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得到冈田大友的赏识并不容易,但学习科目与现代音乐有关的学生还是卯足了劲去拚,自一年级到四年级,现代作曲十二组,现代声乐三十六组,现代乐器四十八组,总共九十六组,真可谓竞争激烈,战国时代又来临了。
只是不知谁才是丰臣秀吉!
“把古典乐曲修改为现代乐曲?”问晴申吟。
“四点以前要交出去?”美芝窒息。
“惨了,快去抢练琴室!”里见惨叫。
竞争激烈,战况惨然,可就是没有人把问晴那一组放在眼里,因为她们太不起眼了,不但外表乏善可陈,课业方面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惊爆的特殊表现,又是一年级新生,还是蹲一边去看学姊、学长们的表现吧!
“我一直觉得我们那首曲子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一配上任公子给我们的合音和伴奏套谱就OK了!”
三人好不容易占到一间空练琴室,但一坐下来头就大了:怎么改?
结果研究了半天,竟然又讨论到题外去了。
“何止OK,是超棒好不好?不晓得任公子是请谁帮我们配的谱。”
由于任育凯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每天吃饱饱穿暖暖,家里又有钱供他成天无所事事的到处乱晃,所以美芝和里见干脆就叫他任公子。
“他会打鼓,也许认识什么业余乐团的人吧!”
“说的也是。啊!对了,我得打电话通知他晚点来。”问晴赶紧拿出手机来。
“他到底是念什么的?”美芝好奇地顺口问。“打算就这样醉生梦死地继续混下去吗?”
“物理,我想他应该会继续往理论方面深造吧!”问晴按下按键,然后把手机覆上耳际。“喂,是我,我是想通知你一下,晚点来,我们有额外作业,四点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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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会来找任育凯的人实在不多,除了问晴之外,最多的就是推销员,所以当大门外的人说出自己的姓名时,任育凯不但意外,更惊讶。
“山上的乌龟?!”
大门外一阵静默,然后……
“任性的小凯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把客人关在门外?”
任性的小凯子?!
任育凯气唬唬地打开门。“你来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来找你!”
两人之间顿时爆起一阵激烈的火花,雷电四起、烟雾弥漫,不过外人看来一定很可笑,因为任育凯是对着一无所有的空气劈出闪电,而山上圭一则是对着另一片扁平的门板回以雷殛,明明是对峙,却都不知道对到哪里去了。
“请进!”任育凯咬牙切齿地说,而后径自转身进屋,也不带路。
山上圭一只好循着任育凯的手杖声走,跟着任育凯进屋,没听见他换拖鞋,继续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然后听见倒茶声,又跟着他走了另一段路,才听见他说:“请坐!”
绕了半天,终于到客厅了吗?
奇怪,一般人的客厅必须绕这么久才到得了吗?山上圭一疑惑地自行模了张双人沙发坐下,也是很凑巧,他模到的沙发恰懊就在任育凯惯常坐的单人沙发对面。
任育凯随手把茶杯放在桌上,“请喝茶!”然后模到自己的老位置上落坐。
败抱歉,这边是瞎子,看不见客人在哪里,麻烦自己动手找茶喝吧!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山上圭一沉默一下。“听说最近你和晴子走得很勤?”
一听,任育凯马上咧开得意洋洋的笑。“何止很勤,告诉你,我天天去穷追猛打,接她下课,请她吃饭逛街,还贿赂她的死党,好不容易,她终于答应作我的女朋友了!”
“是吗?”山上圭一喃喃道。“我以为只要我有耐心,不需要用卑鄙的手段去逼迫她,终有一天她会相信我的诚意,原来这样是错的吗?”
“废话,”任育凯得意地跷起二郎腿。“追女孩子的确是不能耍卑鄙的手段,否则早晚会吃到自己种下的恶果,但总要把诚意表现给她看呀!只说不做,人家会信你才叫有鬼!”
