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不用再推了,只要用药膏擦一擦就行了。”连续帮巫翩翩换了几天药,她的脚消了肿,也不再那么跛了,唐威廷终于下了解放令,不再要她天天忍受推拿的痛苦了。
“这样就好了吗?以后都不用再推拿了吗?”唐威廷的宣布对她而言,简直是天籁,令巫翩翩放松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不用再天天处于“红色警戒”状态了。
“嗯。”唐威廷仔细地将药膏抹在她细女敕的脚踝上,不知怎地,心头升起一抹淡淡的失落感:“自己小心点,别再扭伤了。”
努努嘴,她语带埋怨。“我又不是故意的……”
“好啦,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将手擦乾净后,他竟不自觉地伸手揉乱她的发,把她的发辫弄乱了,自己也吓了一跳,似乎料不到自己会有这种举动,这似乎……下合礼教。
他是老师耶,怎能对自己的学生“心怀不轨”?!
“后!你看你啦!”巫翩翩心跳跟著乱了,却不知道两人的心跳一样乱。“把人家的辫子弄得乱七八槽,讨厌鬼!”
巫翩翩藉由拆辫子的动作掩饰慌乱的心情。她发现,当两人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她通常很难命令自己的心跳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呢?感觉好……好陌生,却又不讨厌,是一种心慌慌、意乱乱,又带著点甜甜腻腻的感觉,好奇怪喔!
解开被弄乱的发辫,一向被梳理整齐的发散了开来,却因为绑成麻花的缘故,散开之后就像烫过那般带著微鬈的弧度,看来清丽可人,与之前给人的呆矬印象截然不同。
“哎哟,都打结了。”巫翩翩伸手欲将发丝梳直,可发尾竟毫无预期地纠结在一起。
她粗鲁地拉扯著发尾,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动作也越来越粗率,反而将纠结的发绞得更紧,更难分开了。
翻翻白眼,唐威廷从没见过这么笨拙的女孩。
现在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可以将自己全身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就算自己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也会想尽办法达到理想中的境界。
偏偏巫翩翮在打理外表方面就不是这样伶俐的女孩,土气的打扮只比远古时代的原始人好上那么一点点,跟现实几乎完全搭不上边。
“讨厌死了,怎么都解不开!”纠结的发让巫翩翩没了耐心,她冲到桌边拉开抽屉,由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剪刀,眼看著即将朝发尾那团缠绕到结成球状的乱发开刀——
“别!”唐威廷眼明手快,在巫翩翩还没来得及将乱发剪掉之际,迅速地夺下她手上的小剪刀。“你干什么?用梳的不行吗?非得用剪的才高兴?”
“不要管我!”
本来她是没这么想剪发的,只想将打结的部分修掉,结果经由唐威廷这么一阻止,反倒激起她体内的反叛因子,忍不住执拗起来,跳著脚丫子想抢回被他夺走的小剪刀。
“臭老师,你把剪刀还给我!”
巫翩翩过于孩子气的称谓,没来由地让唐威廷也跟著执拗起来,硬是左躲右闪地不让她抢到剪刀。“不给!”
“那是我的!还给我!”
一个东躲西藏,一个跳左跳右,在双方脚步都不是站得很稳的情况之下,巫翩翩一个踉舱,整个人失去平衡地扑向唐威廷,全然无法控制地将全身的重量往他身上“砸”过去。
唐威廷心口一提,不假思索地将小剪刀往角落扔去,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移,察觉脚后跟正好抵住她的床缘,这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应该不至于会跌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挨疼,也不会让剪于的利刃造成意外的伤害。
“啊~~”
正所谓“打人的喊救人”,明明是巫翩翩自己先失去平衡连累到唐威廷,结果她却叫得比唐威廷还要大声,然后中止在两人交叠倒卧于床上的瞬间。
“扑通、扑通、扑通……”耳边传来他略快的心跳声,巫翩翩赧红了脸,顿时不知自己该不该起身,由他身上离开。
离开他起身,就得看到他的脸,那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不离开的话,这么紧紧地趴在他身上,好像又不太妥当,毕竟他们什么都不是……
讲难听一点,孤男寡女就已经够教人尴尬的了,真教她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原先一直保持无形距离的两人,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将彼此的距离缩短至零;除了相互交叠的心跳在胸口引起共鸣之外,充斥在唐威廷鼻端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这是巫翩翩另一个不同于其他女孩的地方。
她除了不会打扮、土气、笨拙外加脾气不好之外,令他印象特别深刻的便是她身上独特的馨香。
那种味道,很像他热衷的园艺,自然、清新,全然没有人工香料的污染,很难不教他、心动……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一句广告词突然窜进他的脑海,就在他惊愣地将双眼瞠大的同时,趴在他胸口上的巫翩翩有了动作——
她决定了,她要离开他温暖的胸膛!
