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韵竹忙着和社工人员及晶晶的妈妈,也就是叶晓文商讨将来社会安置的问题,被晾在一旁的海守茗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始和同样被晾在一旁的晶晶攀谈起来。
“妹妹,妳叫什么名字?”这个小女生好可爱,跟海恋恋小时候好象,有种让人想保护她的,将来一定有很多男人大排长龙地等着追求她。
“我是晶晶。”晶晶眨巴着眼,认真地凝视着海守茗。
妈妈跟老师都说,跟人家讲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跟自己讲话的人,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小阿,所以她很认真地做到“有礼貌”。
“嗯,那叔叔以后也叫妳晶晶好不好?”好久没跟这么小的小女生讲话了,海守茗觉得很新鲜,竟也不觉得无聊,乐得和晶晶谈天。
“好啊!”晶晶露出可爱的小梨窝笑了。
“那晶晶,叔叔问妳喔,妈妈跟韵竹阿姨认识多久了?”他没心眼地想到什么问什么,直觉是两个大女人先认识的。
“妈妈不认识韵竹阿姨啊!”晶晶侧着头愣了下,天真地回答。“啊!现在她们认识了,嘻嘻~~”
不认识?!埃守茗心里打了个突。
不认识的人,蒯韵竹怎会知道要帮助她们母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妳先认识韵竹阿姨的?”他不动声色,大胆假设。
“是啊!”小女生藏不住卑,也没有人要地藏,晶晶愉快地将自己和蒯韵竹认识的经过叙述一遍。“我放学之后去卖花,花都卖不掉,在路上遇到韵竹阿姨;她好好喔,我问她要不要买花,她就把我所有的花都买光了,还说要找人帮助我跟妈妈。”
报?!
敏感的字眼跳进海守茗耳里,他不觉竖直耳朵催促着。“然后呢?”
“我刚开始有点害怕,不敢跟阿姨说我们家的电话,是妈妈说可以请阿姨帮忙,我才打电话给阿姨,然后阿姨就真的来看妈妈了。”晶晶格格笑着,大方展示属于她这年龄孩子的天真。
埃守茗微瞇起眼,抬头凝了眼蒯韵竹的背影。
神秘送花者会是她吗?
“晶晶,叔叔问妳,阿姨那天买的花是什么花?”
依晶晶所言,花都卖不出去,可见有一定的数量,送人,是最快且最直接的“销毁”方式,或许这就是教师休息室的每位老师都收到花束的理由。
一切都只是推测,他需要更多事实来证明他的推测。
“玫瑰花啊,我去花市批来的啊!”晶晶还记得自己批来的花是什么类种,因为她卖了几次,批的全部都是玫瑰花。
埃守茗的眉蹙了起来。
有了晶晶的证词,那个神秘送花者是蒯韵竹的可能性不断上升,也让他越来越理不清头绪。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难得自己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甚至……甚至曾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他们可以由普通朋友进展成亲密伴侣,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诡异的事,实在教他难以置信。
“晶晶,叔叔再问妳一个问题。”他深吸口气,声音压得好低。“之后,阿姨有再向妳买花吗?”
“什么之后?”以晶晶的年纪,她不是很懂得海守茗的意思。“阿姨只跟我买过那一次花啊,后来我就没有再遇见阿姨了。”
不过她有跟妈妈提过阿姨的建议,妈妈在考虑很久之后跟她说,既然阿姨可以帮忙她们请求社会的救肋,她就可以专心读书,不用再卖花了,所以她才会在昨天打电话跟阿姨联络。
埃守茗的喉结滚动了下,再次望了眼蒯韵竹的背影。
她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送花者?他几乎可以肯定第一次每个老师都收到花的那回,应该是蒯韵竹的杰作没错,那之后呢?
他会好好的问个清楚。
确定将叶家母女安全地“移交”给社工人员协助之后,为了感谢承办的吕小姐,蒯韵竹特地在结束与叶家母女的会谈之后,邀请吕小姐共饮下午茶。
经过客套的寒暄,吕小姐在喝完下午茶、吃过可口的松饼之后便先行告辞,留下蒯韵竹和海守茗在咖啡厅里续杯。
“真是可怜的母女。”约略了解叶家母女的情况,海守茗亦不免感叹。
“嗯,对啊!”这一点蒯韵竹绝对认同,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鸡婆,一直将这事挂在心上。“当晶晶拉着我的衣角要我买花时,我的心里好难受喔!”
埃守茗微微合下眼睑,不动声色地问:“所以妳就把她所有的花买下来了?”