“原来如此,”山上圭一微微一笑。“好,那就谢谢你的忠告了。”
笑容僵住,“忠……忠告?”任育凯——道。
“对,就从今天开始,我会按照你的话去做,把我的诚意表现给她看。”
任育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随即虎跳起来怒吼。
“你敢!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耶!”
山上圭一老神在在地继续微笑。“那又如何?只要她还没有结婚,她就是自由的。更何况,她的父母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而你呢!我敢打包票,伯父伯母一定会反对到底。”
“但她不是……”忽地噤声,想到那是问晴的私事,不得她的同意,他不能随便说出来。“呃,我是说,别跟我来那一套茶道香道下水道什么的,你知道她在大学里是修什么吗?现代作曲,所以说,我不会你们那一套又怎样?我只要会她现在这一套就行了!”
“但她这一套也学不了多久了,如果她坚持要念现代作曲,从下学期开始,她的学费就得自己负责,你不知道吗?”山上圭一慢条斯理地说。“当然,如果她愿意和我结婚的话,我绝不会阻止她念现代作曲,一切学费概由我负责。”
难怪她这么拚命想要得到冈田大友的赏识,他还以为是为了美芝和里见,原来她自己也需要。
“了不起啊!如果她和我结婚,我不但能负责她的学费,也能了解她要修现代作曲的心愿,更能和她一起努力。告诉你,要博得女孩子的心,物质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灵,你只是不阻止,却不去了解,也无法和她就这方面作任何沟通,这样顶多得到她的感激,却得不到她的心,有个屁用啊!”
山上圭一又沉默了,好半晌后。
“我是能了解,但……你真的也懂现代音乐?不是为了讨她欢心胡诌的?”
任育凯霍然起身,愤慨地,“你不信?”竟敢说他是为了讨问晴的欢心而胡诌的,太小看他了!“好,我就证明给你看!”忘了拿手杖,兀自走向隔音室。
“任性的小凯子……”
任育凯猛然回身,怒气冲冲地低吼,“山上的乌龟,什么事?”
“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任育凯咬了咬牙,忿然回沙发椅旁拿手杖点地给他跟。
“她们的作曲审查,我要作鼓手。”
“鼓手?你不是瞎子吗?”
“谁说瞎子就不能打鼓?”
“……你真的会?”
“当然!”
十五分钟后──
“你好奸诈,说要打鼓给我听,竟然放CD来骗我!”
“……不理你了,我要去接晴晴!”
虽然时间还早,但他宁愿到学校去等上几个钟头,也好过在这里面对这只笨乌龟!
“我也要去。”
五分钟后──
“不要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是我们同路。”
“……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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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吗?”
“……”
“那怎么办?”
“啊!多田教授在那里,我们去请她指导一下。”
但多田教授正在对面琴室与两位学长讨论,问晴只好在通道上等,突然,她若有所觉地回过身去──纯粹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听到什么脚步声,因为琴馆大楼都有铺地毯。
“凯?圭一?”
她连忙跑过去把那两个盲目模索上三楼来的瞎子带进琴室里。
“我不是说过四点才能离开吗?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任育凯打开手表的玻盖模了一下。“十二点多,你总要吃午餐吧?”
“哪有时间吃午餐啊!”美芝咕哝。
“就是说咩!不先搞好这个,谁吃得下。”里见嘟囔。
没理会她们,问晴径自问山上圭一,“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请你吃饭。”
“耶?”
“别理那只乌龟!”任育凯横里打岔进来。“先说说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时间吃午餐?”
“教授要我们把古典音乐改编成现代乐曲,下午四点以前要交。”
“你们还没改编好?”
三个女孩子相觑一眼。
“改好了,但是……”
“我懂了、我懂了。”不必问,连现代音乐到底是什么都还搞不清楚,怎么改?“你们挑什么曲子?啊!不必告诉我,反正我也不懂什么古典音乐,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弹一次原曲给我听听看吧!”
“拉赫曼尼夫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问晴还是说了曲名。
三分钟后──
凝神侧耳倾听的任育凯蹙眉半晌。
“再一次。”
另一个三分钟后──
“可以了,让开,我来。”
“咦?不会吧!你也会弹钢琴?”