虽然有点可惜,可她总不能跟老师这么一直地“黏”在一起吧?!她明天还得上课呢!
她用手掌抵住软床,正想用力撑起上身,唐威廷立即敏感地察觉她即将而来的举动,来不及细想,大掌像是有意识般地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才刚抬高的头往下压……
完全没预料的动作让巫翩翩再次失去平衡,当她回过神来,四片柔软的唇瓣早已迫不及待地黏贴在一起。
眨眼再眨眼,她没看错吧?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懊怎么解释他们现在的状况呢?
难道,这就是在同学间“流传”的接吻?!
叭!这怎么可以?!
他是老师,而她是他的学生,要是让老爸知道了,不打断她的狗腿……呃,双腿才怪!
才张嘴想要喊“卡”,唐威廷滑溜的舌在瞬间找到入侵的机会,他借力使力地用舌尖撬开她的女敕唇,顽皮地钻进她口中嬉戏。
棒~~她的味道果然和她身上的清香一般甜美,让他忍不住想得到更多、更多……
巫翩翩的心跳全然失律了,圆圆脸烧灼得发红,全身几乎使不上力。
瞧,他的眉多有型,睫毛是那么长,闭上眼的脸庞看来是多么的陶醉——噢,不!她怎可因为贪看他“姣美”的俊颜而让自己发昏呢?
这是不对的!至少以他们的身分而言并不适合……
接吻。
她试著摆月兑他唇舌和手掌的控制,但料不到的是,她不动还好,这一动连带地牵动唐威廷的贪婪,他一个翻身,双方位置立即转换,她反倒被他紧紧压在柔软的床铺上。
巫翩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神的时候,察觉情况已经变得更为暧昧了;他炙热的手甚至已经搂上她的腰肢,直教她想尖嚷出声——
她知道自己很没情谓,也不讨厌老师吻她的感觉,甚至还有点享受那甜甜、麻麻的酥软滋味,可是……可是他们这样算什么?
既下是恋人,更不是夫妻,加上老师和学生的尴尬身分,让这个吻变得无限禁忌,也充满被世俗指责的不当。
数不清的想像淹没了巫翩翩的少女心,她不知哪来的力量,用力推开唐威廷,然后迅速地滚到床的另一侧——距离他最遥远的地方。
“翩翩……”唐威廷显然还没由激情里平复。
他觉得还不够,光是亲吻并不能满足自己对她的欲念,他一点都不想终止这个甜蜜的吻,甚至想毫无底限地延伸下去!
巫翩翩摇头再摇头。
她的心跳好快,好怕他又扑了上来,那她可真没有拒绝的气力了。
她懦弱地发现,自己似乎对老师动了情,一种不被允许的感情。
两人之间已经起了变化,她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再次推开他,因此,远离他才是上策。
唐威廷的眼微黯了下,正想伸手触碰她,一声杀风景的女音没有预期地介入这僵凝的空间,像是拿了盆冷水往两人头顶兜头淋下——
“哟呵,小绑楼里的春天喏?”唐薇庭摇蔽著手上的墨镜,顽皮的笑意挂在唇边。“我不会正好打扰到什么了吧?!”
