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阳起得早,不甘寂寞地意图唤醒每一只困顿的懒虫;如果没意外,一般人皆轻易被唤醒,但对被折腾一夜、到天刚微明才得以安睡的宁祖儿便无计可施了。
“早啊,小懒猫。”伍少怀弯起手臂支撑着头,另一手顽皮地揉捏她的鼻子,执意将她扰醒。“太阳晒,该起床了。”
“嗯~~”宁祖儿痛苦地蹙起眉,像在拍蚊子似地拍掉他的大手,慵懒地翻了个身。“别吵……再睡一下……”
“别睡了,起来吃个早餐,晚点要上班了。”他轻笑,笑她“呒冻头”。
他也“忙”了一夜,而且是较费力的一方,现在的他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她,简直跟“陷入重度昏迷”没两样。
“唔……不、吃……不吃早餐,睡觉……比较好……”她半梦半醒地应道,嘴角因而渗出些许口水。
伍少怀无奈的轻叹。“真的这么累?”
“唔唔……很累……”将薄被揽紧了些,她满足地发出喟叹。
“不然,妳请一天假好了。”真有趣,明明睡糊涂了,还能跟他对话,真可说是天赋异禀。“今天就别到公司上班了。”
“上班……不,要上班啊~~”可是身体软绵绵,半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啊!
“那妳还不快起床?”指尖滑过她白女敕的美肩,有趣地发现她皮肤表面泛起细小的疙瘩,他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在她的雪肤上揉蹭起来。
“噢!别再来了……人家没力气了啦~~”她的脸紧紧埋在枕头里,闷声发出猫咪般呜咽的轻吟。
大掌贪恋地窜进薄被里,似挑逗又似折磨地揉抚着她柔软的饱满,嗓音变得沙哑而性感。“那就快点起床,我送妳到公司。”
“够了喔你!你真的想把我累死喔!”宁祖儿猛地睁开双眼,硬是靠着全身最后的力量跳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拍掉他的毛手。
“不用这方法,妳到现在还在赖床。”说穿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只不过是方式的运用,正好借机吃吃豆腐而已。
“你……我不要让你送啦!我自己去公司。”气恼地瞪他一眼,感觉每根骨头都在怒吼着酸疼。
“为什么?”他挑眉问道。
才由上司和下属跃升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温馨接送情是最基本的“行情”,怎么她连这点都不要求?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欸!我才刚通过一个案子,所有设计部的人都还在看我的表现,现在就跟你同进同出,你认为别人会怎么说?”她嘟嘟囔囔地下了床,因全身酸痛而低咒出声。
她可受不了让人以为她是靠着“西装裤关系”才拿到那个案子,虽然现在想想还真的是他蓄意将做提案的机会交给她,但若没有她的实力,案子还是不可能过关,所以说什么都不能给人猜臆的机会。
“喔~~”黑瞳欣赏地锁住她性感的穿衣动作,伍少怀借着发笑来隐藏自己逐渐紧绷的。“妳这么说也没错,那我就自己先到公司去了喔!”他的家就等于公司,回公司等于回到家,或许还有时间休息一下。
“嗯。”嘟着唇点了下头,宁祖儿霍地瞟见他正逐件套上衣物,一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嘿!等等你回到家记得先换套衣服。”
“又怎么了?”有必要吗?西装这种东西不需要天天换洗吧?多穿一天又何妨。
“吼!你真的是创意总监吗?”宁祖儿瞠大双眼,冲过来戳了戳他的额。“你没换衣服,就表示你昨晚没回家,昨晚没回家就表示你在外头过夜,欸欸欸!这有很大的想象空间捏,难道你喜欢成为所有同事口中的八卦主角喔?”
笑嘻嘻地攫住她的手,亲昵地印下一吻。“是是是,妳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到,老婆!”
“谁、谁是你老婆?”连忙抽回小手,心脏一阵乱跳,宁祖儿红着脸啐道。
“所谓的女朋友,就是以结婚为前提所交往的女性朋友,所以妳成为我的老婆,是必然的结果。”将她睡乱的发弄得更乱,他愉悦的朗声大笑。
“够了!我以前都不晓得你是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她气鼓了脸皮,心头却该死的甜蜜极了。“再一次证明我识人不清啦!”