“是啊是啊,换做是其它人也都会这么做吧!”或许是刚解决了一件挂心的事,蒯韵竹天真的直觉反应,全然没警觉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所以妳隔天就把花拿去学校分送给所有的老师?”他乘胜追击。
蒯韵竹心口一提,她快速地眨眨眼,霍地察觉自己露出马脚。“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不知道,是不想承认吧?”海守茗摇了摇头,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OK,我承认妳的确是让所有得到花束的老师得到片刻的欢愉,但妳接下来的行为我就想不透了。”
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大胆地直指她为神秘的送花者,就是想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蒯韵竹屏住棒吸,她感觉心跳好快,头皮冒出冷汗。
她硬着头皮反问:“什、什么后来的行为?”镇定、镇定,千万别自乱阵脚。“我不懂--”
“别说妳不知道我桌上的花是怎么来的。”海守茗冷静地凝着她的紧张。
?如他之前所料想,一向最早到校的她应当知道神秘送花者的身分,只是没猜算到那个神秘送花者竟然就是她!
蒯韵竹不敢置信地双眼圆瞠,霍地一个起身,并且因为动作快速而撞到桌角,引来桌面剧烈晃动,杯子里的咖啡甚至飞溅出杯外。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就是每天帮他换花的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埃守茗瞇起眼,心头泛起复杂的情绪。
她的紧张正足以说明她的心虚,但他还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就是她送花的举动由何而来?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蒯韵竹抓起皮包深吸口气,微颤地由皮包里抽出千元大钞夹在帐单夹里,千头万绪只能化为简单的三个字,即使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对不起……”她忙不迭地道歉,之后便像只仓皇的小兔子般,踉跄地逃出咖啡厅,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埃守茗没有追上去,他只是冷冷地盯着桌上冷掉的咖啡,不发一语。
“欸?守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汪婉瑜煮饭煮了一半,发现家里的盐用完了,关上火走出厨房正想拿钱包出门,到附近的便利超商买盐回来,这才发现海守茗坐在客厅沙发里。
“没什么事啊,没在外面闲晃就回家了。”他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正好看见她拿起桌上的钱包。“妳要出门喔?”
“家里的盐没有了,我到巷口的超商买一下。”汪婉瑜才一回身,霎时想到身为妈妈的“权益”。“还是你要帮我跑一趟?”
“嗯,好。”反正为老妈跑腿,是每个孩子习以为常的事,他心里头烦,出去走走晃晃也好。“除了盐还要别的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汪婉瑜竟开起清单来了,包括色拉油、调味酱,甚至连厨房纸巾、家用面纸等全开出来了,算算种类还真不少。
埃守茗翻翻白眼,起身走出家门,缓步往便利超商前进。
“叮咚!倍迎光临!”
熟悉的电子嗓音播送着毫无感情的制式录音,电动门一拉开,一个和海守茗差不多高大的身影正要闪出来,双方不经意地互看对方一眼--
“老二,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正要走出便利超商的不是别人,是海家老三海尘安;那家伙嘴里还叼着根未点的烟,看起来吊儿郎当。
“我怎么不会在这里?我才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守茗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重新将他推回超商内,免得他挡在电动门前当“招牌”。
“我买烟啊!”海尘安回答得理所当然。“你又不抽烟,来这干么?”
“奇怪了,到这来只能买烟吗?”拉了辆超商里的小型推车,海守茗准备展开
他的“购物行动”。“我看你别回去了,等等跟我一起把东西扛回家。”
“哦~~”海尘安恍然大悟,开始明了自己是自投罗网。“老妈叫你来买东西对吧?她这次原本是要买什么?”
他也曾误中老妈的陷阱,可当时运气没那么好,没在超商里遇到自家兄弟,只好算他倒霉,自己一个人差点没将整间店扛回家。
“盐。”看清牛女乃瓶上压印的保存期限,海守茗将之放到推车里,边看东西边和尘安闲聊起来。
“啧啧啧,老妈的盐还真是了不起,还会生一堆不相干的“徒子徒孙”。”意思是,除了盐之外,所衍生出来的“附属品”。
埃守茗没有答腔,当他在唱山歌。
“对了,你上回说的那个神秘送花人,找到没有?”海尘安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他,却刚好两兄弟的时间都凑不上,这次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时机,怎能放弃这个机会?