任育凯径自坐上琴椅,双手模上键盘。“是这种的……”
三个女孩子再次张口结舌。
他真的会弹钢琴,而且,只不过听了两次而已,他便能够现买现卖地把拉赫曼尼夫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彻底改编成另一种风格,一种一般人都可以轻易接受的现代风格。
“还是这种的……”
他又弹了一次,赫然又是另一种自由热情的格调,尤其是最后一段的即兴变奏更是教人叹为“听”止,疾快地在琴键上飞舞的十指快时如狂风暴雨,慢时又如潺潺流水,那近乎神技般的超绝琴艺连双眼明亮的人都不一定弹得出来。
“好了,到底是哪一种?”
没有声音,他不禁疑惑地侧身。“晴晴?”还是没有声音,奇怪,香味还在,她应该没有离开呀!难道她把香包留在这里了?
“晴晴?”他又唤了一次,但,没声音就是没声音,他不由得皱起眉来,沉默许久后,方始懊恼地喃喃自语,“我有弹得那么烂,把她们都给吓跑了吗?啧,早知道不弹了!”叹着气,他模到手杖,起身。
“这下子不晓得要到哪里找她了。”
走出两步,撞到人,“咦?”他模了一下。“晴晴?你没走吗?为什么不出声,害我以为你们都走掉了!”
“是谁……”哑着声,问晴低喃。“教你弹钢琴的?”
“没有人啊!我自己学的。”
就怕是这种回答!
问晴申吟,美芝则抗议地大吼。
“骗人,没人教你怎能弹成那样?”
任育凯静了一下。“好好好,也许我真的弹得很烂,不过看在我是个可怜的瞎子份上,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然后,山上圭一又很阿Q的问了一句,“不是在放CD吗?”
任育凯瞪过眼去,虽然不知道瞪对了人没有,就算瞪对了,对方也看不见。
“你不要老是说我在放CD好不好?”
“你看不见吗?”
冷不防地,又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加进来,问晴三人转眸一看,这才发现多田教授和两位学长都在门口,神情怪异。
“啊!教授,我们想请您指导一下……”
“他看不见吗?”
问晴楞了一下。“呃,对,他看不见。”
多田教授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我想你们请他指导也许更好,我都没办法听完曲子后当即改编完成,而且他的爵士精髓抓得比我更有格调,真是……厉害!”一顿之后,她居然问:“有没有兴趣在本校教书?”
所有视线不约而同地转注于任育凯身上行最敬礼,当然,他不知道,可是他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回应,难不成……
“问我?”他讶异地指住自己的鼻子。
“对,问你。”
“爱说笑,我是个瞎子耶!”任育凯哭笑不得地否决掉对方的馊主意。“更何况,我也没兴趣教人。”
“是吗?真可惜。”
多田教授带着似嫉妒又似赞叹的表情离去了,琴室内再度失去了声音。
“拜托,你们知道我看不见,”任育凯无奈地叹道。“说点话来让我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好不好?”
三个女孩子相顾一眼,异口同声道:“教我们!”
任育凯瞬间垮下脸来。“不先吃午餐吗?”
“不!”