头一回不晓得他是翊捷的总监,这一回则是因为瞧不清他的本质,可恨哪~~
“错,妳这是慧眼识英雄。”笑着让她为自己调整好领带,他拍拍她的肩,在她唇边偷了一吻。“好了,我先回去了,妳别再赖床了喔!”
“去去去!快滚啦!”翻翻白眼,她差点没失去气质地举脚踢他的。
伍少怀再度大笑,招摇地由她的住处离去──
踉踉跄跄地冲进办公室,赶在上班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秒打卡,宁祖儿在铃声响起时,略显疲累地扶着打卡钟弯腰急喘。
懊死!要不是昨晚纵欲过度,也不会每走一步就像身体的骨头被拆散了再组装起来,因行动僵硬而错过两班公车,这一切全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害的!
“祖儿,妳去跑马拉松喔?”洪璋瑜正好捧着一杯牛女乃晃了过来,一派天真地问道。
“没、没啊,我、我只是有点不、不舒服。”僵硬地站直,想起昨夜的疯狂激情,她清清喉咙强迫自己镇定。“干么?妳怎么会以为我去跑马拉松?”
她从来没想过去参加马拉松,那太疯狂了!她只是睡眠不足了点,双腿、腰椎酸疼了点,基本上没有太明显的不适,应该不至于像刚跑完马拉松那般狼狈才是。
“啊,就妳一副看起来狠狠被操过的样子咩!”洪璋瑜漾起甜美的笑花,无邪的表情全然瞧不出半丝戏谑。
哇哩咧点点点……宁祖儿像被雷劈了似的站得挺直,感觉额上冒出冷汗。
这种感觉很诡异,颇似电视剧里演的,去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陡地被跳来跳去的乩童指名道姓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诸如此类的惊悚词句,她完全能体会当时被指名者的心态。
心、虚、啊~~
惫好为了压住眼下的黑眼圈,上粉底前还特地在眼窝处搽了点遮瑕膏,不然这下可糗了,说不定全世界都能轻易看穿她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宁祖儿。”没能给祖儿太多反省的时间,朱蔷裘扬着下颚,高傲地踱了过来。
“主任。”喔喔!主任脸色不是很好看捏!大姨妈来了吗?
“别以为波比选了妳的提案就得意,既然案子是妳写的,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就由妳全权负责。”朱蔷裘瞪了她一眼,深吸口气,不甘心地将手上的卷宗狠狠塞进她怀里。“跟我们合作过的摄影师和模特儿的资料全在这里面,地点则由妳去和波比协调,妳自己看着办!”
再跩啊!提案被选上有什么了不起?她朱蔷裘打从进翊捷到现在,成功的提案不知凡几,宁祖儿这点小宝劳她可放不进眼里!斑!
三两句就将繁复的工作全丢给那眼中钉似的宁祖儿,朱蔷裘肩部一扭,骄傲地转身离去。
“什么嘛!主任这么好当的喔?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就由妳全权负责?!又不是不知道妳才进公司不久,分明是故意刁难妳,哼!”瞪了眼朱蔷裘摇摇摆摆、趾高气扬,活像只大鸵鸟般离去的背影,洪璋瑜轻蔑地冷哼了声。
这女人耍的手段真不入流,连她这种初出社会的小丫头都看得出来,嗟!
“哇咧!突然丢这些给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宁祖儿嚎叫出声。虽然盯拍对她而言不是难事,但这些资料里的合作对象对她而言何其陌生,光想到要一一去联络并找出合适的伙伴,她便一阵头皮发麻。
“呵呵,安啦!我会让表哥提供较好的合作对象给妳,省得妳瞎子模象、浪费时间。”洪璋瑜拍拍胸脯,将这重责大任揽下了。反正她不是翊捷编制内的正式员工,背后又有表哥黄士豪撑腰,她就好好跟朱蔷裘玩玩喽!
“谢谢璋瑜,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了!”有人挺的感觉真好,祖儿不禁松了口气。
“三八姊妹啦!设计部里就妳不会把我当小妹使唤,我不挺妳挺谁啊?”咧开大大的笑脸,洪璋瑜的苹果脸上洋溢着青春。
宁祖儿感激地搂了搂她的肩,随即摩拳擦掌的准备工作,但是……她的腰和腿真是该死的酸啊~~
虽然跟翊捷合作过的模特儿多如繁星,但毕竟这次广告片的主角着实特殊了点──是婴儿耶!她到哪去蹦出两个婴儿来上镜?
