好嘛,好嘛,”他不开心,她只好让步。“以后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再让她画,这总可以吧?”
“我绝不会同意!”他斩钉截铁地断然道。
她嘻嘻一笑,“随便你,随便你!”顺手取来沐浴乳挤出两手泡沫,再将手放到他身上揉搓帮他洗澡。
“只有米雅在家里吗?”
“暑假嘛,除了米雅,谁不往外跑,米耶也早就跟同学约好到海德堡去了。”
“米萝呢?”
“谁知道。”她漫不经心地说,突然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安垂斯。”
“又怎样了?”听出她的语气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他不禁有些忐忑。
“你这样满身泡-格外迷人耶!”
“……”
“不画下来真可惜……”
“……”申吟。
“好,待会儿就来画吧!”
“……宛妮,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可是你的身躯依然是最完美的!”
“你究竟打算画我画到何时?”
“直到我拿不动画笔为止!”
“上帝!”
“所以你最好努力运动保持身材,好好保养自己维持最佳身体状况,不要让我嘲笑你,嗯?”
“……”
女画家的丈夫都得这么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