呜呜呜,可是,他肚子好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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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夜子出现在三乡家,问晴以为她只是来看看,没想到之后便经常看到她,而且不时会留住在三乡家好几天。
以问晴的观感来想,她倒是很高兴,虽然为了要避开早夜子──因为早夜子一见到她就没好话,她也满辛苦的,但也许这就表示早夜子终于肯回三乡家来也说不定,这样养父母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她了。
可是这一天,当她正要出门时,早夜子却突然闯进她的房里来,劈头便骂。
“你这种货色真是无药可救了,你以为你只是平凡而已吗?告诉你,在我眼里你根本就是一个丑八怪,一个丢人现眼的丑八怪……”
不用说,问晴被骂得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但她仍默默地任由早夜子臭骂,因为在这个家里,她的立场相当尴尬,所以无论她在外头有多活泼轻快,一旦回到这个家里来,她就会收敛起所有的轻松,隐藏住明朗的本性,尽力作一个三乡家所要求的那种传统日本女性。
一个内敛、驯服,任人摆布的布景活道具。
“……早该把你送到孤儿院里去了,真不明白三乡家还留着你干嘛,简直是丢尽了三乡家的脸面……”
然而听着听着,她也慢慢察觉出早夜子的本意是在拿她出气,于是更不在意地偷偷打起瞌睡来,她很了解,心里有气不发泄出来是很难受的,搞不好还会憋到得内伤。
同时,她也有点同情早夜子,会骂得这么难听,肯定心里有非常大的不满憋得她十分难过,才会随便找人开骂。
“……又矮又胖,看了就让人讨厌……”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很胖呀!只不过多了一点肉而已,她还是有三围的嘛!当然,跟早夜子那副天使脸孔魔鬼身材比较起来,她的确是不堪入目,但早夜子是特例,她不需要跟特例比,只要跟平常人一样就行了。
不过……
如果是早夜子和任育凯站在一起,应该没有人会说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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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突然变成三人行,过去最多请美芝和里见用个餐吃个零食,之后她们就会很识相地自动消失,绝不会纠缠太久,但现在,多了一只山上来的乌龟,怎么赶都赶不走,又不能连人带壳一起踢出去,缠得任育凯快抓狂,连美芝和里见都有点困惑了。
“没想到他们两个都喜欢你。”美芝羡慕地喃喃道。
“而且两个人都很不错,尤其是任公子,凭良心说,真的很难找得到比他更出色抢眼的男孩子了,但山上看上去比较稳重可靠,又是茶道世家的继承人,不像任公子这样整天游手好闲靠家里养……”里见也说得仿佛是她自己的问题般左右为难。“话说回来,你究竟喜欢谁?”
“没错,说到底还是你的感觉最重要。”
问晴没有回答,只移动视线悄悄觑向某个人,美芝与里见也跟着瞥过眼去。
“我就猜到是他,老实说,是我我也会挑上他,山上是很稳重,但相对的也很笨拙、沉闷。”
“那就只好对不起山上了。”
即使如此,她们也帮不了什么忙,除了上课和练习时间以外,顶多再让他们请客吃顿饭,然后她们就得赶回家了,说来说去任育凯还是得自力救济。
懊吧!既然赶不走,那就……哼哼,利用他!
“喂,你就站在那边看……呃,听我们辛苦练习,不会不好意思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
“帮忙啊!”
“我只会琵琶。”
“没问题,哪!这是点字套谱,先背好来。”
对山上圭一来说,这真是一件苦差事,要一个从不曾接触现代音乐的人为现代乐曲伴奏,可真是为难了他,他连苦笑的时间都没有,光要配合其他人就搞得他焦头烂额。
不过,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问题,最麻烦的问题在学校里。
虽然没有人拿问晴这一组人当对手,却对她们身边老是跟着一个耀眼的男孩感到碍眼得很,现在,又多了另一个也不错的男孩,更教人忍无可忍,然后,在多田教授和那两位学长的“宣传”之下,大家又得知那个耀眼的男孩不但好看,而且还满有一手的,于是大家再也看不下去了。
冰于人类的基本“善意”,她们一定要去提醒那个耀眼的盲眼男孩,他被“欺骗”得有多彻底。
所以这天,就在校园之内,来来往往学生最多的音乐部学区出口前,四位怀抱“善意”的学姊们便大剌剌地拦住问晴一行人。
“学姊,有事吗?”问晴——地问,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
但学姊们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面对任育凯说话。
“听说你姓任,另一位是山上君,对吧?好,两位,老实说,我们实在看不过去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被欺骗得有多可怜?我们是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向你们形容她们自己的,但事实上,你们身边这三个女孩啊……”
她们轻蔑地瞄了一下。
“嗤,真是平凡到令人可怜的程度,尤其是任君身边这一位,皮肤是很白没错啦!但又矮又胖,还满脸雀斑,你们站在一起简直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是花,她是牛粪。总之,别那么傻继续被她们骗下去了!”