不能是刚出生的BABY,软趴趴的只会哭跟睡那种,最好还别超过周岁,要能对着镜头笑,能滚动晶亮眸子、鬼灵精般惹人怜爱的才行……宁祖儿正感头疼之际,未料竟有BABY主动送上门来。
“妈,妳去哪弄来两个BABY?妳偷来的喔?”冲到婴儿车旁边巴着不放,宁祖儿满脸不敢置信。
其他前置作业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包括时间、地点、摄影师,独缺两个BABY,没想到老爸老妈突然由义大利飞回来探视她,竟同时抱回两个BABY,模样可爱得紧不说,更重要的是有绝对上相的face,难道真是天助她也?!
“说那什么鬼话!妳妈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吗?”汪惠娟睐了她一眼,硬是将她由婴儿车旁扒开。“这是妳哥的孩子,一对龙凤胎。”
“哥?哥跟琳达不是早就分了吗?什么时候又交了女朋友啦?”宁祖儿一双眼离不开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表,一边被汪惠娟拉着,另一手还伸得笔直,妄想触碰小表的脸颊。“手脚还真快,没听说交了女朋友,小表倒先蹦了出来!”
“他们破镜重圆啦!两人刚办妥离婚,琳达才发现怀了身孕,妳大哥可是求了好久才将她求回来呢!”说起那令人担心的孩子,汪惠娟轻叹口气,现在看他家庭圆满了,她总算放下心,往后只要担心祖儿这小丫头就够了。
“喔~~曲折离奇喔!”趁着老妈在感叹之际,她又跑回婴儿车前端详半晌。“怎么双胞胎长得一点都不像?”呼呼!懊险长得不像,两个都可拿来利用,还可以为他们赚一笔女乃粉钱。
她这个姑姑真是优到不行,哇哈哈~~
“一男一女怎会像?像男像女都不对,笨喏!”汪惠娟敲她一记响头,眨眼间切入这次回来看她的主题。“我说祖儿,妳哥都有妻有子了,妳……”
“吼!妳别再塞些阿猫阿狗给我了啦,那行不通的,要是行得通我早就“儿孙满室”了。”说到这个她就有气,忍不住向老妈发起飙来。
“会儿孙满堂是我不是妳,妳至少还得等三十年。”没好气地再敲她一记响头,汪惠娟着实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没辙。“妳不让我介绍对象无所谓,好歹妳自己交个称头的对象来让我瞧瞧,省得老妈子我啰啰嗦嗦。”
“妳也知道自己啰嗦喔?”宁祖儿闷声嘀咕。
“妳说什么?”汪惠娟瞇了瞇眼,当下拳头又扬了起来。
“没啦!我什么都没说!”她抱头鼠窜,暗自哀悼头上被老妈K出来的“肉包”。“什么对象才叫称头啊?有对象就不错了,还称头咧!”
汪惠娟的眼角抽搐了下。“什么叫有对象就不错了?我给妳介绍的那几个咧?人家可都是有钱有势的“二世子”,就妳笨得不会拿他们当对象。”
“就看不对眼嘛!我也没办法。”二世子是吧?肥的、矮的、秃头的都有,就没一个长得“正常”一点,叫她怎么挑嘛!简直强人所难!
虽然她和伍少怀进展得颇为顺利,但他都还没带她回家认识他父母亲,她怎好意思叫他先来“拜码头”?好像她爱惨了他,挺没面子的。
“女孩子眼光别那么挑,以前我跟妳爸……”
眼见老妈又要开始碎碎念,宁祖儿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妥协。“好啦,我会努力找个称头点的男朋友给妳看总可以了吧?可是先说好喔,那两个小表得先借我拍广告!”
电梯门停在八楼,当“叮当”声响起,伍少怀的视线由电脑萤幕离开,抬头便看到黄士豪和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当下他扬起嘴角,饶富兴味地盯着他们。
“总监,蓝小姐找你。”黄士豪用很无奈的眼神睇着他。
“士豪,我们又不是头一回见面,不用那么刻意吧?”蓝兰香扯开一朵笑花,彷佛嘲笑他的刻意。
“妳就别这么损我了,兰香。”黄士豪不禁露出苦笑。
打从大学时期开始,舒语兰便处心积虑地将蓝兰香推往伍少怀身边,就他和伍少怀的交情,会和蓝兰香熟识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不过他总是搞不懂蓝兰香的心态,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少怀和她之间总维系着若有似无的感情,任别人雾里看花老看不真切,但他看得可清楚了。
如果少怀和她有任何可能,应该早就发生感情,不会拖了这么多年还擦撞不出火花;既然如此,她何不去找寻自己的幸福,非得和少怀苦苦纠缠不可?
