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刘懿梅公开声明她有了男朋友,陈叙章就不战而败,放弃她了吗?
当然没有,他反而更积极利用朋友间各种可能见面的理由邀约她,令她无法拒绝,却又在见面之后话家常,弄得懿梅一颗心七上八下。
虽然她隐约察觉陈叙章的心意,但他始终没有明说。
如果明说了还好办,她大可搬出刁秉威当挡箭牌,说自己已有深交的男友,继而拒绝他;但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又老是以那种腻死人的眼神瞧她,搞得她都快神经病发作了。
每当烦到一个临界点,或是陈叙章再次邀约她,她就会打电话炮轰无辜的小莉,要烦大家一起烦!
“何小莉,到底是不是朋友啊?这种事竟然完全没告诉我?!”都怪何小莉,有关陈叙章仍喜欢她的事竟只字未提,就主动安排他们见面,才会产生后续这些困扰。
“我……两边都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我偏袒哪一方?”小莉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你没道义啦,跟我偷讲是会死喔?”千错万错都是小莉的错,害她现在怎么做都不是,里外不是人!“你跟叙章的交情一定比我好,才会瞒……厚!”她念着念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干么?”没事叫那么大声吓人哪?何小莉闭了闭眼,拍拍胸口。
“何小莉,你老实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对叙章有感觉?”打从毕业后,同学之间的联络因生活的改变而逐渐减少,连她跟小莉也是一、两个礼拜才通一次电话,但小莉跟叙章的互动显然频繁许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一点可能呢?
“什、什、什么感觉?”小莉突然结巴了起来。
扁是听见小莉结巴的口吻,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何小莉,再假就不像了。既然喜欢他就追啊,干么在一旁干瞪眼?”
“懿梅,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小莉的声音变得慌乱,即使透过长长的电话线,仍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
“最好你是不知道!”刘懿梅气鼓了脸颊,眯起眼对着话筒挑衅。
拔小莉在电话那头静默半晌,好不容易干涩的挤出声音。“我是真的不知道。”
翻了记白眼,懿梅叉着腰快抓狂了,抓着话筒就是一连串狂吠——
“你尽量装不知道好了,我老实跟你说,叙章今晚又约我去喝咖啡;今天我会一次跟他把话讲清楚,你要是不想场面太难看,最好给我出来当陪客!”
她不仅要跟陈叙章划清界线,还要将蠢到不行的小莉丢给他;小莉陪他这么久,他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才是条好汉!
“别这样,懿梅,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即使你要拒绝他,也请你婉转一点好吗?”小莉不禁哀求。
“碗不是拿来转的,是拿来吃饭用的。你不来最好,我就跟叙章甜甜蜜蜜的享受美食、咖啡!”恼火的挂上电话,她这才惊觉刁秉威正踏进屋内关上门,她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哇咧~~他不会听到她跟小莉的热线内容吧?要是全听见还好,断章取义可就不得了了!
她有点心虚的靠了过去,“你回来啦?刘太太的事处理好了?”
由于感情更进一步,现在她除了原先建档的工作之外,也会加减了解他的工作内容,多少知道他出门都在“搞什么”。
“差不多了。”将工具袋放到鞋柜上,他拉起背心擦拭额上的汗珠。“你今天跟人有约?”
“嗯。”看来他还是听到了,不过自首无罪,何况她跟叙章本来就没什么,她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你最近的应酬增加不少。”像她这般年轻的女孩,平常都在做什么消遣?虽然他和她才相差五岁,但偶尔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老头子,每天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她会不会觉得这种生活太过无聊?
“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她还宁可在家里陪他说说话,聊他工作上的细节,不管是紧张、耸动或是乌龙出糗,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傻瓜,你有你的朋友,怎么可以为了我把朋友都放弃了?”模模她的头,他扯开宠溺的浅笑。
似乎很多女人都一样,有了男朋友之后,生活的主轴便跟着男朋友转,一些朋友、手帕交都逐渐失联;那不是个好现象,或许一开始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时间一久,极易产生怨怼,他不想她也有埋怨自己的一天。
虽然他不是很高兴她和那个叫陈叙章的男人见面——他看得出来陈叙章对她有意思,但那又如何?
既然她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就该给她百分百的信任,这样感情才能长久,也不致因此产生莫须有的误会。
“你很怪喔!”嘟着嘴瞪他。“人家情侣都嘛喜欢腻在一起,你怎么都不会?”他的反应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去跟谁见面似的,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爱她?
“你只不过跟朋友去吃个饭,有这么严重吗?”她该了解他不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况且往后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处,久到或许你会喊救命,现在不过一顿饭的时间,我不会限制你那么多。”
“……”算他嘴巴甜,一辈子耶,嘻~~
走到浴室想冲个澡,不料她又尾随而至,他挑眉觑她一眼。“你想陪我洗鸳鸯浴吗?”
“不是啦!”她臊红了脸,气恼他满脑子邪恶思想。“你从来不问我跟谁出去,你真的对我这么放心吗?”