人类很奇怪,对于暧昧的氛围特别敏感,稍有些许风吹草动,不需要任何暗示便可以将两条平行线拉扯在一起,该属于“特别感应”的一种。
巫翩翩惊喘口气,赶忙抱起枕头压住自己的脸——
天呐!羞死人了!还好刚才她有推开老师,不然让唐姊看到她和老师在接吻,那下是……一切都完了?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懊恼地瞪了唐薇庭一眼,唐威廷后悔自己没有收回给她的钥匙,没收她在自个儿家里自由进出的权利。“你来做什么?”
“怎么,我不能来———?”唐薇庭大大方方地晃进阁楼里,不算大的空间里挤了三个大人,仿佛在顷刻间变得狭小。
她故意坐在唐威廷和巫翩翩两人之间,好笑又好玩地址开巫翩翩的挡箭稗,两眼晶亮地审视她红女敕的俏颜。“拿枕头压脸做什么?不怕窒息喔?”
“唐、唐姊……”巫翩翩结结巴巴地轻喊了句,她的脸因心虚而更为赧红。
唐薇庭暧昧的眼神细细打量她,尤其是巫翩翩微肿的红唇最令她感到兴趣。“翩翩,你被咬了喔?不然嘴唇怎么肿肿的?”
巫翩翩狠抽口气,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姊!”不忍心让巫翩翩承受太多唐薇庭的刻意戏弄,唐威廷出声喝止。“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啦?”
“谁说我一定要来找你?”无辜地撇撇嘴,唐薇庭摆明了懒得理他。“我就不行来找翩翩?你说是吧?翩翩。”
扯开虚软的笑,巫翩翩好想哭喔!
这对姊弟怎么这样啦~~果然是出自同一家工厂,一样爱欺负人!
“少来,我才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冷哼了声,八成又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瞧著唐威廷孩子气的神情,巫翩翩不觉感到兴味。
老师只有在唐姊面前才会显得如此孩子气,不然平常都是正经到不行,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他还带著天真的孩童心性。
唐薇庭忍不住翻翻白眼。“拜托,你不会装笨一点喏?”
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
“啪势厚,你弟弟我就是这么聪明,要怪就怪你老妈,谁教她把我的脑袋生得如此精良。”唐威廷可得意了,把责任全往老妈身上推,却也不忘褒赞自己一番。
“噗~~”巫翩翩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声发笑了。
她真该把这些生活片段录影下来,拿到学校卖给煞老师煞得要死的女同学们,一定可以卖到天价!
唐威廷狼狈地瞪她一眼。
他还气呢!
这丫头干么躲他?他不够好、不够优秀吗?
多少女人想求得他一亲芳泽都求不到,这丫头竟然敢躲他?!
懊!她逃他就追,看她能逃到哪里去?
反正这房子也不算太大,总有一天逮到她!
接收到他狠戾的眸光,巫翩翩苦笑了下,心头百味杂陈。
老师为什么突然想吻她?他的感觉跟自己一样吗?是有那么点心动了,还是纯粹冲动而已?
最后的问号最令她难以接受,但她宁可相信这是实情;因为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她的危险或许还少一点。
人嘛,哪有一天到晚在冲动的?怕就伯在她发觉自己对老师存有不该有的情感,万一老师也跟她有一样的感觉,那恐怕就不太妙了。
人家说日久生情,万一她跟老师的感情呈现“不正常”的弧线发展,那……天雷勾动地火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谁知道到时候会在校园里传得多难听?
不行不行!她还是跟老师保持适当的距离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斜睨著她睑上闪动的神情,唐威廷暗生懊恼。
这丫头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但他很肯定,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的打算。
“哎哟,你们两个别在那边眉目传情行不行?”唐薇庭感到无聊了,人家在那边吃米粉,她一个人在一旁喊烧,不无聊才怪。“威,你对人家吴小姐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上次老妈不晓得在什么书法班之类的地方,认识了一个跟唐威廷年纪相当的吴小姐,然后也不管自家儿子的意愿,硬是拉著儿子跟吴小姐见面。
结果吴小姐对唐威廷一见倾心,可他这边却完全没消没息的,无怪乎老妈会担心了。
一个儿子养到三十二了,连个孩子都没蹦出来给她玩,难怪老人家会埋怨咩。
“没有。”唐威廷寒著脸,不想在巫翩翩面前提及其他任何女人。
他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很严谨,有感觉就有感觉,没有就是没有,他不会爱呷搁假细利;那个吴小姐,他记不得自己跟她谈话的任何内容,甚至已经忘了对方的长相,当然不可能有感觉。
“没有?!没有你不会自己打电话跟老妈说喔?还要麻烦我跑这一趟!”