埃守茗顿了下,撇撇嘴角。
“嘿,你那是什么脸?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么臭着脸不讲话?”海尘安直性子,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最受不了海守茗这种闷葫芦。
埃守茗依旧闷不吭声,兀自挑选架上的商品。
“哎哟!讲一下会死喔?”海尘安没好气地将之前一直咬在嘴边的烟拿下,收到烟盒里放好,再将烟盒收进口袋。“其实要是有人每天送我花,那种感觉一定不错。”
埃守茗瞪他,认为他在调侃自己。
“欸欸,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喔。”光看海守茗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海尘安连忙撇清。“你想想,花束代表祝福,另一个意思是爱慕。如果每逃诩有人送花给我,那就表示有人正在爱慕我,那种感觉……真他妈的爽!”
埃守茗再次瞪他一眼。“注意你的措辞。”
“噢!真受不了你们执教鞭的,老是这样正经八百的,不累喔?”翻翻白眼,海尘安还是忍不住再问:“难道还没找到是谁送的花吗?”真是的,办事效率这么差。
要是他,宁可守着学校一夜到天亮,无论如何都要揪出元凶,不是为了惩罚那个人,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找到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蒯韵竹的俏脸,海守茗心情变得更为烦躁。
“找到了?”海尘安一愣,看不出海守茗心里有什么想法。“那很好啊,找到了你就可以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啦!欸,对方是男是女?”
埃守茗的眼瞇了起来,眸光透着一丝杀气。“尘安,这一点都不好笑。”
“喔。”海尘安讪笑着,没想到自己说了个冷笑话。“又不是不可能,现在同性恋那么多,我就遇到好几个向我示爱的。”
埃守茗惊讶地睐他一眼,庆幸着自己不曾遇上这种困扰。
“真的啊,你知道像我们这种搞艺术的,不同性向的人特多。”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你那是搞商业,才不算艺术。”唱片制作人,不就是将歌手当成商品般推销吗?讲得那么文雅?啐!
“哎哟,随便啦!”挥挥手,海尘安不置可否。“对了,对方是老师还是学生?总不至于是家长吧……欸,也不是不可能喔!”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海、尘、安!”海守茗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你要是不开口,没人拿你当哑巴。”
“可是我不讲话很难受啊!”他也很委屈捏,又不是他自愿的,问题是嘴巴就是停不下来啊!“好啦,公布谜底嘛,到底那个送花者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海守茗冷哼了声,懒得理他。
“喔,也对。”这么说不无道理,但他还是想知道多一点,没办法,好奇心杀死猫,不小心他就成了那只猫。“那你只要告诉我,是老师还是学生就好。”
“有必要吗?”这家伙,真多事!
“当然喽,我可以给你意见嘛!”男女之间的事,以海家而言,他绝对是博士--不,是教授,问他准没错。
“我不需要什么意见。”真是的,教人不想发火都难。
“你当然需要。”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老大有了对象,老妈接下来的直接“加害对象”自然就是海守茗,当然需要他的技术指导。“难道那女人长得……惨不忍睹?”
天哪!若真是如此,他也没办法好想了。
埃守茗始终保持沉默,静静地思考着海尘安的一席话。
就他认识的蒯韵竹,的确是个内敛的女人,要她如尘安所说那样,喜欢一个人就直接扑上去,的确有实行上的困难。
如果她是那么直接的女人,自己恐怕也很难对她有好感,只会避之唯恐不及。
但两人今天把情况弄拧了,他要怎么打散双方的尴尬?
他不擅处理人际关系,更不擅诱哄女人,即使明知蒯韵竹的心意,他却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好将两人的未来导回正轨。
想了又想,他快步赶上海尘安,在距离家门十公尺左右喊住他。
“尘安,教教我吧!”
他很快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一次,冀望这个鬼点子特多的兄弟可以为他拿个主意。
“啊?你就那样放她走喔?”海尘安听完差点没昏倒。让女人带着惧意和无措离去,实在是……矬到不行!
“不然呢?”
要他像八点档的男主角那样,拉着女人直喊着“妳不要走”、“我不让妳让开我”,打死他他都做不到。
肉麻死了!
“厚!不是我在说你,你这样女人会以为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因为她送花的事在责怪她!”
天哪!他是如此纵横情场,为何两个哥哥都这么笨拙咧?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是怪她啊,怪她不敢承认。”要是她早说穿了不就没事了?让他猜疑了这么些个日子,要他下埋怨都难。
“问题是,你没顾虑到人家女孩子的心态嘛!”海尘安垂下肩,被他打败了。
“你行就教我怎么做,少在那边啰哩叭唆!”海守茗又上火了,提一堆重物不说,主要是心里头烦闷,火气特大。
“我……”
“要死了,你们买个盐买那么久,我的锅都快烧了!”海尘安正想面授机宜,只见汪婉瑜由家里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一副想砍人的样子。
两兄弟只得快步回家,至于海尘安的计谋--私下解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