“你有什么地方不值得我放心的吗?”他不答反问,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莫非她对那个陈叙章动心了,所以才会这样问他?
不,她不是有事会迂回探问的女人,既然自己决定信任她,那么就信任到底,不该再有任何疑虑。
“没有。”她闷闷的应道。
人家想要他多关心一点,或者吃点小醋什么的,偏偏他就是不配合,所以她才会闷得紧。
“那不就得了?”在她颊侧偷了个香,他温柔的安抚道:“早去早回,要是太晚别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打个电话我会去接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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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章,你这么早就到啦?”到了约定的地点,跟上回与小莉喝咖啡同一个地方,那里既有简餐又有饮料,挺适合朋友间的聚会。
“下午出外洽公,不用回公司打卡,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去,所以就早来了。”陈叙章一派闲适的模样,一点都不以为等她是件苦差事。
“嗯哼。”她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问道:“你没约小莉一起来?”
“我跟小莉又不是连体婴。”他哑声失笑,却不太喜欢她把自己跟小莉凑在一起。“你不会认为我跟小莉之间有什么吧?”
不是他不喜欢小莉,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中间卡着第三者总不是好事。
“嗯?”视线由menu上移开,她招来服务生要了一份简餐,待服务生离去,她才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有什么不好?小莉是个好女孩,值得你好好珍惜。”
“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但该好好珍惜她的不会是我。”他对小莉只有纯友谊,难道她看不出来?
“为什么?”她的心跳稍稍加快。
快了快了,快切入重点了!
“因为我到现在还忘不了你。”他捏了捏鼻梁,炯亮的双眼凝着她瞬也不瞬。“懿梅,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有男朋友了。”很好,他终于说出来了,也给了她一个说清楚讲明白的绝佳时机。
“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没跟他结婚,我都还有机会,我愿意跟他公平竞争。”陈叙章真诚说道。
学生时代脸皮薄,经常被同学调侃来揶揄去,让他心里好生别扭,冲动之下和她提出分手,没想到她还当真一口答应了,从那时候他就后悔到现在。
原本他以为只要以朋友的姿态对她付出关心,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慢慢营造“日久生情”的情境,就有机会得到美人心;谁知突然杀出刁秉威这个程咬金破了他的梗,害他不得不加快脚步,用这么直接的方法向她表白,一点也不符合他细火慢煎的恋爱哲学。
在服务生送来餐点的短暂时间里,她在他眼底看见坚持,但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爱情是一刻也不能怠慢的,有的爱情是玫瑰,有的爱情是仙人掌,但是只要一段时间不浇水,它们同样会凋谢。
彬许学生时代她曾对他存有些许少女情怀,但那段时间已经过了,不会再回来,她也只能对他说抱歉。
“不可能的,叙章。”用面纸擦拭餐具,她慢条斯理的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爱秉威,既然我已经选择他,就不可能再给你任何机会,希望你能谅解。”
陈叙章的神情激动了起来。“可是你们只是男女朋友,我说过,在你踏入礼堂之前,我都还有跟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没有,没有机会了。”把刚擦干净的餐具放下,她的食欲全消,“已经过去了,叙章,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陈叙章凝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伤害他了,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毕竟这是对双方都好的最佳方式。“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无所不谈的朋友。”
“真的不可能了吗?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拒绝得这么彻底,他难免有些难堪。
“我们曾经有过,但当时我们都太年轻,机会稍纵即逝。”直视他的双眼,她的坦白全写在清澄的眸心底。“叙章,别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是个好男人,值得一个好女人陪伴。”
像小莉就很好,但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她没兴趣当红娘——那是像陈姨那样的欧巴桑才会做的事,她可是青春美少女,还不到当红娘的年纪。
扬起很浅很浅的苦笑,陈叙章放任咖啡变凉、变涩,一如他苦涩的心情。
刘懿梅无奈的叹息一声,眼尾余光不经意瞥见巷口转角处一抹躲躲藏藏的熟悉身影,她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看来有人受不了她的威胁赶到了,却不敢现身,真是卒仔!
正打算开口喊人,未料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只得一边对那道躲藏的身影招手,一边掏出手机应答。
“喂?”该死的何小莉,明明看到她在招手了还不过来,难不成要她亲自去揪她出来吗?
“请问你是刘懿梅小姐吗?”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
“你是哪位?”欸?不会是诈骗电话吧?问清楚先。
“我游宏达,秉威的兄弟。”对方很干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你是不是刘懿梅小姐?”