美芝与里见听得怒火上扬、满心愤慨,正想反骂回去,山上圭一及时一手一个抓住她们,并摇摇头示意她们别插嘴。他知道,任育凯一定会很恰当地反击回去以保护问晴。
慢吞吞地,任育凯取下墨镜,混血儿的漂亮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更明亮耀眼,看得那四位学姊们差点淌下口水来。
“你们……”他咬着墨镜,绽出有趣的笑容。“在嫉妒吗?”
那四位学姊窒了一下,四张脸上立刻显露出被说中心事的尴尬。
“哪……哪里是,我们是好意……”
“嗯、嗯,难怪人家说嫉妒的女人最丑陋,”任育凯却仿佛没听见她们的否认似的,自顾自说下去。“幸好我看不见,不然一定会被你们吓坏了,必定很可怕,我想。”
“我们……我们说的是实话呀!”学姊们难堪地辩驳。
“那又如何?”任育凯满不在乎地放开问晴的肘弯,将手臂搭上她的肩头。“瞧,不管她是高或矮,她的高度正适合我,搭再久我的手臂也不会酸。而且瘦女人虽然好看,但是……”
他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老实说吧!没有多少男人喜欢抱着骷髅标本睡觉,特别是我,我喜欢那种抱起来有实感的女人,就像她……”说着,他的手悄悄溜到下面去偷掐了一下她柔软的小屁屁。
问晴惊呼,尴尬地涨红了脸。
“不过我最爱的是……”他笑着收回手。“她那张小子邬真的好小懊小,小到每一次我把舌头伸进她嘴里时就有种被紧梏住的感觉,那真是该死的舒服极了,要是不小心一点,多动几下就会很丢脸的释放出来。我想,咳咳,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看他暧昧的表情,听他暧昧的口气,说不懂的人该去跳楼了。
包括四周看热闹的学生们,女生都脸红心跳的别开视线,男生拚命咳嗽,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问晴的小嘴,想象被那张小嘴包住的感觉,然后下面便不由自主地开始骚动起来。
“好了、好了,各位,想象即可,”而任育凯也好像看得见男生们的反应似的朝四周投去严厉的警告。“千万别忘了这张小嘴是我个人专用的,不要妄想来试用看看,嗯?”
就从这天开始,问晴发现每个经过她的男生都会盯着她走过去。
盯她的嘴。
然后……
“真的好小!”
她要杀了那个大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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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艺大音乐系现代音乐科学期审查开始,第一天是四年级,第二天是三年级,第三天是二年级,最后一天,五月二十三日,方始轮到一年级新生们上台接受审查。
在宽广的奏乐堂内,面对台下密密麻麻的听众──所有已审查完毕的学长、学姊们,还有二十几位教授、助教授,最可怕的是那位板着一脸不耐烦的冈田大友,一年级新生们早就吓破了胆。
不仅因为这是大部份新生头一次上台表演,也因为这是有关学业成绩的审查,不但没有重来的机会──上台失败就打零分,也不能补考。
懊几个女孩子哭着说不敢上台,还有人威武雄壮地上了台,然后在瞬间幻化成木桩一根,一分钟后,一根根木桩被踢下台吃鸭蛋。
任育凯看不见问晴的脸色如何,但他听得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三位……”听她们差点尖叫的惊喘,他不禁叹了口气。“我不是想吓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最好是不要有那种情形发生,但如果你们一上台就吓呆了,没关系,前奏重复三次后我会先替你们开始,然后你们就闭上眼睛不要再看台下,直到合音部份开始的时候你们就接续下去,OK?”
三个女孩子颤抖地拚命点头,忘了他看不见。
“OK?”听不见回应,任育凯又问了一次,如果她们吓得连回答都回不了,那就真的不太妙了。
“O……OK。”
任育凯松了口气,再转头。“山上的乌龟?”
“……我在这里,任性的小凯子。”
即使是在这种快吓死的时刻,听到这种对话,那三个女孩子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你不会紧张吧?”