懊男人其实很多的,像他就不赖……呃,想太多、想太多。
“我说的是事实嘛!”眨眨眼,她的神情何其无辜。“我们认识十年有了吧?算来时间过得真快。”
“是、是啊!”知道还不找对象?女人有几个十年的青春可以等待啊!笨喏!“你们聊,我下去工作了。”
祖儿的片子已经开拍,总监有交代,得随时注意她有没有遇到困难,所以他得到拍摄地点走一趟,顺便看看进度如何。
“士豪。”就在他按下电梯键之际,蓝兰香陡地出声唤住他。“改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好吗?”
“啊?”黄士豪眼皮一跳,显得受宠若惊。“呃……好、好啊!再约,我先走了。”之后便稍显跌撞地冲进电梯,很快地,电梯门随即关上。
“想通了?”伍少怀蓦然开口,说了句饶富深意的问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蓝兰香努努嘴,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笔把玩。
“嗯哼,好个不懂。”他浅笑,不置可否。“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
其实他和兰香之间早有默契,早在他们初识不久,两人便相互觉得彼此并不适合,但为了不让双方母亲再给他们压力,两人私下说好做做样子让母亲安心;但是最近母亲们不再甘于等待,不断要求得有个结果,下场便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开始反弹。
不过反弹的动作将由伍少怀这方来做,因为他认为这种事由女孩子承担超没气度,因此由他来做并无不妥。
“没办法,你也知道家里逼得急。”蓝兰香娇笑,轻松的模样一点都不如她嘴里所说的“没办法”。
“我不认为妳是因为这个理由跑来找我。”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注意到兰香的眸光经常若有似无地跟着士豪跑,当然之前纯属猜臆,但今天她开口主动邀约士豪,是不是表示这一切不无可能?
两位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乐观其成,假如有必要的话,他帮点小忙也无可厚非。
“不然你认为呢?”她知道伍少怀看事情的切入点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不然他也不会执意选择自己的兴趣,而不愿接手家里偌大的事业,因此她很好奇他会怎样看待自己来找他一事。
“有些事拆穿了就没意思,重要的是,妳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伍少怀狡黠一笑,给了个高明的回答。
人类有个要不得的习惯,老喜欢玩“对号入座”的心理战,最明显的案例就是算命。
他不否认或许有高明命相师的存在,但他敢保证十之八九都是骗人的;会去算命,通常表示心里有不舒坦的地方,而大部分命相师给的也全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几乎那些答案都会主动对应到前去算命者的心态。
因此说句难听话,他的问句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贱”!假如兰香心里有鬼,自然就会落入他的圈套,也许愿意将她的心事同他分享也说不定。
“你还是没变,老狐狸一只。”可惜蓝兰香并没那么容易上当,他打一拳过来,她就挡一拳过去,终究还是没说出心里话。“伯母那边,还是企图说服你吗?”
“如果她放弃了,相信妳会比我早得知消息。”双方母亲情同姊妹,老妈这边有动作,她母亲那边八成会得知第一手消息,根本不必特地跑来问他。
“我看你干脆赶快交个女朋友,早早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不然我们两个都会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翻翻白眼,她话里诸多埋怨。
“也好让妳早点追求喜欢的男人?”他戏谑地反问。
顿了两秒,蓝兰香不着痕迹地闪躲他晶灿的眸光。“……我哪来喜欢的男人?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喔!”
现在是谁在转移话题?伍少怀好笑地耸耸肩,没再坏心眼地追问。
“欸,你觉得怎么样嘛!快去交个女朋友啦!再拖下去我都老了,你也不想到时我嫁不出去,反过来死缠着你吧?”蓝兰香见他没反应,不禁恫吓起他来。
“安啦,朋友不是白交的,女朋友我已经找到了,等我老妈那头搞定,妳这头也就没问题了!”