印象里她是有听过秉威提起这个名字,她礼貌性地回问:“我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小手以更快的速度挥动,没意外的引起陈叙章的注意,跟着她挥手的方向望去。
“秉威出了点事,你到慈爱医院来,我想他可能会想见你。”游宏达确定她的身分后吐了口气,忙将讯息传达给她。
“他怎么了?!你说清楚!”血液瞬间在体内凝滞,脑子霎时清空,她看不见小莉唯唯诺诺的由巷口走了过来,也看不见陈叙章略显惊讶的神情,她只是使劲的将手机压在耳朵上,就怕漏听了对方的任何一句话。
“你来再说,我会在医院门口等你。”交代完毕,游宏达率性的挂上电话。
“懿梅,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何小莉鼓起勇气,关心询问道。
“秉威……秉威他出事了!”匆忙拿起背包,她颤抖的由背包里抽出皮包,却抖颤得几乎拿不出皮包里的任何一张纸钞。“我现在要去医院看他,他会没事的……没事的!”她不断轻喃着鼓励自己,却控制不了全身颤抖的神经。
“怎么会这样?”小莉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送你去吧!”陈叙章的黑眸闪过一抹痛,但他很快恢复镇定。
“不,你陪小莉,我去陪他……我去陪他……”她用尽全身的力量稳住自己,但泪水让她看不清小莉和叙章的脸,只能不断重申自己要赶去医院的意愿。
“别说傻话了!让叙章送你去。”小莉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打醒,但她并没这么做,只是一手推着她,一手推着陈叙章。“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送她到医院去啊!”
“你呢?”忙乱问,陈叙章突然深深瞅了小莉一眼。
“我帮你们结帐,别管我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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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过一段难捱的车程,一到医院门口,刘懿梅不由分说的拉开车门便跳下车,完全将送她到医院的陈叙章丢在脑后。
“刘懿悔?”一个高壮的男子就站在医院大门口抽烟,一看到她就顺手将烟捻熄,靠过去问道。
“我是,你是……”惨了,刚他说他叫什么名字?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啦!
“游宏达,你跟朋友一起来?”游宏达睐了眼停好车走过来的陈叙章。
“啊?”她微愣,这才想起送她来的“司机”,忙转身向他道谢。“谢谢你,叙章,你要一起来吗?”
陈叙章的下巴抽紧了些。“如果方便的话。”
“算了算了,走吧!”懒得厘清这两人的关系,游宏达转身走进医院。
“游先生,我能不能请问一下,秉威他发生什么事了?”小跑步跟上游宏达,刘懿梅再度将陈叙章丢在身后。
“被砍了几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游宏达说得轻松。
刘懿梅狠抽口气——被砍了几刀还说没什么大不了?!是他说错还是她听错?她都要腿软了。
“啊,我忘了你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事。”游宏达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的单纯,歉然的搔搔后脑。
“没人会习惯的。”她搞不懂这个人的思考逻辑,一心挂念着被砍的刁秉威。
“安啦,那点伤对秉威来说不打紧的,休息个几天又是一尾活龙。”游宏达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她没敢再指望游宏达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了,他越说越教她心惊。
“好像是他之前帮人处理仙人跳的事,惹得对方不爽,才会砍他几刀泄愤喽!”他耸耸肩。“我已经让几个小弟去“关照”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一样的事。”
刘懿梅差点没昏倒,约莫猜测到他所说的“关照”是什么意思。
陈叙章缓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他越走越慢,终于看清懿梅身边再没预留自己停伫的空间,于是他默默旋身往医院大门走去,离开这里。
虽然得不到她情感上的回应,但基于好友的立场,他仍祝福她未来的日子幸福美满,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个晨昏——他在心里默默祝祷。
刘懿梅没有发现陈叙章已然离去,紧跟着游宏达的脚步,直到他停在某间病房门口。“他在里面?”
“嗯,除了刀伤之外,他还受到撞击,医生还在观察有没有脑震荡,可能得在这儿住两、三天。”游宏达推开病房门板,低声嘱咐。“小声点,医生帮他打了镇定剂,八成还在睡。”
她点点头,感觉脚步异常沉重。
游宏达说的没错,病床上的人覆盖着被褥,胸口规律的上下起伏,感觉睡得很熟;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病床,见到他的额上缠着白色绷带,紧闭双眼、略嫌狼狈的睡颜,感到一阵鼻酸。
游宏达说的明显是他为哥处理的那件事,人真的不能犯错哪!瞧哥犯了一次错,牵连到多少人?害全家跟着受怕不打紧,大嫂因此自残,现在连秉威都因那件事而受了伤,教她怎能不埋怨?
“怎么哭了?”仿佛听见她无声的低泣,刁秉威的指尖动了下,握住她的手后缓缓睁开双眼。
“没啊,我哪有哭。”吸吸鼻子,她用空出来的手抹去眼泪。
“有,我听见你的心在哭。”看着她强撑起的笑容,他气虚的嗓音听起来极为疲惫。
她漾起一抹浅笑,很僵硬,但至少嘴角是上扬的。“你还好吗?”
“还好,要是该死的医生没打镇定剂,我相信我会更好。”那种东西让人感到浑身无力,他的眼皮都快黏起来了。
她轻抚他的脸。“你累了,休息一下,嗯?”还好现在没抖得那么厉害了,不然又要害他担心。
“你要回去了吗?”他眯起眼,紧锁着她的身影。
“不,我留在这里陪你。”就算他赶人她都不走。
“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我不介意分一半床位给你。”他泛起笑,虚软的笑。
“傻瓜。”回握他紧握自己的手,她强撑着不让眼眶里的泪落下。“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