“看不见要紧张什么?”
“那就好,记着,前奏重复三次之后,你就要有心理准备会先单独替我伴奏一段。”
“用琵琶?”山上圭一怀疑地问。这不是现代音乐吗?
“放心,我会变更第一段的歌词来配合琵琶,并改变整首曲子的意境,以解释为什么会多了这一段前引。”
“……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之前我并没有考虑到这点,”任育凯懊恼地承认。“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还有两组才轮到我们,时间够充份了。”
“……好,我会尽力配合你。”
“记住,第一段用极慢板,再由间奏转入第二段的快板……还有你们三个,我会用鼓声引导你们,你们一定要配合我的节奏,最重要的是,你们唱你们自己的,千万不要被我的歌声带走……”
情况果如任育凯所预料,那三个女孩子一上台就冻结成三尊姿势各异的泥雕像,前奏只好一再重复,而且还是用琵琶。
台下的讽笑声接二连三越来越哄然,冈田大友的脸色已经黑到最高点,正打算拿茶杯扔上台要她们滚蛋,就在这时,一缕幽幽的歌声悄然而起,不过几个简单的音符,却已让人深刻地感受到难以形容的椎心之痛,瞬间便掌握住全场的气氛,台下蓦然陷入一片寂静,冈田大友的杯子举在半空中。
纯净低柔的嗓音沉静而悠远,徐徐呢喃着漫无尽期的等待,仿佛来自遥远梦中的呼唤,凄美哀伤、荡气回肠,古典的旋律衬上幽柔的琵琶声,更能使听者感受到那份令人感伤的无奈。
然而,这只是一小段前引,在两小节间奏中,男声渐弱而至消失,随后,由猛然爆发的鼓奏带出女主唱与合音,旋律倏转活泼,节奏突变轻快,这原就是支充满希望与欢乐的曲子──因为是由问晴配的歌词。
但在女主唱与合音愉快的歌声背后却又不时传出男性无奈的低吟,在活泼的间奏中也有男人哀伤的絮语。
女主唱的欢欣与男腔的哀愁,充满希望的女音与黯然绝望的男声,使整首曲子呈现一股奇特的凄然气氲,主旋律明明是活泼轻快的曲子,听者感受到的却是倍加沉重的哀伤。
最后,当所有歌声和伴奏都结束之后,男人才若有似无地呢喃了一句──你真的忘了我吗?
一句凄凉的低语,让人的心防彻底瓦解,蓦地,台下传来一声哽咽……
三个女孩子呆立在台上,没注意到台下有什么反应,只奇怪这首曲子怎么和她们练唱时完全不同了,明明她们唱得完全一样啊!
而任育凯和山上圭一则兀自拿起手杖模回后台,因为他们看不见有什么异常,这是审查,也不需要等待掌声,曲子结束后自然要退回后台,这是常理不是吗?
但是……
“安可!安可!安可!”
两人不约而同的愕然止步。
这不是演唱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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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众席最后一排座位──
“老爸。”
“嗯?”
“记得你说过小凯可能比路克还行?”
“记得。”
“我相信了。”
“你本来就不该怀疑。”
“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纯净自然的音质,如此淋漓尽致的情感表达能力,以及完美无瑕的唱腔技巧,让他担任JR兄妹的合音实在是糟蹋了他的天份。”
“我也说过他比你更适合作主唱。”
“下次巡回演唱会就让他主唱吧!只不过,要说服他可能不太容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会主动要求担任主唱喔!”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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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系五号馆大楼的办公室──
“冈田先生,您找我们吗?”
问晴与美芝、里见并排伫立在办公桌前,紧张万分地注视着办公桌后正在审视资料的中年男人,高大魁梧的块头不像音乐监制,反倒像摔角选手。
“从你们今天的表现来看,值得校方特意栽培你们,不过……”冈田大友头也不抬地说。“我有点疑问……”
“是?”