唐薇庭可不爽了,她大小姐为了这个弟弟的终身大事,数不清卡在老妈和弟弟之间多少次,卡位卡得她都内伤了。
“妈又没问,我怎么知道她想问这个?”要死了!她非得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吗?万一翩翩误会了怎么办?
胸口猛地撞了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太过在乎巫翩翩的感觉了。
怎么会引他们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算朝夕相处,好感也不该滋生得这么快啊!
难道她是他的真命天女?!
天呐!这绝对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喜欢他的女人几乎个个都比翩翩漂亮、能干,为什么他偏偏就只对这只又笨又凶的丑小鸭有感觉?
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哎~~无奈啊无奈~~
“喔,是嘛,姓吴的不行,姓巫的可能就行了。”唐薇庭突然贼头贼脑地弯起眼,没来由地向巫翩翩抛了记媚眼。
“唐唐唐……唐姊!”巫翩翩几乎想要尖叫了,不敢想像让唐薇庭搅局后更加混乱的局面。“别乱讲啦,老师……老师……不可能啦!”
唐威廷蹙起眉,一点都不喜欢她的论调。
什么叫做不可能?!这丫头,她可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就像惠施对庄子所说的,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是否快乐?她凭什么自作主张?
“呵呵呵~~”唐薇庭霍地发出像白鸟丽子般尖锐的笑声,连姿态都与白鸟丽子一模一样。“翩翩,让姊姊教你,世界上没有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你还年轻不懂,以后你就会懂了。”
“姊!”死三八,话这么多,她到底在想什么?“好了啦,有事我们到客厅说,别吵她念书啦!”
巫翩翩和唐薇庭同时挑起眉。
巫翩翩是满头雾水,想翻出歌剧来听的她根本没打算念书;而唐薇庭的贼眼更弯了,没人可以猜出她的任何想法。
“我没……”巫翩翩想解释,不想让唐姊误会自己有赶人的意思。
“走啦走啦!”他硬是把唐薇庭拉著往外走,临出门前,他恶狠狠地回头瞪巫翩翩一记。“你!给我好好休息,不准再给我受伤了,听见没有?”
呆愣地凝著他气呼呼的背影,巫翩翩讪讪地上前关上阁楼的门,信步踱回音响边打开音响,放入吴卿水送给她的CD,让高亢的乐音掩盖她心头微酸的复杂……
“怜香惜玉?呵呵呵~~”唐薇庭自然没错过弟弟出门前撂下的狠话,直教她心情飞扬,算计著自己何时可以在老妈和弟弟之间抽身。
她实在太厉害了,怎么会找到翩翩这么可爱的房客来租房子呢?
扒呵,她是无心插了柳,柳枝却不在预期之内即将成荫,直教她心花朵朵开啊!
“别乱讲啦!”回头看了眼阖上门板的阁楼,唐威廷刻意压低音量。“女孩子脸皮薄,让翩翩听到不好。”
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唐薇庭实在无法忍住不笑。“欸,你变了喔,威。”
“什么?”他哪有变?一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没有多大的改变呀!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在意过任何女孩的想法。”呵呵呵,真好,她快要解月兑了,赶紧回家跟老妈报佳音喽!
“我……”
唐威廷颧骨微红,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解释,高亢的乐音便由阁楼里传了出来,差点没让他踉跄跌倒。
“该死的!别又来了!”他抱著头,恨死了那台高级音响。
“唷!”唐薇庭可乐了,极少见到弟弟如此狼狈。“歌剧耶,好有气质喔!”蓄意似的,她刻意和唐威廷唱反调。
“什么气质?那叫魔音!魔音传脑你懂不懂?”
“呵……呵呵呵~~”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就这么终结在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娇笑声中,伴随著高亢的乐音,悠扬、回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