“你们的演唱和原谱不同……”
“这……”女孩们不禁面面相觑,三人推拒半天后,其他两人公推胆量最足的美芝代表上前去送死。“那是临上台不久前才做的变更。”
霸田大友猛然抬头,“临上台不久前才做的变更?”他惊愕地失声道。“为什么?”问完,不知为何,两眼猛朝三个女孩身边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么。
“呃,是这样的,因为好多人一上台就失常,任公子……呃,就是晴子的男朋友,他担心我们也会失常,所以才临时做变更,以防我们真的失常的时候,他可以先替我们开始,结果……呃,我们真的……真的……”
“是那个鼓手?”冈田大友问,脑海里浮现那段细腻凄美的前引,整首曲子的灵魂竟然是临时改编出来的?“是他临时变更歌词,变更节奏,又临时加入那些背景的即兴合音?”
“嗨。”
“不可思议!”冈田大友喃喃道。“那么,能请他过来一下吗?”
美芝推推问晴,问晴立刻出去把等在外头的任育凯带进来,这时,冈田大友又看回原谱上,蹙着眉头好像有什么更难解的疑惑。
“这首曲子是如月里见和阿川美芝主编,三乡晴子作词,那么,合音和套谱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写的?”
“我。”
男的?
霸田大友楞了一下,再度猛然抬头,再度失声大叫,“你是瞎子?”
任育凯挑挑眉,慢吞吞地取下墨镜。“怎么,瞎子碍着你哪里了?”
“呃……”冈田大友尴尬地窒了一下。“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意外,没想到鼓手竟然……竟然看不见。”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确是拿着手杖上台,当时却没料到他是瞎子,还以为是什么道具。
任育凯咧嘴一笑。“我厉害嘛!”
霸田大友深深地注视他一眼。“你说这曲子的合音和套谱是你写的?”
“没错。”
“之前的经验呢?”
“只替学校社团配过两次谱。”
“就这样?”冈田大友难以置信地猛眨眼。
“就这样。”
霸田大友怔楞了半晌。
“那你……”
他原想问任育凯有没有公开演唱的经验,但转眼一想,以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歌喉和歌艺,如果曾经公开演唱过,怕不早已红透半边天了,可是在现今的日本……不,全亚洲,他都不曾听说有这般出类拔萃的盲歌手出现过,想来眼前这位年轻人最多也只是在学校社团里演唱过罢了。
“呃,我是说你有没有兴趣……”
“加多妈爹!”没等他说完,任育凯便举手喊暂停。“现在是在说晴晴的作曲审查,干嘛扯到我身上来?”
“晴晴?”谁?
任育凯伸出手,问晴握住,随即被他拉入怀里。
“哪,三乡晴子,我的亲亲女友。”
眼前银光乱闪,冈田大友两眼差点月兑窗。“她是你的女友?”有没有搞错,这两位……真是一对?
“没错。”
霸田大友怔楞地注视问晴一会儿,再看回任育凯,然后又望回问晴,再转回任育凯那边,最后,他用力甩了甩头,硬甩掉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既然他们自己喜欢,一对就一对。
“她们的曲子……”冈田大友盯回曲谱。“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问题在哪里才对。”
任育凯耸耸肩。“我不管那些,只问你,这首曲子成功了没有?”
霸田大友抬眸。“就整个曲子而言,这是一首保证可以上排行榜榜首的歌曲,但你别忘了,她们是学生,她们需要的是学习,需要的是知道错误在哪里,你没有办法一直为她们护航。”
“我才不……”
“凯!”问晴用力扯一下任育凯,阻止他再辩驳。“冈田先生,您说的对,我们需要的是知道错误在哪里,所以请问,既然曲子成功了,问题在哪里?”
霸田大友瞄一下任育凯不高兴的脸。“简单来说,以主曲的曲调旋律而言,我可以想象得出原来的套谱是什么,所以,你们作的曲子根本是一首半吊子的音乐,既不是艺术歌曲,也不是现代歌曲,这样你们明白了吗?”
“艺术歌曲?”问晴呆了呆。“怎么会……”扯上艺术歌曲?
“如果没有你男友配的合音和伴奏,而是套用你们自己的套谱,这种艺术歌曲的曲风,配上现代音乐的快节奏与歌词,根本是一首不三不四的曲子,彻底失败的作品。不过你这位男友却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它转化为一首出色的歌曲,厉害的是你的男友,成功的是你的男友,而不是你们,所以,你们说,我该如何建议教授们为你们打成绩呢?”
沉默一会儿,问晴咬咬牙,开口,“我们……”
“等等!”这回换任育凯用力扯她一把,他可以猜想得到她的回答是什么。“如果吃鸭蛋的话会如何?”
“还用问,”美芝咕哝。“整个暑假都要来学校吃鸭蛋!”
“那怎么行,我会寂寞死的!”任育凯惊呼。“喂,通点人情打个商量嘛!看看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没有,给她们一个机会啦!”
霸田大友好笑地看他演出一张哀怨的表情。
“如果我愿意给她们一个机会,你愿意付出点代价吗?”
任育凯疑惑地轻颦眉。“什么代价?”
霸田大友扬扬手中的曲谱。“我要刚刚你临时改编的那首曲子。”
任育凯耸耸肩。“我可以用原谱改给你,但那首曲子的版权还是属于晴晴她们三个的,她们都需要麦克,所以你还是要给她们一点意思意思。”
霸田大友略一思索。“没问题,就让她们抽版权金吧!也就是说,卖得越多,她们抽得越多,这样可以吧?”为了长远着想,他现在最好慷慨一点。
“可以,但作曲作词是她们,与我无关。”
霸田大友又想了一下。“行,不过有个附带小条件。”
“又要什么条件了?”
“男声部份由你来。”这才是重点。
“不……不可能!”任育凯惊恐地大吼,差点咬到舌头。“你不要害死我跟你讲,我要是敢进你的录音室,看着好了,我老爸、妈咪、大哥、大嫂、大妹、小妹、小弟、侄儿、侄女全体都会来追杀我,他们会把我砍成碎片丢进东京湾里,然后那张CD就会成为我的绝响!”
不进自己家的录音室,却跑去进别人家的录音室,就连翔翔都饶不了他!
“你家人?”原来是他的家人反对他吃这行饭,以至于白白浪费了他那天生的歌喉和歌艺,或许他可以试试看去说服他们。“他们住在……”
“台湾,”问晴从旁回答。“冈田先生,他是台湾人,不是日本人。”
霸田大友呆了呆,惊叫,“你不是日本人?”
任育凯白眼一翻。“你不觉得我的日文有点不太自然的腔调吗?”
“没有,我只注意到你的声音令人陶醉。”冈田大友老实说。
任育凯不觉打了个寒颤,赶紧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少恶了你,我不跟你同道,请你找别人!”
三声噗哧失笑,冈田大友哭笑不得。
“我是说你的声音不唱歌实在很可惜。”
任育凯又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那……”冈田大友想了一下,决定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好吧!今天的成绩就先让她们过,不过六月底还要再提一次歌曲作品审查,这一回我要她们完全自己来,你可以教她们,但不能给她们任何意见……”
教她们?才一个多月而已,能教出什么东西来?
任育凯实在不太有把握。“可是……”
“……不过,我能接受你的加入,随便加什么都可以。”
“这样啊……”任育凯模着下巴沉吟了会儿。“OK,成交!”
霸田大友笑了。
他已经开始在期待了,期待这个瞎眼的年轻人又会弄出什么样的作品来,如果是跟今天一样出色的作品的话,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抢到这个年轻人!
望着任育凯戴上墨镜扶着女友的肘弯出去,另两个女孩随后,冈田大友心中依然为那一对究竟是如何凑在一起的而疑惑不已,突然,他听到后面那两个女孩其中之一低声的嘟嘟囔囔。
“任公子,原来合音套谱是你写的呀!我还以为是你请朋友写的呢!”
“……我现在才发现,你们都把我看得很扁!”
“因为你看起来就很欠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